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书院教育对当下语文教学的启示
2022-05-30胡晓明
胡晓明
【关键词】宋代书院教育,语文教学,读书方法
学界认为,宋代书院教育将整个封建社会的教学推向了顶峰,其教学内容的广博、教学方式的多变、教育理念的先进对语文教学具有借鉴意义。[1]宋代书院“自学自修”的传统对当下学生的语文自学能力培养也具有重要意义。[2]宋代书院教育的集大成者当属朱熹,朱熹的教育思想通过书院教育对后世的语文教学产生了深刻影响。其中,朱熹“读书有三到,谓心到,眼到,口到”[3]的读书之法具有明显的儒家心性论和功夫论协同进路的特点,是语文学习参考和借鉴的重要方法。本文对宋代书院教育进行考察,以期对当下语文教学有所启发。
一、宋代书院教育的务实性
宋代书院因儒学复兴、科举取士而被逐步普及,是当时特殊的政治环境和教育环境的产物。宋初州县地方官学尚未设立,包括书院在内的民间或私人创办的乡党之学率先得到发展。北宋初期,乱世渐平,社会安定,朝廷苦于财力维艰而无法广兴教育,故“士子病无所学,往往相择胜地,立精舍,以为群居讲习之所”[4]。受形势所迫,书院逐步发展成为官学之外最主要的综合性教育研究组织形式,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嵩阳书院、睢阳书院等曾盛名天下。南宋学者吕祖谦在《白鹿洞书院记》中称:“国初斯民,新脱五季锋镐之厄,学者尚寡,海内向平,文风日起,儒生往往依山林,即闲旷以讲授,大率多至数十百人。嵩阳、岳麓、睢阳及此洞为尤著,天下所谓四书院者也。”[5]宋代四大书院中,白鹿洞、岳麓书院都是私学性质。白鹿洞书院被誉为“天下书院第一”,朱熹在此讲学并制定《白鹿洞书院揭示》,确定书院学规,开辟书院私学模式,开创书院传承儒学的传统,弘扬儒家文化,把儒家的功夫论和佛家的诂经融于古代语文教学,既重视大学的性命之学,也重视小学的训诂之学、音韵之学和文字之学。岳麓书院创立近四十年后,宋真宗赐额,于是“书院称闻天下,鼓简登堂者不绝”。宋室南迁后,朱熹与张栻在这里会讲儒学,岳麓书院迎来全盛时期,学生达千人。嵩阳、睢阳两大书院多具官学色彩,在宋朝初期的科举取士中培养了大量人才,因儒生入仕而负盛名。
宋代四大书院的教育模式堪称时代典范,其基于儒家经典的学习,对中国古代的语文教学起到了很好的示范引领作用。朱熹先后创办四所书院并修复三所书院,是当之无愧的书院教育的引领者和示范者。他一生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从事讲学、学术、著书、论道等教育工作,并在教育实践中形成理学体系;创立的学说被称为“朱子学”“闽学”,其代表作《四书章句集注》开创了“四书之学”,并被钦定为后世科举的教材,成为儒家学子尊经阐道的入门之学,其中蕴含的儒家“三纲八目”的道德之学成为历代统治者的思想基础。尽管朱熹本人并不热衷于科举考试,但是不少后世门生却借助其学入世,主要原因是他采用了“因时制宜”和“因地制宜”的教学方法。所谓“因时制宜”的教学方法,就是根据时代需要,特别是经世致用的需要,对儒家思想进行解读和升华,使得学生应对科举考试游刃有余。所谓“因地制宜”的教学方法,就是根据书院的实际情况,更注重实践能力的培养,利用书院独特的人文气息、地理优势和丰富的日常生活进行体验式教学,这对当代语文教学颇有启示意义。
二、宋代书院教育的开放性
開放性是宋代书院教育的显著特征之一,读书人在书院中治学有较大的自由和空间。北宋立国以后,宋太祖积极倡导“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理念,文官开始在统治结构中占据主导地位,读书兴起,儒风大盛,读书人迎来了黄金时代。朱熹在《衡州石鼓书院记》中曾说:“余惟前代庠序之教不修,士病无所于学,往往择胜地而立精舍,以为群居讲习之所,而为政者或就而褒表之,若此山,若白鹿洞之类是也。”[6]他指出北宋书院兴盛的原因是官办学校数量有限,而科举考试造成读书人数量激增,寒门子弟没有学习场所,在这种情况下,书院适应了时代发展需要,为读书人提供了读书之地。
在宋代,书院管理已经制度化,少有禁戒惩治的规章,侧重启发学生的上进心和自觉性,培养学生的弘毅进取精神。宋代书院提倡开放、包容、自由的学风,推崇儒家经典和孔孟之道。它是儒家学者的治学场所,也是理学的滋养之地。在书院中产生的宋代理学,把民族精神凝聚于义理之学,对中华民族的理想人格、思维方式、价值取向以及社会心理等产生了深远影响。
朱熹的书院教育模式最大特点就是“灵活”。从某种意义上讲,“灵活”与开放式互动密切相关,是语文教学成功的“关键”。朱熹作为文学大家,诗文俱佳,其教学善于创造情境,提倡“互动对话”,通过“文本与阅读主体互动”“师生互动”“生生互动”的方式,进行多元化、多方法的文化品味,进而提高语文教学的效率。从某意义上讲,古人坐而论道、畅谈古今的灵活方式,正是当今语文教学所缺少的重要环节。
三、宋代书院教育的思想性
宋代书院教育主要是儒家的思想教育,教学内容以宋学为主。宋学又称“理学”,它把儒家学说推到了一个新的历史高度,在理想人格、思维方式、价值取向以及社会心理等方面呈现出新形态,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宋代书院教育的核心就是儒家的四书之学、道统之学和内圣外王之学,对封建社会的道德体系建设起到了很好的示范和引领作用,代表人物有“宋初三先生”“北宋五子”及朱熹、陆九渊等。
宋学的产生是一场思想文化运动,故而被称为“新儒学”。宋学先河,当推安定、泰山、徂徕。“宋初三先生”胡瑗、孙复、石介在儒学研究和书院教育方面发挥了开创性作用。他们认为儒学六经是圣人之文,也是儒道之言,学习儒家经典必须以六经为基础,直指六经的义理,敢于质疑,敢于创新,敢于突破前人的旧说。他们坚持儒家正统,排斥佛道二教,批判魏晋时期的骈文之风,提倡言之有物的朴实文风。他们提出了“理”“气”“道统”等概念,对“二程”、朱熹影响很大。“宋初三先生”的教育实践本质上是对儒家思想的推广,其教学方式主要是解释经典著作的内涵和外延。周敦颐、“二程”继承并升华他们的思想,结合社会实际逐步建立起理学体系。朱熹在“宋初三先生”思想的基础上,对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等的学说作了总结和改造,提出“性即理”“存天理”“去人欲”等理学主张,使得理学体系最终形成。
朱熹曾在多家书院授课,作为宋明理学的集大成者,他吸收了其他学派大量的思想养料,又用佛教、道教的思辨哲学充实理学,从侧面印证了“书院聚四方之俊秀,非仅取才于一域”。他的学术实践,对内有传承切磋,“师生函文间,往复诘难,其辨愈详,其义愈精”;对外有开放交流,门派之间互动,百家争鸣,各有执守,思想碰撞和交流互动比较频繁,其与陆九渊的“鹅湖之辩”就是例证。
朱熹注重思想性、人文性教学,他在教学中以语言、思想、文化作为起点。这启发当下语文教学将思想性和人文性贯穿其中,帮助学生体会文本中所抒发的真情实感,提升学生的文化素养。
四、宋代书院教育的学术性
宋代书院教育的学术性主要体现在对儒家经典的解读过程上。从某种意义上讲,宋代理学的兴起与北宋时期书院林立存在因果关系。新儒学的学术热潮促使当时许多学者用新观点注解经书,书院则适应了儒学进一步发展的需求。在思想多元化的背景下,宋代书院呈现了较强的学术性特点。其一,宋代书院具有浓厚的私人讲学色彩,多是儒学大家主持。他们坚守内圣外王之道,比较重视儒学治世功能和圣賢人格塑造,把儒家经典教学与研究结合起来,向社会推广,使天下道一风同。其二,宋代儒家学派林立,讲会制度盛行。除早期王安石的王学、司马光的涑水学派之外,后续的学派也影响深远,如周敦颐的濂溪学派、张载的关中学派、“二程”的洛阳学派、朱熹的福建学派、陆九渊心学派等。其三,儒学派别之争、门第之别相对包容,彼此之间有交流互动,并不排斥异己。书院山门大开、不设藩篱,教学上实行门户开放、兼收并蓄,成为推动教育和学术发展的重要动力。其四,宋代书院开创了新的学风,着眼于加强个人修养,学生以天下、国家为己任,注重立德、立功和立言,从个体修养求得整体效应。无论是以朱熹为代表的理学一派,还是以陆九渊为代表的心学一派,都撰写了大量著作,如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通书解说》《楚辞集注》以及陆九渊的《象山先生全集》《陆九渊集》等。
朱熹是宋代书院制度的创立者,也是宋代书院传统的开创者。朱熹作为儒学大家、宋代理学代表人物,其贡献不仅是建立了客观唯心主义的理学体系,还在于他兼收并蓄,承前启后,以大量的著述构建宋代的学术范式:“四书”思想体系是汉代以后儒家经典解释学的又一高峰,《四书集注》被称为“四书学”的奠基之作,他还试图赓续儒家学脉,构建儒家“道统”,因而朱子的儒学又被称为“新儒学”“朱子理学”,对后世特别是明清时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宋史》本传里讲他为学“大抵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而以居敬为主”[7]是准确的。康熙皇帝曾说过一句话:“读书五十载,只认得朱子一生居心行事。”[8]这高度评价了朱子学的地位。朱子学所倡导的道德人本主义,特别是重视气节操守、忠君爱国等传统,在以“四书”“五经”为本的语文教学中得到传承,成为维护正义、忠于民族国家的精神力量。朱熹一生著述不倦,学术著作所涉及的领域极为广泛,经、史、子、集,儒、佛、道等,门类之多,涉猎之广,时人无以比者。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其扎实的语文学基础。把语文学中的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和修辞学等多样化的学习手段运用到儒家的经典学习,是宋儒对中国语文学的深耕与促动。这种教育模式和学习方法到清代被乾嘉学派发扬光大,他们更注重义理、考据、辞章的综合运用。
综上所述,朱熹的教育思想及其指导下的宋代书院教育是传统语文教学发展至今不可或缺的原动力,时至今日依然具有诸多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