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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居的年轻人:贫穷不一定限制想象力

2022-06-13

读报参考 2022年11期
关键词:瑜伽

  过完春节,守静(化名)回到了湖南湘西山脚下的村子,这是搬离秦岭山麓后的第二个隐居地。春天来了,她们要开始种菜了。四年前,她和朋友辞掉工作,告别城市,来到山中生活,劈柴挑水、洗衣做饭、翻土犁地、除草种菜。

  “没当农民时觉得农民好苦,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腰弯背驼人憔悴。当了农民后,觉得……农民是真的好苦。”守静在自己的公众号“守静隐居”中写道,“但这种苦跟城里人的苦不一样,就像白酒都烈,但各有各的味。”

“就像去赴一场约”

  守静从小乖巧懂事,一直按部就班往前走。但26岁这年,她一个激灵想到,人生怎么能这么过?

在此之前,守静对人生没有特别清晰的规划。可真正踏入职场后,她更加确信,那些天天对着电脑,熬夜加班的日子只是对生命的消耗。

  虽然才二十出头,她早已是一个“老失眠人”。她尝试过许多治疗失眠的办法,吃药、吃补品、冥想,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但还是经常瞪眼到天明,身体的其他地方也发出了紧急信号。“当身体三番五次发出危机信号时,我从接收到反思,然后醒悟——我要的究竟是什么?”

索性就隐居吧。一起同行的两位,是和她有着十多年交情的好友,她们对于守静来说就是家人般的存在。她俩虽然没有身体上的问题,但也认为没有意义的工作就是在慢慢地损耗生命。她们很快一拍即合,利用节假日的时间,寻找隐居的目的地,“就像是赴一场约一样”。

隐居也不是岁月静好

  四年前的夏天,守静和两位好友扛着大包小包的全部家当,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了隐居地。

山路蜿蜒狭窄,陡峭曲折,两旁密布着灌木荆棘,三人举步维艰。走到半路下起了雨,守静两次连人带车滚下了悬崖,好在没受伤。

  终于到了家门口。这是一栋年久失修的土房子,孤零零矗立在深山中,主人十几年都不曾上山来看过了。把湿漉漉的行李拿出来晾晒后,她们就开始打扫屋子,砍竹断木,建造家具。

收拾完毕后,她们便下山同房东签合同。谁都没想到麻烦事来了——房东突然要求涨房租,从之前电话里谈好的第一年免费,后四年每年六百,变成了一年一千,一次缴清。

这间房子本是守静和朋友利用辞职前的假期,走遍了终南山、秦岭和广东等地,寻了一年才寻到的,如今再寻别处更是难上加难。三个人又气又无奈,只能想尽办法选择折中方案。

麻烦事还没完。一个老妇人怒气冲冲地用方言冲她们喊道:“你们要在这儿种菜也行,给一百块钱!”

之前在这栋房子住过的一个老人也来了,指着黑乎乎的电线要一百元,因为这是他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山民,趁家里没人时偷菜,捅破窗户纸偷眼镜……

  但同样还是这些人,之后却成为了关系亲密的近邻。或是时不时来找守静闲聊,帮忙缝补衣服,或是带着自家种的枇杷、黄杏、蔬菜等送给她们。她们也礼尚往来,有时会送些村民们从未见过的网购品。

贫穷不一定限制想象力

  守静她们晚上很少开灯。黑夜中也可以做很多事情,她在漫天的星空下夜跑,夏夜,伴着蝉鸣虫啼,在门口的草地上铺开瑜伽垫,光着脚轻轻地踩上去。在极度静谧中,守静感觉自己的细胞都在流动。就为这一刻,她觉得荒野独居也值了。

守静的瑜伽是自学的,自己拆解动作,在纸上一个一个画瑜伽小人图,照着练。“实际却是因为穷,没有wifi,跟视频练瑜伽用手机的流量,太耗流量了。”守静调侃道。

结束运动后,身上已经冒起了汗,正好赶紧洗个澡。没有浴室,只能在户外洗澡。冬天里感觉寒风从身体钻进钻出,守静就这样切身地体会到了“寒风刺骨”的真正含义。洗完澡擦干身子回到屋里,发现没暖气也无空调,平时穿着衣服都觉得四壁漏风的屋内竟如此暖和。

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中生活了几年,每次偶尔去城里住几天宾馆,哪怕只是百来块的便宜公寓,也会觉得舒适满足。而有时出远门徒步爬山,风餐露宿几天后回来,家徒四壁的居所也成了天堂。

她们吃得也很简单,很少吃肉,也没有太多的调味品,一来因为下山买肉麻烦,且没冰箱不易储存;二来因为没有收入,要全方位节流。没了味厚汤浓的肉覆盖,清新的蔬菜味道也就慢慢显现出来了。但穷也并不一定限制想象力。她们摸索出了一些“黄金搭档”。比如,用西红柿或者橘子来代替醋炒的酸溜土豆丝,比用醋炒出来的还好吃;再比如,用秋葵、丝瓜或土豆代替芡粉勾芡。她们自创的秋葵青豌豆鸡蛋豆腐羹,貌如翡翠碧玉,清新脱俗,味如燕窝银耳,丝滑浓郁。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如用清甜的胡萝卜或洋葱代替白砂糖做糖醋鱼,用月季花代替玫瑰做冰粉,用鸡蛋或蘑菇代替味精提鲜,用自己炸的芝麻代替香油增香,用自己腌的纳豆代替酱油添浓……

极简生活

  每顿饭从种植食材起,都是由守静和朋友亲自完成的。要想吃上亲手种的菜,就得进行开荒、翻地、播种、移栽、浇水等一系列工作。仅翻地一项就是个大工程。不一会儿,手掌心就起泡了。几天下来,泡被磨破,磨破了又起新的,一个星期后终于磨出来了茧。

  山上做饭也不容易,连自来水都没有。拎两个桶去几百米开外的山涧里提水,提上两大桶水,上陡坡、踩石阶、跨门槛,到家后已是气喘吁吁。厨房里也没有水槽,没有煤气灶,没有电磁炉,没有高压锅……在这样简陋的厨房做饭,所需时间五倍于城市厨房。“柴火锅炒出来的菜,是真香。”

  当然,并非所有简陋的环境都让人乐在其中,有时是真真切切的痛苦。比如冬天早上洗菜切菜时,手指冻得钻心地疼,伸都伸不直。她们果断缩减为一日两餐,本以为会饿得受不了,结果却发现足够了。

隐居的四年,她们搬了两个地方,都是家徒四壁,除了几口锅和一个烤箱外,什么家具都没买过。

  她们的生活主要靠积蓄,没有什么收入来源,所以能自己做的就尽量不买。她们从家旁边的竹林里砍下几十根竹子,做了一个开放式衣物柜,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次日,再去砍几棵松树,做了一张宽敞结实的床,又用了一整天。“穷人并非没资格隐居,反而自然地过渡到了极简生活,了解了哪些才是生命必需品。”守静说。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守静本就生在農村,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只有过年全家才能团聚一次。守静和父母的关系算不上太亲密,但为了隐居这件事,守静曾经也跟父母周旋了很长一段时间,父母的态度经历了坚决反对——无奈接受——支持的过程。

守静并不拒绝结婚生子,但她觉得目前更重要的事还是着眼于自身。

有人问她,父母辛苦供养你上大学,你却归隐乡野,何以为报?对此,守静也曾羞愧过、自责过,但如今,已经有了答案。“好的报恩并非牺牲自己成全父母,而是把自己活好、活明白的同时,力所能及地帮助父母获得思想上的觉悟,让他们也活得通透明白。”

守静的报恩方式是“按需分配”,而不是一味地去顺从。她每年回家一两次,帮他们做做家务,给他们普及健康知识,送他们精心筛选的医学书籍。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守静觉得隐居的日子像是开启了四倍速,明明感觉才过一年,转眼四年过去了。她不认为自己是在浪费时间,而是在休整、思考、磨刀。

  “至于以后的日子,可能等我身体和思想都达到了理想的状态,就会选择回归城市;如果在农村能够找到一条可持续发展的路,可能就不出山了吧。”守静说。

(摘自《看天下》石悦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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