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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论董立勃军垦小说中的兵团精神

2022-05-30刘蒙蒙李瑞敏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2年9期
关键词:女性形象

刘蒙蒙 李瑞敏

内容摘要:董立勃的军垦小说以“下野地”农场为舞台,叙述了发生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传奇故事。女性形象在董立勃的军垦小说尤为突出,她们在艰苦的条件下为兵团的屯垦戍边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董立勃的军垦小说通过艺术的形式呈现了“热爱祖国、无私奉献、艰苦奋斗、开拓进取”的兵团精神。

關键词:董立勃 军垦小说 女性形象 兵团精神

学界对董立勃小说研究较为深入,通常以他的“下野地”系列小说为对象,在赏读作品的同时研究其语言风格与艺术特色。有的学者则是通过特殊视角研究董立勃小说中的个性展现。本文主要探讨董立勃军垦小说与时代的关系,力求在文化润疆视野下发掘其作品的新内涵并为弘扬兵团精神和推动文化润疆工程进行有益探索。

一.“下野地”的传奇

1954年随着“驻疆官兵集体就地转业”的指令下发,大部分的官兵“脱离国防部队序列”[1]投入到组建生产建设兵团的行列中去。此后内地支援边疆的知识分子和有志青年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自发地来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参与建设,组成了一支“不穿军装、不拿军饷、永不复员的特殊部队”[2]。这支部队“执行着国家赋予的屯垦戍边神圣使命”[3],他们分布于新疆每一寸荒芜的土地。在建设新疆的同时这支部队也保留了军队体制,在发展潜力较大的垦区设立若干个团场。“下野地”系列作品中故事发生的地点下野地便是特殊条件下的产物,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众多团场中的一个。

作为新疆极具代表的乡土文学作家,董立勃的创作根植于与他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他的系列作品多以下野地为舞台,饱蘸真挚,尽情地将内心积蓄的对于新疆土地的热爱挥洒而出。

“下野地”是毗邻天山北麓,隶属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134团场”的一片区域。降水量少,气候干旱,戈壁遍布,在未开发前生存条件极为恶劣。“下野地,不是个村子,也不是一个镇,更不是一座城。它只是一片荒原。”[4]从作家根据实地情况进行创作这一行为来看,能够激发作家创作激情为其提供文学素材的多半是自己的人生经历和生活体验。“人都有一个根。……不管你怎么写,写到最后,你肯定要写你回忆最深处的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别的地方没有,就在生你养你的那个地方。”[5]“下野地”农场在新疆看似普遍,但作为董立勃的家乡的客观现实,它为董立勃历经商海浮沉、沉积人生经历后以游子返乡身份理性反思自己的前半生提供了可能性,同时也为董立勃创作“下野地”军垦小说,呈现兵团军垦故事提供了原型。

“下野地”系列小说讲述的是发生在以荒漠戈壁为底色的新疆建设兵团团场上的垦荒故事,这些故事不仅为读者描绘了风沙弥漫、戈壁遍布的恶劣环境,呈现了艰苦的垦荒生活,也展现了兵团战士不怕吃苦、拼搏向上的人格魅力,塑造了铿锵屹立的兵团人形象。

“董立勃在不同的场合反复强调小说要有好故事。”[6]董立勃精通于讲故事,但他却化繁为简力求将自己的叙述简单化,从而将重心转移到故事情节的传奇性,以保证自己的文学作品充满浪漫与传奇性质。如其代表作《白豆》,开篇即设置悬念:“这一年的夏天,在下野地,先是有两个男人想娶白豆当老婆,后来又有一个男人也想娶白豆当老婆。”[7]谁是白豆?那两个男人又是谁?这种叙述手法使读者阅读兴趣大大提升,同时也使该作品趣味横生,可读性增强。在小说第六章《玉米地青纱帐》中的“下野地”“不再像一座兵营”“正在变成一座大村庄”,故事达到新的高潮。白豆与马营长结婚已成定数,但就在初秋的一天晚上,白豆被黑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地剥去了身上的衣服。这个黑影是谁?白豆和马营长还能结婚吗?爱慕白豆的那两个男人又该如何?无独有偶,故事的结尾,胡铁以暴力为手段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正当他为了自己重获自由欣喜若狂之时,老罗的话“像一串雷,从遥远的天边滚过来。……你还是要回到劳改队去……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反革命罪。”[8]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以接受现实的胡铁在阳光刺入双眼时发出嚎叫,嚎叫化成了沙暴,“他和那场龙一样卷过的沙暴一块消失了。”[9]他会不会再回来?回来不会发生什么?小说故事波澜起伏、张弛相间,结局令人回味无穷,引人遐想。董立勃凭借自己娴熟的叙述技巧不仅合理地推动了故事情节的进一步发展,更使多样、鲜明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打破常规、超越表面,加强了故事的戏剧性效果,体现其作品之“奇”。

二.屯垦戍边中的女性

屯垦戍边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重要使命。1954年,集体转业的官兵们为建设新疆抛洒汗水,创造了新政权建立以后的新辉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兵团战士们的情感需求和对婚姻的渴望愈发地强烈,兵团垦区男多女少的现状使屯垦官兵对婚姻的渴求变成了严峻的社会问题。为了满足人们的需求、平衡男女比例失衡问题并保证屯垦戍边事业的发展,中央加大宣传力度,不断地在报纸上刊登“到新疆后可以进俄文学校,可以当纺织女工,当拖拉机手”[10]之类的新闻报道。

蓝图已绘就,正当扬帆起航,兵团如愿地从河南、山东、湖南、上海等地招收了大量女兵,急迫的婚姻问题得以解决。同时这些女兵也成为了建设新疆、屯垦戍边的一支重要力量。这些女兵不仅从事着和男人一样的工作,她们之中有一些人甚至为了集体,无私地牺牲了个人的青春和幸福。“地里干活的,女人多,男人少。……新疆开发了好多荒原,洒在上面的汗水,有一大半是女人的。”[11]董立勃的母亲和小姨就是荒野戈壁上最早的一批女兵,她们本是山东人,但是她们为了支援新疆建设,艰苦奋斗,任劳任怨。董立勃敏锐的目光观察到了这些女性前辈的坚韧,他在访谈中毫不吝啬地称赞他的母亲:“所有人类优秀的品质,我在我母亲身上全看到了。”[12]因此在他的作品中多以女性为主角并以她们的名字来命名小说,如《白豆》《米香》《青树》等。董立勃关注女性为垦荒所作出的贡献并“不由自主地把美好的东西通过女性表现出来”[13]。

作为以前辈故事为原材料,重新讲述兵团故事的“说书人”,董立勃对兵团垦荒生活有着充分的认识。在以旁观者的视角讲述先辈的故事、展现女性垦荒经历的同时,董立勃有意识地塑造因国家招收女性进疆政策而来到新疆的“外来人”形象,并通过这一类游离在兵团的外来人的独特眼光审视兵团内部建构和兵团文化。外来文化与兵团文化碰撞,为客观审视兵团和兵团文化提供了途径,也为敏锐感知事物、理性呈现故事、多维反思历史提供了可能性。董立勃结合自身的兵团生活体验,力图在其小说中再现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兵团人真实的屯垦生活,并通过知青宋兰、支边女兵白豆等“外来人”的故事,纵向展示了被尘封的历史。

《白豆》问世之后,董立勃形成了自己的叙事策略,拥有自己独特的故事切入口,在叙述垦荒故事的同时也展示了人民真实的屯垦生活。“下野地,不是个村子……也不是一个镇,更不是一座城。它只是一片荒原。五十年前,下野地也有人,可很少。少得可以用荒无人烟来形容。没有人的地方,没有历史。”[14]屯垦官兵响应党的号召,在塔克拉瑪干、古尔班通特两大沙漠边线上开荒造田,贫瘠的荒土到处长着不大的梭梭树,“荒野全是野草野树。要把荒野变成庄稼地,就得先把这些草和树摘掉。草太多,树太密。要用刀砍,不知要砍多久。”[15]未开发的荒地只得用“烧荒”的方式铲除碍事的杂草,烧了荒,这样的地依然无法种植,还叫荒地,得用专为开荒发明的“坎土曼”进行翻晒。当时的垦荒条件有限,机械化尚未普及,荒原上的拉犁队在没有拖拉机的情况下,人承担起了一切劳动。“拣起杂草灌木的根须,用齿耙收拾出松软平整的新田块”[16]已经称得上是女性在垦荒过程中最简单的开荒活动,但面对需要开垦上万亩良田的垦荒任务,以及不惜一切修建水利工程、建立防风固沙森林的美好展望,兵团建设的客观现实要求女性必须克服一切困难,摒弃男女意识之分,从事和男性一样的劳动,自觉加入到开荒建设中去。“中午的太阳像个烈焰熊熊的火盆,把人捂在里面没有同情地烘烤。”[17]高温炙烤着大地,突击性的开荒使得午饭后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如金子一般宝贵。沾满淡黄色汗斑的白衬衫用力一拧汗液就滴落下来“触到晒焦的土地发出吱吱的声响,并升起一团团转瞬即逝的雾气。”[18]炎热的天气改变不了她们建设新疆的意志,她们与男性一样凭借自己的气力和不服输的精神与一片广阔无边的荒野进行着一场大厮杀。她们干着和男人一样的活儿,像男人一样用肩膀拉起沉重的犁头,加入了用人力犁地的活动,她们为了多犁几分地不顾嵌入肩膀的绳索,头也不回地在未开垦的荒地上翻出泥浪,使得荒野上的田地面积逐日增加。她们是保障垦荒战士生活坚强后盾,也是冲在农业建设发展第一线的军垦女兵。董立勃在描绘垦荒生活、诉述女性垦荒经历的同时也展现出了兵团女兵任劳任怨、不畏艰辛,用自己的青春建设新疆的奉献精神。

三.兵团精神的呈现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在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活动背景下,知识青年怀着对祖国的热爱、对新疆美好未来的憧憬,积极响应号召来新疆支边,其中就包含大量女青年。《米香》中的上海学生宋兰就是其中之一。她们高唱着“祖国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到哪里去”[19]而来到了风沙凛冽,条件艰苦的新疆。一些青年在兵团精神的影响下最终选择留在生产建设兵团,成为了“兵团人”。

自然环境的艰苦并未使女性屯垦开荒、建设新疆的意识完全消弭,也未使女性为新疆发展贡献自己青春的话语彻底沉没,她们以自己坚毅的精神抵挡着风雨的侵蚀,仍抱有为边疆建设奉献自我的热忱。她们灵活运用自己的知识,改革农业技术、教授当地人农业知识。她们扎根农村,在战胜艰苦自然条件的同时也加强着自己的思想建设,力求将自己的力量转化为建设新疆的一砖一瓦,这是“热爱祖国”的体现,更是对“无私奉献”精神的弘扬。

《静静的下野地》中,知识分子周青追逐爱情跟随冯其来到了下野地这个“在地图上找不到标示的地方”[20],她不畏风沙,在投身垦荒事业的同时为水渠的修建、新疆农业技术进步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白豆》中山东十九岁的女兵为了军垦大渠的挖掘,不顾严寒冰雪,但却被冻土石块砸倒,以身殉职,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了新疆屯垦事业。《米香》中为了堵住被堆积的雨水冲开的大坝水柱,会游泳的米香将个人放在国家之后,毅然跳下堤坝以身挡水,保全了堤坝也保护了国家的财产。《米香》中宋兰为响应号召,解决屯垦老兵的单身问题,在复杂的思想斗争之后选择与放羊老兵老谢结婚,但她并未丧失追求个人幸福的能力,她积极进行个人思想调整并对老谢的不合适性要求进行反抗,这是女性意识觉醒的象征,也是女性个人与垦荒事业的高度结合的标志,最终她与老谢成为“支边青年嫁给放羊老兵,扎根荒野谱写时代爱情曲”[21]的婚姻典范。自然条件的恶劣无法消磨的是宋兰建设边疆的意志,“青年返城”政策出台后,宋兰却更坚定了留在边疆的心意,“说真的,当年从上海走出来,就没有再想着回去。”[22]她将自己的后半生都奉献给了边疆的发展建设,真正发扬了“无私奉献”的兵团精神!

沙漠、草滩、戈壁、沼泽地,栖息于此的“兵团人”以卓绝的精神应对大自然的挑战。一亩亩被开垦过的良田、一条条通达的沟渠、一捧捧浸润着汗水的粮食、一寸寸被他们守护着的土地,这就是对“开拓进取、艰苦奋斗”精神的动人书写。她们用自己的岁月与生命谱写建设新疆的动人故事,在炽热的燃烧过自己之后达到个人生命的升华,这也是对新疆精神、兵团精神最好的阐释。

董立勃以“说书人”身份解读兵团,客观叙述历史,并通过可贵的自省精神,以丰富的题材、各式各样的人物故事为我们展现了尘封多年的兵团历史,也找寻到了那些失去的岁月。“下野地”军垦小说中的众多女性,在从“外来人”到“兵团人”身份的转变过程中展现了她们“热爱祖国、无私奉献、艰苦奋斗、开拓进取”的兵团精神。探讨董立勃军垦小说中兵团精神的呈现,也是对“文化润疆”的有益探索,更是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历史诠释。

参考文献

[1]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新闻办公室编.新疆生产建设兵团[M].乌鲁木齐: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出版社,2009:21.

[2][3]马大正.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发展的历程[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7:12.

[4][14]董立勃.骚动的下野地[M].北京:昆仑出版社,2004:1、1.

[5][6]李从云.论董立勃的长篇小说文体[J].小说评论,2006(05):35-39.

[7][8][9]董立勃.白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1、280、284.

[10]卢一萍.八千湘女上天山[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18.

[11]董立勃,李海诺.对话作家董立勃[J].西部,2006(12):94-96.

[12][13]李从云,董立勃.我相信命运的力量——董立勃访谈录[J].小说评论,2006(05):24-31.

[15][16][17][18]董立勃著.远荒[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5:26、28、93、94.

[19][21][22]董立勃.米香[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41、124、283.

[20]董立勃著.静静的下野地[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4:96.

基金项目:国家级大学生创新训练项目《文化润疆视野下新疆乡土文学研究——以董立勃等作家为例》(202110757 061)

(作者单位:塔里木大学人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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