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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披露与边界管理: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研究

2022-05-30向志强,陈盼盼

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2年4期
关键词:数字时代

向志强,陈盼盼

[摘要]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已成为一个重要研究议题。自我披露与边界管理是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中两个动态连续的过程,两者既相互协调统一,又存在一定矛盾冲突。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受多种因素影响,其影响因素可归结为家庭集体因素与家庭个人因素,其中家庭集体因素表现为文化、动机、背景和风险收益率等四个因素,而家庭人影响因素则表现为人口学特征以及对社交平台使用等两个因素。在家庭传播隐私管理中,自我披露与边界管理应达成一定的平衡与和谐,而其平衡与和谐将取决于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趋向。数字时代下,良好的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趋向具体呈现为:尊重家庭成员的隐私边界,平衡家庭成员自我披露与自我独立,建构良好开放的家庭沟通文化。

[关键词]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自我披露;边界管理

[中图分类号]G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1763(2022)04—0141—06

SelfdisclosureandBoundaryManagement:aStudyofFamily

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BehaviorintheDigitalAge

XIANGZhiqiang,CHENPanpan

(SchoolofJournalismandCommunication,HunanUniversity,Changsha410082,China)

Abstract:Family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hasbecomeanimportantresearchtopicinthedigitalage.Selfdisclosureandboundarymanagementaretwodynamicandcontinuousprocessesinfamily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behavior,whicharebothmutuallyharmoniousandconflicting.Family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behaviorisinfluencedbyavarietyoffactors,whichcanbecategorizedascollectivefamilyfactorsandindividualfamilyfactors,withcollectivefamilyfactorsbeingfourfactors,includingculture,gender,motivation,backgroundandriskrewardratio,andindividualfamilyfactorsbeingtwofactors,suchasdemographiccharacteristicsanduseofsocialmediaplatforms.Infamily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thereshouldbeacertainbalanceandharmonybetweenselfdisclosureandboundarymanagement,andthebalanceandharmonywilldependonthetrendoffamily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behaviorinthedigitalage.Inthedigitalage,thetrendsofgoodfamily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behaviorarerespectingfamilymembersprivacyboundaries,balancingfamilymembersselfdisclosureandselfindependence,andconstructingagoodandopenfamilycommunicationculture.

Keywords:digitalage;family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selfdisclosure;boundarymanagement

面對数字时代纷繁复杂的信息传播,传播隐私管理已进入学界视野。早在1991年S.Petronio就提出“传播边界理论”,2002年则将其更名为“传播隐私管理理论”[1]。家庭传播作为传播的重要分支,其隐私管理在数字时代下不仅成为人们热议的敏感话题,而且也成为学界探讨重要议题。特别是在数字时代,包括微信在内的社交媒体进入家庭传播,从而引发了家庭传播内容与模式显著改变,并由此促进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产生新变化并呈现新特征。本文将依据S.Petronio的传播隐私管理理论,探讨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具体表现、影响因素及趋向。

一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呈现

在数字时代,随着社交媒体广泛进入家庭传播,社交媒体不仅成为家庭信息交流与传播的重要工具,而且也成为家庭成员信息披露的展演场域。尽管信息披露满足了个人需求,但却带来巨大隐私泄露风险。如何在满足个人信息披露需求的同时,规避个人隐私泄露的风险,已成为家庭传播中需要关注的重要问题。S.Petronio等学者所提出的传播隐私管理理论为人们提供了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的行为准则。正如上述,传播隐私管理理论最先由S.Petronio提出,并经Child、Petronio和Reierson等学者的努力而不断完善与发展。在S.Petronio看来,传播隐私管理理论所探讨的对象是与公共利益无关的私人信息,所关注的议题为私人信息的控制;Child等学者在S.Petronio提出的隐私管理议题基础上,指出私人信息与其他财富一样,具有个人所有权,而私人信息被泄露将丧失对隐私的控制权[2];Petronio和Reierson认为一旦私人信息被披露,私人信息所有权则将由个人让渡给集体[3];因此,S.Petronio引入“边界”概念,以此阐明隐私存在“个人”和“集体”界限,并且认为隐私边界具有内在管理规则,而且其管理隐私规则主要在于控制信息向他人流动[1]。从传播隐私管理理论中不难看出,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集中呈现为自我披露与边界管理等两种连续行为。其中自我披露为其管理行为的起点,而边界管理则为其管理行为的关键。

(一)自我披露是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起点

作为家庭传播隐私管理对象的私人信息,个人对其拥有完全所有权,家庭成员可以独自享有,因而隐匿隐私可以视为其隐私管理行为的表现。但由于人们具有天然的信息共享的心理,特别是人们通过信息共享能展现自我价值的存在,以及获取自我虚荣心理的满足,因此家庭成员具有披露信息的潜在动力。在现实社会中更多见到的并不是信息隐匿,而是自我披露。通常因信息披露给人们带来的巨大心理满足效应,人们在信息披露时并未过多在意私人信息所有权的让渡及其潜在风险。因此,隐私隐匿行为并没有成为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至少没有成为绝大多数家庭成员隐私管理行为,而是自我披露成为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第一步,尤其在数字时代下,社交媒体为人们提供更加便利的自我披露的平台与手段,因而自我披露更是成为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起点。

从广义来看,自我披露主要是指将包括个人经历、兴趣爱好、生活方式在内的私人信息传递给目标人群。在数字时代下,社交媒体产生并形成了虚拟社区,因此自我披露行为更多发生在虚拟社区中,私人信息更多通过虚拟社区进行传播,特别是在家庭传播中,家庭成员的自我披露更多发生在微信等社交媒体中。家庭成员之所以愿意将属于个人的信息进行自我披露,首先是因为自我披露是家庭交往的需要,自我信息在家庭关系维系中发挥巨大作用,无论是有效的还是琐碎的自我信息,都能加深家庭成员的情感和亲密程度,从而满足家庭交往的心理需求;其次是家庭成员自我展示与自我审视的需要,家庭成员常常期待能在家庭中对取得的成绩与进步进行展示,从而满足自我实现的心理需求,通常所能见到的现象是,人们最先将创造的成绩与家人分享;同时在家庭中进行自我披露实际上是个人内心审视,人们通过这种内心审视,能更好地认识与了解自我。

进入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自我披露展现出新的变化并呈现出新的特征,而其新变化与新特征主要体现在披露形式与披露程度上。在家庭传播传统自我披露中,不同家庭成员自我披露形式的差别并不显著,但由于社交媒体中传播符号更为丰富以及表达手段更为多元,因而在数字时代下,家庭传播的自我披露的表现形式更为丰富,其语言风格也更加千差万别。与此同时,家庭传播传统自我披露程度在不同目标对象之间的差别并不显著,但在数字时代下,家庭传播成员自我披露程度存在显著差别,其中青年子代因更多地在社交媒体所建构的虚拟空间中进行自我展示,因而在家庭中自我披露的意愿与年长一辈相比相对较低。

(二)边界管理是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关键

传播隐私管理理论认为,隐私管理实际上是一个披露隐私与隐匿隐私的过程,特别是进行自我披露之后,人们只能通过隐匿信息来对隐私边界进行管理。因为信息自我披露之后,个人信息将变为一定范围内的公共信息,由此需要协调个人信息与集体信息的边界,特别是需要调整个人信息的“访问级别”。而在调整“访问级别”的过程中,由于处置不当容易引发个人与集体之间的矛盾冲突,从而产生“边界湍流”现象,此时更需要个人与集体共同采取措施来达成边界和谐。因此可以看出,边界管理是传播隐私管理中最为重要的行为,同时也是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关键。通常来说边界管理是私人信息披露后对隐私边界进行管理与协调的过程。在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边界管理表现为对包括微信在内的社交媒体所披露的私人信息进行管理的行为。依据传播隐私管理理论,家庭传播边界管理行为由边界连接、边界渗透及边界所有权管理等组成,其中边界连接与边界渗透是核心。

通常边界连接又称为传播边界管理,是信息披露与信息隐匿之间的博弈,主要包括信息向谁披露、何时披露以及披露哪些内容。其中披露对象的选择是边界连接的第一步,它将直接限定披露范围,并影响披露效果。在传统家庭传播中,披露对象的选择表现得较为简单与直接,而在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的披露对象选择将更多通过虚拟数字技术来进行,譬如在社交网络上自我信息发布可以通过设置权限与分组管理来选择披露对象。披露时间的选择也是边界连接重要内容。在数字时代,家庭传播中的自我信息披露者,常常可以通过控制信息披露时间来协调边界宽度;而且在特定时间披露信息并在特定时间删去信息,都是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具体体现。另外个人信息的自我披露,即披露哪些信息以及隐藏哪些信息是边界连接的第一个节点,而个人信息的自我传播则是第二个节点。从自我信息披露到自我信息传播,边界连接初步完成,“共同隐私边界是依赖于个人隐私信息的披露进行连接的。所以当个人隐私边界变成共同边界时,个人隐私信息的获得与保护就变成了边界的连接者(jointventure)”[4]。

边界渗透是边界管理行为的另一核心内容,它表明隐私信息开放或者封闭程度。在家庭传播自我信息披露中,由于难以获取明确而清晰的开放或者封闭边界,因而边界渗透往往存在巨大的潜在信息安全风险。在数字时代,家庭传播的隐私边界渗透程度,不仅受个人意志影响,而且也受社交网络支配。与传统家庭传播隐私管理的边界渗透不同,社交媒体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的边界渗透呈现出边界连接不明确、边界管理模糊以及邊界渗透度过大等特点。而边界所有权管理是指私人信息从个人领域进入公共领域之后的权限问题,主要包括谁拥有隐私信息的所有权以及谁具有隐私信息的控制力[4]。通常看到的一种现实是,隐私信息所有权的拥有者未必具有隐私信息的完全控制力。事实上,一旦私人信息披露后就不再为“隐私”,而被暴露在公共空间中。在数字时代,绝大多数家庭成员都曾在微信朋友圈中转发过他人隐私信息。当前常常出现私人信息外泄现象,由此促使家庭成员更加重视隐私边界管理以最大限度避免隐私信息外泄。

(三)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逻辑关联

自我披露与边界管理是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具体呈现,两者存在辩证统一的内在逻辑关系,而两者的辩证统一关系表现为披露隐私以保持公开性的需求和隐匿隐私以保持私密性的需求之间的关系[4]。正如前述,自我披露是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起点,而边界管理则是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关键。在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自我披露与边界管理所存在的内在逻辑关系具体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自我披露行为是一种负向的隐私管理行为。在家庭传播中,自我披露信息越多,表明家庭成员隐私管理越少。自我披露与隐私管理相伴而生,正如Petronio所指出的,“自我披露只有在与隐私的关联中才有意义”[4]。当前绝大多数家庭成员在微信等社交媒体中自然或不自然披露一定的自我信息,与此同时也就意味着家庭成员在微信等社交媒体中将不披露其他的自我信息。换言之,自我披露行为与隐私管理行为同时发生。实际上,如果不进行自我信息披露,其隐私不可能外传,因而也就不需要进行隐私管理。应该说自我披露与隐私管理相互依存并不可分离。不仅如此,在一定程度上自我披露与隐私管理也相互排斥,并相互冲突。自我披露是将私人信息公开,而隐私管理则是对私人信息进行有选择性的保留或隐藏。因此自我披露意味放弃某种程度的自我隐私。

二是边界管理行为是一种正向的隐私管理行为。在家庭传播中,边界管理行为越多,表明家庭成员隐私管理行为越多,边界管理行为与隐私管理行为呈正相关关系。总体来看,边界管理行为的数量体现了家庭成员对隐私管理重视程度及其管理水平。通常来说,如果家庭成员对边界管理行为给予高度重视,那么必将设置更多的边界管理规则。按照传播隐私管理理论,边界管理规则是在传播隐私管理中人们所采用的隐私信息管理规定,特别是在对象选取与时间选取上所采用的隐私管理规定。应该说,边界管理规则数量的增加将形成更为严密的隐私边界,由此将产生更加严格的边界管理行为。

三是自我披露行为与边界管理行为是一个互相联系的有机整体。首先,两者共同构成隐私管理行为,自我披露与边界管理是隐私管理过程的重要环节。应该说隐私管理是从自我披露开始的,而当自我信息披露之后则必须对披露程度进行把控,也即对自我信息披露的边界进行管理。如何在私人信息与公共信息之间达成某种平衡,并在自我信息披露与自我信息隐匿之间实现某种协调,将取决于边界管理。其次,两者互为依存,互为影响,自我披露与边界管理是隐私管理中的两个连续过程,先进行自我信息披露再进行自我信息边界管理;而且自我信息披露是边界管理的前提与基础,而边界管理将影响自我披露的广度与深度。两者互相影响,互相作用,共同完成隐私管理。

二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影响因素

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受诸多因素影响,从宏观层面来看,受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因素的影响;从微观层面来看,受家庭集体、家庭成员等因素影响。而影响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宏观层面的因素最终将体现在微观层面上。因此本文将从微观层面来分析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影响因素。

(一)家庭集体因素

与家庭成员个人因素相比,家庭集体因素是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外部因素。家庭集体影响因素是指家庭作为一个整体对家庭成员隐私管理行为产生影响的整体因素,具体包括家庭结构、家庭文化、家庭沟通等。作为社会最基本的组成单位,家庭对其成员传播隐私管理行为必然产生广泛影响,特别是在数字时代,家庭整体因素对家庭成员传播隐私管理行为将产生更为深刻影响。按照传播隐私管理理论,影响边界管理规则确定与执行的因素主要包括文化、性别、动机、背景和风险收益率④。其中性别因素属于家庭成员个人因素,而文化、动机、背景和风险收益率则属于家庭集体因素。因此,本文将影响家庭传播隐私管理的家庭集体因素归纳为文化、动机、背景和风险收益率等四个方面。

一是家庭文化。家庭文化因素对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产生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而且家庭文化作为家庭长期累积形成的行为规范,对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家庭文化不仅决定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价值取向与价值理念,而且将直接决定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范围、标准及内容。应该说,在不同家庭文化环境中成长的家庭成员,对于家庭传播隐私管理的内涵与价值的理解,相距甚远,甚至大相径庭,而其观念与理解上的差距将显著呈现在其隐私管理行为上。

二是家庭动机。从广义来说,动机因素即为人们的某种需求。具体到传播隐私管理行为中,动机因素主要是指人们进行自我披露与边界管理的心理因素,包括对象之间的彼此吸引、兴趣、喜欢等情感因素。而在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中,动机因素主要是指包括家庭亲密关系等在内的情感因素。正如前述,家庭传播中自我信息披露主要是为了满足家庭成员个人情感需求,而且家庭成员自我信息披露越多,家庭成员关系越密切。当家庭成员期待形成更为密切关系时,则将调整其相互的隐私边界以增加更多交流沟通机会;而当家庭成员关系疏远时,则将采取回避策略以加强隐私管理。

三是家庭背景。家庭背景是指家庭状态,或是即时发生的状况,或是长期处于的场景。在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中,家庭突发事件以及家庭状态对家庭成员隐私管理行为将产生显著影响。家庭突发事件的发生,通常导致人们产生一定程度的心理情绪波动,由此促使人们进行隐私规则的调整,以此改变隐私管理行为。譬如当人们遇到意外事件时,必然减少隐私边界管理行为,增加自我信息披露行为,从而提升与家人沟通交流的频次与幅度,以此缓解心理压力,平复情绪波动;再譬如当家庭遭遇离婚等促使关系破裂的事件后,家庭成员必然调整隐私边界管理行为,以此表露个人感受并发泄个人情绪[4]。

四是家庭風险收益率。事实上绝大多数家庭成员都为理性经济人,因此对其所发生的行为都将进行风险与收益的评估。通常只有当收益大于风险,其行为才能发生与实施。在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过程中,家庭成员将对自我信息披露与隐匿所产生的收益以及所带来的风险进行评估。只有自我信息披露与隐匿的收益高于风险,家庭成员才能发生相应的自我信息披露与边界管理行为,否则将调整隐私管理规则,增加或减少隐私管理行为,降低或提升自我信息披露程度,并最终实现隐私管理的收益大于其带来的风险。

(二)家庭成员因素

家庭成员因素是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重要影响因素。如果说家庭集体因素是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外部影响因素,那么家庭成员因素则是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内部影响因素。人类所有行为的发生最终都是其自身个人因素作用的结果,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也不例外。事实上不仅不同家庭成员的传播隐私管理行为存在显著差别,而且同一家庭的不同成员的传播隐私管理行为也存在一定差别。而同一家庭的不同成员的传播隐私管理行为所存在的差别正是家庭成员因素影响的结果。

目前学界已关注传播隐私管理行为中的家庭成员影响因素,并为此开展了系列研究。其中ReisHT和ShaverP曾探讨了性别对传播隐私规则制定的影响,并且认为性别是确定隐私边界的重要因素[5];董小苹论证了性别与年龄是影响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重要因素[6];郭海玲则探讨了个人对社交媒体的信任程度将决定个人信息披露状况[7]。当前学者对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家庭成员影响因素的探讨,主要从家庭成员人口学特征以及对社交平台的使用等两个方面展开。因此本文也将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成员个人影响因素划分为人口学特征以及对社交平台使用两个方面。

家庭成员人口学特征主要指其自身的生物学特征及社会学特征,具体包括年龄、性别、学历、职业、籍贯等特征。应该说,家庭成员人口学特征对其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家庭成员人口学特征必然影响其包括性格等在内的心理特征,进而影响其思维方式与价值理念,并由此作用于人们对隐私信息的认知与价值判断,从而改变人们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调整其自我信息披露范围与披露程度,并设置隐私信息边界新规则,以此建构家庭传播隐私管理的新边界。

家庭成员对社交平台的使用也将显著影响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其影响主要通过社交平台的使用方式与时长来实现。家庭成员对社交平台的使用之所以影响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主要是因为家庭成员对社交平台的使用方式与时长将改变人们对社交平台的信任程度。事实上隐私管理的真正目的在于规避私人信息的泄露,一般来说,对社交平台信任度越高,人们预期私人信息泄露的可能性越低,由此减少对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同时,家庭成员对于社交平台的使用习惯与沟通方式将影响家庭成员对隐私管理的关注与重视程度,由此影响家庭成员的隐私管理行为。

三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趋向

自我披露与边界管理是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中两个动态连续的过程,两者既相互协调与统一,又存在一定矛盾与冲突。因此如何在两者之间达成一定平衡,并促成相互和谐,是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必须关注与重视的问题。而其平衡与和谐的达成与实现,在一定程度上将取决于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趋向。

(一)尊重家庭成员的隐私边界

尊重家庭成员的隐私边界,首先需要承认家庭成员隐私边界的存在。实际上家庭成员的隐私边界是家庭传播与交流沟通的前提。在现实生活中,不仅需要控制自我信息,而且也需要约束他人信息,由此必然需要明晰隐私边界。从传统隐私管理理论来看,隐私具有绝对而稳定的边界,但在数字时代家庭传播隐私管理中,隐私边界是动态的,特别是受家庭背景因素的影响,家庭成员可根据家庭状况与场景来不断调整其隐私边界。在家庭传播中,当家庭成员进行选择性自我信息披露时,无论其他家庭成员是否接收到其自我信息,都必须意识并且承认家庭成员隐私边界的存在。

事实上,只有意识并承认家庭成员的隐私边界的存在,才能更好地尊重家庭成员对隐私场域的设定,也才能更好地进行沟通与交流。特别是家庭中青年一代,由于正处于自我意识强烈并追求独立自主的人生阶段,其隐私边界的设定较家庭年长一代更为随性与开放,尤其在社交媒体建构的虚拟空间中,青年一代更加追求自主独立的隐私边界,而年长一代若仍然采用线下的隐私边界,继续沿用传统的调控方式,必将引起青年一代的不满,甚至出现矛盾与冲突,并进而引发家庭关系紧张,由此产生更多的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因此,尊重与包容家庭成员隐私边界,将有助于家庭“公共空间”与“私人空间”的和谐相处。

民主协商机制是数字时代建构家庭传播和谐隐私边界的有力工具。在家庭传播中,尽管民主协商机制将因家庭结构、规模以及关系差异而呈现不同的表现形式,但其运行机理与模式是相同的,特别是其运行目标是相同的,都是为家庭传播隐私管理中产生的矛盾与冲突提供缓冲地段。家庭成员在日常生活中或许更多地与亲密朋友分享敏感信息,特别是家庭青年一代,但当遇到重大事件尤其突发事件时,家庭成员更倾向于与家人进行沟通交流,更期待家人能为其提供决策建议。在数字时代建构家庭民主协商机制,能更好打通家庭传播隐私边界,更加有助于家庭成员平等沟通交流,从而形成和谐的家庭传播隐私管理模式。

(二)平衡家庭成员自我披露与自我独立

在数字时代推动良性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的发生,需要达成家庭成员的自我独立与自我披露之间的平衡与和谐。一方面需要家庭成员具有一定的自我独立性,另一方面又需要家庭成员具有一定的自我披露意愿,并使两者处于一个合理区间。家庭成员自我独立性不仅体现在青年子代上,也体现在年长父辈上。作为青年子代,不仅应具备一定的家庭传播隐私管理意识,同时应掌握灵活多变的隐私管理技巧与方法,而且应具有相应的自我独立性,但青年子代强调自我独立性并不表明可以对隐私进行过渡保护。而作为年长父代,当青年子代成长并成熟之后,应改变原有的对子代幼时的全方位监管模式,以此保持其自身的独立性。事实上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父代往往被赋予过高的责任与义务,而在子代成长之后,仍难以改变原有的责任关系,由此减少甚至剥夺子女应拥有的隐私权力,这正是父代的心理未能独立的集中体现。家庭成员地位与话语权的平等,是建构健康有序家庭关系的关键。

自我独立与自我披露达成一定的和谐与平衡,必然要求自我披露与自我独立在内容与范围上相匹配。在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过程中,实现家庭成员的自我独立性不能以牺牲自我披露意愿为前提,因为家庭成员过度的自我独立以及过低的自我披露,都将影响家庭关系的和谐稳定。而事实上当前家庭成员自我披露意愿不高,并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家庭关系亲密度的提升。作为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起点,自我披露与家庭关系亲密度之间呈正相关关系,家庭成员自我披露行为越多,家庭沟通交流越频繁,家庭关系越亲密。

(三)建构开放的家庭沟通文化

开放的家庭沟通文化将提升家庭成员自我披露意愿,降低自我独立性。传播隐私管理理论认为,保持更为开放的家庭沟通文化,将有助于亲子之间建立牢固健康的家庭关系[2]。当前在数字时代下,积极开放的家庭沟通文化正逐步成为中国家庭传播模式的主流。尽管如此,但由于人们并未完全适应社交媒体建构的虚拟空间,因此当遇到家庭传播隐私管理矛盾与冲突时,人们未能采取积极有效的沟通方式来处理并解决这些矛盾与冲突。因此需要进一步推进积极开放的家庭溝通文化建构,并由此拓宽家庭传播渠道并提升家庭传播技巧。

开放的家庭沟通文化的建构需要多元的家庭传播渠道来支撑。当前家庭传播中有一种“迁移管理”现象[8],即将不适合在某一平台譬如朋友圈上发布的信息迁移到其他社交媒体上发布。这一现象充分表明当前家庭成员可以运用多种渠道多种平台进行沟通与交流,譬如可以通过微信、微博及抖音等渠道与平台进行沟通交流。进入数字时代,家庭传播渠道更为多元,从点赞到评论,从线下到线上,从“点对点、一对一”式的沟通到社交平台上的自我披露,不仅拓宽了家庭传播渠道,而且也使得家庭传播隐私边界不再僵化,并促使家庭传播隐私管理行为更为灵活。另外开放的家庭沟通文化的建构也需要丰富的家庭传播技巧,当前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呈现了诸多新颖的传播手段,譬如表情包以及网络流行语等。进入数字时代,技术的不断进步,为家庭传播技巧的提升带来便利与更多的可能。高度重视并不断提升家庭传播技巧,已成为建构良好开放的家庭沟通文化的重要措施与手段。

[参考文献]

[1]PetronioS,Boundariesofprivacy:Dialecticsofdisclosure[M].NewYork:StateUniversityofNewYorkPress,2002:289.

[2]ChildJT,PearsonJC,PetronioS.Blogging,communication,andprivacymanagement:Developmentofthebloggingprivacymanagementmeasure[J].JournaloftheAmericanSocietyforInformationScienceandTechnology,2009,60:2079-2094.

[3]PetronioS,ReiersonJ.Regulatingtheprivacyofconfidentiality:Graspingthecomplexitiesthroughcommunicationprivacymanagementtheory[J].2009.

[4]SandraPetronio,BoundariesofPrivacy:Dialecticsofdisclosure[M].NewYork:StateUniversityofNewYorkPress,2002:14,27,84,92-93.

[5]ReisHT,ShaverP.Intimacyasaninterpersonalprocess[J].JournalofPersonality&SocialPsychology,1988,33(4):367-389.

[6]董小蘋.家庭隐私观代际差异比较研究[J].青年研究,2004(6):8-14.

[7]郭海玲,马红雨,许泽辉.社会化媒体用户信息披露意愿影响模型构建与实证——以微信用户为例[J].图书情报工作.2019:1-10.

[8]许聪,家庭微信传播隐私管理研究[D].长沙:湖南大学,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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