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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叙事 世界符号 词曲情境

2022-05-30徐望

人民音乐 2022年8期
关键词:家国乡愁符号

余光中先生1971年写下的《乡愁》一诗广为传诵,成为经典,国内外众多音乐家都曾为该诗谱曲。众多音乐作品版本中,深得余光中认同和推荐的版本是江苏籍音乐家晁岱健2007年创作完成的歌曲《乡愁》,即“余晁版歌曲《乡愁》”(见谱例1)。余光中认为其达到了“诗歌相彰”“词曲相彰”的境界。该歌曲在创作特色方面,具有“家国叙事”的宏大主题意义,联结了两岸情缘;运用了音乐与“乡愁”这两种世界符号,建构了共情意象;营造了动人的词曲情境,升华了审美体验。

谱例1《乡愁》

一、展开家国叙事 联结两岸情缘

(一)中国文化的家国一体意识与中国文艺的家国叙事传统

中国传统社会在社会结构形态上具有“家国同构”的显著特征。在这一传统社会结构之上,从统治阶级到普通民众,都建构或被建构起了一整套“家国一体”的传统心理结构。家国一体意识根脉深远,是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文化根基,使得中国人民普遍拥有强烈的家国情怀,普遍具有爱国主义文化价值观和相应的行为模式。这造就了中国文艺的家国叙事传统。中国文艺史上伟大的文学家、艺术家,无一不有深厚的家国情怀,历览他们所留下的经典作品,大量地以“中国故事”为题材。“爱国主义”“家国情怀”是习近平总书记在有关文艺工作的一系列讲话中的关键词,也是一辈辈的中国文艺家始终不变的创作初心。中华民族饱经历史沧桑,中国人民的灵魂始终扎根在中国的土壤上,中华儿女对于祖国的情感守望始终不变。进行家国叙事,是中国文艺创作的传统;拥有家国叙事结构的文艺作品天然地能够打动中国人的心。

(二)诗歌《乡愁》对“乡愁故事”的结构化叙事

《乡愁》是一首典型的结构化叙事诗。从外部结构形式上看,它具有高度的结构形式美,字、词、句、节对称工整,统一之中不乏变化,变奏之中保持平衡。并且,在同一位置上字与词的重复以及叠词的运用,建构了精巧的音韵结构,造成了诵读时回环往复、一唱三叹的音乐化效果,体现了诗歌韵律的美妙。从内部结构组织上看,它具有巧妙的时空结构组织,以顺时序的方式追叙过往时光,寄托了对祖国家乡的深深思念。每一段时间(每一个人生阶段)对应一个空间场景,整首诗中的四度时空过渡、衔接得既自然流畅,又层层递进,在平铺直叙中表达出愈来愈强烈的情感,如同呈现了四幕戏,语言文字的形象感、画面感极强。而在2008年,《乡愁》由四节拓展为了五节——2008年10月,余光中应晁岱健之邀在南京总统府过80岁生日。晚宴席间,余光中应所有宾客提议朗诵《乡愁》。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晁岱健问道:“《乡愁》一诗共四段,小时候,长大后,后来啊,而现在,《乡愁》的未来呢?”余光中略加思索,回答说:“未来啊……乡愁是一道长长的桥梁,你来这头,我去那头!”①这一《乡愁》的第五节“未来篇”就是在此情此景中碰撞而出的灵感火花,并形成了永恒结晶。今天的众多语文教材中已经加入了这一段。

逐节分析《乡愁》叙事的时空结构(见图1),可以梳理为:“小时候”衔引与亲人分离的时空,呈现出“思乡寄家书”的场景,表达的是亲情、恋母情、家园情;“长大后”衔引与妻子分离的时空,呈现出“思亲盼团圆”的场景,表达的是爱情、夫妻情、相思情;“后来啊”衔引与母亲永别的时空,呈现出“与母永离散”的场景,表达的是悲情、分离苦、忆母痛;“而现在”衔引与祖国隔离的时空,呈现出“与家长别离”的场景,表达的是绝望、祖国情、离别恨;“未来啊”衔引与同胞团聚的时空,呈现出“热盼回归日”的场景,表达的是热望、手足情、回归情。——随着时间的顺序推移,与空间的依次推远,乡愁愈深愈沉愈浓愈痛愈炽热。诗人这般踩痛思乡的心弦,在一个完整的、无尽的环状闭合结构中叙述了一个中国游子无尽的还乡梦,实现了“乡愁故事”的结构化叙事。

(三)歌曲《乡愁》对“乡愁故事”进行音乐叙事

音乐是一种时间艺术,与叙事最为普遍的线性结构有着结构上的重合性。然而,单纯的音乐叙事较为抽象,对于接受者而言,会产生“一万个人心里有一万个哈姆雷特”的现象,往往会出现创作与接受的审美错位,即接受者未能按照创作者的创作意图去欣赏、解读与接受作品。即便一个音乐作品运用了大量的拟声拟态、状情状物手法,使声音富于形象感,使作品富于叙事性,也无法像绘画、雕塑等造型艺术那样直接呈现形象,更无法像文学作品那样具体呈现情节。在音乐叙事中,故事中形象与情节都要由接受者通过联想与想象来建构。音乐要进行更加具象的叙事,最常见的方法就是与文学结合,如将单纯的乐曲转化为歌曲,使乐韵和以歌词,用音乐来演绎叙事性文本,或为音乐增添一个能够起到阐释作用的伴随文本(最简单的解释性伴随文本就是标题)。因此,较为具象化的音乐叙事,通常具有跨媒介属性,最基本的就是跨越且整合声音与文本两种传播媒介(更进一步的,跨越与整合更多媒介,产生了戏曲、戏剧等综合艺术)。以歌曲而言,歌词与曲谱是互为伴随的文本,以互文的结构关系存在的。词能更好地叙事,曲能更好地述情;词能诠释曲中意,曲能烘托词中情。

叙事之事包含着“事”与“情”。“事”即故事过程,“情”即故事情状。事物的运动、故事的发展无不伴随着种种情状,“事”与“情”是一个不可分割的统一体。音乐长于抒情,无论是纯音乐叙事,还是与文学相结合的跨媒介音乐叙事,比之单一的文学叙事,都具有更加声情并茂的魅力,能够增进所叙述的故事的感染力,能够增添故事语境的情感性。歌曲《乡愁》把诗中抽象的复杂的情感以音乐的高低起伏、回旋转折以更加感性的艺术形式加以表现,在民族风格的半吟半唱之中抒發了诉不尽的故乡情,如泣如诉地讲述了一位游子的“乡愁故事”,可谓“乡音诉乡情,乡曲谱乡愁”。曲中的依依眷念、款款深情、浓浓大爱令听众无不动容。

歌曲《乡愁》是五声性的复二段体曲式。前部分用口语叙述的方式娓娓道来,吟唱中的“小时候……和“长大后……”,都如温情缠绵的絮语,如品酌万千思绪的苦酒。歌声中,“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句音列上行下行的走向,令人感动地噙着泪花,在脑海中浮现出最美好的母亲形象。第二部分的“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乐句的半止音和半终止音均翻高了一个八度,将思念聚集的情感訇然爆发,音乐将乡愁推升到了悲痛欲绝的状态。歌曲紧接前句“我在外头,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一个复乐句,对母亲刻骨铭心的大孝之爱堪比歌剧中的大咏叹调,聆听之间令人不禁潸然落泪。加入管子的悲情间奏后,第二部分复述高潮旋律,“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再次,“你引颈仰天一悲嘶”(余光中语)。晁岱健运用G宫转降B大调,其五声性旋律,看似平淡却创造出了戒浊求纯之韵,在反复吟唱之间得清、和、深、远的美感妙境;转调衔接处呈激昂悲情之状,而后,绚烂之极又复归于平淡。至此,《乡愁》一诗中中华儿女对祖国母亲深沉浓烈的爱被诠释得淋漓尽致。黑格尔在论及艺术理想时说:“艺术理想的本质就在于使外在的事物还原到具有心灵性的事物……成为心灵的表现”②,歌曲《乡愁》致力于达到艺术的理想境界。

二、运用世界符号 建构共情意象

(一)文学与音乐具有符号同源性

基于艺术符号学的视阈看文学与音乐,可以发现两者具有符号同源性。第一,这两种艺术符号系统几乎一同诞生,且在诞生之初便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伴侣式关系。第二,这两种艺术符号系统,具有创作逻辑的同构性,文学是一种语言符号组合排列的艺术,文学创作注重谋篇布局;音乐是一种“被组织的声音符号系统”③,音乐创作亦关注曲式结构。第三,这两种艺术符号系统,具有结构功能的一致性,都以“表情达意”(表征情感与传达意义)为基本的功能目的;在此功能之上,也都衍生出了陶冶人的情操的社会功能,即“以文化人,以美育人”的社会美育功能。第四,这两种艺术符号系统,具有情感编码的结构同一性。由于审美通感的普遍存在,文学与音乐在审美情感上具有共通性。运用S.霍尔的“编解码”理论,可以说:文学的符号编码可用音乐解码,音乐的符号编码也可用文学解码——即:文学可由音乐诠释、演绎,音乐可由文学状写、解析——在艺术情感层面,这两门艺术语言可以互相翻译。第五,文学以语言为符号、音乐以声音为符号,“发声”是这两种艺术符号系统的共性,这一共性决定了两者有着相似的结构形式美的追求——都讲求韵律、节奏,都追求音乐化的美:文学作品追求音律美,音乐作品也追求词韵美。文学与音乐具有符号同源性,因此,这两种艺术符号系统,常常融合互现,形成文学的音乐化、音乐的文学化,由此产生了歌曲、戏曲、音乐剧、歌赋、史诗、戏剧等。歌曲《乡愁》就把文学语言转化为了音乐语言,使文学符号与音乐符号实现了有机融合,是两种艺术符号系统结合所生成的结晶。其在艺术符号学上具有的显性价值在于,运用了世界符号,建构了共情意象。

(二)诗歌《乡愁》编织了一个世界情感符号体系

“乡愁”是一种人类普遍的“灵魂回归”与“文化寻根”情结。诗人与歌者、中国人与外国人,在背井离乡之际,都会自然地涌动出对流浪的悲叹与对还乡的渴盼。这种寻根念祖、返本思归的家园意识、家乡情感是人所共通的。这使得“乡愁”本身构成了文艺创作的普遍的永恒的母题。“乡愁文化”本身就既是民族的又是世界的。尽管余光中的《乡愁》写的是中国人的乡愁,并且是与大陆隔海遥遥相望的台湾同胞的乡愁,然而诗中的一系列符号——邮票、船票、坟墓、海峡、桥梁、母亲、新娘、大陆……都是世界性的,这些能指符号的所指(包括直指与涵指)都能被全世界各民族人民轻易而准确地解码,而不会出现跨文化交流中常有的“文化误读”现象。这些世界共通的符号串联起了一连串的“乡愁意象”:游子飘零,魂牵故里;伴侣分隔,相思难寐;痛失母亲,肝肠寸断;隔海相望,遥念祖国;有朝一日,乡亲团聚……可以说,诗歌《乡愁》编织了一个由平常符号象征普遍事物、由有限意象包容无尽情感、由小我牵动大我的世界情感符号体系(图3)。这一符号体系促使接受者将个体情感经验代入其中,产生审美移情的心理活动,从“由物及我”转为“由我及物”,进而进入“物我一体”“接受者与创作者共情”的精神境界,发生共情审美体验,深化情感认同与强化审美认同。

(三)歌曲《乡愁》以无国界的音乐符号共情世界

在不同的语言体系中语言符号千差万别,而现代音乐符号(音符)基本上是世界统一的。音乐尤长抒情,因而更是一种“世界语言”。世界各国的人们语言可能不通,但是情感却是相通的,这正是音乐可以共情世界的原因所在。相比于文学,音乐本身就是更加感性的艺术形式,是人类情感最为自然、直接、普遍的一种表现形式。即便各民族语言不通,各民族对于音乐的审美情感却是相契相通的。音乐语言以“动之以情”为路径,能够解构(拆解)语言与文化的“巴比塔”,跨越语言屏障,并消解民族性、地域性文化差异而造成的文化鸿沟。从音乐相通,到人心相通、情感相连,音乐能够切实地充当人类文化共同体的纽带。晁岱健为诗谱曲,大大增强了原诗的共情力,余光中专门题写了“音乐无国界,乡愁亦如此”扇面赠予晁岱健。

而且,音乐相比于文学,对社会阶层的覆盖面更加广泛,相比于更具精英倾向的文学,更能弥合阶层性文化差异而造成的文化间隔。中国古代典籍就论述了音乐广泛地调和社会关系、教化涵育人民的显著作用——《礼记·经解》引用孔子的话:“广博易良,乐教也。”唐代孔颖达解释道:“乐以和通为体,无所不用,是广博;简易良善,使人从化,是易良。”④可见,音乐不但跨越国界,也跨越阶层。

三、营造词曲情境 升华审美体验

(一)审美与情境

结合中西方哲学美学看,“情境”即情感场域,“情”是情感,“境”是场域。“情”因主体经验而生,“境”为“情”的产生提供了经验场域。情境是经由主体情感与经验建构,又依存于客观的时空单位的场域。情境是物境在心灵中的映现,心灵与情感是美感经验的源泉,是情境的源泉。审美经验既被情境建构与强化,也建构与强化情境。情境在主观方面具有审美情趣性、情感感通性、美学意象性、具身经验性(高度体验性)、经验建构性等;在客观方面,其必然是在客观实在的审美经验场域中建构形成的,这个场域中有具体的、可经验的、触发情感经验的审美对象(如艺术形象)。因此,客观的审美之境触发主观的审美之情,即中国传统美学所说的审美“兴发”“感发”“感兴”“起兴”;审美情感与触发情感的场域之境交融形成审美情境。在审美活动中,“情”與“境”是一个不可分割的相生相融的整体,审美必源于情、依于境,既触“境”生情,又因情化境。

(二)歌曲《乡愁》营造词曲情境

情境的主观层面是“情”,即审美情感;客观层面是“境”,包括时间空间、环境氛围、可为主体的各种感官所经验的艺术形象等。情境是主客观化合而生,在客观层面,情境美的营造需要人进行艺术美的加工,审美情境是可以被营造的;以此促进主观层面产生“触情”“焕心”“激想”的审美情感效果,增进审美主体的情境体验。《乡愁》诗中原有以顺时序铺展的四段时空,如果仅仅停留在文学的层面,靠诵读来体会,这些文字所描绘的时空尽管是可以想象的,却未形成一种使审美主体直接地、真切地进入其中、融入其中的情感场域。审美主体仅仅通过文字是难以获得直接的、具身化的感性经验的。而歌曲《乡愁》使诗句转化为了歌词,歌词又谱成了乐曲,为原诗增加了听觉这一直接的、具身化的感官审美体验;并且用递进式的音乐一下子把审美主体引入了情感涌动,且情感渐强的情感场域之中——成功地营造了一种强化直接的审美体验、强化具身化的情感参与的词曲情境。可以说,歌曲《乡愁》将文学作品转化为了音乐作品,将原本清晰度较低的文学意境转化为了清晰度较高(直接经验度更高、情感参与度更高)的音乐情境,将“一片深情”演绎得更加具身化,达到的现场效果就是“一曲乡愁,两岸情深”。

(三)歌曲《乡愁》升华审美体验

歌曲《乡愁》的演出中,有一场别具一格的音乐会获得了领导、专家、艺术家、观众的一致好评。这就是以“同颂一首诗,同唱一首歌,同奏一支曲”为主题的“情中国——《乡愁》作品音乐会”。它于2008年1月14日晚在北京保利大剧院举办,开创性地将歌曲《乡愁》以各种声乐器乐的表演形式加以反复演绎,让一个作品转化为一系列作品,在诗朗诵《乡愁》之后,表演了多种唱法的《乡愁》、二胡与乐队《乡愁》、萨克斯与乐队《乡愁》交响曲、钢琴与竹笛《乡愁》六重奏、《乡愁》交响序曲、钢琴协奏曲《乡愁》等。“一首歌曲演绎为一系列歌曲,一首歌曲撑起一整场音乐会”,这是一次创举。这场音乐会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同一首歌音乐会”——在形式上是多元演绎“同一首歌”,在内涵上则是多元演绎“同一个故事”。由于“乡愁”的本质是“文化乡愁”,所以,无论一个人是否有过背井离乡的经历,在传统社会向着现代社会加速转型,以及“文化全球化”的语境下,传统文化正在渐行渐远,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着一段“乡愁”的故事。这场音乐会激发了每一个听众心底的“乡愁记忆”,丰富并升华了审美体验,是一场真正的“心连心音乐会”。

结 语

“乡愁”是一代代中国人民紧紧系于中国土地的精神纽带,也是全世界人民共同的文化心理結构。因此,“乡愁”本身既具有民族文化共同体的语意,也同时指向人类文化共同体的建构。诗歌《乡愁》不仅在华人文化圈广为传播,也被翻译为各国语言,激发着全世界的文化共鸣。歌曲《乡愁》创作以来,在国内文艺界取得了较好的反响,并且也迈出了对外传播的步伐。从各类传播活动所呈现的效应看,该歌曲具有跨越不同民族、不同地域的文化隔阂,成为既是民族的又是世界的“同一首歌”,担当人类文化共同体的内涵载体的潜力。当前,进一步传播该歌曲的重要意义在于:不仅能够发挥凝聚两岸民心、联通两岸情感、强化“一个中国”共识、巩固中华民族文化共同体的作用,而且能够实现与世界人民情感互通、文化互融、艺术互鉴;更为经典文学作品的音乐化、再经典化提供了有益启示,丰富了中国创造世界文化IP的思路。

① 资料来源:江苏省文化艺术研究院艺术档案馆馆藏晁岱健《乡愁》创作档案。

② [德]黑格尔《美学》(第一卷),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年版,第201页。

③ [芬]埃尔基·佩基莱,[美]戴维·诺伊迈耶,[美]理查德·利特菲尔德编《音乐·媒介·符号》,陆正兰等译,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2012年版,第4页。

④ 雷永强《“广博易良,乐教也”——儒家“乐教”题解》,《前沿》2011年第16期,第10页。

[基金项目:本文为江苏省文化和旅游科研课题“艺术类产品之社会美育价值与社会文化资本积累功能研究”(项目批准号20YB24)的阶段性成果]

徐望 江苏省文化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

(责任编辑  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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