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电影《长津湖》字幕翻译中的归化与异化策略

武飞艳

（北京语言大学,北京 100083）

近年来，以《长津湖》为代表的优质国产电影不仅在国内引起民众的情感共鸣，更是在海外引起关注和热议。这类以战争为题材的优质电影，往往展示了中国人民炽烈的爱国情怀、舍生忘死的钢铁意志和奋勇向前的民族精神，引领观众走近父辈，走进英雄，经历一场精神的洗礼。这类电影走出国门，对传播中华民族精神和风骨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在电影输出海外时，字幕翻译的好坏直接影响到了中华文化的传播效率（孔慧怡，1999：29）。

这类以战争为题材的电影，往往场面宏大、人物众多，有着大量的地方方言、俗语和成语俚语，如“老子”“瓜娃子”“手挺黑”“小菜一碟”“唇亡齿寒”等。由于语言，文化，历史，社会等差异，这些承载特殊意象和本土文化的词汇翻译，既要保留中国特色，又要准确的传达意思，更好地被外国观众理解，以达到情感共鸣的效果，从而大大增加了国产电影外译的难度（张阅，2021：17；周星仪，2021：4）。

本文以《长津湖》为例，探讨了归化和异化翻译策略在国产电影字幕翻译中的应用，主要包括归化策略下的意译法和异化策略下的直译法及组合译法，旨在为国产电影字幕翻译中归化和异化策略的选择提供一定的经验和方法。

一、归化和异化策略

归化（domestication）和异化（foreignization）是美国著名翻译理论学家劳伦斯韦努蒂（Lawrence Venuti）于1995年在《译者的隐身》中首次提出来的两种翻译策略（黄春宝，2022：114；Venuti.L，1995：20）。归化即以读者为中心，将源语进行本地化翻译，使用易于理解的语言来增加译文的流畅性。电影字幕具有口语化的特点，且汉语中的俗语、谚语等往往具有本土文化所特有的表达方式和意象。如“望子成龙”表达了父母对儿子的美好期盼，但龙在西方国家文化里代表着邪恶，因此不能直译为“to hope one’s son becomes dragon”而是根据成语所表达的意思而译为“to expect one’s son becomes successful”,避免国外读者产生认知误差。

异化策略与归化策略恰好相反，其目的是保留本土文化的语言特点和表达方式，引导读者感受源语文化的语言特征（苏可，2012：78）。文化意象具有相对固定的文化内涵,同一文化语境下的人们只要一提起它们,彼此间立刻心领神会（谢天振，1999：99）。这些意象背后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和历史，使用异化策略可以将意象“原汁原味”地呈现给国外观众，有利于让国外观众了解中国的文化特征，促进国与国之间的文化交流。如“初生牛犊不怕虎”若直译为“Young people are fearless”则失去了其比喻意义，若通过异化策略译为“New-born calves make little fears of tigers.”则将句子的原本意义意和比喻意义都体现了出来，达到了更好地翻译效果。

实际上，归化和异化这一对看似互相矛盾的翻译策略并不是对立的。在电影字幕的实际翻译过程中，总体策略一般为以归化为中心，异化为补充，二者相辅相成（郝丹丹，2021：78），过分地追求其中一个策略的方式是不可取的。归化策略和异化策略的权衡与选择，是一个优秀译者翻译水平的重要体现。

二、归化与异化策略在《长津湖》中的应用

电影《长津湖》讲述了中国人民第九兵团某部穿插七连在极寒严酷的环境下，凭借着舍生忘死的钢铁意志和英勇无畏的战斗精神，在长津湖战役中，付出巨大牺牲，为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做出重要贡献的故事。电影中战斗场面宏大，人物众多，包含了大量的方言、俗语和成语俚语等。本文以这部电影的英文原版字幕为例，浅析归化和异化策略在国产电影字幕翻译中的应用。

1.归化策略

例1：伍万里，你个小砍头的！

译文：Wu Wanli,you little bastard!

这句话是伍千里抱着哥哥的骨灰回到家乡时，伍万里带领一帮孩子扔石子砸破村民船上玻璃时，村民对伍万里说的气骂话。“小砍头的”是云南某地的方言，形容孩子调皮捣蛋，不听管教。该句若直译则必定会引起误解，通过归化策略被翻译为“you little bastard（你个小混蛋）”,则生动地表达了村民对伍万里的调皮捣蛋的行为的不喜。在该电影中类似的翻译还有很多，如“瓜娃子”被翻译为“little brat”,“兔崽子”被翻译为“little bastard”，“你这老东西”被翻译为“You old bastard”。“伢子”被翻译为“son”更是生动形象的表达出了彭德怀元帅对毛岸英的疼爱之情。这些方言在同样语言文化下的观众很容易理解，但外国人则很难体会其中的味道，故采用归化策略中的意译法很好的消除了文化差异带来的认知误差。

例2：看这十里八乡咋看咱家。

译文：The villagers would certainly see us in a new light.

该句话是伍千里回到家乡见到父母后，规划着用自己当兵挣来的津贴为家人盖一栋新房子，结束世代在水上漂着的生活时说的话。该句话看似疑问句，实际上是一句感叹句，表达了伍千里此时自豪的心情，期待着乡亲们羡慕的眼光。若是直译则变成了疑问句，无法表达伍万里此时的内心活动。通过归化策略中的意译法，将疑问句“咋看咱家”翻译为“see us in a new light（另眼相看）”则十分准确的传达了原文想要表达的意思。

例3：下手还挺黑你啊。

译文：You’re quite heavy-handed.

该句是伍万里没有认出回到家乡的哥哥伍仟里，而与伍仟里进行打闹时，伍仟里说的话。“手挺黑啊”是中国的一句俗语，其意思是指对对手出招阴狠，没有轻重，而不是字面上的手掌黑的意思。故该句采用了归化策略中的意译法，翻译为“quite heavy-handed”十分准确地表达了伍万里下手重的意思。

例4：敌人很快会出现在我们的鼻子底下。

译文：The enemies will soon be right at our doorstep.

该句出自中国人民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之口，意思是美国的机械化部队快速向北移动，将很快靠近我军。“出现在我们的鼻子底下”是中国人的表达习惯，“鼻子”是指离我们之近，而并不是真的在我们的鼻子底下。这句话用了归化策略下的意译法，翻译为“be right at our doorstep（出现在我们家门口）”准确地表达了该句话的实际意思，使观众对剧情的理解更加到位。

例5：你们是我们养的呀。

译文：We supported you.

该句出自伍千里之口。在队伍进行集结后，穿插七连的余从戎和炮营的杨营长发生了争执，都觉得对方的队伍不如自己厉害，实际上炮营的伤亡之所以小是因为炮营的十几门大炮有一半以上是七连的士兵牺牲缴获而来的，故伍仟里对杨营长说：“你们是我们养的啊。”这句话实际意思是指炮营的战绩是因为有了七连的支持而得到的，并不是七连的人养育了炮营的人。“We support you”简短的话语却准确地表达了原文的意思，体现出了归化策略中意译法的有效性。

例6：屁股下面的板凳还没有捂热。

译文：Before we even had time to rest.

该句话也是中国语言文化中的一句俗语，板凳还没有捂热并不是真的要把板凳捂热，而是指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通常用来表示时间很匆忙，来不及休息。该句话的翻译也采用了归化策略中的意译法，按照原文的意思翻译为“Before we even had time to rest（在我们有时间休息之前）”，即没有时间休息。

例7：去不去都行。

2.3 两组患者妊娠结局比较 观察组胎膜早破、产后出血、巨大儿、新生儿窒息发生率与对照组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早产与低体质量儿发生率显著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译文：Fine,I can go.

该句出自雷爹之口，在剧中雷爹是很早一批入伍的军人，连年不断地战争使雷爹家破人亡，在其家乡已经没有一位亲人。连长伍千里及其哥哥都是雷爹亲手带出来的兵，其感情已经胜似亲人。故连长伍千里邀请雷爹在战争结束后与其一起回家，雷爹在几番推脱后，说去不去都行，其实是“嘴硬”的表现，内心已然接受。故该句的翻译没有直译为疑问句，而是通过归化策略的意译法，译为“Fine,I can go”,十分符合剧中的情节和人物设定。

例8：刚刚建国，百废待兴。

译文：The country is newly established and thousands of things are waiting to be done.

该句话出自毛主席之口，在制定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决策会议上，毛主席说出中国当时的现状。“百废待兴”是中国的一句成语，指许多要搁置的事情等着要兴办。该句话在翻译策略的选择上仍然是意译法，通过目的语的语言直接把成语的意思表达出来。与之类似的翻译在电影中屡次出现，如“指日可待”被翻译为“in the brief span of a few week（在短短几个星期内）”，“白日做梦”被翻译为“Not a chance（没有丝毫机会）”，“小菜一碟”被翻译为“This was a cakewalk（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唇亡齿寒”被翻译为“We are in the same boat（我们在同一艘船上）”等，均是归化策略中意译法的体现。

例9：雷公，你是我亲爹。

译文：Lei,great job!

该句是在和美军的战斗中，伍千里对雷公说的话。在电影中，因为美军炮台占据制高点，使我军的冲锋伤亡惨重，最后在雷公亲自操作下利用火炮筒炸掉了敌方的炮台，为我军冲锋减轻了巨大障碍。电影中伍千里说出这句话，实际上是在夸赞雷公，并不是真得在叫他“父亲”，在该句话的翻译中，采用了归化策略中的意译法，直接将电影情节想要表达的意思翻译了出来，让观众能够迅速直观地理解到正确的意思。

2.异化策略

译文：Throw out one punch now,to avoid a hundred punches in the future.

该句也出自毛主席之口。毛主席在决定出兵朝鲜、保家卫国的会议上，指出这场战争的不得不打的原因，即打出国威，用一场战争的胜利换来几十年的和平发展。“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正是以战止战，不坐以待毙的意思。该句的翻译采用了异化策略中的直译法，即体现了中国人的表达方式和语言特征，又能表达出本身的意思，有利于中国语言文化的传播。

例11：过了三八线，过不过鸭绿江啊？

译文：If they cross the 38th Parallel,are they going to cross the Yalu River too?

鸭绿江原为中国的内河，现为中国和朝鲜之间的界河。在电影中多次提到，“鸭绿江”的翻译则采用了异化策略中的音译法，根据拼音直接翻译为“Yalu”，与此类似的还有很多电影中提到的地名如“Huaihai（淮海）”，“Yunshan（云山）”等。

例12：记住喽，在七连，他就是雷爸，就是雷爹。

译文：Remember! In the 7th Company,he’s the daddy.he’s Daddy Lei.

该句是余从戎在向伍万里介绍雷爹时说的话，介绍了雷公对七连的贡献和地位，也为后文雷公为了连队的安全而英勇牺牲的事情做了铺垫。这里的雷爹翻译为“Daddy Lei”即是使用了异化策略中的组合译法，其中“Lei”是音译法的体现，“爹”被直译为“Daddy”，这里的“Daddy”的使用可以理解为像“Doctor Li（李博士）”中的“Doctor”一样，是一种称谓。类似的还有“陈坡子”被翻译为“Limply Chen”。通过这种组合译法，使翻译既体现了中国人的语言表达习惯，又能让外国的观众准确理解其意思。

结论

随着中国电影市场的蓬勃发展，许多优秀的国产电影走向世界，电影字幕的翻译在传播中国文化和民族精神的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始终面临着归化和异化两种策略的选择。从《长津湖》的字幕翻译中，可以看出，归化策略是译者最倾向的一种翻译方法，目的是让观众迅速准确的理解电影情节和折射出的文化内涵。但在人物，地点和具有特殊文化意象的词语或句子的翻译上，多采用异化策略作为补充。总体来说，即是以归化为主，异化为辅。在实际翻译中，绝不可执着于其中一种策略，过度的归化和异化都会产生事倍功半的结果。译者需要不断地权衡和选择，掌握归化和异化的尺度，找到接近读者和靠近作者之间的平衡点，才能创造出优秀的电影字幕翻译作品，从而将更多优秀的中华文化推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