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学员部队及其育人成效研究

范玉芳　肖婵

摘   要：英国学员部队是英国各军种支持的5个青少年军事教育组织的统称，主要面向12～18岁的中小学生开展公民意识和国防教育。学员部队对于申请加入的学生和成人志愿者都有明确的资格要求、课程培训和水平认证，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运行机制。近年来学员部队的规模不断扩大，对于促进英国青少年的成长发展、提升公立学校的育人水平、提高军队的兵源素质、维护社会的公平稳定发挥着作用。

关键词：学员部队 少年军校 国防教育 青少年组织

英国具有开展青少年军事教育的悠久传统，其组织模式和活动经验被许多国家借鉴。学员部队（Cadet Forces）是英国开展青少年军事教育的主要组织形式，起源于19世纪中叶，经过一百多年发展壮大，对于促进英国青少年的成长发展、提升公立学校的育人水平、提高军队的兵源素质、维护社会的公平稳定发挥着作用。

一、历史与现状

（一）历史沿革

英国学员部队是英国各军种支持的5个青少年军事教育组织的统称，这5个组织分别为陆军支持的陆军学员部队（Army Cadet Force，ACF）、皇家海军支持的海上学员团（Sea Cadet Corps，SCC）和志愿学员团（Volunteer Cadet Corps，VCC）、皇家空军支持的空军训练团（Air Training Corps，ATC）以及各军种联合支持的联合学員部队（Combined Cadet Force，CCF）。5个组织有着不同的历史起源与功能定位。

海上学员团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1856年。当时为扶助克里米亚战争的孤儿，英格兰沿海地区成立了海军少年旅（Naval Lads Brigade），将在港口游荡的战争孤儿组织起来，由水手向他们传授航海技能，使这些贫困的少年掌握一技之长。[1]很快，全英各地都建立起这样的海军学员组织。

志愿学员团成立的初衷是促使军人子弟利用好业余时间，避免他们惹是生非。1901年，朴茨茅斯的皇家海军陆战队炮兵营将驻地100多名士官子弟组织起来，成立了皇家海军陆战队炮兵学员团，利用业余时间对这些孩子进行训练。[2]此后在普利茅斯、查塔姆等地也先后建立起此类皇家海军和皇家海军陆战队学员团，统称为志愿学员团。志愿学员团起初仅招收军人子弟，后来也向平民家庭的子女开放。

陆军学员部队的成立出于战争的需要。1859 年英国面临法国入侵威胁，而英国军队当时为了平息印度兵变，大量布防海外，国内部队力量非常有限，于是英国各地紧急成立志愿军，以应对外敌入侵。当时的陆军大臣乔纳森·皮尔（Jonathan Peel）提出在英国公学和大学设立学员志愿组织的想法。很快，包括伊顿公学和哈罗公学在内的一些学校便将高年级男生组织起来成立学员连，作为志愿军的组成部分。后来法国并未入侵英国，但学员连保留下来继续运作，因为许多社会工作者和教师发现它作为一个男性青少年组织发挥了重要作用，特别是有助于家庭生活条件较差的学生养成遵守秩序、爱好清洁、团队合作、自力更生等优良品德。[3]在陆军的支持下，学员连自此开办下来，并在后来更名为学员部队。一战期间，学员部队大规模扩张，并由陆军部接管。1930年，英国政府不再承认学员部队并撤回了财政支持，但学员部队依靠私人筹集的资金继续运作。二战后学员部队再次大规模扩张，并再次由陆军部接管。

空军训练团与陆军的学员组织类似，也是起源于战争的需要。二战之前，英国空军准将夏米尔预见到飞机将成为主要的作战武器，于1938年成立了防空学员团（Air Defence Cadet Corps，ADCC）。防空学员团在英国各地的城镇成立了飞行中队，由当地负责培训学员。二战期间，大批空军学员被派往皇家空军基地，承担战备任务。二战结束时，成立仅7年的防空学员团（此时已更名为空军训练团）已经为英国皇家空军输送了近10万名学员。[4]

二战后，各军种将设在学校里的学员组织进行了整合，于1948年成立了联合学员部队，皇家海军、陆军、皇家空军等所有武装部队设在中小学的训练组织都被纳入其中，联合学员部队成为英国国防部支持的在校青少年组织的统称。

从以上历史沿革可以看出，英国的学员部队由各军种独立建设，早期成立的缘由和后期的发展路径不尽相同。陆军和皇家空军支持的陆军学员部队、空军训练团早期都是军事预备组织，直接服务于战争需要，而皇家海军支持的海上学员团、志愿学员团更接近于青少年公益组织。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军种的学员团都逐渐发展成为以军事教育为主要目的的青少年社会公益组织。

（二）发展现状

学员部队的使命是“通过在具有挑战性并得到安全管理的环境中提供愉快、组织良好、以军事为主题的活动，帮助学员为未来的个人生活取得成功做好准备，提高他们对武装部队及其在社会中的作用的认识和理解”。[5]因此，如今的学员部队主要发挥对中小学生进行公民意识培养和国防教育的功能，并间接起到为武装部队吸引兵源的作用，但是已经不再承担任何作战或战备任务，并且完全脱离了与武装部队的隶属关系。

学员部队的5个组织中，陆军学员部队、海上学员团、志愿学员团、空军训练团属于社区组织，即基于社区建立学员组织并开展活动;联合学员部队属于学校组织，在学校里建立学员组织并开展活动。截至2020年4月1日，英国学员部队的学员规模如表1所示。

陆军拥有最大的学员部队，包括了陆军学员部队和联合学员部队中的陆军单位，总计约有6.7万名学员和1.1万名成人志愿者。陆军学员部队在英国各地设立了约1600个学员队，有3.7万名学员;联合学员部队中的陆军单位分布在全英260多所学校，约有近3万名学员。

海上学员团在全英设立了约400个学员队，有近1.5万名学员和4000多名成人志愿者，以及200多名专职员工。联合学员部队中的海军单位则分布在全英150 多所学校，有5000多名学员和600多名成人志愿者。

志愿学员团仅有10个学员队，学员不足500人。

空军训练团建立了34个学员联队和900多个学员中队，有3万多名学员和1万多名成人志愿者。联合学员部队中的空军单位则分布在200多所学校，有近8000名学员和500多名成年志愿者。

联合学员部队是各军种在学校设立的学员单位，全英400多所中学建有联合学员部队，在校学员4.5万多人，有3000多名成人志愿者。

学员部队的经费一部分来自国防部，一部分来自成员缴纳的会费和社会募捐。国防部每年为学员部队投入1.8 亿英镑经费[7]，加入各个学员组织的学员都需要缴纳入会费（80英镑）和月费（每月5～10英镑），参加露营、旅行等活动还需要另外缴纳活动费。学员部队具有一定的公益性质，对家庭困难的学员实行费用减免政策，以保证学员不会因为经济原因而被排除在某些活动之外。

二、招生与培养机制

（一）学员资格

学员部队招收的青少年年龄介于12～18岁，即从八年级直到高中毕业。海上学员团的最低招生年龄为皇家海军学员12岁、皇家海军陆战队学员13岁，但允许年满9岁不足12岁的学生以初级海军学员的身份加入，待年满12岁后再转为正式学员。各学员部队的具体年龄要求如表2所示。

（二）培养模式

各学员部队的主要职能是利用业余时间为学员组织各类活动，激发学員的军事兴趣，培养学员良好的公民素养，并掌握一些实际生活技能。陆军学员部队、海上学员团、志愿学员团、空军训练团这些基于社区的学员部队，主要在周末和假日开展活动。基于学校的联合学员部队主要利用放学后的时间开展活动，每周一次，每次1.5～2个小时，每个学期会有1～2个周末组织露营，假期则会组织时间更长的夏令营。

学员部队的活动针对青少年的特点和需求设计，采用课堂教学、实践操作、户外活动等多种训练形式。每个军种都有自己的教学大纲，随着学员年龄的增长，训练的难度也不断提升。以陆军为例，陆军学员的训练遵循被称为陆军技能证书（Army Proficiency Certificate，APC）的教学大纲执行，联合学员部队的陆军学员需要按照APC教学大纲逐级完成基本资格训练、初级训练和高级训练。

学员部队参照基层部队的模式管理社区或学校的学员队，学员实行军衔制，军衔随着入会年限的增长晋升，如空军学员的军衔由低到高分别为学员下士、学员中士、学员上士、学员准尉。除了授予学员军衔，学员部队还对学员进行水平评级，如陆军将学员分为1～4星级学员，个别高年级学员甚至可以获得专家级学员的称号。

（三）培训内容与资格认证

学员部队为学员设置的课程和训练涉及的知识和技能领域十分广泛，包括军事知识与技能、军种特色活动、野外冒险活动、体育运动、音乐、海外体验项目、领导力课程、社区活动。

学员部队组织的许多活动，都可以让学员获得经验和技能方面的资格认证，从而使学员在未来申请大学或工作时被优先考虑。这些资格认证主要包括爱丁堡公爵奖、商业与技术教育委员会等级证书、领导与管理学院等级证书等。

三、管理主体：成人志愿者

（一）申请资格

学员部队仅有少量的专职工作人员，绝大部分管理工作都由成人志愿者承担。18岁以上的成人，无论是否有军队服役经历，都可以申请担任成人志愿者，且没有最高年龄限制。按照英国法律要求，申请成为成人志愿者需要通过背景审查并且有两名推荐人。除空军成人志愿者外，其他志愿者在为学员部队工作期间一般不能领取工作报酬或津贴。但成人志愿者享受国防部有关个人事故和医疗费用赔偿政策的保护，并可以免费获得制服和活动所需的一些装备。

（二）人员分类

各军种的学员部队对成人志愿者按照职责分工进行分类。陆军学员部队将成人志愿者分为两类：一是成人教官，负责直接管理和培训学员，占成人志愿者的2/3;二是陆军学员军官，负责培训和管理成人教官，并参与对学员的管理。通常成人志愿者要先作为成人教官在陆军学员部队服务一段时间，然后才能成为陆军学员军官。皇家海军的志愿学员团将成人志愿者分为三类：一是制服人员，这是志愿学员团的干部主体，包括各级指挥官、教学人员和其他必要的后备人员，他们还被授予志愿者军衔，并可以按照资历不断晋升;二是支持人员，没有制服，主要负责保障工作，其中许多人是学员的父母;三是军队帮手，这些志愿者为现役或预备役军人，他们在军队职责之外志愿为学员团提供帮助。皇家空军的成人志愿者也分为三类：一是平民教官，大多数成人志愿者都属于此类;二是民用滑翔教官，主要担任志愿滑翔中队的教官;三是牧师，神职人员可以加入空军训练团为学员提供教牧关怀。

（三）培训与资格认证

学员部队虽然对成人志愿者的专业技能、社会职业背景等不做限制，但申请者通常要通过试用期的考核，并完成各种培训，以获得授课和组织活动的资格。各军种都为穿制服的成人志愿者开设了入门必修课，主要内容包括了解学员培训的教学大纲和教学方法，掌握一定的军种知识和领导能力。皇家海军和皇家空军支持的成人志愿者分别在布里塔尼亚皇家海军学院和克兰威尔皇家空军学院接受为期一周的军官初始课程培训，陆军支持的成人志愿者则在陆军建设的国家学员培训中心接受初始课程培训。

除了初始入门课程培训，成人志愿者还可以参加各种免费的专业培训，掌握急救、射击、滑翔等技能。例如，陆军的国家学员训练中心开设了武器技能课程、弹药资格课程、急救课程、医疗和心理健康课程等。

与学员培训一样，成人志愿者在学员部队接受的培训也可以获得相关行业领域的资质认可，将获得的新技能应用于自己的本职工作，增强自己的职业竞争力。例如，完成学员部队军官初始课程培训的成人志愿者，可以获得城市与行业工会的青年领导与管理方面的资格证书，以及领导与管理学会颁发的一线管理证书。

四、发展动向与育人成效

（一）发展动向

为了使更多的公立学校和青少年通过参加学员部队获益，2012年6月，英国首相启动了学员扩展计划（Cadet Expansion Programme， CEP），提出到2015年9月要在英国公立学校新建100个学员单位的目标，2015年3月该目标提前实现。在取得这一成就之后，英国政府承诺为学员部队额外增加5000万英镑的经费支持，进一步增加英国各地公立学校的学员单位，2020年使学员单位总数达到500个，这一目标也提前实现。目前，英国的学员扩展计划又提出了新的发展目标，即到2024年4月在校的学员部队人数增加到6万名，并于2021年4月宣布为学员扩展计划追加110万英镑资金。[8]

英国政府推行的学员扩展计划主要针对以学校为单位的联合学员部队，希望更多的公立学校学生有机会体验学员团的丰富活动，对学校教育形成有益的补充。英国学员部队百余年的发展历程表明，军事精神有助于青少年养成健康的生活习惯，发展责任感、领导力和自律意识，学员经历有助于青少年成长为合格的公民和武装部队的优质兵源。

（二）育人成效

英国教育界对学员部队的育人成效进行过多次调查研究。2016年英国国防部委托北安普顿大学社会创新与影响研究所就学员部队和学员扩展计划的社会影响和投资回报进行评估，该研究从2016年持续至2020年，基于对5500名学员的广泛调查得出了以下结论：参加学员部队对青少年有着显著的积极影响，能够提高他们在学校的表现，改善他们的教育和就业前景，对于那些在经济和其他方面处于劣势的学员来说，这种影响尤其明显。[9]2021年1月，海上学员团发布了一份3000名前学员参加的深度调查报告，95%的前学员认为海上学员团对他们的生活产生了积极的长远影响，80%的前学员认为海上学员团发展了他们的独立性和生活技能，70%的前学员认为海上学员团提高了他们应对挑战的能力。[10]关于空军学员的调查研究表明，皇家空军的军官（包括飞行员、导航员和工程师）约40%是学员出身，学员出身的军官与其他军官相比，在基础培训方面做得更好，并且在部队服役的时间更长。[11]

纵观英国关于学员部队活动成效的各类评估报告，可以发现学员部队发挥了四个层面的作用：一是对个人而言，有利于青少年养成健康的生活习惯，发展责任感、领导力和自律意识，为未来接受高等教育和就业打下良好基础;二是对学校而言，有利于营造健康向上的校园环境，丰富学生的课外活动，提高学生的出勤率、毕业率、学业成绩，降低违纪率、辍学率;三是对军队而言，有利于激发青少年对军队的热情，更好地适应军事生活和训练，从而提高兵源质量和军队人员保留率，降低军队的培养成本;四是对社会而言，有利于促进青少年成长为合格的公民，改善他们尤其是社会弱势群体的教育和就业前景，促进社会公平稳定。

五、结语

英国的学员部队经过百余年的发展，积累了许多经验，发挥了多个层面的作用。学员部队，特别是设在中学里面的联合学员部队，与我国的“少年军校”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因而具有较强的比较参考价值。英国学员部队的一些具体做法和经验可为完善我国的青少年国防和军事教育提供参考。

注释：

①表1中5个学员组织的学员和成人志愿者人数实际之和（分别为130，320、28，930）与原文给出的数据（分别为130，310、28，920）略有出入。

参考文献：

[1]Sea Cadets history[EB/OL].[2021-09-11].https：//www.sea-cadets.org/history.

[2]History of Royal Naval Volunteer Cadet Corps[EB/OL].[2021-09-06].https：//volunteercadetcorps.org/royalnavalcadets/about/.

[3]ACF history[EB/OL].[2021-09-11].https：//armycadets.com/who-we-are/our-history/.

[4]RAF Air Cadets history[EB/OL].[2017-12-12].https：//www.raf.mod.uk/aircadets/who-we-are/history/.

[5]The Ministry of Defence Cadet Forces[EB/OL].[2021-09-06].https：//www.gov.uk/guidance/the-cadet-forces-and-mods-youth-work.

[6][7][9]The University of Northampton.What is the social impact and return on investment resulting from expenditure on the Cadet Forces in the UK？[EB/OL].（2021-05）[2021-09-10]. https：//pure.northampton.ac.uk/en/publications/what-is-the-social-impact-and-return-on-investment-resulting-from-2.

[8]Cadet Expansion Programme[EB/OL].[2021-09-12].https：//combinedcadetforce.org.uk/get-involved/cadet-expansion-programme.

[10]SPENCER A L，JEFFS T.Launching into life：the long-term impact of work with young people[EB/OL].（2021-01-21）[2021-09-11].http：//publications.aberdeenshire.gov.uk/dataset/4295e391-0342-454d-b49e-da5108dd1534/resource/276adb76-6855-40a1-9996-68daf936d92c/download/9--my-legasea-report-2021.pdf.

[11]Who we are[EB/OL].[2017-12-12].https：//www.raf.mod.uk/aircadets/who-we-are/.

編辑 朱婷婷   校对 吕伊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