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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业质量对新生代农民工社区认同的影响研究

2022-06-13侯晓斌

经济师 2022年6期
关键词:务工者流入地晋升

●侯晓斌

社区认同,指群体与固定地区之间关系的自我认同。“社区”由滕尼斯最早提出,滕尼斯认为,“社区”表示一种具有共同价值体系的同质人口所组成的社会共同体。这一定义中,并没有特别强调地域性。但“社区”一词由滕尼斯提出后,其含义不断发生变化。综合目前对社区的多种定义,地域空间、共同联系、社会互动三个要素反映了社区内涵的普遍要素。但由于本研究的研究对象新生代农民工是一个流动性较强的、生活空间与工作空间相分割的群体。工作与职业发展是新生代农民工外出的主要目的,因此,工作空间比生活空间有更为重要的意义。所以,对于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研究中的“固定地区”要扩大到整个工作和生活的空间范围,即流入地城市。在本研究中,社区认同作为社会认同的一个研究维度,是指新生代农民工在流入地的工作生活中,形成的对自身是否归属于流入地城市的综合性主观评价。这一主观评价包含两个方面:一方面,个体对自身在流入地社会融入状况的评价,反映了个体能否在流入地建立起社会支持网络、感受到流入地社会的友好与亲切,笔者称其为“融入性认可”;另一方面,个体融入流入地的意愿,是个体对融入于流入地城市的向往,笔者称之为“亲社区意愿”。前者反映出个体较为稳定的认同情感,后者反映的是个体进一步靠近和融入流入地社会的意愿,是一种认同的动态趋势。

一、变量测量

为分析新生代农民工的就业质量与社区认同之间的关系,本文借鉴不同学者关于就业质量、社会认同、社区认同等实证研究中的变量与结果,通过T 检验、方差分析、因子分析、多元回归分析等统计方法进行检验,所涉及的变量具体包括:

(一)社区认同

对社区认同的现有研究未形成统一的操作化量表,因此笔者在现有定量研究的基础上,通过对社区认同内涵的扩展,制作了全新的社区认同量表,其中包含六个项目:“我与当地人交往较多,有很好的朋友”“我觉得当地人对我比较友好”“我对当地社会有一种家的感觉”“我愿意参加当地的一些群体组织”“我比较关注当地的经济社会发展状况”和“我很喜欢所在的这座城市”。

对社区的认同情况还能从是否愿意参与当地社区的集体组织上得以体现。社区认同是一种很重要的集体认同,没有集体内部成员互动和交流的意愿,就不可能形成稳定的社区认同。因此,“我愿意参加当地的一些群体组织”一项用来测量被调查对象的社区组织参与意愿。对一个生活圈子的关注和了解是对其产生认同的基础。个体对这个社会范畴的关注是对所在社区实现充分认识的前提条件。很难想象,一个不愿关注自身所在社区范围内事情的人如何对该社区产生认同感。因此,是否愿意关注某个社区的相关信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个体对这一社区的认同程度。“我比较关注当地的经济社会发展状况”这一项目考察了新生代农民工对流入地的关心意愿。在关注和认识特定的社区之后,个体会对该社区做出一个偏好性的主观评价。社会认同是由社会分化、社会比较和积极区分原则建立、通过内群体和相关外群体的比较中获得的。因此,对流入地社会的总体感受影响着个体对流入地和流出地的权衡比较结果,进而影响到个体对社区的认同情况。因此,“我很喜欢所在的这座城市”这一项目来考察新生代农民工对流入地的情感偏好。将以上6 个项目编入利克特量表进行测量,分别设置“非常不同意”“不太同意”“一般/说不清”“比较同意”和“非常同意”5 个等级来测量被调查对象对社区认同6个项目的看法。分数越高,认同感越强。

为方便研究社区认同变量的内部构成,将该量表中的6个项目进行信度检验,各个项目间存在不同程度的相关性,6个项目的Alpha 信度系数为0.755,说明该社区认同量表具有较好的一致性信度,因此,可以进一步分析各项目间的内在结构。笔者运用主成分分析法对社区认同的6 个项目进行因子分析,KMO 值显示为0.780,Bartlett 球形检验P 值为0.000,通过了显著性检验,适合做因子分析。根据因子负荷结果,将两个因子分别命名为“融入性认可因子”和“亲社区意愿因子”,如表1 所示。

表1 社区认同因子分析表

(二)人口学特征变量

本研究所涉及的人口学变量包括:性别、年龄、户口、文化程度、婚姻状况、在流入地生活时间。其中,性别、户口、文化程度、婚姻状况为虚拟变量,年龄、在流入地生活时间为定距变量。

(三)就业质量变量

参考目前对就业质量测量的相关研究,笔者将其操作化为劳动获得、职业发展、职业评价三个方面。其中,劳动获得通过劳动报酬、福利保障两项进行测量;晋升经历、工作稳定性两项用来测量职业发展;职业评价通过工作价值评价和工作满意度来测量。

具体而言,劳动报酬通过对“上个月工资收入”取对数进行测量;福利保障通过“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生育保险、住房公积金、住房补贴、单位包吃包住、年终奖、其他商业保险”10 项进行测量,单位提供其中任何一项记为1 分,没有则该项记为0 分,将10 项得分加总,得到福利保障总分;晋升经历通过“过去两年,您有没有获得技术等级或职务上的晋升”进行测量;就业稳定性指数可以用一个人保持多于6 个月的时间从事一项工作的可能性来衡量。因此,通过“目前这份工作做了几个月”来测量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稳定性。

主观方面,通过新生代农民工对“我的价值在工作中得到充分体现”“工作让我有了更广阔的发展天地”“工作让我得到了尊重”这三个问题的看法来测量其工作价值评价。分别设置“不同意”“不太同意”“说不清”“比较同意”“完全同意”5 个等级测量其对工作价值评价的高低,依次记为1~5 分,将3 项得分加总获得工作价值评价总分。工作满意度则通过对“工作收入”“工作环境和条件”“单位管理制度”“工作中的晋升机会/发展前途”“工作稳定性”“同事间的相处方式”“直属上司的人品和工作作风”7 项的满意程度使用利克特量表来衡量。“很不满意”记为1 分、“比较满意”记为2 分、“一般”记为3 分、“比较满意”记为4 分、“很满意”记为5 分,将7 项得分加总获得工作满意度得分。得分越高,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满意度越高。

二、新生代农民工社区认同现状分析

(一)文化程度与社区认同

文化程度的高低是影响劳动者就业质量的重要因素。文化程度越高,个体的就业状况越理想,可能会进一步增强务工者对城市社区的认同感。为方便进行数据分析,笔者将新生代农民工的受教育程度划分为“初中及以下”“高中/ 中专/ 职高”“大专及以上”来分析不同受教育程度与社区认同之间的关系。从文化程度来看,被调查对象中,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的农民工占30%,高中/ 中专/ 职高的农民工占40%,文化程度在大专及以上的农民工占30%。

表2 受教育程度与社区认同(χ±s)

通过单因方差检验可知,不同受教育程度的新生代农民工在社区认同总分及两个维度均上存在显著差异。进行Tukey HSD 检验发现,在社区认同、融入性认可、亲社区意愿得分上,均为初中及以下和大专及以上两组之间存在显著差异,其他不同文化程度之间无显著差异。

一般而言,受教育程度越高,在劳动力市场上越有竞争优势,对工作和生活拥有较强的驾驭能力。较高的受教育水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劳动者在就业所在地长久生活的自信心,进而增强对流入地城市社区的归属感与融入感。

(二)工作行业与社区认同

通过整理文献资料发现,新生代农民工主要集中的就业行业包括制造业、建筑业和商业服务业。从工作行业来看,被调查对象中,制造业从业人员592 名,占到总样本数的49.3%;商业服务业人员196 名,占总样本数的16.3%;批发/ 零售业人员151 名,占总样本数的12.6%;建筑业从业人员85 名,占7.1%;其他行业的新生代农民工占总样本数的14.7%。为比较从事不同行业的新生代农民工在社区认同及其维度上的差异,笔者运用单因方差分析来比较不同行业的新生代农民工社区认同的差异情况。

表3 不同行业与社区认同差异分析(χ±s)

统计结果显示,不同行业的新生代农民工在融入性认可因子、亲社区意愿因子和社区认同的总得分上无显著差异,F检 定 值 分 别 是 0.824 (P=0.510)、1.938(P=0.102)、1.653(P=0.159)。这与杨健、吴金凤(2013)在深圳和昆明的研究结果不同,他们认为新生代农民工所从事的行业类别与其对城市的社区认同之间存在显著相关,从事服务业的外来务工者的社区认同高于从事加工制造业的务工者。

(三)月收入与社区认同

工资收入与报酬是就业质量中的重要指标,也是大众评价务工者工作能力的直观标准。在调查问卷中,设置了“您上个月工资收入是多少元”来测量被访者的月收入。调查发现,新生代农民工的上月工资收入平均为3277.34 元。其中,月收入为2000 元及以下的占23.7%,月收入为2001~3000 元的占38.0%,月收入为3001~4000 元的占19.9%,月收入高于4000元的占18.3%。为分析不同月收入的新生代农民工在社区认同上是否存在差异,笔者用单因方差分析来检验。

由表4 可知,新生代农民工在月收入上的差异对亲社区意愿得分、社区认同总分存在显著影响,在融入性认可得分上不存在显著差异。进行Tukey HSD 检验发现,月收入2000 元以下的和月收入4000 元以上的新生代农民工在亲社区意愿因子和社区认同得分上有显著差异。因此,月收入水平较高的新生代农民工比月收入水平较低的新生代农民工对流入地城市的亲社区意愿和社区认同感更为强烈。月收入居于中等水平(2001~4000 元)的被调查对象与其他收入水平的被调查对象在社区认同及其维度上均未表现出显著差异。

表4 不同月收入与社区认同差异分析(χ±s)

较高的收入水平既有助于满足务工者各方面的物质需求、提高务工者的生活质量,也能够使务工者从工作中获得更多成就感,增强在城市挣得美好生活的自信心。因此,收入水平较高的务工者会在更大程度上将自己的职业前途与城市社会发展联系起来,提高对流入地社会经济发展的关注度。同时,个体的经济水平很大程度上决定其社会地位,经济收入高的个体,其社会地位有一定提升。为满足尊重的需要,收入较高的个体参与群体组织和活动的意愿也会有所增强。进而提升务工者对流入地城市的好感。

(四)是否晋升与社区认同

技术和职务上的晋升既是劳动者努力工作的动力,也是对劳动者工作能力的肯定。通过“过去两年是否获得过技术或职务上的晋升”来测量新生代农民工的职业发展状况。调查数据显示,33.7%的新生代农民工过去两年内获得过晋升。通过独立样本T 检验来考察晋升情况是否会影响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结果见表5。

表5 是否有过晋升与社区认同差异分析(χ±s)

T 检验显示,过去两年是否有晋升经历对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融入性认可、亲社区意愿均存在影响。两年内获得过晋升的务工者比没有获得晋升的务工者的社区认同感高。技术和职位的晋升是对务工者的奖赏和鼓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个体的物质和心理需求。物质层面,伴随晋升而来的是福利待遇的提高;精神层面,技术和职位晋升可以增强劳动者的自信心和自尊感。因此,获得晋升能够促进劳动者对承载这份工作的城市增强正向和积极的认同。

综上,笔者从文化程度、工作行业、月收入和是否晋升几个方面分析了文化程度与就业特征对新生代农民工社区认同是否存在影响。在文化程度方面,大专及以上文凭的新生代农民工比初中及以下的新生代农民工社区认同度高;在工作行业方面,不同行业的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不存在显著差异;在月收入方面,收入在4000 元以上的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感最为强烈;在是否晋升方面,有过晋升经历的新生代农民工比没有晋升经历的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感高。

从文化程度与就业特征可以看出,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中存在内部分化。虽然新生代农民工具有相似的身份特征,但个体的生活阅历与工作状况存在差异。这种差异是影响该群体内部社区认同的一个重要因素。

三、新生代农民工社区认同影响因素分析

(一)人口统计学因素对新生代农民工社区认同的影响

从表6 的模型Ⅰ中可知,在人口统计学变量中,文化程度、户口、到流入地生活时间三个变量对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存在显著影响,而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对社区认同则无显著影响。

表6 社区认同的影响因素多元回归分析

首先,从户口所在地来看,持有省外户口的新生代农民工比来自省内的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度低。持有省内户口的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总分均值为20.02 分;持有省外户口的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总分均值为18.94 分,比来自省内的新生代农民工低了1.08 分。说明来自省内的新生代农民工在流入地的交往与融入情况更为融洽。省内务工者的家乡距离流入地城市近,与流入地城市人文习俗相近、生活方式差异小,能够获得更多来自朋友、亲戚的社会支持。相比之下,来自省外的务工青年的社会支持系统较为薄弱,并与当地居民之间存在一定的语言障碍,与当地人接触、交往的可能小于省内务工者。因此,来自省外的青年务工者对待流入地城市有着更为强烈的疏离感。

其次,从到流入地的生活时间来看,到流入地生活时间越长,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度越高。到流入地生活时间在五年以内的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得分均值为19.04 分,到流入地生活的时间在五年以上的新生代农民工这一均值为20.18 分,比前者高出1.14 分。模型Ⅰ结果显示,到流入地的生活时间每增加一年,新生代农民工对社区的认同度增加0.103分。与流入地社区生活接触的时间越久,新生代农民工对家乡社会的记忆越淡漠,愈加难以回归家乡的乡土生活;城市生活经验的长期积累使他们在流入地城市生活中游刃有余。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生代农民工对流入地社区的认同度越高。

再次,人口统计学中的其他变量,如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对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没有显著影响。随着我国社会进步、义务教育的普及、性别平等意识日渐深入人心,越来越多的女性走出家庭、迈入社会,在市场经济中寻求自我实现。在调查中,对“女性养家也是很正常的事”这一说法的观点上,49.3%的人表示同意,不同意这一说法的只占18.6%。换句话说,经济生活中女性越来越能够独立自主、独当一面,而非依赖男性。虽然,现阶段我国在用工过程中还存在一定程度上的性别歧视,但经济生活中,女性同男性一样,是独立自主的个体。新生代农民工选择到流入地生活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寻求更好的职业发展,因此,经济上的独立平等使得女性在社区生活中与男性获得同样的感受和体验。新生代农民工对城市的认同状况反映了在社会交往中的主观感受,这一感受与城市生活经历相关,城市生活经历并不取决于年龄、婚姻状况。因此,年龄和婚姻状况对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不存在显著影响。

(二)就业质量各要素对新生代农民工社区认同的影响

随着模型Ⅱ中就业质量各方面指标的加入,模型整体解释力提高到19.3%,说明就业质量对社区认同具有影响作用。其中,劳动获得方面的福利保障、职业发展方面的晋升经历,以及职业评价中的工作价值评价和工作满意度四个要素对社区认同存在显著影响。

第一,劳动获得与社区认同的关系。由模型结果可知,在劳动获得方面,福利保障对社区认同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给予员工一定的福利保障是企业用以激励和保留员工的方式。在劳动报酬不会减少的前提下,务工者获得的福利保障越充足,越能促进其固定服务于一个雇主或企业。数据结果显示,福利保障每增加一分,社区认同增加0.079 分,因此,新生代农民工在工作中所获得的福利保障越充分,对流入地城市的社区认同感越强烈。

第二,职业发展与社区认同的关系。职业发展中的晋升经历对社区认同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晋升经历显示了被调查对象在两年内的晋升情况。获得技术等级或职位上的晋升有助于增加务工者对职业生涯的信心,进而增强在城市社区的存在感。由模型结果可知,在过去两年内获得过晋升的新生代农民工比未获得过晋升的社区认同高出0.430 分,说明新生代农民工获得职业上晋升的机会,能够增强对城市社区的认同感。

第三,职业评价与社区认同的关系。与就业质量的客观方面相比,新生代农民工在就业主观方面的评价对社区认同的影响作用更大。数据模型显示,工作价值评价、工作满意度都对社区认同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工作价值评价测量了新生代农民工在工作岗位上是否获得了尊重和广阔的发展天地,自我价值是否在工作中得以实现。劳动者在工作中获得证明自我价值的机会,不仅能够增强自信心,也容易增强对周围环境的好感。数据结果显示,工作价值评价每增加一分,社区认同增加0.345 分,说明新生代农民工的自我价值在工作岗位上发挥得越好,社区认同感越强。因此,福利保障和晋升经历关系到外来务工者对待工作的信心和对未来的规划。充足的福利保障条件能够使务工者从工作本身获得安全感和归属感,畅通的晋升通道为务工者获得满足感和成就感创造可能,积极向上的心态进一步增强其对城市生活的信心,促进其与城市社区的融合。虽然工作价值评价和工作满意度没有绝对的衡量标准,但从主观上对工作的价值评价和满意程度决定了新生代农民工对自身职业生活的满足与否。新生代农民工对所从事职业抱有信心,便容易获得职业生活上的自我实现感,增强对未来城市生活的憧憬,对承载这份职业的城市也会减少隔阂与自卑、增强认同感与融入感。

(三)融入性认可的影响因素分析

表7 中的模型Ⅰ显示了人口学特征、就业质量四因素对融入性认可因子的具体影响。从模型数据可知,模型Ⅰ的解释力为14.1%,F 检定值显著(P≤0.001)。通过模型可知,对新生代农民工融入性认可有显著影响的因素包括是否为省内户口、到流入地的生活时间、工作价值评价、工作满意度。

表7 社区认同两个维度影响因素的多元回归分析

在人口学特征中,在户口所在地方面,与省外户口的务工青年相比,来自省内的新生代农民工在融入性认可方面的得分高0.537 分。省内的务工者与流入地城市社区的风土人情、生活方式差异小,语言交流的障碍少。在本次调查中,持有本省户口的新生代农民工占到51.2%,占总样本数的一半以上。另外一半外来务工者来自于全国各个省份。相较于来自省外的务工者,来自省内的新生代农民工占有绝对的数量优势,更易在流入地城市建立起来自家庭、朋友的社会支持网络,更易对周围环境产生亲近感和家的归属感。

到流入地生活时间与融入性认可因子呈正向相关,到流入地生活时间每增加一年,融入性认可因子的得分增加0.056分。到流入地时间在五年以内的融入性认可得分为9.16 分,比到流入地时间超过五年的外来务工者低0.54 分。到流入地工作生活的时间越长,与当地人接触的机会越多,越容易结交到新朋友,感受到来自流入地社会的温暖,因此,能够更好地融入流入地城市社区的圈子中。

与表7 的整体模型相比,就业质量客观方面的两个因素:福利保障、晋升经历对个体的社区认同总分和融入性认可因子得分的影响存在差异,其他变量对新生代农民工在社区认同总分和融入性认可因子上的得分影响效果一致。福利保障和晋升经历对融入性认可因子的得分没有显著影响,因此,新生代农民工即使获得较为全面的福利保障、得以晋升的机会,也不会影响其人际交往状况和融入状况。

(四)亲社区意愿的影响因素分析

表7 中的模型Ⅱ显示了人口学特征、就业质量对亲社区意愿的具体影响。由表中数据可知,模型Ⅱ的解释力为15.2%,F 检定值显著(P≤0.001)。从模型可以看出,年龄、到流入地生活时间、劳动获得中的福利保障、职业发展中的是否晋升、职业评价都对亲社区意愿因子存在显著影响。

在人口统计学特征中,年龄每增加一年,亲社区意愿得分便增加0.064 分,说明新生代农民工的年纪越大,越愿意关注、参与并喜爱流入地城市的生活。到流入地生活时间与亲社区意愿因子呈正向相关。到流入地生活时间每增加一年,亲社区意愿得分增加0.036 分。年纪偏小的务工青年在选择工作时不需要过多考虑家庭负担和家庭责任,只要工作得开心、满意就好。笔者在调研中发现,在去技术化的生产线上打工的“90 后”青年对单调重复的劳动普遍表示不满,在生产线上工作的“90后”农民工或是初入社会、为了寻求社会经验,或是为了填补暂时的工作空白,寻找更好的工作机会。年龄较大的“80 后”青年对未来的职业规划较为清晰,对待流入地城市的工作和生活的犹豫和徘徊少于年纪较轻的青年人。

与表7 的整体模型相比较,人口统计学变量中的年龄、户口两个因素对新生代农民工在亲社区意愿因子和社区认同总分上的影响作用不同。年龄对社区认同总分没有显著影响,但对亲社区意愿因子存在显著影响;户口对社区认同总分存在显著影响,但对亲社区意愿因子没有显著影响。在年龄方面,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新生代农民工需要在社会生活的经济、文化等方方面面与流入地城市打交道,如权益保障、孩子上学等。对社会生活各方面信息的需求,使得年纪稍长的务工者主动或被动地关注、参与和流入地城市相关的信息、活动。在去技术化的生产线上打工的青年人以初入社会的“90 后”青年为主,而这样的工作岗位要求做单调重复的动作。他们缺乏工作经验,通过同乡或朋友介绍来工厂打工,出于对未来的不确定,仅仅关注与自己相关的生活圈、朋友圈,对城市生活的关心和参与意愿较小。在户口所在地方面,一般而言,对某个地域的关注或参与更多地与个体的需要和情感相关,与个体来自于省内或省外并无直接关联。

四、总结

(一)新生代农民工就业质量现状

工资收入、工作时间、工作稳定性等客观物质层面是就业质量的重要测量维度,虽然对新生代农民工社区认同的影响有限,但关系到其基本的生存状况。总体而言,被调查的新生代农民工就业质量客观方面表现较差。第一,月收入水平大幅低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全国就业人员工资水平,比全国平均水平低13.96%;第二,被调查对象平均只享受三项福利保障,其中,医疗保险的参保率最高,为55.2%,养老保险参保率为45%,工伤保险参保率41.7%,还有19.8%的被调查对象没有任何一项福利保障;第三,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过长,平均每天工作9.38 个小时,比8 小时工作制多出1.38 个小时;第四,在晋升经历方面,只有33.7%的被调查对象在过去两年内有过职位上的晋升;第五,工作稳定性上,在调查中发现,从事目前工作的时间在六个月以下的高达35%,从事目前这份工作的平均时间仅为21.7 个月,因此,被调查对象的工作稳定性较差。这与新生代农民工在地域上的特殊性相关,其流动意愿更强,更愿意尝试新的工作领域和工作环境。在调查中,有30%的务工青年不愿与所在单位签订劳动合同,因为他们处于工作尝试阶段,不愿由于劳动合同的牵绊而错失更好的工作机会,但代价是其劳动权益无法获得有效保障。与此相对应,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稳定性较差。职业评价中工作价值评价与工作满意度是个体对所从事工作的主观评价。总体而言,新生代农民工对于所从事职业的评价处于中等水平。有40.2%的新生代农民工对工作价值的评价是“模糊、说不清”的,但也有39%的新生代农民工对自身工作的价值持积极、肯定的态度;61.6%的新生代农民工对工作总体状况表示“一般满意”。

(二)新生代农民工社区认同现状

总体而言,有1/3 以上的新生代农民工对城市社区认同依然处于模糊状态:既没有对流入地城市产生消极排斥的情感,也没有强烈认同于流入地城市的情感。虽然半数被访者表示关心和喜爱流入地城市,但仅有1/4 的受访者对流入地城市有家的感觉,新生代农民工尚未对流入地城市产生较为强烈的家的归属感。具体来说,一方面,新生代农民工对自身在城市社区的融入评价较低;另一方面,这一群体融入城市社区的愿望较为强烈。因此,新生代农民工抱着美好的愿望参与城市生活,但在城市生活中遭遇到了一定的现实障碍。较低的教育程度、不高的月收入、较长的工作时间、在工作中未能得到赏识和晋升都是其适应城市生活的潜在障碍。这也从侧面说明,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状况存在内部分化。虽然这一群体总体上对城市社区认同较为模糊,但文化水平高、收入高、工作时间短、获得过晋升的新生代农民工对城市社区的认同度更高。

在笔者与被调查对象的沟通中发现,新生代农民工身处异地他乡,最重要的生活内容是跟老乡、现有的同事交往,异乡人圈子中形成的内群体认同成为了他们生活的重要支撑。他们并不认可这种漂泊的生活,但又希望通过现在的努力换取未来的安定;他们并不悲观,大多精神状态不错,很乐观、很健谈、很友善。

(三)新生代农民工社区认同的影响因素

笔者利用多元回归的方法分析了人口统计学特征、就业质量对新生代农民工社区认同的影响作用。通过分析发现,人口统计学变量中的某些要素对社区认同存在显著影响,某些要素并未显示出对社区认同的显著影响。具体包括:户口所在地对社区认同存在显著影响,户口所在地为省内的新生代农民工的社区认同度高于省外户口的务工者;到流入地生活时间对个体的社区认同存在显著影响,到流入地城市生活时间越久,社区认同感越强。但在对社区认同的两个维度影响因素进行具体分析时,人口学特征中的年龄、户口所在地两项对亲社区意愿因子的影响作用表现出差异;年龄越大,新生代农民工的亲社区意愿越强烈,但年龄对融入性认可因子没有显著影响;持有省内户口的新生代农民工比省外户口的融入性认可度高,但户口所在地与亲社区意愿因子不存在显著相关。

在就业质量的客观方面,月收入、工作稳定性对社区认同都没有显著性,但福利保障、晋升经历在社区认同的不同维度上存在不同的影响结果:福利保障对社区认同总分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福利保障越充足,社区认同分值越高;晋升与否对社区认同总分有显著影响,获得过晋升的新生代农民工比没有获得晋升的社区认同感强。在融入性认可因子上,福利保障和晋升经历都不存在显著性,福利保障和晋升经历对亲社区意愿方面存在显著影响;福利保障越充分,新生代农民工的亲社区意愿越强烈;在技术或职位上获得过晋升的新生代农民工的亲社区意愿更为强烈。在就业质量的主观方面,无论是对工作价值的评价还是对工作满意度的高低,对社区认同的不同维度都存在显著影响;对工作价值的评价对社区认同感、融入性认可、亲社区意愿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工作满意度对社区认同感、融入性认可、亲社区意愿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虽然新生代农民工总体就业质量不高,但他们能够客观地对自身境遇做出评价:年纪尚轻、工作时间短、工作经验不足。因此,工作报酬低、工作辛苦在他们内心承受范围内。新生代农民工对未来抱有期望,以积极的心态对待工作和城市生活是他们在城市拼搏奋斗的不绝动力。在市场经济的背景下,职业生活是每个个体重要的生活板块,职业角色亦为个体的核心社会角色。因此,职业生活是否与内心期望相匹配,是个体能否更好地融入所在社会环境的重要影响因素。这就需要新生代农民工明确职业生涯规划、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进行自我定位,相关企业单位与政府部门应加强就业引导与咨询服务,关心外来务工人员的内心需求,帮助他们更好地融入职业生活和城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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