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情人
2022-05-30彼得·拉佛西
〔英国〕彼得·拉佛西
“帕姆。”
“嗯?”
“这个周末你要去见他吗?”
帕姆·梅雷迪思长吸了一口气,抑制住了想要快乐尖叫的冲动,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去见谁?”
“你的秘密情人!”
她一脸娇羞地说:“你们别闹了!”
姑娘们咯咯地笑成一团。
尽管医疗服务中心三个高效率的接待员都已经30多岁了,但是每到星期六上午,她们就会变成过分成熟的女学生,一个个心猿意马。早上,她们一到岗就投入常规性的工作中,并时不时对医生与病人间可能发生的故事进行一番想象和八卦,然后开始互相取笑,最后,总是过不了多久,话题就会转移到帕姆的秘密情人那里去。
这个男人40岁上下,看起来并不招人讨厌。一天下午,他忧心忡忡地走进医疗服务中心寻求帮助,一粒沙子卡在了他的左眼睑下面。当时楼里没有一个医生或片区护士,帕姆只好亲手处理。以她戴隐形眼镜的经验,她很清楚如何让眼睛排出异物。她很快就成功了,而且没有给病人带来什么严重的不适。他简单地说了声谢谢就匆匆离开了,好像这个意外让他感到很难为情似的。帕姆没有再想起过他。两个星期后,她一到单位就有人告诉她,有个男人一直在私下找她,午餐时间会给她打电话。毫无疑问,这个小小的插曲引发了接待处的姑娘们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在12点55分,当他拿着一束水仙花再次出现的时候。
帕姆33岁,是几个医疗接待员中第二年轻的。她很注意锻炼和节食,头发染成了金色,很多来这里取药的男人都很喜欢她,但她还不习惯接受献花。穿着白色工作服,她把自己归为朴素、高效的医护工作者。她有一张白净的鹅蛋脸,褐色的眼睛,小巧精致的嘴巴。有人告诉她,这张嘴巴给人的感觉是优雅,而非性感。最近,她注意到脖子上开始有了一些细纹,于是开始穿起了高领衫。
在同事们愉快而又羡慕的目光中,帕姆羞涩地接受了这束花。她试图解释,尽管这样的礼物很迷人,但是真的没必要。然而,当这位献花者紧接着又提出在青龙酒吧请她喝一杯时,她发现自己很难拒绝。她结结巴巴地说午饭后要值班,他于是提议只是喝点番茄汁或苦柠檬。另一个女孩悄悄地推了她一下,并把手提包塞到她手里。
这就是长期以来关于“帕姆的秘密情人”的玩笑的开始。
其实,对别人而言的玩笑未必就是真的玩笑,别人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怎样的程度——帕姆已经和他睡在一起了。
但是,对于这段关系,也不要想得太多。按照一般人对“情人”这个词的理解,他还不是她的情人。睡在一起和做爱并不是一回事,虽然这种可能性并没有被排除,但做爱并不是同床而眠的必然结果,而这也正符合帕姆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
所以,事情并不完全像医疗服务中心的女孩们想象的那样。在青龙酒吧喝下第一杯番茄汁后,帕姆了解到克利夫在一家苹果酒厂工作,需要经常拜访西米德兰兹郡和西南部的供应商,并每两周到赫里福德住一晚。他喜欢旅行,但他承认,这些离家在外的夜晚是导致他婚姻失败的关键因素。他并没有对妻子不忠,但是,他坦言道,任何读过报纸上关于强奸和抢劫案报道的人都能理解,当一个女人的丈夫每隔一周都要出差时,你不能去责怪这个在别处寻求伴侣的妻子。
作为对他的坦率的回应,帕姆也承认自己离过婚。她认同,那些孤身一人的夜晚是最难熬的。即使是在赫里福德——这个以没有暴力闻名的古老教会城市,她也避免在天黑后独自外出。她常常醒着躺在床上,十分警惕地聆听异常的响动声,生怕有人在摆弄楼下的门锁。
两周后,克利夫再次来到了这个城市,第一次午餐时间的小饮带来了第二次。又过了两周,帕姆邀请他到家里“吃一点晚餐”,并解释说这没什么麻烦的,因为为两个人做饭比为一个人做饭更有趣。克利夫对她做的法式奶酪鸡排赞不绝口,从那以后,晚餐就成了两周一次的例行安排。第一次,他在晚饭后很得体地返回了酒店,但接下来的一次,他带帕姆玩起了老式的纸牌游戏,因为太过专注,他们两个都直到午夜之后才注意到了时间。
到那时,帕姆已经感到与克利夫在一起非常放松和安全了,于是在客房为他铺好了床。邀请他在家里过夜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双方都没有更亲密举动的暗示,这就是她喜欢克利夫的地方。他不是那种掠夺成性的雄性,而是很有绅士风度的人,能够克制自己的生理本能。六个星期后的一个雷雨之夜,她轻轻敲了敲他卧室的门,说她感到害怕,于是他以同样的优雅风度提出要到她房间去,直到暴风雨平息。
帕姆仍然睡在她结婚时就已经习惯了的特大号双人床上,因为足够大,所以即使与克利夫同睡,也不会出现因无意间的触摸而产生的尴尬。他们听着雷雨声睡着了。那时正是夏季暴风雨频繁的时节,所以等他下次到來的时候,他们已经达成共识,即使天气晴朗,睡在一起也是明智的预防措施,因为你永远无法确定夜里什么时候会有暴风雨。当秋天的第一个寒夜到来时,他俩谁都不喜欢各自睡在冰冷的床单上了。此外,克利夫也曾十分体贴地提到,使用一张床节省了洗涤费用。
说到洗涤,帕姆已经开始为他洗衬衫、内衣和睡衣了。她给他买了一套很特别的深绿色法式睡衣,没有扣子,腰带是松紧带的。每次他来,这套睡衣都会被洗好、熨烫妥当,整齐地摆放在他的枕头上,对此他非常感激。他总是带来一瓶苹果酒,两人在吃饭时一起喝一点。有一两次他提到,如果不是她的厨艺这么好,他就请她去餐馆吃了。他尤其喜欢早上出发前她为他准备的盛放在椭圆形大盘子里的超大份早餐。
因此,帕姆默默容忍着两位同事开的玩笑,她确信只要自己不说什么,一切都不过是她们的想象。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让她们知道她邀请了克利夫回家。那天午饭时间,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好多了,熬过星期六的上午对她而言,总是一种解脱。
拐过街角时,她看到一辆红色MINI汽车停在家门外,车里坐着一个人。她走过去,注意到车内的女人她并不认识,而这个女人没有下车的意思。她经过这辆小车,独自进了屋。
地板上有一封信,像是一张贺卡。她完全忘了明天是她的生日。她独自生活,没有值得一提的家人,所以往往对生日不太在意。然而,显然有人认为今年这个生日不应该被忽视。她认不出笔迹,邮戳也太暗,看不清。她打开信封,笑了。信纸上面印有一朵水仙花和一行生日祝福语,最下面是手写的字母C。
她没有认出克利夫的笔迹,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不是个爱写信的人。即使邮戳清晰也不会给她任何线索,因为她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当涉及个人信息时,他总是含糊其词或不屑一谈,所以她没有强迫他。他有权保留自己的隐私。有时她忍不住想,她最有把握的猜测是,自从他的婚姻失败后,他倾向于忽视自己和家庭,一心一意地投入工作。他的生活就是旅行,而且他使帕姆相信,他每两周必然会来赫里福德一次。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帕姆打开门,是MINI车里的那个漂亮女人,黑頭发,高颧骨,有点外国电影明星的样子,和帕姆年龄相仿或稍大一点。她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西装和一件白色衬衫,衬衫的扣子一直扣到脖子上,就好像是要参加一场面试。与那些随意上门拜访的人不同,帕姆注意到这个女人灰绿色的眼睛正以一种不同寻常的兴趣审视着她。
“你好。”帕姆说。
“帕梅拉·梅雷迪思太太?”
“是的。”
女人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我们还没有见过面,你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是特蕾西·吉本斯。”她停顿了一下,等待帕姆的反应。
帕姆微微一笑,“你说得对,我从没听说过你的名字。”
特蕾西·吉本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并不感到惊讶,我不知道你会怎样看待我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但是已经到了必须做点什么的时候了,关于你的丈夫。”
帕姆皱起了眉头,“我的丈夫?”她已经六年没有戴维的消息了。
“我可以进来吗?”
“我想你最好进来说。”
当帕姆把女人领进客厅时,她不禁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骗局。这个不速之客随意地扫视着房子里的一切。
帕姆严厉地说:“我想你最好有话直说吧,吉本斯小姐。”
“事实上,夫人,事情并不重要,我正在等待我的离婚结果。”突然间,女人听起来有些紧张,她在为自己辩解,“我希望你能理解的是,我并不是一个滥交的人。梅雷迪思太太,不管你怎么看我,我也不会撒谎,不然我不会到这里来。我想把我们之间的事说清楚。今天早上我专门从伍斯特开车过来,就是想和你谈谈。”
帕姆开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吉本斯太太和戴维在搞婚外恋,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她觉得有必要向他的前妻坦白。显然这个可怜的女人很紧张,所以在温和地请她离开之前,最好让她表达完自己的观点。
“你可能想知道我是怎么得到你的地址的,”吉本斯太太继续说,“他不知道我来这儿了,我保证。直到最近几周,我才开始怀疑他有妻子。有些东西会让你注意到,比如他刚刚熨好的衬衫。他上次来的时候没把箱子合上,我碰巧看到了他写给你的生日贺卡。我就是这样得到你的地址的。”
帕姆有一种皮肤被刺痛的感觉,“哪张贺卡?”
“印有水仙花的那张。我很惭愧,但我不得不承认,我打开看过。我必须知道。”
帕姆闭上了眼睛。这个女人说的根本不是戴维。是克利夫,她的克利夫。她感到一阵眩晕,以为自己就要晕倒了。她说:“我想我需要一杯白兰地。”
吉本斯太太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来一杯。”
帕姆把杯子递过去,压低声音道:“你说的是一个叫克利夫的男人?”
“当然。”
“他不是我丈夫。”
“什么?”吉本斯太太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他有时来看我。”
“你帮他洗衬衫?”
“经常洗。”
“这个混蛋!”吉本斯太太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这个朝三暮四的混蛋!我就知道还有别人,但我还以为是他的妻子。他对此讳莫如深。我说服自己相信他的婚姻很不幸,所以我来这里求你给他自由。我真想杀了他!”
“你认为我是什么感觉?”帕姆脱口而出,“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生活中还有别人。”
“他在你的浴室里放了牙刷和剃须刀吗?”
“还有洗脸毛巾。”
“我猜你还给他买了很贵的须后水?”
帕姆痛苦地点点头。在如此愤怒的状态下,她需要倾诉,分享痛苦似乎可以减轻痛苦。她讲述了自己和克利夫相识的过程,以及她是如何邀请他回家的。
“然后事情就这样一件接着一件发生了?”吉本斯太太猜测道,“当我想到因为相信自己是他一生的挚爱而被诱导去做那些事情时……”她一口喝掉了杯中的白兰地。
帕姆点点头,“也很贵。”
“很贵?”
“为他准备三道菜的晚餐和丰盛的超大份早餐。”
“我说的不是做饭!”吉本斯太太犀利地看了帕姆一眼。
“噢!”帕姆说着,慢慢地低下了头,试图表示她完全明白吉本斯太太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那些我和一个非常喜欢运动的男人结婚十年里都没有做过的事,”吉本斯太太进一步吐露,羞愤地望向别处,“可是这些事你都知道,和克利夫比起来,风流浪子卡萨诺瓦也不过是个童子军。天哪,我觉得太丢脸了。”
“你想再来点白兰地吗,吉本斯太太?”
“你为什么不叫我特蕾西?”吉本斯太太举起酒杯,“我们只是他的玩物,你和我。还有多少其他人?”
“谁知道呢?”一想到还有这种可怕的可能性,帕姆很激动,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有很多像你我这样的离异女性,在曾经的婚房里过着相对舒适的生活,对任何男人投来的关注都会可悲地心存感激。让我们面对现实吧:我们都是二手货。”
冷静片刻后,特蕾西·吉本斯把空杯子推向酒瓶,问道:“我们该拿他怎么办?”
“让他带着他的牙刷和毛巾一起滚蛋。”帕姆不太确定地说。
“好让他再去寻找新的猎物,继续蒙骗别的女人?”特蕾西说,“这不是对待这种禽兽的方式。就我个人而言,我很愤怒,我不能忍受这样的羞辱,如果我知道如何逃脱惩罚,我可以杀了他。你难道不会吗?”
帕姆盯着她,“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他毁了我的希望,毁了我仅存的自尊。我对他来说是什么?他在伍斯特的玩物,他周一晚上的娱乐消遣。”
“那我就是他周二晚上在赫里福德的娱乐消遣。”帕姆阴郁地补充道,突然间准确地认识到自己是如何被利用的,这是一种多么痛的领悟。星期一做爱,星期二吃晚饭,虽然她俩情况并不一样,但她和特蕾西一样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看似体贴而巧妙的安排,原来是一种权宜之计,他之所以从不碰她,竟是因为在伍斯特放肆的一夜风流之后,他的情欲得到了充分的滿足,这简直太讽刺了。“特蕾西,如果你知道杀死他的方法,”她以一种做出关键决定时才会出现的平静说道,“我知道如何逃脱惩罚。”
特蕾西瞪大了眼睛。
帕姆煮了黑咖啡和三明治,并解释了她的计划。说是一个计划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这个想法只是在她们交谈时突然跃入她脑海的。她并没有怎么考虑谋杀的事,但是说着说着就突然兴奋起来。她感觉她们可以做到,这个计划干脆利落,而且是她力所能及的。
两个女人一直聊到黄昏时分。为了让计划可行,必须设计出一种不露痕迹的谋杀方式。不管这种意图是不是认真的,帕姆发现仅仅谈论这件事就能缓解克利夫给她带来的痛苦。最后,她和特蕾西明智地达成共识,她俩都先冷静一段时间,在适应这一打击之前,先不采取任何行动。她们坚定地认为,她俩还会再次见面。
接下来的星期一晚上,特蕾西打电话给帕姆,“你想过我们讨论的事了吗?”
“时不时地想过。”帕姆谨慎地回答。
“嗯,我做了一些调查,”特蕾西的声音里明显流露出兴奋之情,“我最好不要在电话里说得太具体,但我知道从哪里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想是的。”
“它简单、快速、非常有效,最大的好处是我可以在工作中搞到它。”
帕姆想起特蕾西曾说过她在一家生产农业肥料的公司工作,猜测她说的是某种化学物质。
毒药。
“问题是,”特蕾西说,“如果我弄到了一些,你愿意做你能做到的吗?你说过没问题的。”
“没错,但是——”
“这个周末吗?他周一要来看我。”
一想起克利夫周一在伍斯特的约会,帕姆就感到内心一阵刺痛。“这周末,”她断然确认道,“星期六差不多与上周同一时间来吧,我会做我该做的。我向你保证,特蕾西。”
帕姆在谋杀克利夫的计划中扮演的角色就是从医疗服务中心的一名医生那里搞到一份空白的死亡证明。她注意到,作为五个执业医师中年龄最大的一个,霍尔特-瓦格斯塔夫医生处理文件时非常粗心,桌上总是乱七八糟的。这个星期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等待机会。星期五上午,她不得不走进他的诊室,要求他确认一张处方表格上的签字。死亡证明就在桌上。12点15分,他出去巡诊,帕姆和另一个女孩在值班,帕姆溜回诊室。没有人看见她。
星期六上午对帕姆来说是个考验。时间过得很慢,她已经觉得很难忍受同事们关于她的秘密情人的玩笑了。她一直在想霍尔特-瓦格斯塔夫医生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一到中午他就离开了,走时还愉快地和大家打招呼,祝大家周末愉快。12点30分,姑娘们锁好门各自回家。
帕姆到家时,特蕾西已经在她家门口等着了。“我坐火车来的,”她解释说,“不想再把我的车停在外面了,太容易引起注意了。”
“很明智,”帕姆一边开门一边赞许地说,“现在我想听听你有什么东西,真的能奏效吗?”
特蕾西把手放在帕姆的胳膊上,“亲爱的,万无一失,你想看看吗?”她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棕色小玻璃瓶,“纯尼古丁,我们在工作中用到的。”
帕姆把瓶子握在手中,“尼古丁?是毒药吗?”
“致命的。”
“这里没多少呀。”
“致命剂量是以毫克计算的,帕姆,几滴就行了。”
“我们怎样才能让他喝下去呢?”
“我已经想过了,”特蕾西笑道,“你会喜欢这个主意的,放进他那杯荞麦苹果酒里,尼古丁暴露在光线和空气中会变黄,甜甜的苹果酒会掩盖它的苦味。”
“是怎么发挥作用的?”
“它就像一种超强剂量的兴奋剂,关键的生命器官根本无法承受,他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于心脏骤停。你拿到死亡证明了吗?”
帕姆把毒药瓶子放在餐桌上,打开一本食谱,死亡证明就夹在里面。
“你也够小心的。”特蕾西带着一丝狡黠的微笑,又在手提包里摸了摸,“按照你的建议,我从医生那里拿了一张处方来抄写签名。这里还需要填什么?死者的名字,我们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呢?”
“除了克利夫,什么都可以,”帕姆说,“克莱夫,怎么样?克莱夫·琼斯。”
“好吧,就克莱夫·琼斯。至于死亡日期,我最好在完事后再写。死因是什么?心脏衰竭?”
“不,那很可能是突然死亡,”帕姆想到了尸检,“支气管肺炎更好。”
“正合我意,”特蕾西把它写了下来,“他死后,我把这个拿到伍斯特的出生、婚姻及死亡登记处,告诉他们克莱夫·琼斯是我的弟弟,对吗?”
“是的,很简单,他们会想要他的出生日期和一两个你可以编造的其他细节,然后给你另一张证书,你把它拿给殡仪馆的人看,之后他们就会接手。”
“当然,我要求火化,要花很多钱吗?”
“别担心,”帕姆说,“他负担得起。”
“太对了!”特蕾西说,“他的钱包里总是塞满了钞票。”
“他从来不需要花多少钱,”帕姆指出,“他的生活方式就是不劳而获,免费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这个混蛋!”特蕾西气得发抖。
“你真的想这么做吗?”
特蕾西站起来,灰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帕姆,“就在星期一晚上他来找我的时候!办好了我会给你打电话。”
帕姆挽着特蕾西的胳膊,“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掉那些睡衣。”
特蕾西说:“他和我在一起时从不穿睡衣。”
“真的?”帕姆犹豫了,她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他和你在一起时到底都做些什么?你愿意谈谈吗?”
“我想我做不到。”特蕾西垂下眼睛回答道。
“如果我给你倒杯白兰地呢?我们现在是同一战线的盟友。”
“好吧。”特蕾西叹了口气。
星期日似乎是帕姆一生中最长的一天,但她终于熬过去了。星期一她没有去上班。那天晚上,她从6点半开始就紧张地守在电话旁。
电话是7点过几分打来的。帕姆抓起电话。
“你好,亲爱的。”是克利夫的声音。
“克利夫?”
“是的,没有想到我会在星期一给你打电话吧?事实上,我正好在伍斯特出差,我突然想到,如果你今晚有空,我可以在半小時内到赫里福德去找你。”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帕姆问道。
“不,亲爱的,只是计划有变,我可不指望还能吃上一顿晚饭。”
“那也好,因为我也没有给你准备。”帕姆坦率地告诉他。
他犹豫了片刻,“你没事吧,亲爱的?你听起来不太像你自己。”
“是吗 ?”帕姆淡淡地说,“嗯,我是有点受惊了,星期六我姐姐在这里去世了,这并非完全出乎意料,是支气管肺炎,我不得不自己做所有的事情。她星期三将被火化。”
“你姐姐?帕姆,亲爱的,我真的很抱歉,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姐姐。”
“她叫奥利芙,奥利芙·琼斯。”帕姆说着,想到自己的足智多谋,情不自禁地笑了。她在白兰地中滴了一滴尼古丁,特蕾西中毒之后,死亡证明上所需要的只是轻轻一笔,“我们关系一般,所以我并不是太难过。是的,你为什么不过来呢?”
“你确定需要我吗?”
“哦,我需要你,”帕姆回答,“是的,我绝对需要你。”
她放下电话,并没有去冰箱查看还有什么食物在那里,而是上楼来到卧室,换上了一件黑色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