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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经典意义的诗学讨论与现实思考

2022-05-30蒋竹雨

文学教育 2022年9期
关键词:文学经典艾略特

内容摘要:新时期的当下,文学经典的意义多重而复杂:什么是经典,如何阐释经典以及如何阅读及传播经典,都是当今文学经典研究所面临的问题。重温艾略特“集体人格”等有关文学经典的思想广电将为我们解决以上困境提供甄别标准与理论论证依据,帮助我们有效甄别与论证新时期文学经典研究的正确研究角度与有效应对方法。

关键词:托·斯·艾略特 集体人格 文学经典 诗学讨论 现实思考

文学经典的意义需要从诗学理论和现实思考两个方面进行阐释。文学经典的意义,在于其对个人才能的影响。而个人才能不仅仅限于文学创作者的创作能力,更包括普通人的人文素养与全面发展。文学经典对于个人才能来说是培育的土壤还是束缚的枷锁,这是一个是跨越时空的命题。对于此命题的讨论也构成了阐释文学经典意义的基础。

诗学理论与现实思考来阐释文学经典的意义不仅仅是问题的讨论本身的需求来决定,也与学术界关于文学经典的各种论述有关:从历史的角度出发,纵观文学理论与诗学理论史,国内外文学大家对于文学经典意义的讨论丰富而深刻,从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到艾略特的《传统与个人才能》,再到哈罗德布鲁姆的《西方经典》,从刘勰的《文心雕龙》,到严羽的《沧浪诗话》,再到钱钟书的《谈艺录》,他们对于文学经典意义和作用的讨论不仅为我们对于文学经典价值的讨论提供了宝贵的资源更对我们解决及思考现实问题提供了重要的启示。选择诗学理论作为阐释的重点,是为了能够将此问题植根于具有思辨性与哲理性的问题本身,将对于此问题的讨论作为解释或启发现实现象的基础。纵观历史,中外文学理论与诗学理论中,对于文学经典意义的讨论孕育了卓越的思想和激烈的碰撞。从柏拉图到艾略特,从《诗经》到钱钟书,追溯这些纯粹而思辨的讨论能够帮助我们在对于文学经典价值的现实思考中得到更多的启示。

文学经典意义的现实思考,则着重于以下两个方面:首先,在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复兴并繁荣的今天,文学经典的意义变得更为多重更为复杂。学者及读者都面对着来自不同文化不同语言的文学经典。如何选择及判断什么是经典,如何看待外来的经典,如何理解这些文学经典,如何决定这些文学经典的受众及态度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如何从以上所提到的最本质的问题讨论中得到启示来解决这些现实问题也是我们探讨文学经典意义的重要目的。现实思考的另一方面,关乎人文教育。人文教育与人文素养的培养在国内外高等教育中的作用及重要性是一个长久以来具有争议性的话题。而美国艺术与科学院最新发布的报告称人文教育在大学中所被重视的程度正在下降,而人文学科专业的学生数量也在减少。这引起了许多学者的重视并引发了包括学术界在内的社会各界的激烈的讨论。文学经典在人文教育与人文学科中的地位与作用,以及文学经典对于推动和振兴人文教育的帮助也是极为重要的现实问题。

本文将选取托·斯·艾略特的“集体人格”(the collective personality)思想为例,解读其中对于文学经典意义的定义与论证,并将这一理论论证与新时期文学经典的现实困境相结合,运用“集体人格”思想中的理论观点,为新时期文学经典意义的判定提供必要的理论指导,也为新时期文学经典研究甄别与论证正确的研究角度及有效的应对方法。“集体人格”是托·斯·艾略特在20世纪中期提出的一个重要文学批评理论概念,旨在反驳彼时质疑及忽视文学经典传统价值的声音。而当今,新时期的文学经典研究遭遇了类似的困境。本文将选择“集体人格”作为理论研究与阐释的着眼点,以文学经典的现实研究与阅读为着力点,将理论与现实相结合,为文学经典在现实与现时社会中发挥应有的价值与作用提供参考。

一.托·斯·艾略特“集体人格”理论内涵

20世纪初到20世纪中期,托·斯·艾略特发表了《传统与个人才能》等文章重申文学经典与传统的重要性。与浪漫主义所推崇的个性相对应,艾略特强调文学创作中的“集体性”特征。托·斯·艾略特有关文学经典的论述丰富而厚实,最为人熟知且被广泛引用的便是其著名的《传统与个人才能》。然而,艾略特针对其文学经典的观点创作了很多其他的经典的文学批评文章,其中包括《什么是经典?》与《完美的批评家》等。在这些文章中,艾略特重点阐述了其对文学经典“非个人化”特征的理解与论证。这些理论关键词包括了“普世智慧”,“秩序”以及我们将要着重阐述的“集体人格”的概念。

“普世智慧”(universal intelligence)是1921年艾略特在其作品《完美的批评家》中所提出的概念。而这一概念是针对一个文学批评家的素养而提出的。由于十九世纪以来信息与知识的爆炸,人们(批评家们)自负能够能掌握及判断一切,实则是用情感代替了思想,具有盲目性和局限性。从文学经典中凝练的客观判定标准与普遍、共同的鉴赏品味,即“普世智慧”,是成为完美批评家的关键。[1]因此,在文学经典中浸润并获取非个人化的能力与品味,是成为一个合格的文学批评家的必要基础与条件。

“秩序”(order)则是艾略特在其著名的《传统与个人才能》中所提及的理论概念。而这一概念的提出是针对作品的特质而提出的。在文中,艾略特提出文学经典与文学传统形成了一个整体的、完美的“秩序”[2]。“秩序”不是固定不变的,它随着新作品的加入而调整;同时又是相对稳定的,经典作品指导、把握新作品的改变方向。文学经典因此成为了一个机动但稳定的系统。而每一部新加入的文学经典作品都要融入这一系统并遵守这一系统的特质与运作。艾略特甚至引用了一个生动的比喻,来阐释文学经典作品与前序文学经典作品之间的关系:文学经典作品就像是一个人,在他的身上我们总是能够看到“家族的特点”;即使他长成蓬勃少年,在青春期叛逆的时候反抗父母的信仰,对抗所强加的行为方式与习惯,“在成长成人回溯往事时便会发现,他继承了家庭的传统,保留了家族本质的特征,他行为上的不同之处也只是他所处境况及年代所带来的不同”[3]。因此,文学经典作品本身也是具有集体性特征以及非个人化特征的。与艾略特针对批评家所提出的“普世智慧”概念一样,“秩序”的提出也强调了文学经典的集體性。

在“普世智慧”与“秩序”的阐释基础上,1944年艾略特在题为《什么是经典?》的演讲中提出了“集体人格”的思想概念。“集体人格”是从过去的文学经典中凝练总结出来的、与个性创作相对的、具有集体性和延续性的共同创作特点。新文学经典作品的创作与诞生离不开“集体人格”。十八世纪末,浪漫主义兴起,以华兹华斯为代表的批评家强调个性在文学创作中的重要作用,忽视文学经典与传统的价值。而“集体人格”概念的提出则是重申文学经典价值的重要呼声,也是强调文学经典创作中经典教育的重要性。

“集体人格”的“集体性”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学科及专业的集体性,文学经典能够吸引各个学科专业领域的学者且经得起多角度的推敲与挖掘,例如艾略特本人所推崇的维吉尔的经典文学,“没有一个专业领域的知识或者素养能够穷尽对维吉尔的研究,称自己拥有唯一能够研究维吉尔的角度”[4];二是情感的集体性,文学经典能够在不同的读者群体中引起情感共鸣创作优秀的文学作品,需要追求一种“无意识的平衡”[5],在共通的、传承的传统,与后代的、现时的创造性之间的平衡;三是文明的集体性,文学经典能够跨语言,文化以及國别交流,正如艾略特所说“对于一个文明来说,能够借鉴不同文化背景的文学比只利用自身旧时的文学经典更高一等”[6]。

而“集体人格”不仅仅出现在艾略特的理论思想中,更是被运用到了艾略特的写作实践当中。学者们倾向将艾略特充满神秘色彩、晦暗主题与飘忽逻辑的诗作例如《荒原》等经典诗作作为现代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品。然而,在这些具有开创意义的创新写作中,艾略特运用意象、脚注等手法将文学经典与文学传统融入到了其中,在实践中检验了“集体人格”的概念,促成了文学经典传统与个体创作的有机统一。

“集体人格”三个方面的集体性内涵解决了经典传统与个性创新对立的困局,使文学经典成为个性的综合体,纠正了对于个性片面单一的推崇,促成了文学经典传统与个性创作的有机融合。这三个方面的集体性也成为“集体人格“指导我们解决新时期文学经典研究所面临困局的关键。

二.新时期文学经典的困境与相关探讨

在文化交流日益繁盛的当今,文学经典研究面临着与艾略特时期相似的尴尬境地,具体表现为三个方面:

1.什么是经典?

新时期的当下,文学经典的判定与准入标准受到了挑战和质疑。如何甄别新创作的文学作品是否是经典,以及如何看待外来文化及语言的文学经典作品是新时期文学经典所面临的困境之一。相关问题的讨论也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关注,有学者提出将文学经典精英化的观点,认为文学经典的读者应该有“准入标准”; 也有学者提出将既成的欧洲文学经典同对于大多数读者来说相对陌生的其他各洲的文学经典作品相结合的方式教授于学生,让世界文学能够逐渐平衡而全面的发展;更有学者质疑以西方文学经典为准绳的评判标准等等。在此背景下所提出的问题及解决方法均可以从艾略特“集体人格”概念当中得到检验或是佐证。而这一观点也得到了现有相关研究的佐证。

文学经典判定标准与接受程度的探讨中,代表作包括哈佛大学教授大卫·达姆罗什的《后经典、超经典时代的世界文学》,描述了非西方国家文学经典在高校课堂接受程度低的困境;彼得·卡拉威他在《世界文学经典》中通过文学经典本身含义指出不应唯西方文学为经典范本。

而文学经典价值重构的相关研究中,出现了再发现文学经典价值的声音,新时期文学经典的价值与意义在质疑声中得以重构。其中的代表作有:聂珍钊的《文学经典的阅读、阐释和价值发现》阐释了文学经典的伦理价值与意义;刘象愚在其文章《经典、经典性与关于“经典”的论争》中指出了文学经典的民族文化传统价值,也提到文学经典的标准顺时而变。

在文学经典与文化建构关系的相关研究中,王宁在其文章《文学经典的构成和重铸》中用比较的角度阐释了“欧洲中心主义”和“西方中心主义”对于文学经典构成的影响[7];查明建在《文化操纵与利用:意识形态与翻译文学经典的建构—以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的翻译文学为研究中心》中以中国的翻译文学为范本展现了文化角力在文学经典建构中的作用[8]。而这些观点背后,都能反映出艾略特“集体人格”观点中所突出的文学经典的集体性和延续性。

2.如何阐释经典?

由于语言能力的限制,有些文学经典需要依靠翻译来进行传播与推广;由于文化背景知识的掌握的限制,有些文学经典需要注释和注解来进行背景知识的补充与供给;而有时为了速度与效率,文学经典甚至可以从文本转向视觉效果。但是在这些创新的阐释方法中,片面偏见的阐释角度会让文学经典作品陷入尴尬的境地,会使优秀的文学经典作品失去向更广大读者群体传播与传承的机会。文学经典的阐释角度变得多重而复杂。如何合理利用本文化与本民族的角度去重新阐释外来的文学经典或新兴的文学经典,如何避免错误地、狭隘地或带有偏见地阐释外来文学经典,这都是我们需要解决的现实问题。而艾略特“集体人格”的概念,其对文学经典阐释角度研究领域多样性及文化包容性的论断为我们如何去避免及驳斥偏面解读文学经典的错误提供了启示与帮助。

3.如何阅读与传播经典?

当今文学经典阅读与传播方式面临巨大改变与创新。如何选择经典的阅读方式,是固守文本细读还是大规模、数据化的分析;如何在翻译等新文学经典传播方式中完整而辩证地保留或利用文学经典,这些也是文学经典在现实世界中所面临的困境。艾略特“集体人格”的理论概念以及其在写作中的运用脚注等方式将文学经典与传统融入创新写作的实践能够为我们解决现时世界文学经典所遇到的挑战提供启示与范本。

新时期文学经典研究与传播方法的相关探讨中,代表作包括斯坦福大学教授弗兰克·莫莱蒂的文章《世界文学猜想》,提出以研究问题而非文本阅读为基础的世界文学经典研究方法;有学者也提出了文学经典的“不可翻译性”:纽约大学教授艾普特·艾米丽的著作《反对世界文学:不可翻译性中的政治》指出了文学经典在翻译与传播的过程中所遇到的“不可翻译性”。

艾略特“集体人格”的理论概念以及其在写作中运用脚注等方式将文学经典与传统融入创新写作的实践能够为我们解决文学经典在新时期的阅读与传播过程中所遇到的挑战提供启示与范本。

重温艾略特“集体人格”思想将为我们解决以上困境提供甄别标准与理论论证依据。将艾略特“集体人格”理论内涵与写作实践同新时期文学经典研究有机结合起来,能够帮助我们有效甄别与论证新时期文学经典研究的正确研究角度与有效应对方法。

将文学经典,诗学讨论和现实思考整合起来,也是尝试改变现今国内外对于此三个方面的研究处于比较分散的状况。根据以上论述,我们可以看到这三个方面在研究中却是相辅相成,紧密联系的。本文希望能够将历史讨论与现实思考相结合,将理论文本与现实问题相结合,将中外理论与讨论相结合,将相关学科例如文学,诗学,教育学等相结合,形成对现实思考有所裨益的综合性研究。

参考文献

[1]托·斯·艾略特.《圣林》[M].纽约:阿尔佛雷德﹒科诺夫出版社,1921:10.

[2]托·斯·艾略特.《圣林及早期主要文章》[M].纽约:多佛尔出版社,1997:28.

[3][4][5][6]托·斯·艾略特.《什么是经典:1944年10月16日维吉尔研究会演讲》[M].伦敦:费伯出版社,1944:15,7,15,

19.

[7]王宁.文学经典的构成和重铸[J].当代外国文学,2002(3):123.

[8]查明建.文化操纵与利用:意识形态与翻译文学经典的建构—以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的翻译文学为研究中心[J].中国比较文学,2004(2):86.

基金项目: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外国文学文化中心2019年度创新研究项目“中西比较视野下文学经典意义的在思考:诗学讨论与实践研究”(项目号:19BZCG03);广东外语外贸大学阐释学研究院2019年度创新研究项目“改编与脚注:汉语视阙下世界文学经典文本阐释的新视角与新方法”(项目编号:CSY-2019-B-01)。

(作者介绍:蒋竹雨,博士,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英语语言文化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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