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细读下的现代诗歌教学

陆情莉

内容摘要：现代诗歌在高中语文统编版教材中占比不大，高考也常常回避，却是提升高中生语文核心素养必不可少的文学体裁，因此高中语文教学不能忽视现代诗歌教学的重要性。通过教学实践发现，新批评的“文本细读”强调的以分析文本为中心，细读诗歌蕴含的隐喻、悖论、张力、反讽等特质，能有效的提高高中现代诗歌的教学效果。

关键词：高中语文 现代诗歌教学 文本细读

文本细读一词，源自欧美的“新批评”学派。新批评作为一个流派，虽然在当下已经退出西方舞台，但是它的许多基本理论仍旧出现在当代各类批评理论中。新批评派的“文本细读”最早应用于诗歌这一体裁，具体指要求阅读者在阅读作品时，应从细节入手，反复分析作品的语言和结构，联系语境，细读作品中的意象、象征、隐喻、反讽、张力等，深入挖掘文本意蕴，从而窥见作品的艺术价值。

在部编版高中语文教材中，现代诗歌主要分布在必修上册和选修下册。其中必修下册第一单元有4首，选修下册有2首，共6首。可见，现代诗歌在整个高中语文教材中，处于弱势地位。教材尚且如此，那在教学中的地位便可想而知。但毋庸置疑，现代诗歌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诗歌发展进程中不可缺少的部分。诗人王家新说：“诗是一个民族心灵的呈现。离开了诗，我们就很难对学生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心灵启蒙。从多方面来看，诗应该是中学语文教学的重心所在。”[1]

在高中现代诗歌课堂教学中，诗歌的“细读”一方面可以带领学生发现诗歌语言的微言大义，找到分析诗歌的突破点，另一方面文本细读可以有效训练学生的审美鉴赏能力，提升学生的审美品味。从语文教师的角度看，教师不仅要具备较高的专业素养，還要掌握一定的文本细读方法，能读懂文字背后所隐蔽的文学精髓，将作品的艺术内涵展现出来，达到理想的教学效果。从学生的角度看，文本细读可以培养学生分析解读作品的能力，让学生更加深入的理解和掌握作品所传递的内涵和精神，促进学生的思辨意识、提高思维品质。此外，细读文学作品的过程是一种心灵与另一种心灵摩擦、碰撞、交流的过程，也是师生双方相互交流、共同成长的过程。

一.高中语文现代诗歌教学现状

诗歌本身就是高雅文学艺术的象征，其凝练的语言背后蕴藏着诗人丰富的想象力与细腻的情思。但是，当前的高中现代诗歌教学出现了诸多亟需解决的问题，主要包括以下两方面：一是教学内容简单化。中高考对现代诗歌的规避，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学生学习现代诗歌的兴趣，同时也影响了教师对现代诗歌的教学热情。在高考的重压下，大多数师生会选择将时间花费在与高考相关的学习上，与高考无关的学习内容，便“自觉”边缘化。诗歌是一种需要慢慢品读的文学体裁，在高考升学率的重压下，出现了教学内容简单化的现象。显然，这样的教学与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并不符合，与文学作品的教学目标也相距甚远。《高中语文课程标准》明确提到，语文教学要引导学生“精读古今中外优秀的文学作品，感受作品中的艺术形象，理解欣赏作品的语言表达，把握作品的内涵，理解作者的创作意图。”[2]现代诗歌的教学应该与其他文学作品的教学保持一致的，只有这样才能全面有效的提升学生的语文核心素养，促进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

二是文本分析能力较弱。首先，学生的文本分析能力与教师的文本解读水平息息相关。试想，如果教师自身都未搭建一套系统的文本分析方法，那学生的文本分析能力又怎能得到提高？其次，学生缺乏掌握分析文本方法的意识。对于普通学生而言，如果缺乏教师的指引，其自觉、主动建立文本分析方法的意识是较为薄弱的。对于高中生而言，文本分析能力的建立本身就是一件较为困难的事情。因为，文本分析能力是在日常学习和反思中积累而成的，并非一蹴而就，需要通过日复一日的学习来提高。最后，只有教师的文本解读能力足够深厚，学生才能在日常的学习中建立有效的分析方法，提升自身的分析能力。语文课程是一门引导学生学习祖国语言文字运用的综合性课程，而现代诗歌教学应当将语言分析与运用作为教学重点，在语言运用与建构中培养学生的语文核心素养。那种脱离诗歌语言，直接谈论情感、思想的教学，并不能称之为好的教学，也注定是“缺乏深度”的教学。

二.“文本细读”对现代诗歌教学的重要意义

中国现代诗歌一方面受到西方理论及诗歌创作观念的影响，另一方面又继承了中国古典诗歌的精髓，在语言、结构、形式、意象等诸多方面呈现朦胧、多义、含蓄、凝练等特点，适合运用新批评的“文本细读法”进行深入的分析。此外，“现代诗歌含混多义的特性，决定着我们的阅读取向应该是开放、多元的，而不是耽于索取明晰、单一的结论和主题。粗粗略读一遍诗歌，就直径奔向‘思想性，急于抽取归纳几条明确的意义和道理，就会破坏现代诗的诗性，滑入非诗阅读轨道。”[3]因而，在实际教学中，应该引导学生培养深度学习的习惯，在阅读中学会用心去“感受”“细读”“深挖”和“体悟”文本的内容和情感。

文本细读对现代诗歌教学的意义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有利于提高教师的现代诗歌教学质量。随着新课改的实施，高中教师一方面肩负高考重任，另一方面又面临着自身专业素养的不足及教学方法的改进等任务，于是不少一线教师对现代诗歌大多采取“粗放式”教学。而细读可以让“粗放式”的教学，走向“精致”，让现代诗歌教学落实到细微之处，引导学生走向诗歌内部。如在细读徐志摩《再别康桥》的过程中，教师如果直接省略“细读”过程，而直接概括性的讲诗人对康桥依依不舍的情感，那学生能引起的触动是较为有限的。如果教师提问“诗中的哪些词语，表达了诗人对康桥的不舍？”提问“诗歌的开头，诗人连用三个”轻轻的“用意何在？“轻轻的”能换掉吗？顺势引导学生细读“轻轻的”“悄悄的”等蕴含诗人无限眷恋的词语，让学生在细读语言的过程中攻入诗歌内部，细品诗歌的意蕴，自然而然的体会诗人对康桥的眷恋之情，理解诗人的写作意图。可见，文本细读不仅丰富了教学内容，还提升了现代诗歌课堂教学质量。而学生的学习现代诗歌的兴趣，也在逐层的分析中逐渐激活。

二是培养学生的文本分析能力。诗歌是语言最为精炼的一种文学体裁，其简练的语言背后隐藏着诗人最为真挚动人的情感。朱光潜先生曾说：“要养成纯正的文学情趣，我们最好从读诗入手，”[4]245细读诗歌一方面可以提升学生的文化素养，培养良好的审美情趣;另一方面能较好的学习和继承我国的优秀传统文化。新批评的“文本细读”更多的以关注作品为中心，擅于在诗歌的细微之处挖掘言外之意，致力于将诗歌的细读落实到字、词、结构、情感中，让学生在掌握诗歌的同时，真正的深入文本。但当下的高中现代诗歌课堂教学，大多停留在文本浅层，未对诗歌语言进行较深层次的解读。而文本细读在一定程度上能弥补这一教学遗憾，让学生深入作品，也让作品深入学生心中。

三是丰富现代诗歌教学方法。每一个文本既有与其他文本的不同之处，也有相同之处。面对不同之处，其教学方法定然不同。但在如今的现代诗歌教学中，不论哪一类诗歌，其教学方法别无二致，甚至面对诗歌、小说、散文等不同的文学体裁，其教学方法上都大同小异。可见，高中语文教学方法的缺失较为严重。面对老套、无新意的教学方法，学生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学习兴趣会逐渐削弱，这势必会影响学生的学习情况。因此，将文本细读这一分析方法引入高中现代诗歌教学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这一分析方法不仅可以丰富高中现代诗歌的教学方法，拓宽学生的知识面，让学生积累不同的现代诗歌阅读方法，还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引导学生走进文本。语文教材中的每一篇课文，都承担了不同的教学任务，所彰显的语文教育价值也不尽相同，在教学中如何引导学生了解文本的独特性，是每一位语文老师关注的焦点，往往也是现代诗歌教学难点。现代诗歌朦胧、多义的艺术特征，常让一些语文教师不知所措，在引导学生理解现代诗歌时，常达不到应有的教学效果，而“文本细读”能较好的解决这一问题，让学生细读诗歌语言的过程中理解和感受诗歌的情感。

三.现代诗歌阅读中文本细读教学策略

诗歌语言蕴含着诗人诗歌创作的艺术特色，是理解诗歌的重要通道。在阅读现代诗歌作品时，要涵泳体会，慢慢细读，反复咀嚼文字背后所隐藏的深厚含义。阅读作品，首先要读懂文字，理解语言。这就意味着，在进行诗歌教学时，应将字词分析作为诗歌教学的重要内容之一。

现代诗歌语言的文本细读策略主要分为三个方面：一是以文本为中心。“文本解读是读者依据自身语言文字运用的经验，以文本本身相对独立的完整表意体系为中心，关联融贯作者原意、作者身世与社会背景、读者生活体验，经过综合、周延思考和完整表达得出的对于文本表意的系统、周密认知。”[5]此外，每一个文本都具有自身的独特性，并不可以随意的肢解，它有自身的逻辑构造存在。在现代诗歌课堂教学中，教师可在考虑学情的情况下，引导学生围绕文本本身进行具体的细读分析，在作品中寻找细读的突破口，在顺势引导学生走进文本，细读文本。教师也可组织一些以细读文本为中心的语文实践活动，让学生在学习活动中主动细读文本，如在学习《再别康桥》时可以让组织学生对诗歌进行诵读，用声音来传达她们对文本的理解;也可以让学生以写阅读感悟的方式，用笔记录下自己对诗歌的理解。但并非所有文本都需要采用细读的方式进行教学。任何一个文本都具有自身的特质，在教科书中都承担着不同的教学功能，体现着不同的育人价值。

二是细读诗歌意象所蕴含的情感。诗歌的意象是客观事物与诗人主观情感相互融合的产物，具有丰富的情感隐喻，一直都是诗歌教学的难点。新月派的代表诗人徐志摩，凭借一首《再别康桥》深受高中生的喜欢。而这首诗歌也长期被收录在各类版本的语文教科书中。这首诗歌的语言虽清新优美、富有韵律，但其朦胧、新颖的意象却常让高中生感到为难。在讲解诗歌时，除了要讲解诗歌所涉及的时代背景外，还要结合知人论世，对语言进行详尽的分析，层层细读意象所隐藏的情感，让学生在细读中领悟诗歌的情感表达。如诗歌中提到的“彩虹、新娘、水草”等意象，便蕴藏了诗人丰富的情感。彩虹，这一意象在西方的语境中，象征着神与人的和解，表达了诗人试图与曾经那个执着于追求理想爱情的自己和解。“彩虹”这一意象如果忽略了西方语境下的含义，仅仅结合本土语境下的含义，那诗歌的情感将逐步走向单一化。可见细读意象，是学生理解和掌握诗歌的前提。诗中的“新娘”，便是爱的象征。结合徐志摩的感情经历细致分析，可知“爱”是他一生中不可缺少的信仰之一，而他对爱的执着追求也让世人为之敬佩。此处的“新娘”，如不作细致分析，学生便难以体会诗人对爱的执念之深，也难以理解诗人为何要写《再别康桥》一诗。

三细读现代诗歌的特质。每一首现代诗歌都具有自身独特的特质，其文学语言的深刻性便隐藏在这些特质中。细读诗歌的过程便是探究诗人谋篇布局、遣词造句，分析诗人情感建立的过程。新批评派则重在强调诗歌具有的隐喻、悖论、张力、反讽等特质，它们从不同视角揭示作品的艺术特色和深刻的思想。这一套成熟的文本细读方法在中学诗歌教学尚未普及，了解的人非常稀少，能丰富现代诗歌解读法，拓宽教师的知识面。从新批评的文本细读法来看，《再别康桥》便包含了张力、悖论、隐喻等特质。这首诗歌在逻辑上具有明显的悖论，值得师生共同探讨，如：诗人既然是与康桥告别，为何要说“轻轻的招手”？“招手”二字用意何在？此处的“招手”，并未体现诗人与康桥的告别，反而增加诗人的不舍之感，因为“招手”指呼唤某人过来的意思，这里的“某人”便是诗人心中的康桥，这样分析，学生便明白这句诗中诗人想要表达的情感及诗中所包含的逻辑悖论。在如，诗人在诗歌的开头和结尾部分两次提到“走”与“来”，这两者间又有何关系？结合诗人的写作背景、人生经历及诗歌的整体性分析，可知诗人两次徘徊与走与来之间，其纠结的根源是诗人想留让他充满依恋的精神乡，但是一想到远在家乡的妻子及种种琐事，诗人又不得不走，此处的纠结及反复强调，便是诗歌张力的体现。通过细读现代诗歌语言与分析文本，可寻找到学生进入文本的最佳途径，能有效的引导学生潜入文本中，培养学生的文本分析和解读作品的能力。钱梦龙老师曾说：“语文教学既然本质上就是语言（言语）教育，那么我上课时最关心的问题是：学生是通过怎样的途径进入文本的？是浮光掠影的阅读、一知半解的猜测，还是通过文本中词语、句子的理解、咀嚼和品味？”[6]现代诗歌既然是语文教学的一部分，那就应该通过理解词语、咀嚼诗句的方式进行教学，让学生在细读中领悟诗情。

高中现代诗歌教学应该重视文本细读。现代诗歌教学既是高中诗歌教学的一部分，也是高中语文教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师生应该重视现代诗歌在整个语文教育中的地位。从细读现代诗歌的语言出发，抓住现代诗歌意象所隐藏的情感隐喻，扎根文本，层层挖掘现代诗歌中的隐喻、悖论、张力、反讽等特质，在文本细读中培养学生的语言文字运用能力，掌握现代诗歌的阅读方法，学会体认诗歌的深意和情感。细读文本的过程就是细读人生经验的过程，其最终的落脚点便在于细读自己。

参考文献

[1]王家新.让诗歌照亮语文教学——回答《语文建设》记者关于新诗教学的几个问题[J].语文建设，2008，（06）：8-9.

[2]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制定.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E].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

[3]李卫东.把现代诗当现代诗来教[J].中学语文教学，2012，（07）：10-13.

[4]朱光潛.诗论[M].上海三联书店，1984：245.

[5]王元华.文本细读的含义与方法[J].语文建设，2018，（22）：24-29.

[6]钱梦龙.教师的价值[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87-126.

基金项目：2021年度凯里学院联合培养研究生专项课题“新批评视域下的高中语文诗歌教学研究”的阶段性成果，课题编号：LHYJS2103。

（作者单位：凯里学院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