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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交子在四川的诞生及其对巴蜀文化的影响

2022-06-29

绵阳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6期
关键词:交子蜀地巴蜀

朱 娜

(西南民族大学旅游与历史文化学院,四川成都 610041)

一、引言

交子作为世界上最早使用的纸币,具有重要的创新价值和文化价值。交子是研究中国货币、中国经济与巴蜀文化不可忽视的内容,学界对其研究早从20世纪上半叶开始,如今已有了较为丰厚的学术积淀①。以往的研究,基本延续了加藤繁的研究方向。这使得学者不得不重新思考关于交子的研究方向,而诸多学者对巴蜀文化的研究②,给予了笔者一定的启发。

本文所论述的内容,是以文化视角为切入点,探讨交子对巴蜀文化的影响。其中不免吸收前人研究成果,但论述侧重点有所不同,如有不足,咨求专家学者指教。

二、交子的诞生与演变

交子于宋真宗时期诞生于益州,初为民间自发使用,宋仁宗天圣年间始为官办,宋徽宗大观年间四川交子改名钱引。南宋时期,出现了关子、东南会子、川引、湖会之称,在印样与年限、数额等方面都与北宋交子有所不同,但实则皆依川之交子而制。

汉始,蜀地用铜钱。公孙述占据蜀地后开始更用铁钱。孟昶建立后蜀,于广政初年,开始铁钱与铜钱互用。后蜀于乾德三年被北宋平定,北宋开始对蜀地实行财富掠夺政策,大量的金银珠宝流出,货币主要以铁钱为主,“吕余庆镇蜀日,首与沈义伦奏乞拣出铜钱计纲发充上供,其川界止行用铁钱”[1]2763。后因交易不便,在太宗时期曾建议复行铜钱,但以失败告终。

宋真宗时期,蜀地出现钱荒现象,这影响到正常的市场秩序,百姓自发以交子为货币,但并没有得到官府的认同。因此,俗称“私交子”。交子是用楮树皮纸印刷的纸币,币上有图案、题号等,“始,益州豪民十余万户连保作交子,每年与官中出夏秋仓盘量人夫及出修糜枣堰丁夫物料。诸豪以时聚首,同用一色纸印造。印文用屋木人物,铺户押字,各自隐密题号,朱墨间错,以为私记。书填贯,不限多少。收入人户见钱,便给交子,无远近行用,动及万百贯。街市交易,如将交子要取见钱,每贯割落三十文为利。每岁丝蚕米麦将熟,又印交子一两番,捷如铸钱”[2]232。“私交子”一开始是由益州豪民经营,交子上并没有具体的数额,需要先将钱币拿到交子铺,交子铺根据缗钱之数,在交子上填写数额。如想将钱币取出,需要扣除每贯三十文的利息。

但后因“奸弊百出,狱讼滋多”[3]1315,“私交子”弊端显露百出,争端不断。后薛田和张若上言,建议禁百姓私造交子,请官置之,“田、若谷议废交子不复用,则贸易非便,但请官为置务,禁民私造。又诏梓州路提点刑狱官与田、若谷共议,田等议如前。戊午,诏从其请,始置益州交子务”[3]2342-2343。为仁宗所采纳,并于天圣元年(1023年)在益州置交子务。由此,交子始为官办。“凡交子一百二十五万六千三百四十贯,其后每界视次数为准。”[4]1701从此官交子每界发行固定的一百二十五万六千三百四十贯,熙宁五年(1072年),戴蒙请再添造一界。宋徽宗大观元年(1107年)五月,“改交子务为钱引务。所铸凡六:曰勅字,曰大料例,曰年限,曰背印,皆以墨,曰青面,以蓝;曰红图,以朱。六印皆饰以花纹,红图、背印以故事”[4]1702。大观年间,四川交子改为钱引,纸币上有字勅字、年限、花纹、故事等,用青、墨、红三色分印之。

南宋,交子更名为关子、会子。而会子分地域,其称呼各异,有东南会子、淮交、湖会。会子于绍熙三十一年(1220年)诞生后,随着南宋的灭亡而消亡。宋高宗绍兴元年(1131年),始婺州军费,造关子予婺州,“因婺州之屯驻,有司请桩办合用钱,而舟楫不通,钱重难致,乃诏户部造见钱关子付婺州”[5]245。绍兴三十年(1160年),初户部造会子于临安城流转,于第二年二月,“诏会子务隶都茶场……会子初行于两浙,后又诏通行于淮、浙、湖北、京西”[5]246。会子的流通范围逐步扩大,于东南诸路使用。“三年立为一界,界以一千万贯为额,逐界造新换旧。”[5]247南宋会子与北宋交子在年限与额数上都有所不同。

关于会子的印刷、图样,史书中并没有过多记载。根据现藏于中国历史博物馆的绍兴会子印样,可知其版形为长方形,版面中间有“行在会子库”字样,其上部左边有“大壹贯文省”,右边有“第壹佰拾料”,中间方框内印有“敕伪造会子犯人处斩,赏钱壹阡贯。如不原支赏,与补进义校尉。若徒中及窝藏之家能自告首,特与免罪,亦支上件赏钱,或愿补前项名目者听”,说明南宋政府重惩伪造会子者以及包庇者。印样下方印着山泉花纹图案。可知,南宋绍兴会子的设计集功用性、美观性于一体,对造纸术与印刷术有较高的技术要求。

三、蜀地与交子诞生

四川与蜀地并不等同,从行政区划上看,北宋蜀地为川陕四路,包括今四川、重庆大部分范围,还涉及甘肃和陕西南部部分地区、云南和贵州北部部分地区。受历史行政区划影响,为方便本文研究,便以蜀地代四川,这从某种程度上看具有一定合理性。交子诞生的时间众说纷纭。本文将采取交子诞生于十世纪末的观点[6]4,此观点为私交子诞生的时间。而交子的诞生,与蜀地当时特殊的环境有密切联系。

(一)治蜀有道:政治环境稳定

蜀地地貌特殊,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为兵家要地。但其地理环境优越,有成都平原、都江堰水利工程等,是重要的产粮区。因此,北宋一直将其作为战略要地,不仅以仁政治蜀,还择良吏治蜀。北宋初期蜀地的政治环境大体上较安稳,为交子的诞生提供了安全的环境。

蜀地是一个通内达外的交通中枢要地,“蜀地东通荆楚,西接吐蕃,南界蛮荒,北联秦陇”[7]141,便于不同民族间进行经济文化交流。早在太祖时期,便开始重视该地。宋太祖平定蜀地后,“丁酉,赦蜀管内。蠲乾德二年逋租,赐今年夏税之半,凡无名科役及增益赋调,令诸州条析以闻,当除之。成都民食盐斤为钱百六十,减六十,诸州盐减三之一。民乏食者赈之。掳获生口还其主。伪文武官将校奉孟昶来降者,并委王全斌奏其名。亡命群盗,许一月内陈首。有怀才挺操,耻仕伪庭者,所在搜访。先贤邱垄并禁樵採,前代祠庙咸加营葺”[3]146。减税除役,降低盐价,对缺粮之家进行赈恤,将俘获的牲口归还其主。合理安置投降之人,将亡命、贼盗之徒斩首。重贤能之才,禁止盗先贤坟墓,对于前代的宗祠、庙宇加以修葺。说明从太祖开始就对蜀地百姓多加体恤、重贤重教、以仁政治蜀。不但另加重兵力驻守,“壬申,命蜀部诸州,各置可宁军五百人”[3]176。更择良吏治蜀,“蜀平,太祖知远俗苦苛虐,南郑为走集之地,故特命守忠知兴元府以扶绥之。四年,改汉州刺史。时寇难甫平,使车旁午,公币不足,守忠出私钱以给用。每遣使,太祖必戒之曰‘安守忠在蜀,能律己以正,汝见之,当效其为人也’”[8]7666。安守忠是一名值得信任、爱民如子、有才有德的忠臣,可安治蜀地。宋太宗时期虽发生了李顺、王小波起义,但是都被北宋政府快速平叛,并及时稳定了社会秩序,宋太宗曾言,“西川乱后,民不聊生,卿往,当以便宜行事”[3]794。由于李顺之乱后,百姓生活困苦,宋太宗便命令到蜀官吏根据实际情况施政,后派张咏治蜀,咏“长于安集,威惠在人”[9]1568,其“爱利之政不可悉纪”[9]1573,终“蜀部复大治”[9]1568。张咏治蜀功绩可颂,得到宋真宗的认可与赞赏,“上以工部侍郎、知永兴军府张咏前在蜀为政明肃,勤于安集,远民便之”[3]1190。后张咏于咸平六年(1003年),再知益州,蜀民欣然相迎,“民闻咏再至,皆鼓舞自庆”[3]1190。张咏治蜀期间勤政为民,极好地稳定了蜀地的社会秩序,形成了良好的政治环境。

(二)资源丰富,互市政策:经济繁荣,贸易市场稳定

蜀地受亚热带季风气候与高原山地气候的影响,其气候复杂多样,资源丰富多彩。北宋时,蜀地自然灾害较少,利于该地社会经济发展。丰富的自然资源,宽而有限的经济政策,一方面刺激着蜀地经济的繁荣;另一方面形成了稳定的川陕贸易市场,为交子诞生提供了所需“养分”。

蜀地在北宋初年就属于富饶之地,“初,吴、蜀、江南、荆湖、南粤皆号富强”[8]2917。茶叶是南方的优品,蜀地中广汉之赵坡、合州之水南、峨眉之白芽、雅安之蒙顶都是珍品,所以蜀茶实属上乘。蜀地井盐资源丰富,其较为丰富的盐、茶、丝织品贸易是其经济繁荣的典型代表。而北宋的盐、茶贸易利润很高,十分吸引商人,“初,商人以盐为急,趋者甚众,及禁江、淮盐,又增用茶”[8]3003。蜀地的盐以井盐为主,“煮井为盐,曰益、梓、夔、利,凡四路。益州路九十八井,岁煮八万四千五百二十二石;梓州路二监三百八十五井,十四万一千七百八十石;夔州路三监二十井,八万四千八百八十石;利州路一百二十九井,一万二千二百石:各以给本路”[8]2997-2998。此四路可观的产盐量,利于川陕的盐贸易。蜀地是北宋重要的纺织中心,以蜀锦闻名天下。蜀地适宜种柘,其丝织品享有盛名,“土植宜柘,蚕丝织文纤丽者穷于天下”[8]1500。

北宋在蜀地实行较为宽松的互市政策,刺激边境贸易繁荣。“楚、蜀、南粤之地,与蛮獠溪侗相接者,以及西州延边羌戎,皆听与民通市”[8]3058,允许蜀地百姓与周边少数民族通市。对蜀盐茶的掌管节而有度,形成了稳定川陕茶盐贸易市场,“大为监,小为井,监则官掌,井则土民干鬻,如其数输课,听往旁境贩卖,唯不得出川陕”[8]2997-2998。百姓自家井盐在上交完税之后,可以贩往周围地区贩卖,但是不得出川陕地区。再加上“天下茶皆禁,唯川陕、广南听民自买卖,禁其出境”[8]3002。蜀地的茶叶可在本地交易,在崇宁二年之前,“陕西旧通蜀茶”[8]3019,蜀地的茶叶可在陕地售卖,而且“茶之利为利甚博,商贾转致于西北,利尝数百倍”[8]3002。茶叶贸易利润太高,尤其是转向西北地区的贸易,使得川陕之间的茶叶贸易更加频繁。交子在茶叶贸易中被大量使用,也从侧面证实交子的诞生与茶叶贸易密切相关,“蜀中旧使交子,惟有茶山交易最为浩瀚。今官自买茶,交子因此价贱。(原注:旧日蜀人利交子之轻便,一贯有卖一贯一百者,近岁止卖九百以上)”[10]788

(三)铁币政策,战后罢铸:钱重、钱荒危机

北宋初,蜀地遭遇币重值轻、钱荒两种困境。北宋在蜀地实行以铁币为主的货币政策,其地繁荣的经济刺激着铁币制度的改革,后试铸大铁钱,但铁钱币值轻,不便运输,后以失败告终。宋真宗淳化四年(993年),王小波、李顺起义致其重要的铸铁钱区罢铸,出现了钱币危机。

北宋灭后蜀后,在蜀地实行财富掠夺政策,铜钱大量流出川外,蜀地便开始渐渐以钱铁交易为主,成为北宋唯一的铁钱交易区。但是,铁钱在流通过程中出现了交易困难。淳化二年(992),赵安易言:“尝使蜀,见所用铁钱至轻,市罗一匹,为钱二万。”[8]2937铁钱值轻,交易极为不便。后王小波、李顺起义导致铸钱地罢铸,民间钱币不足,直接刺激了交子在民间的诞生,“先是益、邛、嘉、眉等州(本志无眉州,有雅州)岁铸钱五十余万贯,自李顺作乱,遂罢铸,民间钱益少,私以交子为市”[3]1315。于是,在蜀地钱荒、钱重的背景下交子开始崭露头角。

(四)造纸、印刷技术改进:造纸、印刷中心

蜀地是北宋重要的造纸和印刷中心,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发达,有利于纸币——交子的诞生。

造纸术和印刷术都是我国古代科技的四大发明之一。早在西汉时期就发明了造纸术,自从东汉蔡伦对其进行了改进,纸张的应用得到普及。蜀地产纸用蔡伦法,“而蜀中乃尽用蔡伦法”[4]1676,使得蜀地的产纸量得到大幅度地提高。从唐代开始,蜀地就成为重要的产纸地。到了宋代,成都地区已经成为全国重要的产纸中心。为了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其地纸品也多有不同。如其地产的澄心堂纸,“盖表光之所轻脆而精伦者”[4]1678,是宋代的名贵纸张,深受文人和画家的喜爱。

在唐末,蜀地的印刷业就已繁荣,是全国重要的印刷中心,且出土了世界上现存最早的印刷品——《陀罗尼经咒》。到了宋代,其印刷业得到进一步发展,蜀地成为全国三大印刷中心之一。其官方和民间的印刷业发展繁荣,印刷范围涉及经史子集,且皆用蜀地竹丝纸,“蜀中经史子集皆以此纸传印”[4]1678。如宋太祖时期,派人在成都地区监制印刷《大藏经》。此书篇幅巨大,历时13年终完成。由此可见,当时成都地区的印刷业极为发达。

四、交子的演绎与巴蜀文化

交子的诞生是世界货币史上的重大创新之举,影响深远。它的诞生直接影响了巴蜀文化,主要体现在文学、绘画、刺绣等方面,后交子也逐渐演变为成都重要的文化符号之一,呈现出不同的演绎形式。这使得交子不再停留于书籍中,而是被应用于更多领域,共展巴蜀文化魅力。

巴蜀地区,从地域上看是以四川为中心,包括陕南、鄂西及云贵的部分地方。巴蜀文化是指以巴蜀地区为依托,北及天水、汉中区域,南涉滇东、黔西,生存和发展于长江上游流域,具有从古及今的历史延续性和连续表现形式的区域性文化[11]87。而将巴蜀作为一个文化区域,早在汉代就已出现,“与巴蜀同俗”[12]1328。“巴蜀文化”这一概念最早出现于1941年,由考古学家卫聚贤提出③。傅振伦先生曾指出,交子是古代巴蜀文化中的重大贡献之一。因此,交子的诞生对巴蜀文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一)以文学演绎的交子:丰富了巴蜀文化

交子诞生后,便利了蜀地百姓的生活,促进了蜀地经济的繁荣,为文人留下了丰富的文学创作素材,从而诞生了一批优秀的文学作品。薛田的《成都书事百韵》和吴蔚的《交子》,首以交子为视角,以小见大,窥探益都历史风貌。新视角下的文学作品,在内容上丰富了巴蜀文化。

薛田进士出身,曾在真宗朝于益州路任转运使,任职期间“请置交子务”[8]8088,而后寇瑊任益州太守,上奏请求采用薛田的建议,官营“交子务”得到了北宋统治者的允许,交子从此成为蜀民日常生活中的便利物。后薛田任益州知府,见证了交子在益都的发展与繁荣,对益都的风景诸事有感而发,于是作《成都书事百韵》。诗中涉及自然风光、物产资源、社会风俗、历史文化、游乐活动、商贸活动等方面,描绘了宋初益都地区的社会生活各层面,呈现出了一幅繁荣、优美、风雅又极具生活气息的美好景象。毫无疑问,诗中所描绘的场景,可称为益都的“清明上河图”[13]。

《成都书事百韵》为七言一百韵,其中有关交子的内容为,“货出军储推赈济,转行交子颂轻便”[14]190。短短几个字不仅道出了当时的背景,更描写出了交子的功用与优势。小小一个“颂”字更为点睛之笔,突出了交子的便利性和轻巧性,凸显了交子的实行深得民心,成为了官民称颂的对象。

吴蔚喜文史,善于以历史事件为背景,写悬疑探案类小说。吴蔚曾写多部历史悬疑探案小说,如《宋慈洗冤》《孔雀胆》《钓鱼城》等。其文笔细腻、笔下人物丰满、重视历史史实,在悬疑探案类小说中独树一帜。而吴蔚的《交子》[15]是中国古代大案探奇录丛书之一。《交子》虽是一部历史悬疑探案类小说,但其注重史实考证,其构建的历史背景更偏真实性,而不是偏文学性。书中围绕交子诞生一事,不仅对其诞生的历史背景与诞生的原因进行了论述,更透过交子诞生后所发生的一庄庄奇案,重现了宋初益都昔日景象。书中认为交子是普通百姓创造的,赞扬了善于创新的普通民众。交子的诞生不仅便利了交易,更为人类文明发展史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正是因为有了交子的诞生,为一部部关于交子的优秀文学作品的诞生提供了创作条件,这不仅有利于宣扬交子,而且丰富了巴蜀地区文学作品的内容,还有利于塑造成都创新型、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形象以及提升成都知名度。

(二)以艺术演绎的交子:形象了巴蜀文化

交子是成都历史上的重大发明之一,代表着成都曾是繁荣之都、财富之都。交子的诞生为后世展现四川历史魅力提供了深厚的文化底蕴,随着“中华文明历史题材创作工程”的进行,交子也被作为许多绘画创作者的素材,肖继东和陈登木的《成都交子·汇通天下》[16](见图1)与周京新和单鼎凯的《宋代交子与纸币发行》[17](见图2)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他们以艺术的形式展现交子,使得交子不再停留于文字,而是以更加直观的视觉体验,形象化地出现在大众面前,展现“活”的交子。巴蜀文化也通过交子的艺术演绎,变得更加形象生动。

图1 成都交子·汇通天下

图2 宋代交子与纸币发行

肖继东和陈登木是四川省著名的现实主义画家,其油画作品《成都交子·汇通天下》正是运用现实主义的手法,展现了北宋初年成都交子铺上热闹的兑换交易场景。画中还展现了成都颇负盛名的景点,如锦江、合江亭、万里桥。通过温暖稳重的色调,营造了北宋初年成都繁华似锦、熙熙攘攘的景象。《成都交子·汇通天下》使得成都辉煌的历史得以形象地展现,也使得巴蜀文化通过以交子为主题的油画的形式,生动地展现着自身的魅力。此画彰显出交子促进了经济发展,推动了人类文化的进步。

周京新是我国著名的中国画画家,与其学生单鼎凯共同创作了中国画《宋代交子与纸币发行》,其创作背景、创作思路以及创作过程多有详细论述[18],在此不多赘述。图中囊括了北宋各阶层不同身份的人物,还涉及牛、狗、马等常见牲畜,以及客栈、茶铺、会子纸局等商铺和聊天、喝茶、兑换交子等集市活动。以水墨画的形式,通过集市活动,形象生动地展现了北宋集市中兑换、使用交子的热闹场景。以交子为主线,以中国画为表现形式,演绎着不一样的交子故事,展现着独特的巴蜀文化魅力!

蜀锦,为我国四大名锦之一,是巴蜀文化中的瑰宝。其针法精湛独特,色彩绮丽,颇具盛名。交子的诞生为蜀锦创作提供了素材,刺激了《交子行市图》[19](见图3)的诞生。该作品不仅生动地展现了交子的制作与流通过程,重现了成都昔日的繁华盛景,更淋漓尽致地呈现了蜀锦工艺,使得巴蜀文化立体化,其丰富的文化内涵变得熠熠生辉。

图3 交子行市图

《交子行市图》长达6米,图中涉及500多个人物,历时5年完成。并由流沙河书序、何开四作赋、袁庭栋撰写后记,集艺术性、文学性于一体。该作品内容丰满,制作规模宏大。图中以成都独有景点,散花楼、摩珂池、解玉溪、东大街等为场景,旗帜鲜明地凸显出交子的诞生地,并围绕交子的制作、流通,展现了当时成都丰富多彩的民俗生活,丰满了交子形象,形象了益都的历史风貌。

(三)以文化符号演绎的交子:提炼了巴蜀文化

蜀地诞生交子后,巴蜀文化有了更加丰富的内容。而交子在历史的长河中,经历了漫长的发展,现如今已经成为一种文化符号,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它代表着提炼的巴蜀文化。

根据现代符号学的奠基者索绪尔的观点,“任何符号都包括‘能指’和‘所指’两个方面,‘能指’是一个有形有体的存在物,可以是文字、声音或形象,‘所指’是指语言所反映的事物的概念,能指和所指结合的过程是意指,符号就是意指系统”[20]85。而交子是北宋初在蜀地发行的纸币,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实物。因此,交子具有“能指”的功能。虽然国内的最后一张北宋交子,在20世纪30年代被日本买走,但并不代表不存在交子实物。为提升成都西部金融中心软实力,“交子”的“金融”内涵之意更加凸显。如今,随着“交子金融文化博物馆”“交子公园”“成都高新交子金融科技高峰论坛”“交子金融人才”“交子金融科技中心”等的建立,交子也演变成为了金融的“代名词”之一,因此,交子具有了“所指”的作用。如今的交子代表的不仅是北宋的纸币“交子”,更代表“金融”一意,它已经具“意指”的功能。

交子发展成为一种文化符号,经历了漫长岁月。成都东门外有一条“椒子街”,许多人认为“椒子街”为“交子街”。如李劭,就认为“东门外的椒子街,其实就是五代时前后蜀国在那里制造交子的地方。交子,即当时行之民间的信用钞票,后来叫会子,更后才名钞。因为这名字久已不用,人们感到偏僻,因而才致误了”[21]193。而胡昭曦却认为,“椒子街”或名为“交子街”,在目前看来没有具体的史料支撑[22]。袁庭栋在《成都街巷志》中就认为:“‘椒子街’系为‘交子街’缺乏坚实的证据。而多年来关于‘椒子街’为‘交子街’的争议,则表明成都人对交子具有很深的记忆。”[23]1154笔者认为,“椒子街”为“交子街”确实证据不足。但21世纪初,关于此的争议却表明了交子虽经历一千多年岁月的洗礼,却并没有被历史遗弃,而是仍然深深地刻在了成都人的心中,成都人对交子有着深厚的情感,它是成都引以为傲的创造。因此,成都人深记交子至今,并且进一步赋予其“金融”一意,用名于诸多领域。在2008年,成都市政府出台了《关于进一步加快西部金融中心建设的意见》,之后便出现了大量以“交子”为名称的建筑物、会议、奖项等。交子便直接与金融相联系,成为了“金融”的代名词。

五、结语

交子在四川的诞生与当时特殊的时代背景有着密切的关系,它的出现与四川人民的智慧分不开,它是四川人民创新性的发明。交子的诞生促进了成都社会经济的发展,为《成都书事百韵》和《交子》提供了文学创作的素材,也为油画作品《成都交子·汇通天下》、中国画作品《宋代交子与纸币发行》以及蜀锦作品《交子行市图》提供了创作内容。交子代表着成都曾是财富之都、繁华之地,它展现着成都灿烂辉煌的历史,代表着成都人民智慧的结晶,它是巴蜀文化中的瑰宝,更是中华文化发展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随着提升成都西部金融中心软实力的大力倡导,交子逐渐涵盖“金融”词意,出现了诸多以“交子”命名的建筑物、街道等。交子也演变成了成都的文化符号之一。如今的交子,以不同的演绎形式,展现着其重大的应用、宣传价值和底蕴深厚的巴蜀文化。但交子的应用与宣传,不具有系统性、广泛性、代表性。就其应用领域来说,主要停留在艺术与金融方面,没有面向大众,太过于小众化与专业化;就其宣传范围来说,主要局限于成都地区,没有面向全国乃至世界,地域性太明显。因此,需更加深入研究交子的文化内涵,提取文化元素,融入更广泛的领域,将其打造为成都的标志性之一,使交子面向世界、面向未来。丰富交子的演绎形式,应用与宣传交子,是历史与现实的选择。因为,这不仅有利于今日成都的建设,也有利于弘扬巴蜀文化,打造巴蜀文化旅游走廊,更有利于彰显中华文化的深厚底蕴!

注释:

① 仅就笔者所见,在交子研究方面,日本学者加藤繁《中国经济史考证》(第2卷)(北京:商务印书馆,1963年)体大思精,对交子的概念、起源、发展、制度等进行严密考证与论述,使学界对交子有了整体的认识。中国学者彭信威《中国钱币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58年),李埏《中国楮币史述论》(思想战线,1983年第2期,第48-58页)和《中国楮币史述论(续)》(思想战线,1983年第3期,第27-34页),胡昭曦《宋代交子具体诞生地探讨杂识》(四川大学学报,2006年第4期,第39-44页),贾大全《宋代四川纸币》(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年),谢元鲁《宋代四川造纸印刷技术的发展与交子的产生》(中国钱币,1996年第3期,第21-25页),管汉晖和钱盛《宋代纸币的运行机制:本位、回赎、战争与通胀》(经济科学,2016年第4期,第114-128页),姜锡东和李金闯《北宋初期四川地区的货币供应与交子诞生原因再探》(河北师范大学学报,2021年第44卷第3期,第49-58页)等论著,选取不同角度,对交子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以上论著代表着当今学界对交子研究较为全面的前沿水平。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学术论著,介于笔者选取典型,其他论著兹不一一论述。

② 研究巴蜀文化学者众多,大家云集,如卫聚贤、徐中舒、郭沫若、林向、段渝、胡昭曦、栗品孝、谭继和等,但傅振伦《巴蜀在中国文化上之重大贡献》(说文月刊,1942年8月3卷第7期,第131-139页)文中肯定了交子在巴蜀文化上的地位与贡献。

③ 目前学术界对于“巴蜀文化”这一概念的提出存在争议,有三种说法:一是1941年的卫聚贤提出说;二是郭沫若提出说;三是王国维和卫聚贤共同提出说。卫聚贤提出说是学术界多数学者认同的观点,本文也采用此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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