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偶记

徐明中 作家、翻译家

一本薄薄的消防杂志，竟然“爆燃”了402 病室的沉闷空气；普普通通的“消防”二字，竟然在不经意间带“火”了整个病区。这不是故弄玄虚的扯淡，恰恰是我的一段亲身经历。

去年8月，我因病住进了402 病室。除了我，同室还有三名病友：1 号床是劳改局的老干部老汪，2 号床是退休的中学语文教师老林，紧挨我的3 号床是年轻的电脑程序员小董，三个老头和一个小毛孩蜗居一室，每天在痛苦的呻吟中打发无聊的时光。也许实在太寂寞了，我不得不拿出几本随身带来的消防杂志解闷，没承想这个平常的举动却搅动了一池波澜不惊的死水。眼尖的小董第一个发现了那些杂志，好奇地翻阅起来。当他看到我的署名短文后，便认定我是消防专家，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起初我还能抵挡一阵，到后来没辙了，只能对着他傻笑……我们的议论声很快惊动了两位正在闭目养神的老者，随后发生的一切让我始料未及……老汪在年轻时当过七八年的消防兵，经常舍生忘死地奔赴火场抢险救灾，不仅受过伤，还多次立功受奖。所以一听到消防就来了劲，立刻加入进来，滔滔不绝地讲起往昔的战斗经历，大嗓门里依然带着当年的豪气。精通古代文学的老林也忍不住了，随后就摇头晃脑地背诵了清初文学家林嗣环的名篇《口技》片段：“……忽一人大呼‘火起’，夫起大呼，妇亦起大呼，两儿齐哭。俄而百千人大呼，百千儿哭，百千犬吠。中间力拉崩倒之声，火爆声，呼呼风声，百千齐作；又夹百千求救声，曳屋许许声，抢夺声，泼水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这篇古文上中学时就读过，不算艰深，但他的一口崇明腔普通话却有奇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从那天起，我带去的几本消防杂志成了香饽饽，不仅本室病友争着看，还被借到其他病室广泛传阅。由于杂志内容很接地气，消防工作又涉及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一时间大受欢迎，议论消防在整个病区成为新的时尚。

出院时，我把杂志留赠给医院的病友。除了表达同好共享的情怀，也意味着我对消防杂志有了全新的认识。

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