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出现自杀信号预警，心理教师应该怎么办？

武金红

来自学生的SOS：我不知道为谁而活，我觉得我的生活和我的世界很悲惨，没有朋友，没有期待，没有意义，没有未来，没有目标，没人喜爱，我除了自甘堕落，再无其他。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活下去，我觉得自己所处的状态很危险，我真的不想这样痛苦地活着。我暗淡无光的生活，就在苟延残喘中日复一日，破裂和崩溃一触即发，我在思考一种能彻底死掉的方式，我害怕自己采取方式不当，没有杀死自己，半死不活的我就疯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当学生处于心理危机状态时，如果有机会倾诉自己的感受和情况，大部分学生会感觉松了一口气，并感激有人倾听和关心。如果没有得到帮助，他们会从希望走向绝望，把自杀看作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这份来自学生的SOS，直接表达了学生正在深受困扰，必须即时回应。即时回应，指的是立即、即刻回应。遇到自杀危机预警的学生，如果让你觉得困难、无从下手、力不从心，要避免个人独自处理，需要联动学校团队力量。特别注意，教师并非精神科医生，应当时刻认清自己的角色和限制。

首先，要展开对话，建立信任。聆听学生的声音，并综合反馈你所听到的，确保自己理解正确，同时让学生感受到被接纳。不要用批判态度回应学生的想法。

教师对话范例：感谢你对老师的信任，听了你的诉说，我感觉到你似乎走在迷雾森林里，正面临非常困难的时刻，找不到出路。

其次，要了解学生的处境、社会交往、家庭支持。利用开放式提问，让学生讲述更多的信息。

教师提问范例：

你最近睡得怎么样？胃口怎么样？

你和朋友们玩儿得怎么样？你参加周末的登山小队，最近去哪儿登山了？

你的学业压力怎么样？

在家里，你和家人关系怎么样？

第三，要了解学生的自杀动机。学生有崩溃、想要自杀的想法，背后的动机不同。有的学生就是单纯的报复（家长或者恋爱中的小伙伴等），或者控诉憋屈;有的认为自己是负担，不想拖累家人;有的希望能与逝者重聚（特别爱的亲人或者小伙伴去世等）;还有的希望终止或者逃避痛苦;等等。了解动机，可以为后续工作提供重要线索和方向。

教师提问范例：为了更好地渡过难关，能不能跟我说说，为什么想要杀死自己？

初步評估，不要忌讳或者犹豫提到“自杀”这个词语，直截了当的提问不会催化自杀风险，相反，对该词语零回应可能会失去判断力，错失机会制止自杀行为。应该以缓慢、温柔、平静的语气询问，并表示理解学生的痛苦。

学生自杀评估提问重要问题范例：

第一次想到自杀在什么时候（介入自杀话题）？

想自杀的念头产生后持续了多久（评估自杀念头）？

你想自杀的感觉有多强烈（评估自杀意图）？

你思考过什么样的自杀计划（评估计划周密性）？

你是否实施过自杀行为（评估过往自杀行为）？

后面问题回答得越肯定，风险防控等级越高。案例中的学生显然有了自杀念头和强烈的自杀意图，由于担心不能杀死自己，还没有自杀计划和过往自杀行为。如果学生的自杀计划详细、具体、周密，时间、地点、方法、工具都准备好，风险非常大。

特别注意：与有了自杀念头的学生交谈，不要答应保密。

回应范例：我很尊重你的隐私，我会尽力为你保密。但是，当你可能伤害自己或他人，我会把保障你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保密例外，请你理解我。

经初步评估，如果发现学生有自杀念头和意图，例如文中的求助学生，有强烈的自杀企图，要做好初步介入。

首先，表达关心，畅通求助通道。

回应范例：你并不孤单，你的班主任、你喜欢的任课老师、心理教师，你找到谁都可以陪伴你、分享你的喜怒哀乐。

其次，引导学生列出萌生自杀念头时，自己克服困难的应对技巧和求助方法。

和学生一起把应对技巧和求助方法制作一个小卡片——“SOS自助卡”放在手边，作为视觉提示。

第三，指导班主任与学生谈心，注意观察学生，紧急时候即时评估自杀风险;指导科任教师在课堂关注、关怀学生，注意评估自杀风险。

班主任指导范例：请您关心、关爱、关注学生，与学生谈心，参考“学生自杀评估提问重要问题范例”，紧急时候做好即时评估。

任课教师指导范例：请您留弹性作业，减少学生压力，多多鼓励她，注意学生情绪，关注学生安全，安排有爱心的伙伴多和她互动。

经过初步评估，如果学生有了详细的自杀计划或者实施过自杀，要报告领导，启动学校危机干预程序：

确保学生不会独处，时刻有成人陪同;

确保学生在安全的空间，移走所有可能造成伤害的物件;

有迫切自杀风险时，送医、就医;

即时把情况通知家长。

要特别注意与学生谈话技巧：

应该说

我在聆听，并关心你。

我在陪你，不会离开你。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一定感到很痛苦。

要承受这些感受，一定很困难。

我会为你寻求帮助。

你先回来，我们慢慢谈。

不应该说

我完全明白你的感受。

我了解你的感受。

别再发牢骚，不要那么沮丧了。

你已经比很多人幸运，其他比你更惨的人也没想死啊。

你根本不懂感恩，你想想，你死了你爸媽什么感受？

你不是真的想死。

我不会告诉别人，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如果初步评估，认为问题严重，需要家校合力，要告知家长。有的案例中，学生拒绝见家长，提出如果见到家长就会立即自杀，对此必须慎重，暂时不能让家长直接见到学生。待征得学生同意，再安排家长见面更为理想。家长和班主任最熟悉，心理老师指导班主任与家长说明情况。

指导班主任通知家长的指导语范例：

家长您好，您的孩子和老师交流后，经学校初步判断，孩子心理状态可能出现一些状况，有自杀的想法和计划。孩子现在是安全的，请您来学校，我们一起商讨应对方法。

家长收到消息，往往都很担心，感到难过，难以理解和接受，班主任联络时一定表达关心和同理心，有助于家校双方更好地沟通。

家长在处理子女危机问题上也需要援手，如果发现家长感到特别震惊、悲伤过度、慌乱无措，心理老师和家长沟通，这些语句可能会用到：

我可以怎么帮助您？

您可以和您的哪一个亲友倾诉？如果我替您打电话求助，您认为谁能帮助到您？

我明白这件事对您的生活造成很大冲击，幸好您愿意接受专业的帮助，谁也不能单独面对这件事。

让家长感受到情绪的支援，清晰明了事态的严峻性，认清父母在危机干预中的角色重要性，明白居家安全的重要性，了解家庭支持系统的重要性，明白自己能力有限，做不到就求助的必要性，给家长建立希望。

综合家长、学生沟通以后的整体评估，如果发现学生出现抑郁、焦虑、幻觉、妄想等状况，并且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严重影响了生活、上学等社会功能，需要专业支援，必须转介到医院就医治疗，确保学生得到更适当的干预。对于实施自杀行为的学生，往往需要更深入以及长期的支援，后期的医疗与教育结合，服药与学校心理辅导结合，对学生的帮助也至关重要。

即时回应结束，要整理档案、整理自己。整理档案，为后面的危机干预工作奠定基础。整理自己，承载自杀危机个案即时回应的压力，不受其所累，学会进，也懂得退。“进”：在工作状态倾情投入、尽力而为;“退”：工作结束，肯定和感恩自己的了不起付出后，选择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