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品进口技术溢出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
——以中部六省为例
2022-06-24郭明珠
郭明珠 徐 毅
(安徽大学,安徽 合肥 230000)
一、引言
十九大报告指出, 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发展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 与之相伴随,对外贸易作为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 必然会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 虽然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对外贸易规模持续稳定增长, 但全球经济下行压力导致国际格局复杂多变,不确定性和风险挑战逐渐增多,中美“贸易战”更是为中国的外贸发展增添了许多阻碍。 实现外贸高质量发展目标潜在的一种路径是进口数量更多、技术水平更为先进的优质产品, 这些产品的进口会通过直接转移效应、模仿效应、进口竞争效应等机制提升进口国企业的技术水平,实现技术创新,进而提升进口国产品的国际竞争力,实现外贸高质量发展。
中部经济地区崛起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促进中部六省(安徽省、江西省、河南省、湖北省、湖南省、山西省)共同崛起的一项政策,实施促进中部地区崛起战略,是党中央、国务院做出的重大决策部署。 中部地区是中国新一轮工业化、现代化的重点区域,是扩大内需、提升开放水平最具潜力的区域。 中部地区的外贸规模受地理位置、物流成本等因素的掣肘,相较于沿海城市难免落后。 综合考虑多因素影响的外贸高质量发展标准, 转变了以往专注外贸规模的评价体系,为中部六省的外贸发展提供了全新的发展途径。
二、文献综述
一方面,外贸高质量发展是紧随“经济高质量发展”这一时代命题而提出的,其内涵、评价指标以及发展路径是学者的研究焦点。 戴翔(2018)认为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基本内涵为在区域结构、产业结构、开放领域等方面形成平衡发展格局, 以及提升全球经贸规则制定能力[1],并提出了我国外贸转向高质量发展的路径及方略。 曲维玺,崔艳新(2020)依据“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理念,构建了涵盖外贸基础、外贸优化度、外贸竞争力地位、外贸综合服务、 国际经贸规则地位等5 大类,34 项指标在内的评价体系, 并以该评价体系为基础对我国外贸现状进行分析[2]。 马林静(2020)则从外贸结构优化度、外贸绩效水平、外贸竞争力、外贸规模地位以及外贸发展的可持续性等5 个维度构建评价体系, 并利用熵值法定量测算出2001-2017 年我国外贸增长质量综合指数, 以此为依据提出推动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对策建议[3]。
另一方面, 关于中间品进口的研究多集中于其对全要素生产率、企业生产率、企业出口质量等方面的影响。 陈勇兵、仉荣(2012)匹配了2000-2005 年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和海关数据库, 通过实证得到进口中间品对企业层面全要素生产率有显著促进作用的结论[4]。 眭强、冯亚芳(2020)考察了中间品进口质量对企业生产率的影响, 发现企业进口高质量的中间品能够显著提升企业生产率[5]。 谢谦, 刘维刚等(2021)基于全球生产外包模型实证研究了进口中间品的内嵌技术对企业生产的影响, 认为进口中间品内嵌技术能够通过“直接创新效应”、“中间品种类的间接效应”、“企业技术吸收能力效应”的作用渠道提高企业盈利水平与生产率[6]。 许家云、毛其淋等(2017)认为中间品进口会通过“中间产品质量效应”、“产品种类效应”与“技术溢出效应”三个渠道提升企业出口产品质量, 且良好的地区制度环境能够强化中间品进口的产品质量提升效应[7]。
通过以上文献梳理可知, 以往学者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研究以定性分析为主, 对中间品进口的研究则主要集中于其对企业层面的影响, 关于其对区域的综合影响研究较少。 因此,本文以中间品进口技术溢出为切入点,以中部六省为研究对象,通过构建2005~2018 年中部六省的面板数据模型,实证分析中间品进口技术溢出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影响。
三、中部六省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及中间品进口技术溢出现状
(一)中部六省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
1.指标体系建立
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度量可以归类为两种方法:一是实证分析,二是建立评估指标体系。 本文选取第二种方法来评估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 参考陈芳、张书琴(2020)[8]、曲维玺等( 2020)[2]构建的外贸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从规模、结构、效益、竞争力四个方面设立相关指标,结合科学性、代表性、可操作性以及数据可得性原则,基于中部六省实际情况,选择外贸规模、外贸结构、外贸效益以及外贸竞争力四个维度来具体衡量中部六省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 数据来源于中部六省历年《统计年鉴》。
2.指标数据说明
用于评价中部六省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的二级指标有11 个, 有9 项为正向指标,2 项为负向指标。其中, 对外贸易依存度为进出口总额占GDP 的比重; 外贸竞争指数为各省进出口差额与其进出口总额之比;外贸显性优势指数参考颜冬芹等(2018)[9]的做法用下式来计算。Ri表示地区i的外贸显性优势指数,Xi表示第i 个省市的出口值,GDPi表示第i 个省市的国内生产总值,X 表示中部六省的出口值,GDP 表示中部六省的国内生产总值;单位地区出口额电耗为区域耗电总量与其出口额的比值; 外贸对促进就业的贡献度用外贸进出口额与GDP 的比值和就业人数相乘;外贸对GDP 的贡献度为进出口总额增量占GDP 增量的比重。
表1 中部六省外贸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3.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度量
(1)标准化处理
由于各二级指标的原始量纲不同, 因此在把它们合成综合指标之前, 采用极差标准法对各指标进行标准化无量纲处理, 从而把各指标从绝对值转换为同质化无量纲的相对值, 具体方法如下: 设Xit表示第i 个指标在第t 年的观测值, 表示第i 个指标的最大值,Xmin
it表示第i 个指标的最小值,Yit为标准化值。 公式( 1)、公式(2)分别表示正向指标与负向指标的标准化处理。
(2)熵值法计算权重
熵值法是一种客观赋权法, 根据各项指标的观测值所提供信息的大小, 利用信息熵计算出各指标的权重,避免了人为因素带来的偏差。 熵值法计算过程如公式(3)~公式(7)所示:
计算第i 个指标在第t 年的比重:
计算第i 项指标的熵值:
计算第i 项指标的差异系数:
计算第i 项指标的权重:
计算第i 项指标综合得分,在本文中即为2005-2018 年中部六省外贸高质量发展指数:
使用Stata14.0 根据以上计算方法编程,测算出中部六省2005~2018 年外贸高质量发展指数,由图1 可知:从发展趋势来看,近年来江西省、安徽省与湖南省的外贸高质量发展水稳步提升;河南省的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虽然仍维持在高位,但其外贸质量已出现下行趋势;湖北的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低迷,大幅下滑。
图1 中部六省2005~2018 年外贸高质量发展指数
(二)中间品进口技术溢出水平测度
中间品是继续投入生产过程的初级产品和工业再制品,还未达到最终产品阶段的产品。 例如,钢铁和棉纱就是中间产品。 本文依据联合国统计机构推出的划分标准,将BEC 体系中19 大类中间品按照其国民经济核算体系(SNA)的对应关系进行重新划分。由经验数据可知,R&D 投入主要来自OECD 国家,其中科技水平位于世界前列的G10 国家占据大部分,所以本文将进口范围限定在G10 国家。 本文参考肖文(2011)[10]的方法计算中国t 年从j 国进口中间品而产生的技术溢出(IMPjt):
其中,RDjt表示j 国t 年国内R&D 资本的流量总和,IMVjt代表中国t 年从j 国进口的中间品总值,EXVjt表示t 年j 国向世界出口的中间品总值。 将G10 国家中间品进口的技术溢出加总从而得到t 年中国进口资本品的技术溢出水平。
中国各省中间品进口的技术溢出为:
其中,θit表示i 省t 年的中间品进口份额, 本文参考王尧(2014)[11]的方法,将各省份商品进口额占全国商品进口额的比重表示为各省份中间品的进口份额。 利用上述方法测算得到的2005~2018 年中部六省中间品进口技术溢出水平如表2 所示。
表2 2005~2018 年中部六省中间品进口技术溢出水平
四、实证分析
(一)基准模型设定
基于以上理论分析,为探究中部六省中间品进口技术溢出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设定如下模型:
上式中,下标i 表示地区,t 表示时间。被解释变量hqd 表示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 解释变量imp 表示中间品进口技术溢出。为控制变量,本文引入财政支出规模(gov)、对外开放度(open)、实际利用外资额(fdi)、经济发展水平(edl)等变量。 为常数项,为随机扰动项。
财政支出规模(gov)使用各省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支出占GDP 的比重表示;对外开放度(open)则选择使用对外贸易依存度测度;实际利用外资额(fdi)为各省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流量表示; 经济发展水平(edl)用各省人均GDP 表示。
为减少共线性与异方差的影响, 将各变量取对数进行回归。 此外,内生性问题会导致估计结果的有偏和非一致性。 考虑到各省市的外贸发展质量与当地的地理位置、产业特点、政策规划紧密相关,其外贸高质量发展指数通常是连续的, 且当期外贸质量与上一期正相关。 为剔除内生性问题的干扰,本文参考一般方法, 选取被解释变量的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并使用系统GMM 方法进行估计。
(二)数据来源、处理及统计性描述
样本数据来源于中部六省《统计年鉴》《统计公报》以及国研网,中国从G10 进口中间品及G10 向世界出口中间品的数据源自UN COMTRAD 数据库,G10 国家R&D 数据来源于OECD 数据库。 为剔除通货膨胀的影响,GDP 使用GDP 平减指数平减为实际GDP, 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支出使用消费价格指数平减为实际值,FDI 则使用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平减为实际变量。 G10 国家分别为: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日本、俄罗斯、加拿大、韩国、意大利和澳大利亚。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3。
表3 取对数后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为检验系统GMM 方法的稳健性, 本文将系统GMM 模型的估计结果与固定效应模型以及混合OLS 模型的估计结果进行对比。 如表4 所示,模型3估计结果的系数符号及显著性与模型1、模型2 大致相近,且在模型3 中lnhqd 的滞后一期的系数值大小介于模型1 与模型2 之间。 因此,系统GMM 模型估计的系数具有一致性,结果具有稳健性。
表4 基准回归结果
从表4 可以看出:(1)中部六省上一期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对当期外贸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上一期外贸高质量发展指数每增加1%,当期外贸高质量发展发展指数则增加0.3%。说明外贸高质量发展可形成良性循环,这与地区经济发展政策的连续性、 产业分布以及地理位置的固定性有关。(2)中间品进口溢出指数的系数为正,并在5%的水平下显著。 这说明中间品进口技术溢出能够显著提升中部六省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从模型3 的估计系数可以看出,进口技术溢出每提升1%,则外贸高质量发展指数随之增加0.378%。 由图1 可知,2018年江西省、河南省、湖北省的外贸高质量发展发展指数呈现出下降的趋势,该特征事实或与2018 年以上三省的中间品进口技术溢出下降密切相关。 (3)从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来看,对外贸易开放度与实际利用外资额均能显著促进外贸高质量发展,说明深化开放水平, 积极引进外资在优化外贸结构、增加外贸规模、促进外贸效益方面存在积极的促进作用; 而财政支出规模显著阻碍了外贸高质量发展,这或与内陆地区地方政府考虑到当地的地理位置而制定的经济政策与产业规划侧重点偏向国内市场有关;经济发展水平对外贸高质量发展指数的影响并不显著。
五、主要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主要结论
以中部六省2005~2018 年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指数为研究对象,分析了中部六省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演变趋势, 并采用系统GMM 模型进行实证分析,研究了中间品进口技术溢出对外贸高质量发展的影响。 主要结论可归纳如下:(1)通过建立评价指标体系,采用熵值法赋权,分析得出中部六省的外贸高质量发展演进趋势,部分省份外贸发展质量不升反降。 (2)中部六省中间品进口技术溢出在2005 年-2017 年整体呈上升趋势, 而在2018 年有所回落。 (3)通过系统GMM 模型回归结果可知,中间品进口技术溢出对外贸高质量发展有非常显著的促进作用。
(二)政策建议
1.鼓励进口高质量中间品
针对进口中间品技术溢出对外贸高质量发展具有稳健的正向促进效应这一特征事实, 应该加快提高我国高质量中间品进口创新, 积极推进与技术先进国家的专利及特许权等服务合作项目, 努力打破发达国家对我国的高科技技术壁垒。 自主创新具有高风险,高投入,低收益的特点,我国应充分利用国际贸易这一技术传递的重要渠道,在对引进的高技术中间品进行学习、模仿的基础上进行再创新。 如此不仅可以节约研发成本,降低压法风险,而且有可能实现技术上的弯道超车, 在经济与技术领域同时获得较大收益。
2.制定功能性产业政策,推动比较优势产业发展
样本期内中部六省财政支出规模的估计系数为负, 即政府干预不仅未改善外贸质量发展质量,反而对外贸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负向作用。 因此,政府应积极转变产业政策方向,针对具有比较优势与发展潜力的产业制定更加积极的功能性产业政策,而不是实施以政府选择代替市场竞争的“选择型产业政策”。 鼓励具有比较优势与发展潜力的产业扩大高质量中间品的进口。 另外,针对战略性新兴产业,如新能源汽车、新基建产业等,其产业政策的设计应基于市场机制,相比于生产环节和厂商,应将政策重点放在竞争环节, 补贴消费环节和终端产品[11]。 战略性新兴产业的良好发展不仅能够成为中国比较优势的新来源,助力“中国制造2025”,还能提升外贸高质量发展水平,加速中国由贸易大国向贸易强国的转变。
3.进一步提高开放水平,积极落实进口政策
估计结果表明提高开放水平能够显著促进外贸高质量水平的发展,而早期由于经济落后,产业不发达,中国贸易政策的方向为“奖出限入”,该项贸易政策的弊端显而易见: 较低的开放水平导致无法充分发挥跨国贸易这一重要的技术溢出渠道的作用。 近年来, 我国制定并调整了 《鼓励进口技术和产品目录》,鼓励先进技术设备及技术专利服务的进口。 各地区政府需要积极落实进口政策, 支持和鼓励企业引进更高质量进口中间品。 为了充分发挥高质量中间品进口对提升外贸高质量发展的作用, 应该进一步提高开放水平, 加大开放优势产业与高科技产业中间品进口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