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蛰伏

蔡恩泽

审视当下，房子不好卖的时候，家电自然也不好卖。破局尚需新思路，但首先得勒紧腰带活下来，主动变革等待经济新周期来临，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业绩连年亏损，股价一路下跌，曾被誉为“家电枭雄”的黄光裕在出狱回归、重新执掌国美电器一年多后，面对公司江河日下的颓势，似乎回天乏力。国美究竟怎么了？

直面生存

历史绕了一个苍凉的大弯。

52岁的黄光裕12年囚徒生活归来，迎接他的国美已是满目凄凉，江湖老大地位被后来者京东代替。

赛迪研究院发布的《2021年中国家电市场报告》显示，家电销售渠道，京东以32.5%的市场份额位居第一，苏宁、天猫分别以16.3%、14.8%市场份额位列第二、三位，国美零售市场份额仅为5.12%。

随着市场主流地位的丧失，国美的业绩每况愈下。数据显示，国美零售已经连续亏损5年。2017年，国美零售转盈为亏，归母净利润为-4.5亿元。2020年，国美零售的亏损扩大至69.94亿元。2021年，国美零售归母净利润亏损虽然收窄，仍有44.02亿元的亏损。

业绩巨亏，直接拖累公司流动性。8月31日，国美零售控股有限公司发布2022年中期业绩。2022年上半年，国美零售税前亏损为24.65亿元，去年同期为亏损12.65亿元;归属于母公司拥有者应占亏损为29.66亿元，去年同期为应占亏损19.74亿元。报告期末录得的现金及等价物为24.1亿元，相比去年同期的43.8亿元减少约45%。

国美在资本市场也是举步维艰。9月13日晚间国美系上市公司中关村发布公告称，截至2022年9月8日，公司控股股东国美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的一致行动人国美电器所持公司4.62%股份被司法冻结，所持1.46%公司股份被轮候冻结。

受此负面信息影响，14日国美电器股价一度跌超24%。中关村同日收盘报6.81元，跌4.76%。

满路鲜花已是荆棘丛生。在一次宴会上，黄光裕动情地说：“我是国美的创始人，就算它如今如此破败，我依然不能抛弃它，你们不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

黄光裕在公开信里说：“我们需要面对现实，直面生存。经历过风雨，我深知，收得回来才能打得出去。”

谁也不会想到黄光裕会说出这种话，面对现实，首先要活下来。这对大胆激进、曾说过“一件事只要有三分把握，我就去做”的黄光裕来说，既是锐气消退，又是理性提升。

回天乏力

2008年10月7日，黄光裕以430亿元财富，再次位居某财富榜榜首。一次采访，有记者半开玩笑地问头顶“三届首富”光环的黄光裕：“你是不是给钱了？”

黄光裕立马就拉下脸来：“还给他钱？他这个榜就是个‘通缉令，谁上谁倒霉！”

一语成讖。2008年11月27日，黄光裕因涉嫌经济案件，接受警方调查，随后锒铛入狱。

一夜之间，其从座上宾沦为阶下囚，从巅峰栽到谷底。

而此前，黄光裕的英雄豪气称霸电器江湖。在央视一档财经节目《对话》中，主持人问黄光裕“你对105亿元的个人资产有什么考虑？”贵为“首富”的黄光裕有点跃马顾盼，自以为一世之雄，他朝台下的观众神秘地笑了笑，信手在答题板上写上“不够花”三个字，现场响起了一片惊叹声。

从18岁创业到35岁时国美在香港成功上市，黄光裕首度问鼎“首富”只用了17年时间。而后来他在狱中一呆就是12年。一些人寄望黄光裕能再创商业奇迹，黄光裕也曾想“力争用未来18个月的时间，使企业恢复原有的市场地位”。2021年2月18日，黄光裕正式获释的第三天，他提出这一令员工极受鼓舞的目标。

18个月过去，国美依然业绩不举，“碾子还是那个碾子”。这期间黄光裕烧过“三把火”，于2021年一口气连续推出真快乐APP、打扮家APP、折上折APP，试图在电器零售的赛道上夺回昔日的辉煌。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电器零售赛道已然拥挤，头部企业已占据有利位置，市场瓜分殆尽，获客空间趋窄，国美很难再激起市场浪花。

黄光裕回归国美的18个月，发力电商的真快乐“难快乐”，被曝裁员，其执行副总裁丁薇已被免职。进军家装市场意图“再造国美”的打扮家“难以乔装打扮”，全线业务已暂停，创始人崔健、CEO高非于7月绝尘而去。对标拼多多的折上折也“被打折”，在国美的年报中只字未提。

此外，国美还欠着外债。光是家用电器制造商惠而浦一家，截至2022年3月31日，国美就拖欠其净应收款8235.8万元，被债主中止商务合作。

在资本市场，国美也不受待见，如今市值仅剩60多亿港元。

或许是对国美信心不足，黄光裕去年12月以0.67港元/股的平均价减持1000万股，今年1月以0.66港元/股的平均价减持3000万股，今年4月以0.55港元/股的平均价减持4亿股。经过三次减持，黄光裕累计套现2.465亿港元。

当公司实控人选择减持套现，背后的含义耐人寻味，这位企业家难道在为自己“谋后路”了？

收缩蛰伏

平心而论，企业家蹲大牢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出来后仍能雄风浩荡，接续辉煌。

当然，黄光裕不需要证明什么，毕竟戴过“首富”这顶金光闪闪的帽子了。作为尚属有理智的企业家，他出狱后既没有骄狂，也没有躺平，而是选择一条折中的路线。

关键是不能瞎折腾，要知道他的老对手张近东，折腾了这么多年，现在的境况还不如黄光裕，不仅基本上失去了苏宁，还陷入了债务危机。而黄光裕离开国美12年后，至少国美还捏在他手里，就连10万元的项目也要亲自审批，更没有破产之忧，国美在上市公司之外还有不少优质的物业资产。

更重要的是，时代才是企业家成功的土壤。零售江湖向来不乏新业态，从百货专柜、商超的线下时代，到品牌电商化的线上时代，线上+线下两者融合的融合时代，再到如今的构筑人—货—场新型消费场景的新零售时代，每个时代皆有属于每个时代的“新故事”。

国美当年的成功是城市化背景下房地产勃兴附带的成功，而审视当下，房子不好卖的时候，家电自然也不好卖。破局尚需新思路，但首先得勒紧腰带活下来，主动变革等待经济新周期来临，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8月19日，国美零售对外公告两大类资产注入，即在不摊薄中小股东权益和不增加上市公司现金压力的前提下，国美大股东将旗下的优质物业国美商都、湘江玖号以及安迅物流部分股权均以优价注入上市公司国美零售。

此举是国美新发展战略“战略性聚焦”的重要一环，不乏有着“优化资产结构、助力盈利能力提升”等多重意义。不过，熬过企业寒冬的意味似乎更浓。

国美有望讲出“新故事”么？拭目以待。

作者系财经媒体专栏作家，晶苏传媒首席分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