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原则视角下《隐秘而伟大》的会话含义分析

一、引言

格莱斯提出了合作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他认为，言语交际中的会话并非是杂乱无章的，人们在说话时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即交谈时，双方总是相互合作的，会遵守一些基本原则，以希望自己的话语能被对方理解，从而使双方的谈话顺利进行，这些原则就是“合作原则”。但在实际交际过程中，人们并非一直遵守着这些原则，总会有意无意地违反某一或某些准则，以此传达出交际中的某种特殊意图或含意，这些隐含的信息就是会话含义。随着影视行业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倾向于从电视节目中分析合作原则的违反现象。

本文语料选取于电视剧《隐秘而伟大》，剧中以顾耀东、沈青禾、夏继成等人在警局以及生活中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为线，展开了一场紧张而又充满温情的谍战角逐，体现了平凡人在乱世中的信仰和坚守，语料贴近生活，能够引发观众的强烈共鸣。同时，剧中语言暗藏玄机、扣人心弦，不同人物语言中的大量隐含信息推进着剧情的发展，深刻剖析剧中语言蕴含的会话含义，对理解剧情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本文依据格莱斯提出的合作原则中的四条准则，分别选取了剧中的部分语料示例进行分析，运用具体的实例阐释剧中人物通过违反合作原则进行交际、查探消息、保护身份，以及化险为夷等剧情。希望通过对剧中会话语料的分析，更深入地理解语用学中的合作原则，以及该部影视剧中人物交际时的会话含义和整体的剧情发展，并为实际交流提供一定的参考。

二、合作原则

格莱斯对合作原则下的一个定义是：使你所说的话，在其所发生的阶段，符合你所参与的交谈的公认目标或方向。在格莱斯看来，为了保证会话等言语交际的顺利进行，交际双方必须共同遵守某些基本准则，即合作原则。合作原则包括四条准则，分别是数量准则、质量准则、关系准则以及方式准则，每个准则之下又包含一些次准则，它们分别为：数量准则（Quantity Maxim）：（1）所提供的信息应是交际所需要的;（2）不要提供交际以外的额外信息或少提供信息。质量准则（Quality Maxim）：所提供的信息应是真实的，（1）不要说自知是虚假的话或提供虚假的信息;（2）不要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语或信息。关系准则（Relevant Maxim）：要相关。方式准则（Manner Maxim）：要清晰，（1）避免晦涩;（2）避免歧义;（3）要简洁（避免啰唆）;（4）要有序。交谈双方遵守以上合作原则能使言语交际顺利进行，但格莱斯注意到在日常交流中，人们并非总是直接表达想法，而是倾向于暗示出这些信息。因此，在日常交际过程中，人们有时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违背合作原则中的某一或某些准则，以传递出谈话者想要表达的真实交际意图。违反合作原则时会产生一些会话含义，此时，当说话者试图传递自己的“言外之意”，而听话者意识到说话者的真实意图时，交谈双方就能够顺利地交谈下去。

三、《隐秘而伟大》中违反合作原则的会话分析

电视剧《隐秘而伟大》由于剧情发展的需要，剧中不同人物的语言有时会故意违反合作原则，隐含各种附加信息，以在险境中取得收获与成功，实现自身交际的目的，引发观众强烈的兴趣，因此，观众要根据说话人的非字面话语含义，推断出说话者的会话含义，以便更好地理解剧情。本文以剧中部分会话语料为例，分别从数量准则、质量准则、关系准则以及方式准则这四个方面，分析剧中人物会话中违反合作原则以达到交际目的的情况。

（一）违反数量准则

1.场景信息：钟处长和顾耀东在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钟处长对顾耀东的身份有所怀疑，两人一起查完案子之后，钟处长便顺势提议去顾耀东家里坐坐，顺便查探其真实身份，于是顾爸便接待了钟处长。

顾爸：那个，钟处长，不知道我家耀东在警局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呀？

钟处长：您别多心，我们今天是过来办案的，我想既然到了福安弄，就顺便过来看看，耀东是我们处里的唯一一个大学生，我当然想多了解，多熟悉一下。

顾爸：钟处长，您要想了解他的情况，那我来讲是最合适不过的啦，耀东这个孩子啊，我一小对他要求很严格的嘞，可以说，我一手把他培养出来的，他上小学的时候，在学校是年年考第一，我老跟他讲一句话，不管别人怎么浮躁，自己一定要踏踏实实，要走大路，走正道。

顾爸见到钟处长来到自己家里，以为是顾耀东犯了什么错误，稍显紧张。但当顾爸听到钟处长对顾耀东的夸奖与关心时，顿时放下心来，就把如何培养顾耀东以及他之前的学习成绩全部向钟处长说了出来，但钟处长并不需要这些信息，他唯一关心的，只有顾耀东家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顾爸顾妈能透露出哪些对自己有价值的信息，但是顾爸提供了很多不必要的信息，只是在表明自己的儿子很优秀，这些多余的信息违反了数量准则。同时，这也说明了顾爸这么多年对顾耀东的付出，以及顾耀东自身的不断努力。

2.场景信息：顾耀东成功地找到了一份工作，刚刚入职，早晨，顾爸碰到了邻居，顾爸在与邻居闲谈时聊到了第一天入职的儿子顾耀东。

邻居：老顾，你家耀东今天去警局上班了吧？

顾爸：往后啊……

在顾爸与邻居的闲谈中，邻居询问顾耀东是不是第一天去警局上班，面对邻居的问题，顾爸只需说“是”即可，但顾爸却说了多余的话语，比如“有事只管说”，提供了多余的信息，违反了数量准则。但这些多余的信息也暗示了顾爸为人和善的性格，其认为邻居间应该互帮互助、和睦相处，这有利于增进街坊之间的感情。

（二）违反质量准则

3.场景信息：沈青禾外出时在街上遇到了例行检查的情况，恰好此時前方的电车停了下来，等候乘客上车，顾耀东也正在前方电车处排队上车，为了躲避例行检查，沈青禾便随便想了一个理由，希望刚挤上电车的顾耀东把最后一个车位让给自己。

沈青禾：警官，警官。

顾耀东：啊，你叫我啊？

沈青禾：嗯，我去看一个病人，赶着给他送药，我不知道下一班车什么时候才能来，能不能麻烦你？

顾耀东：可是我八点前我……

沈青禾：帮帮忙吧！

顾耀东：你上来吧，上来吧！

沈青禾明知自己手里拿的是在例行检查中要被搜查的物品，而且自己也并非要去看病人，但她却跟顾耀东说自己拿着药，着急去看病人，很明显，沈青禾没有说真话，她也知道自己在说谎，只是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而已，这违反了质量准则，其隐含目的是想以此博得顾耀东的同情，换取乘坐电车的机会，躲过这次检查。同时，也说明了沈青禾有强烈的防范意识，能够利用机会巧妙脱身，化险为夷。

4.场景信息：一处队长突然带了大部分警员外出实施秘密行动，二处处长夏继成看到了一处的行动，但是不清楚一处的具体任务，于是夏继成想了一个办法，并以此为借口，进入一处了解实际情况。

赵志勇：队长，茶。

夏继成：又是碧螺春，天天喝都腻了，有没有别的茶啊？

赵志勇：处长，咱处里只有碧螺春了，要不我给您买去？

夏继成：不用不用，去一处问问有没有别的茶叶。

夏继成看见一处外出行动，便想去一处查探情况，刚好借手里的碧螺春为由，说自己喝腻了，夏继成明显说了假话，实际上，夏继成是想以自己想换个茶喝，并拿着茶杯到一处借茶叶为由，进入一处，其隐含的意图是乘机到一处查看是否有证据，并借机向底下人套话，因此，夏继成的话语违反了质量准则。这也表明了夏继成在面对问题时的机智，其思维缜密、洞察了对方的一切行动，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三）违反关系准则

5.场景信息：杨队长到户籍队归还一队借用的户籍卡，户籍警员却发现少了五张户籍卡，于是便问一队杨队长为什么其借用的户籍卡少了五张，杨队长说扔了，并因有行动匆匆离开，此时，顾耀东赶忙上前向户籍警员打听事情的缘由。

顾耀东：警官，出什么事了？

户籍警员：关你什么事啊，别以为立了功就可以对别人指手画脚。

顾耀东问户籍警员发生了什么事，户籍警员原本应该直接回答顾耀东的问题，但户籍警员却说了与顾耀东所问的事情无关的话，户籍警员的回答与顾耀东的问题之间缺乏联系，从而违背了关系准则。这些缺少的相关信息也隐含了户籍警员对顾耀东的不屑之意，其看不起顾耀东，不想跟他说话，也体现了顾耀东对于线索的敏锐性。

6.场景信息：钟处长到顾耀东家里做客，寒暄之后，顾爸顾妈想留钟处长在家里吃饭，顾耀东担心钟处长在家里发现不利线索，便不想让钟处长再继续待在自己家里，于是顾耀东想要尽快让钟处长离开。

顾耀东：钟处长，不好意思啊，耽误你时间了，我送你。

钟处长：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不知道你平时都喜欢看什么书啊？

顾耀东知道钟处长对自己有所怀疑，因此，他本来想说的是送钟处长离开，但钟处长不等顾耀东把话说完就开了口，他话锋一转，问顾耀东看什么书，钟处长的问题和顾耀东的话之间毫无联系，违反了关系准则。钟处长的话隐含了他还不想走，想进一步了解顾耀东的生活，并乘此次机会查探顾耀东真实身份的意思。

（四）违反方式准则

7.场景信息：沈青禾租了顾耀东家出租的亭子间，但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顾耀东对沈青禾的印象不太好，所以不想把自己家的亭子间租给沈青禾。

顾耀东：沈小姐，我觉得你很奇怪啊。

沈青禾：有吗？

顾耀东：上海有这么多房子，你为什么非得选这儿呢？这个亭子间真的有这么好吗？还是你来我家有别的什么目的呀？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沈青禾：因为便宜啊。

顾耀东觉得沈青禾有些可疑，他不想把房子租给沈青禾，但是沈青禾却执意要租下这间亭子间。当沈青禾来到亭子间时，顾耀东连着问了沈青禾好几个问题，事实上，这几个问题都是在问同一件事，即你为什么要租这儿？顾耀东的几个问题包含了重复的信息，明显啰唆、不简洁，违反了方式准则。顾耀东话中隐含的含义是不想让沈青禾租他家的亭子间，并想知道沈青禾住在他家的真实目的。

8.场景信息：杨会计出了事情，需要保释金，顾耀东想替杨会计交保释金，把杨会计救出来，但是由于自己的钱不够，就向姐姐借钱。

顾耀东：姐，能借我点钱吗？

顾悦西：多少？

顾耀东：你有多少啊？

顾悦西：你要多少呀？

顾耀东：八百万。

顾耀东在得知杨会计出事之后，救人心切，一开始，顾耀东只跟姐姐说借给他八百万，并没有说钱是借来给自己用，还是给别人用，其语义具有一定的模糊性，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所以姐姐也错误地理解为是顾耀东自己要借钱，这里，顾耀东的话模糊不清，具有歧义性，不易让人理解，是对方式准则的违反。这也隐含了顾耀东原本并不想让其姐姐知道他借钱的真实意图，以及顾耀东的善良和对人的真诚。通过对以上部分示例的分析可以看出，剧中存在一些违反合作原则的现象。在双方的交际过程中，以顾耀东、沈青禾等为主的剧中人物，除了表达话语的字面意义以外，还会传达出附加意义，这些会话含义表达了说话者的真實交际意图。通过这些会话含义，也展现了剧中不同人物的性格，对于剧情的理解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

四、结语

电视剧《隐秘而伟大》的剧情紧凑、跌宕起伏，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剧中人物有时会故意违反合作原则中的各项准则来实现不同的交际目的，并由此产生一定的会话含义，丰富了人物形象，展现了不同的人物关系，推动了交际双方会话的顺利进行，可见，理解违反合作原则而产生的会话含义，对梳理情节发展和揭示人物内心想法都有重要意义。通过对剧中人物部分违反合作原则会话的分析，有助于梳理相关剧情的发展，为更好地理解影视剧中违反合作原则现象提供参考，并为违反合作原则的研究提供更丰富的语料内容。同时，通过对影视剧中违反合作原则现象的分析，有助于更好地理解合作原则在言语交际中的应用，理解实际交际过程中隐含的会话含义。

参考文献：

[1]Grice H.P.Logic and Conversation [M]. New York：Academic Press，1975.

[2]姜望琪.语用学：理论及应用[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

[3]冉永平，编著.语用学：现象与分析[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4]胡壮麟.语言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作者简介：黄林林，女，硕士研究生在读，黑龙江大学，研究方向：话语分析）

（责任编辑 刘月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