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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韦伯二重合理性的农户生态耕种行为分析*

2022-06-24赖昭豪陈美球谢贤鑫刘艳婷刘桃菊

中国农业资源与区划 2022年4期
关键词:工具理性耕种耕地

赖昭豪,陈美球,谢贤鑫,刘艳婷,刘桃菊

(1.江西农业大学农村土地资源利用与保护研究中心,南昌 330045;2.江西省鄱阳湖流域农业资源与生态重点实验室,南昌 330045;3.汕头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产业与科技服务中心,汕头 515041)

0 引言

耕地是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性资源,但人们违背耕地生态系统规律的不合理利用行为,已导致耕地生态环境遭到破坏。耕地质量退化的问题日益突出,既影响着农产品质量安全,也威胁着耕地资源的可持续利用[1-3]。而遵循生态系统基本原理、避免人为地对耕地系统不可逆的干扰,以利于改善农业生态环境的生态耕种行为,是实现耕地资源在利用中保护、在保护中利用的内在要求,也是改变当前耕地质量下降趋势的重要路径[3,4]。在未来相当一段时期内,农户仍然是我国农业生产的重要经营主体,提高广大农户耕地生态保护意识、调动生态耕种的积极性和主动性,是推行生态耕种、提升耕地保护成效的关键[4]。因此,探讨农户生态耕种的行为对于实现耕地保护与可持续利用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现有研究主要围绕农户对耕地生态保护的认知[5]、农户生态耕种的意愿[6-8]和行为采纳[9]及其影响因素进行探讨。从这些成果看,将新古典经济学“理性人”假说和计划行为理论[10,11]作为理论基础的实证研究偏多,在研究方法上较多采用多元线性模型、二元Logistic模型[12,13]或结构方程模型[14,15]等进行回归分析。分析的影响因素主要有农户个人生态环境认知、技术采纳意愿等主观因素和农户家庭资源禀赋、社会网络关系等客观因素两方面,其中反映农户行为理性的主观因素是其耕种行为的基础性与决定性因素[14],为研究农户生态耕种行为提供了一定的基础和方向。然而现有农户生态耕种研究大多考虑农户家庭的生计资本和社会关系等外部客观因素[16],缺乏对农户行为理性的客观评价和影响因素作用机理分析。

作为社会“理性人”,农户生态耕种行为也是一个理性的决策过程[17],表现出耕地收益追求和耕地生态保护等多种理性因素的博弈。二重合理性理论来源于Max Weber的“理性主义”思想,认为人们的行为理性是其社会行为的手段与目的之间合乎逻辑的联系,该理论将行为理性分为“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两种主要类型[18,19]。其中工具理性(zweck-rational)是指尽一切努力来实现耕地收益目标的条件和手段,它以工具崇拜和技术主义为生存目标,强调达成目标的效率和功用,过度追求工具理性容易忽略技术手段带来的副作用;价值理性(wert-rational)意指与内在价值或信仰相一致的行为[20],关注的是对耕地生态价值的保护意识,以达到情感上的满足,即从特定的绝对价值理念来看待行为的合理性[21],沉溺于价值理性会忽略事实情况和可以预测的后果。农户在生态耕种行为上受到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共同作用,前者在农户生态耕种中主要表现为对农业技术和工程手段的应用与追求,后者主要表现为对农业发展及耕地生产的个人认知。作为一种极具解释力和包容性的理论分析框架[22],二重合理性理论已被应用于评估地方政府公共事业管理绩效[23]、分析跨国公司如何采取工具行动[20]、研究“民族国家”思想[24,25]和高等教育改革等社会领域[26],对改进政府、企业管理以及社会治理具有重要的政策启示。

同时,韦伯二重合理性理论为探讨农户行为理性搭建了具有较强解释力的分析框架。鉴于此,文章以江西省农户为调查对象,运用Oder-Probit模型分析二重合理性理论框架下农户生态耕种采纳行为主要因素的影响规律,进而为农户生态耕种激励政策的制定提供参考。该文可能的创新之处在于客观评价农户追求耕地收益的工具手段和保护耕地生态的价值理念的行为理性,并探讨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的工具理性、价值理性及其交互影响对其生态耕种行为的作用机理。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1 生态耕种行为

生态耕种是一个较为抽象的概念,凡是符合生态系统规律的耕地利用行为,都可视为生态耕种[4,6]。具体包括种植绿肥、施用有机肥、秸秆还田、作物合理轮作以及少耕、免耕等传统生态保护性耕作行为,也包括测土配方施肥、减施化肥、施用低毒低残留农药、回收农膜以及采取生态农业模式等环境友好型技术与行为。

1.2 生态耕种行为的工具理性

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的工具理性,具体反映在农户对农业参与程度、化肥农药施用行为[6,27]、生态耕种风险和成本考虑[28,29]以及对农田基础设施条件的要求[30]上。在Herbert A.Simon的“有限理性”视角下,农户处于信息不完全对称的环境中,自身认知能力有限,农户进行耕种的目标是达到最大耕地产出、获得较高收益,并且对于耕种风险具有一定的规避心理。在当前的技术条件下,化肥农药的施用和沟、渠、路等农田基础设施条件的完备是提高耕地生产能力、实现农户收益目标的主要措施和有利条件。因此在工具理性的指导下,农户会增加化肥农药的施用[31]、规避生态耕种风险[28]并要求地方政府改善基础设施条件[32],而化肥农药的过量施用以及农田设施的过度建设容易对农田生态环境造成破坏,甚至威胁生态安全、粮食安全以及农户自身健康[33]。此外,农户参与农业程度可能影响其生态耕种行为,那些选择纯农业或农业为主兼业、花费较长时间务农的农户将极大的人力与时间投入于农业生产中,因而对农业收益的追求更高,进而表现出较强的工具理性。基于上述分析,提出该文第一个假说。

H1:农户追求最大产出实际需求的工具理性对其采纳生态耕种行为具有抑制作用。

1.3 生态耕种行为的价值理性

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的价值理性,具体体现在农户对农产品质量安全的认知[13,34]、生态环境问题的认知[9]和相关法规和民约的认知[35]上。周小平等[8]认为农户对耕地的价值认知可能影响其进行耕地保护的意愿,但由于农户的短视效应,对耕地经济价值的重视超过了其对耕地的环境和社会价值认知。面对日益严重的耕地生态环境问题、不时调整的耕地保护政策法规,农户对耕地的依赖程度与利用观念也随之发生改变[5,12],出于对自身健康的担忧和生计资本的压力,其保护耕地的单纯价值取向在汲取耕地经济效益的目的下变得更加复杂。正确的耕地保护认知是农户保持较高的生态耕种行为价值理性的前提条件,农户会在较高的价值理性中得到精神上的满足。由此,提出该文第二个假说。

H2:农户确立生态保护价值取向的价值理性能提高其对生态耕种行为的采纳程度。

1.4 二重合理性的冲突与统一

工具理性是以人为本的启蒙思想和与科学技术的理性主义演化的结果,与价值理性分别作用于手段和目的两个不同层面,本无冲突。随着科技进步及其广泛应用,农业增产效率得到追崇,耕地技术控制得到肯定,以化肥农药施用行为为代表的工具理性在我国农业农村发展过程中占据了主导地位[28],理性由解放生产力的工具退化为统治自然和人类社会的手段[25]。与此同时,探求耕地生态安全与农产品健康的共同价值理性,在国际竞争和市场经济的环境下日益失落。

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本应统一于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的实践,这其中,工具理性是价值理性的现实支撑,反映农户对耕地产出技术手段的驾驭能力;而后者是前者的内在动力,强调农户对农业生产及其规律性的正确认知[26]。两者的统一是人与自然、社会协调发展的基础和驱动力,促进我国在人多地少的耕地资源局限下和平稳发展的社会经济压力中创造新的生活境界。但现实中二重合理性的背离和冲突造成了农户在生态耕种上的不同采纳程度,这也是相关政策制定的出发点和着力点。因而在此提出该文第三个假说。

H3:在当前的二重合理性冲突中,农户妥协于社会生存以及农业收益压力,其耕地生态保护的价值理性在农业生产的工具理性实践中被压制,最终脱离生态耕种行为。

2 数据来源、研究方法与变量说明

2.1 数据来源与样本特征

江西省地处长江中下游,其农业在全国占有重要地位,粮食产量居全国前列,是1949年以来连续为国家贡献粮食的两个省份之一。同时,该省也是长江经济带推行农业绿色生产的重点地区。因此,江西省在研究农户生态耕种行为方面具有较好的代表性,可为我国耕地保护和农业可持续发展提供良好借鉴。

该文数据来源于课题组2018年1—3月份在江西省较为典型的水稻种植区开展的“农户生态耕种情况调查”,采用分层抽样和随机抽样相结合的方式选取样本农户,具体抽样步骤为:首先根据经济发展水平和粮食生产情况对全省所有县(区)进行分层随机抽样,在每个县(区)随机选取2~3个乡镇,再在每个乡镇随机选取1~2个村,最后再在每个村选取10~15户水稻种植户;调研地点覆盖了江西省平原、盆地、丘陵和山地不同的地形区域(图1)。在对参与调查的研究生和本科生进行培训后组织他们返回农村,并针对户主或是参与农业经营决策的家庭主要成员开展访谈和问卷调查相结合的入户调查。一共发放问卷1 600份,剔除核心数据缺失或前后矛盾的问题问卷,得到最终有效问卷1 488份,有效问卷率达到93.00%。问卷内容包括农户个体及家庭基本情况、农户对生态耕种行为采纳情况以及农户对生态耕种的认知及看法。

图1 研究区域

根据表1,样本农户呈现男性为主、老龄化、文化程度不高、时间与职业上参与兼业明显以及实际耕种面积规模不大等特征,与当前农村实际情况比较吻合,说明该样本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样本农户中,157户成立了家庭农场,215户加入了农民合作社,56户是当地的种粮大户,部分农户兼具多重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身份,而1 123户未转变传统农业经营方式。

表1 样本农户特征

从表2中可以看出,农户采纳比率较高的单项生态耕种行为主要有施用有机肥、秸秆还田、施用低毒低残留农药、作物合理轮作和减量施用化肥;采纳比率较低的单项生态耕种行为主要有采用生态农业模式、测土配方施肥、少耕免耕、回收农膜以及种植绿肥。

表2 单项生态耕种行为的采纳户数与比率

2.2 生态耕种行为理性评价

对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的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进行正确评价,可为判断农户两种理性值高低以及研究其二重合理性对生态耕种行为的影响提供支撑依据,构建科学的评价指标体系并合理确定各项指标权重是正确进行评价的基础。层次分析—熵值定权法作为一种改进的指标权重计算方法,克服了传统评价方法中过度依赖评价者主观臆想或仅仅表现原始数据客观规律的缺陷,具有更高的可信度[36]。该文结合前文分析设置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理性评价指标体系,运用层次分析-熵值定权法对农户生态耕种行为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评价值的权重进行计算,结果如表3。

表3 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理性评价指标体系及其权重

其中,综合权重计算方法为:

式(1)中,γj表示参考专家打分并通过层次分析法计算得出的指标权重,δj表示根据数据客观规律并通过熵值定权法计算得出的指标权重,j表示某中间准则层下的第j个指标的序号。

将综合权重运用在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理性评价上,可以得出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理性评价值。理性评价计算如公式为:

式(2)中,Fi表示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理性的评价值,x'ij表示对该农户第j个指标进行Min-max标准化后的数值。

2.3 理论模型

为验证上述假说,根据前人实证研究经验,结合农户生态耕种采纳情况的户数分布特征,该文采用对微观有序递进的多类别数据进行分析更为理想的Order-Probit模型,设定农户生态耕种采纳行为决定因素模型为:

式(3)中,Adopti表示农户对典型生态耕种行为的采纳情况,Zwecki表示农户生态耕种的工具理性评价值,Werti表示农户生态耕种的价值理性评价值,Zwecki×Werti表示农户生态耕种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交互影响,Controls’表示其他控制变量的影响,μi表示随机扰动项的影响。其中,Zwecki和Werti根据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理性评价计算得出,分别反映农户生态耕种的手段和目的。若假说1~3成立,则β1和β3的值应该为负,β2的值应该为正,且Zwecki大于Werti。

工具理性、价值理性及其交互影响对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的可能作用机理如图2所示。

图2 影响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的二重合理性作用机理

2.4 变量说明

该文中主要变量的定义与描述性统计见表4,具体说明如下。

表4 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

2.4.1 被解释变量

该文被解释变量是农户生态耕种行为,以农户对10种典型生态耕种行为的采纳情况表征该变量。统计显示样本农户对于不同生态耕种行为采纳情况均值为4.735项,根据图3,农户在实际农业生产中采取生态耕种行为的不同项数的农户数量近似服从正态分布。

图3 不同生态耕种行为采纳情况的农户数分布

2.4.2 核心解释变量

核心解释变量包括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的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根据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理性评价确定了农户生态耕种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评价值。根据表4,样本农户的工具理性评价均值为0.547,价值理性评价均值0.354。从表5中可以看出,丘陵地区农户生态耕种行为呈现出较高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值,而山地地区呈现出较低的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值。

表5 不同地貌条件下农户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评价均值

2.4.3 控制变量

考虑到其他可能影响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的因素,该文选取了农户个人特征、家庭特征、耕地收入与耕种规模等不同维度作为控制变量。个人特征中,男性的创新精神可能高于传统保守的女性农户,从而采取具有更多的生态耕种行为;务农年限越长的农户,可能在耕种行为上更加守旧,坚持多施化肥农药的非生态耕种行为。家庭特征中,劳动力占比越高、保有供自家消费的耕地以及具备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身份说明农户参与耕种的劳动力充足,对农业安全生产有所保留并乐意发展现代农业,可以在较为充足的人力、物力基础上进行生态耕种实践。耕地收入占比以及实际耕种面积越高的农户,耕地收益带来的满足感越高,其采取生态耕种行为的可能性越高。样本农户的描述性统计结果显示,超过一半农户保有自消地,表明大部分农户存在自我保护的耕种行为;成为新型经营主体的农户比率并不高,说明小农户依然是农业生产的主力军;而耕地收入在农户家庭总收入中平均占比不到两成,印证了小农已经历了高度分化[37]的结论。

3 结果与分析

3.1 共线性检验

为检验各解释变量与控制变量之间的相关性,排除自变量间的共线性对回归模型造成的不当使用。该文运用Stata 15软件对问卷数据进行了分析,并对各个自变量因素进行共线性诊断。诊断结果显示,模型的解释变量与控制变量的VIF数值均小于10,说明所有自变量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无需修正自变量体系。

3.2 估计结果与假设验证

该文运用Stata 15软件对农户生态耕种采纳情况决定因素Order-Probit模型进行回归估计与假设检验,表6是不同变量组合的模型估计结果。

表6 农户生态耕种行为模型估计

在模型一中,仅将控制变量设置为自变量。回归结果显示,保有自消耕地和成为新型经营主体均在1%统计水平上对农户生态耕种行为产生正向影响,家庭劳动力占比和耕地收入占比均在5%统计水平上产生正向影响,而务农年限在5%统计水平上产生负向影响。结果说明农户自觉保留自家消费耕地、转变成为新型经营主体能提高其生态耕种行为的采纳,同时越高的家庭劳动力占比和耕地收入占比越能促进其采纳生态耕种行为;而农户务农年限的增加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其生态耕种行为采纳。然后在模型一的基础上增加核心解释变量进行考察,回归结果显示,农户的工具理性以及价值理性对生态耕种行为的采纳分别有着负向和正向的影响,且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表明农户工具理性的提高会导致其脱离生态耕种的实践,相反农户价值理性的提高会引导其进行生态耕种,假设1、2得到验证。再在模型二的基础上加入了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交互项,结果显示农户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交互对其生态耕种行为采纳有着负面影响,且在10%统计水平上显著,说明农户生态耕种价值理性在与工具理性的冲突与妥协中受到阻碍,最终其行为采纳降低了,假设3得到验证。

3.3 结果分析

3.3.1 控制变量对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的影响

控制变量中家庭劳动力占比、保有自消耕地、新型经营主体身份以及耕地收入占比在3个模型中均保持较为显著的正向影响,可能原因在于:劳动力占比越高的家庭,耕种行为更加多样化,有利于提高生态耕种采纳。农户保留仅供自家消费的耕地说明其对耕地生产的安全性持有疑虑,更加愿意进行生态耕种以保持耕地和农产品健康。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职业性和规范化可能提高农户生态素养,从而使其在耕种行为上保持一定的生态理智。耕地收入占比越高的农户,来自耕地生产的高收益使其对耕地的依赖程度越高,促使农户积极采取生态耕种行为。

3.3.2 工具理性、价值理性对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的影响

当前,农户追求最大产出实际需求的工具理性对其采纳生态耕种行为具有抑制作用,而农户确立生态保护价值取向的价值理性能提高其对生态耕种行为的采纳程度。这表明当前农户工具理性即追求产出的实际需求是其放弃生态耕种行为的可能原因之一,在当前小农家庭中农业生产收益不确定而生态耕种存在一定技术风险、劳动力转移或兼业比较常见而农业雇工成本较高的现实情况下,化肥农药的施用以及完善的农田设施建设会带来极大的耕种便捷性,追求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的工具理性使得农户逐渐忽视这些手段对生态的破坏,从而远离生态耕种。而价值理性即保护耕地的价值取向将引导农户积极采纳生态耕种行为,这是因为比较正确的生态环境问题认识、农产安全问题认识,以及较高的法律素养能够增强农户对生态保护的辩证能力,促使其遵从公序良俗和社会规范,从而在行为选择上体现出生态耕种的逻辑,提高了生态耕种的采纳。

3.3.3 二重合理性交互对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的影响

二重合理性交互导致农户生态耕种行为采纳的降低,表明在当前的二重合理性冲突中农户最终脱离生态耕种行为,这可能是农户面对耕种风险时妥协于社会生存以及农业收益压力,其耕地生态保护的价值理性在农业生产的工具理性实践中被压制,从而采取与理性预期不一致的行为,与前人基于前景理论[38]与风险感知的农户行为研究结果基本一致[39]。具体说明如下:服从工具理性带来家庭农业收益提高的“得”对农户来说是一种确定效应,而遵从价值理性并积极践行耕地保护造成个人利益的“失”对农户而言需要及时规避。因此,即使农户采纳生态耕种行为能够得到情感上的精神满足,也会由于其耕地保护的理想信念与追求收益的现实需求之间的冲突而妥协,进而降低其采纳。

4 结论与建议

4.1 结论

该文利用传统农业大省江西省1 488份农户问卷数据,通过对农户生态耕种行为理性的评价,运用Order-Probit模型分析二重合理性理论框架下农户生态耕种行为主要因素的影响规律,得出以下结论。

(1)工具理性在农户生态耕种行为采纳上起到抑制作用,而价值理性起到促进作用,提高农户生态耕种的价值理性将有助于耕地保护的实践;

(2)二重合理性的冲突减弱了农户生态耕种采纳,造成现实中生态耕种的难以广泛落实的问题,进而影响耕地健康可持续利用;

(3)家庭劳动力占比越高、耕地收入占比的提高,农户采取生态耕种行为的可能性越高,而促进小农户向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身份的转变是提高农户生态耕种行为采纳的有效途径之一;

(4)保留仅供自家消费的耕地生产的农户,往往生态耕种行为强烈,反映出农户对农产品健康和耕地可持续利用的潜在期望。

4.2 建议

促进农户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在生态耕种上的统一是激励其采纳生态耕种行为、最终实现耕地保护与可持续利用的最根本方法,需要保持对农业发展及耕地生产的正确认知,提高对农业技术和工程手段的驾驭能力。基于上述结论,该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1)通过基层政府、村委会对生态环境保护、粮食安全和耕地健康以及相关政策法规进行网络媒介和现场宣讲等多种渠道的大力宣传,提高农户生态耕种的认知和素养;并通过对生态农产品的计划指导与市场监管、生态补偿的逐步落实,提升生态健康、标准化生产衍生出来的农业生态价值,提高产品价格以激励农户采取生态耕种行为,进而提高农户的生态满足感。

(2)通过农业技术部门和农田整治部门针对过量施用化肥农药、过度硬化沟渠道路造成的生态危害和环境破坏的说明与解释,帮助农户克服对高污染、不可逆的农业生产技术手段的依赖;同时加强对农户进行环境友好型技术的培训,引导农户转变守旧的耕种习惯从而进行生态耕种。

(3)积极促进留守乡村坚守农业的这部分小农户通过土地流转扩大经营面积,采纳现代农业生产和管理技术,进而转变成为专业大户或家庭农场主;同时增强现代农业和新型主体的示范作用,从而实现农民职业化,达到农业增产增收、农民生活富裕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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