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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塞尔对伽利略之自然的数学化的理论溯源

2022-06-09梁圆圆

海风 2022年1期
关键词:感性形状经验

在《欧洲科学的危机与现象学》一书中,胡塞尔提出现代科学文化陷入到了一场特别的历史悲剧中:科学在解释世界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功,使得人们逐渐对形而上学产生了怀疑,认为形而上学失去了其意义和必要性。然而胡塞尔指出科学理论的发展不断脱离我们的日常经验而远离了我们的生活。为了考察这一危机产生的根本原因,胡塞尔通过对伽利略物理学观念中的数学化要素进行回溯,揭示了在数学影响下形成的现代物理学理念之原初情形与前科学的经验世界密不可分,进而为科学世界寻找一个更深层次的生活世界的奠基。

一、对纯粹几何学的溯源

在伽利略的物理学中,几何学是预先被给定的且自明的可以使用在物理对象上的东西,而胡塞尔认为恰恰有必要对这种几何学的“自明性”理解的起源进行考察,探寻这些预先被给予的东西的意向历史,并抽取出其形式及要素。要对几何学的原初意义进行回溯,首先需要对“纯粹几何学”,即关于一般的时空形式的纯粹数学进行考察[1]。

胡塞尔认为,柏拉图的分说与古代几何学有相似之处,对于柏拉图主义来说,实在之物是对观念之物或多或少完全地分有,这為古代的几何学提供了一种原初应用实在性的可能性,可见,几何学在产生之初就已经与理念不可分割,但二者仍然不是同一的。正是由于二者紧密地联系,使得几何学在处理测量对象前预先设定了自然世界有一种可系统的固定的统一形态,所以可以从单纯的经验中获得的那些可以把握和确定的形态出发,通过不断地构造,达到对整个世界的认识。但同时,与此相关的几何学测量也不再是原初意义上对对象世界的认识和把握,而是成为只顾及通过形态间的关系来处理对象世界的技术手段及对这种技术手段的完善过程。从而,在其发展中,几何学与对象世界的形态就被当作一回事。在日常生活中,由于对这种先天的经验理论之间的转化非常熟悉,人们习惯于把经验中的空间和空间形态与几何学的空间和空间形态混为一谈,进而导致了对几何学原初意义的遗忘。

几何学作为时空形态的纯数学,在实际应用时在感性的经验世界中发挥作用,但是几何学中的空间变换不能替代想象中的空间变换,通过自由想象变更,想象将一些感性的形状再次转变为感性的形状,而纯粹几何学的理念是超感性的,二者并不完全等同。当人们对这种技艺运用的日益纯熟时,便很难自觉到是自己对事物进行了抽象而非事物本身就是纯粹的、抽象的形状。因而,由于主体把握的相对性导致经验世界的变化难以获得一义性的规定。为了获得这种一义性的规定,人们便致力于通过统觉的方式,由已经被规定了的形状来构造新的形状,这种抽象的方式为数学家提供了借鉴,使得其在抽象的几何世界中进行实践。在如上所述的测量的技艺中,人们通过将事物抽象为某种可以规定的形状对其进行测量及划分,这种以构造的形式产生一义的观念形态,使得对事物的规定具有精确性,也使人们能够获得齐一的、非相对的真理。可见,几何学采用的方法事实上可追溯到在前科学的、直观地周围世界中已经用到的方法[2]。

二、伽利略将自然数学化的影响

在胡塞尔看来,数学通过时空形态的理念化创造出观念的对象性,首先构造了真正意义上的对象世界,再由观念对象构成无限整体。事实上,完全纯粹的数学只能在纯粹的抽象中才与物体有关,也就是说,只与时空中的抽象形状有关,进而只与作为纯粹“观念的”极限形状相关。但在感性中,事物首先是在经验的感性直观中作为“质料”的形式,即作为感性充盈的形式而被给予出来的。在胡塞尔看来,自然向我们呈现的东西都是自然地涌现,这个世界向主体的呈现就是如它所示的呈现,没有本质的区别,主体能把自然对实体不同的显现统觉为一个实在-因果样式中的整体关联,进而人们会利用这种因果性,对自然进行归纳,但是如此这般我们认识到的只能是一种“大概”,我们也只能获得一种空乏的一般的明见性。随着人们对自然了解的深入及科技的发展,人们通过根据已掌握的因果进行预测,进而实现物理规定的因果。这种关于直观的周围世界的普遍的因果样式在其自身中使得假设、归纳以及对现在、过去和未来的未知状态预言成为可能。

数学在这里提供了一个可供借鉴的范例。欧几里得几何学作为一套理论、概念,更多的是纯粹的几何而与代数无关,不需要与自然世界产生联系,正如亚里士多德的月上世界,它是一个与人所置身的世界没有直接关联的东西。而人们的测量实践,诸如量土地面积以公平分配这种实践应用,二者各行其道,前者照管理念世界,后者照管世俗世界,前者是在一个理想的无限的永恒世界,后者则发生在一个多变的有限的现实世界。但是通过将二者共谋,人们将前者“用”到后者上,即预先设定现实世界就是依照欧几里得的几何学方式运行,在这个前定的基础上,人们尝试对“自然”立法,自然就被迫成为人们预先规定好的样子。因此,人们会从自然中抽取、抽象出这些欧几里得的几何“法则”来规划自然、筹划自然乃至人类自身。在这个意义上而言自然就成了海德格尔所说的“促逼着自然能量的摆置”。自然中遮蔽的能量被开发出来,通过促逼着的摆置,人们将自然解蔽为持存,以实现人类自身福祉最大化,而自然已经不再作为对象与我们相对而立。但其中依然存在“特殊的”感性性质,诸如明暗等在其自身的程度差异中不能像形状本身一样被直接处理。因此,胡塞尔提出通过首先预设一套规则,使得人们明白感性的东西和数学的东西可以联系起来;其次有一套体系去对之进行规范才能保证数学化的内容是在同一维度中,这套体系就是普遍的时空形态;最后还要有一种因果性,用以保证我们从间接数学化中得出的东西到构建数学化体系中的这个体系中的因果链条完整,也许可以实现间接的数学化。但这并不代表胡塞尔同意这一点,而只是说要实现间接的数学化需要预设以上三点[3]。

胡塞尔认识到,只有当科学家追溯到他的全部意义构成物和方法的原初意义时,自然才能得以把握。但是,现代的自然科学家不考虑意义构成物的问题,也不考虑方法的意义问题。因此,他们对于世界本身、对于自然本身并不关心。如此一来,科学变成了技术化的科学,最终变为单纯的技术推进,丧失了科学在产生之初对自然与世界进行追问的原初意义。

同时,由于忘记了方法和技术得以产生的直观源泉,现代自然科学只是停留在被理念化了的自然上。而从前科学的生活世界中产生的自然科学和几何学的目的一定是存在于前科学的生活之中,与原初的生活世界相关联,这种忽视导致了将形式化的东西以及在此基础上产生的理念与自然本身混为一谈。解决危机的方法就是需要在方法的形成过程中,在认识的过程中,不厌其烦回溯其产生的原初意义,在不断地回溯中寻求对于自然世界的认识,寻求生活世界的意义[4]。

三、总结

科學的起源是对经验的抽离,形成了形式完全可以脱离经验而存在的数学化的科学图景。但是一旦获得真理的方法在于把经验抽离,只要通过验算就可以获得的话——事实上,这种思维已经被认为是真理。如此一来,随着这种“真理”的扩张,人们逐渐也就将通过科学理性推演出某种建构一个更好的可能世界的理论看作是一种理所应当的事情,并为此而深信不疑。如此一来,个人也不过是理性的算子,我们的价值被认为只在于完成某种“真理”,换言之,仅仅作为实现这种真理的工具才有意义。这就是当下在这个世界中大行其道的事实。

海德格尔在《技术的追问》中表达了这种担忧。在技术中,自然仅仅是作为一种资源,随时准备投入工具。而问题也恰恰出现在此,海德格尔认为,这种对世界的功利主义方法被带入到了社会的管理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受到这样一种要求的支配,即每个人都应该在自然生产力的系统技术创造中发挥有益的作用。现代技术最大的危险就是现代技术革命所依赖的科学范式将自然与人都作为一种被技术支配的分子,人比自然能量更原始地受到了促逼,而由于物质资料的丰富甚至使人对自己的处境浑然不觉,并最终使自己的精神世界以及人类对自身命运掌握的能力全面沦陷。

无论是胡塞尔还是海德格尔,都呼吁人们关注前科学的经验世界。科学-技术主义的危险也就在于,它愈发的使人失去了任何一种意义上的独立性,而被简单的考虑为某种“工具”。在这样一种文化大行其道的当下,工具理性对于价值理性本不应当但确实已经发生了的那种全面胜利时时刻刻都在警醒我们,人的价值、尊严,我们的生活应当在何种程度上寻找意义。面对现代技术理性对人性的遮蔽,只有这种回溯才能使人真正具有自我的意义。

参考文献:

[1]亚历山大·柯瓦雷著,刘胜利.伽利略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2]埃德蒙德·胡塞尔.欧洲科学危机和超验现象学[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

[3]冯潇屹.“回溯”与客观性的构造[D].广州:中山大学,2019.

[4]奚颖瑞,单巍.胡塞尔论近代科学的数学化[J].哲学分析,2018(2):133-134.

作者简介:梁圆圆(1999-),女,汉族,山西临汾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外国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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