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发展背景下国内外石油公司的低碳策略探究

殷建平 张孝童

摘要：进入21世纪以来，气候变化问题一直备受关注。大规模人类活动导致温室气体排放过量、大气污染严重等一系列不可逆的气候变化问题，需要全世界联合起来共同行动。在此背景下中国政府主动承担起降碳减排的重任，采取更加有力的政策和措施，力争使二氧化碳排放于2030年前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在这方面，国外各大石油公司相对国内起步较早，拥有更加成熟的低碳技术和经验，故本文通过研究国内外各石油公司的低碳策略，找出亮点与差异，从而探究国外经验对国内石油公司开展低碳行动是否有借鉴意义，推动国内石油公司因地制宜制定和实施本土化的低碳发展战略。

关键词：石油公司;低碳策略;碳达峰;碳中和;未来发展

引言

第二次工业革命后，人类进入了“电气时代”，随之而来的大规模人类活动导致温室气体排放过量、大气污染严重等一系列不可逆的气候变化问题，长此以往，人类将面临生态失衡、海平面上升等一系列威胁。因此气候变化问题成为全球问题，需要全世界联合起来共同行动，2016年正式签署生效的《巴黎协定》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国际合作成果。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最近举行的“主要经济体能源与气候论坛”上倡导发达国家和新兴经济体根据“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承担起各自责任，我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对此义不容辞，加快产业结构升级，推进能源结构改革，迅速制定2030年前碳排放达峰行动方案，扎实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各项工作均己写进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中。由此可见，低碳减排已经成为全球的共同目标，更是我国“十四五”期间的重点发展方向。在这方面，国外各大石油公司相对国内石油公司起步较早，拥有更加成熟的低碳技术和经验。故本文期望通过研究国内外各石油公司的低碳策略，找出亮点与差异，从而探究国外经验对国内石油公司开展低碳行动是否有借鉴意义，推动国内石油企业因地制宜制定和实施本土化的低碳发展战略。

一、国外主要石油公司的低碳策略

（一）推進全产业链一体化战略

埃克森美孚作为世界最大的石油天然气生产商之一，在能源和石化领域都处于显著的行业领先地位。据埃克森美孚在2020年底发布的《能源与碳排放摘要》显示，自2000年起，其致力于在上游油气勘探与开发上减少能源与原料的消耗，提高能源利用率，注重提升核心资产的收益率，逐步把上游业务重心转向低成本、高回报的区块;2021年初，埃克森美孚表示将其上游投资的90%用于加快发展在圭亚那、巴西的深水油气资源以及美国二叠纪盆地的非常规资源，预期在每桶35美元或更少的平衡油价下将产生10%的投资回报;在中游提高炼化能力，将80%的炼油能力与化工生产装置进行整合，集中资金向高端化工产品转型，使其占未来计划产能的50%以上;在下游缩减物流成本，通过改进运输模式等方式尽可能地降低运输过程中产生的碳排放和泄露。

（二）以顾客为导向，提供差异化低碳产品和服务

在全球能源市场大变革的背景下，壳牌CEO范伯登表示：壳牌将会从油气供应商转变成一家能源转型公司。同时明确将天然气一体化、化工和油品业务作为公司的转型业务，将市场营销、电力、氢气、生物燃料作为公司的增长业务，并称其为能源的未来。在这种理念的指引下，壳牌将客户需求与产品转型结合，站在终端消费者的角度提高服务质量，如建立完善的全球化销售网络，与客户共同制定“一体化”低碳能源解决方案，将传统油气能源与清洁能源组合销售，并提供配套的服务。2021年初，壳牌宣布与英国最大的电动汽车充电网络服务商ubritricity进行并购，大幅扩展电动汽车充电桩网络，计划从目前的6万个增加到2025年的50万个，将组合销售模式推广到全球，其能源产品所产生的所有碳排放也将会通过碳捕获和碳封存技术进行回收，实现碳的再次利用。

（三）大力投资可再生能源

根据BP发布的一项最新战略，公司将在2030年增加年度投入至50亿美元，是目前年度总投入的10倍，并将己开发的可再生发电能力从2019年的2.5干兆瓦（GW）增加到2030年的约50干兆瓦，此举说明BP将在未来重点布局新能源产业，以光伏、海上风电、可再生氢等为依托快速实现能源转型。在2017年收购light source公司后，BP己成为欧洲最大的太阳能开发商。在风电项目投资上，BP己宣布与多家公司进行合作或并购，如特斯拉、挪威国家石油公司和德国公共事业伙伴EnBW，其中与挪威国家石油公司己达成价值11亿美元的交易，未来将会加速推进全球风电业务的发展。BP在氢能、生物质能和新能源汽车方面也有所涉猎，正在加大对氢能的研发投入，全球部署制氢、供氢的业务网络，开展对纤维素、微藻等生物质能的开发利用，形成多点开花的业务布局。

（四）加强研发投入，致力于碳减排技术创新

在低碳投资方式上，埃克森美孚强调建立伙伴关系共同研发以代替传统的直接投资模式，从而大大降低研发风险和支出。目前埃克森美孚己与多所高校和科研机构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对于油气资源开发和炼化过程中碳监测、碳捕获、碳存储等方面的技术进行改良和升级，如与行业合作伙伴等共同研发一种传感器网络，可及时准确地监测甲烷排放情况，并能作出即时反应，将碳泄露的危害降到最低。碳减排的有效实施离不开持续的技术创新和研发投入，因此埃克森美孚积极与麻省理工学院和普林斯顿大学的安德林格能源与环境中心等科研院所建立更加坚实的伙伴关系，以推进突破性能源技术（如发电和二氧化碳捕获研究）的研发与应用，重点是确定能够加速能源转型的低排放技术。

（五）重塑公司治理结构，强化低碳和可持续发展思想

目前，BP创新性地构建了一套完善的、涵盖多部门的碳业务治理结构，包含碳领导小组、战略与可持续发展部、安全与可持续发展委员会和生产与运营板块的健康安全环境与碳管理部门，其中碳领导小组直接监管整个集团在碳管理方面的政策制定、战略部署、执行效果，同时协调各部门有序开展碳管理活动。此项举措将低碳发展战略根植入公司的血脉当中，体现了BP对于实现“零排放”的信心和决心，这在国际石油公司中无疑是十分罕见的，说明BP己将开发与利用低碳能源作为自己的主营业务，在国际能源市场大变革中率先起步。

二、国内头部石油公司的低碳策略

（一）通过科技革新，带动低碳发展

在科技创新推动绿色发展方面，中国石油致力于使用技术手段推进降碳减排，目前己研发出18项低碳关键技术和成套技术，建立了16项示范工程和9个示范区，大大提高传统能源的减排效率，健全了低碳标准体系。CCUS技术被视为降低油气开采和炼化过程中碳排放的最有力技术措施，中国石油不断坚持做CCUS技术的行业领先者，启动建设了新疆CCUS产业促进中心，此中心目前己被纳入“碳捕集、利用与封存（CCUS）撬动者计划”的全球首批CCUS产业促进中心行列，具有年产1000万吨的巨大潜力，为发展中国家可持续发展提供了技术典范。

（二）加强碳资产管理，探寻低碳发展新模式

将应对气候变化融入公司发展规划，不断完善能源管理，做好温室气体减排工作是中国石化一直以来坚持的发展理念。因此在日常的生产经营之外，中国石化持续开展碳盘查核查工作，加强温室气体减排考核，研究建立产品碳足迹核算评价方法，完善中国石化产品碳标签体系管理。自碳市场启动以来，已有26家碳交易试点企业制定了切实有效的履约方案和交易计划，积极参与碳排放交易，利用国内七大碳交易市场差异化的CCER抵消机制政策，降低履约成本，保质保量地完成年度碳配额履约工作，目前试点企业碳累计交易量1752万吨、交易额达4. 42亿元。对于碳资产实施本土化管理的路径，中石化还在积极探索阶段，如何系统分析现有碳排放管理信息系统存在的问题及国家碳市场业务需求，推进碳排放信息系统全面升级还是未来亟需解决的问题。

（三）以天然气为中介资源推动新能源的开发

“十四五”是我国能源转型的重要时期，随着中国对全世界的郑重承诺，传统油气能源向清洁能源转型的趋势己不可阻挡，而在此期间如何平衡传统能源与可再生能源使用结构，逐步向氢能、地热能、太阳能、生物质能倾斜，从“油气”供应商向“油、气、热、电、氢”综合性能源供应商转型，此时就需要天然气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中海油敏銳地嗅到了天然气在能源转型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提出了从海上天然气、陆上非常规气和LNG三方面推动天然气供给能力迅速提升。中海油将海上天然气的开发扩大到东海、南海和渤海海域，目前己开发了陵水、荔湾和渤中19-6千亿立方米级大气田等项目，海上大气田版图仍在持续扩张。海上风电、陆上风电和光伏发电是新能源的重要发展方向，近年来中海油不断开发海上风电项目，推动广东、江苏、山东沿海地区的风电场规模化发展，未来将对新能源项目的投资比例提升至5%10%。

三、国内外石油公司低碳策略差异

（一）制度体系

欧美石油公司均建立起了较为完善的碳排放指标和体系，对于生产过程中的碳产出进行了严格监测，提出了可量化的关键指标，使用关键指标对生产全过程进行评估，形成了较为完善的评估方案。我国石油公司仍在体系建立的初期阶段，其中中海油体系建立得相对健全、制度相对完善，还在国内创造性地制定了公司标准，但此标准只适用于该公司内部，未能与国际行业标准接轨。

（二）产业结构

欧美石油公司注重产业结构调整，对上中下游发展方向进行重新部署，并制定了较为明晰的转型目标。例如壳牌大力缩减上游油气勘探投资和经营成本，将业务重心更多地放在光伏、海上风电等新能源项目的开发建设上;埃克森美孚推进全过程一体化，形成低碳能源产业链。国内石油公司在产业结构升级上没有欧美石油公司力度大，这与国内在未来一定时期内仍然存在旺盛的油气需求有关，因此中国石油公司在上游板块的投资和经营成本未大幅减少。

（三）战略目标和公司治理

综合全球石油公司在低碳减排方面的表现来看，欧洲石油公司均制定了明确且激进的战略目标。同时创新性地重塑公司治理结构，创建低碳业务部门，提高能源转型期的公司治理能力，使公司在国际能源市场上长久地保持其活力和竞争力。国内石油公司在此方面稍有落后，“三桶油”均未制定明确的碳减排目标，在公司治理上也未清晰界定碳中和相关分管部门，容易造成管理混乱、责任不清等问题。

（四）技术研发

在技术研发方面，国内外石油公司都展现出了高度的关注。欧美石油公司在CCS技术上己小有成果，部分成果投入到实际生产当中取得了十分可观的效益，如埃克森美孚己承担全球将近一半的碳捕获量，未来仍将持续降低碳捕获技术成本，提升技术效率。壳牌创造性地以需求为导向，致力于为顾客提供一体化的能源解决方案，实行“产品+服务”的销售模式，大大增强了公司竞争力。中国石油公司研发起步晚，整体技术水平仍落后于欧美，但相关技术研发十分迅速。

四、国外石油公司低碳策略对中国石油公司的借鉴意义

（一）建立高行业标准，倒逼企业低碳发展

作为全球第二大能源生产和消费大国，我国在全球能源市场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当前低碳行业发展迅速，市场前景广阔，然而成熟度偏低，行业标准不明晰，在国际上容易出现受制于人的问题，这就需要我国石油公司积极参与行业标准制定，将掌握发展主动权。中海油在充分调研当前业务状态的条件下，制定了碳排放统计、碳资产考核、碳排放影响评估、中国核证自愿减排量和信息披露等方面的管理要求，率先建立起较为完善的低碳管理制度体系。其次，中海油依靠前瞻性的眼光和判断，制定了11项有关于温室气体排放管理、核算方法、监测规范和评估指南等一系列企业标准，尤其是评估体系的制定上争取与国际接轨，参照国内外发展趋势创建了多层次低碳发展评估指标体系，极大地提高了公司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依靠我国雄厚的资金和强有力的政策支持做背书，国内石油公司定能成为低碳发展的全球领导者。

（二）分阶段实现低碳发展目标

当前制约我国石油公司转型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明晰的阶段性发展目标。反观以壳牌为代表的欧洲石油公司，纷纷提出至本世纪中叶将实现零碳排放的目标。在这种激进的策略下，壳牌提出“赋能进步”的新战略，打造自身差异化转型方式，践行截然不同的新能源发展理念，己成为全球低碳发展的先行者和领导者。在国家庄重承诺“双碳”战略目标的背景下，各石油公司应当建立自上而下的、由宏观政策到具体执行的一系列目标，将碳减排总量、碳捕获量、能源结构优化等指标的提升过程细分，设置成每个细分领域的小目标，配合上宏观战略的实施，我国石油公司将会踏上绿色低碳发展的快车道。

（三）建立完善的公司发展低碳治理体系

近年来国际石油公司不断调整组织机构，以增强灵活性。例如BP更新了其组织架构，将公司分为11大业务群，其中包含天然气和低碳能源、策略和可持续发展等适应能源转型期的业务组织，致力于将现有的天然气能力与低碳、零碳业务和市场的显著增长相结合，追求先进的的脱碳技术，以创造新的零碳能源解决方案。中国石油公司可学习其经验和方法，对当前管理体系进行升级，如在董事会中新增专門的低碳发展委员会，负责全公司低碳业务的领导和管理;成立低碳业务部门，制定具体的碳减排目标，对公司勘探、生产、炼化、销售和运输过程中的碳排放进行监测，推动全过程碳管理一体化;加快数字化低碳管理平台建设，统筹内部优势支持公司绿色可持续发展。

（四）推动上中下游布局调整，加速产业结构升级

当今我国能源化工行业面临传统业务利润与油气需求双降低、清洁能源需求逐渐增加的趋势，国内石油公司在能源转型期可借鉴国际石油公司的发展路径，调整上中下游布局，逐渐转移业务重心。在调整产业结构方面，壳牌正通过缩减经营成本和削减油气勘探投资来调整产业结构，计划将其目前最大部门——上游部门的成本削减30%至40%，同时增加光伏发电、海上风电和生物质燃料为主的低碳业务并购，增加充电、微型电网、配电等领域的投资。对比国外石油公司大刀阔斧的改革，我国石油公司更应加速提高传统油气提取和炼化质量，持续缩减上游经营成本，加大新能源投资和建设，联合国内高校和科研院所等机构共同提高CCLS、氢能制备、风力发电等技术研发能力，为能源转型提供战略储备。

（五）坚持走差异化的绿色发展之路

全球能源市场向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的趋势己不可阻挡，在相似的发展模式中如何走出一条最优的差异化发展道路是石油公司未来在新能源市场上的立足之基。在此方面中石化已有积极的探索和尝试，先后与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能源研究所、国家气候战略中心、清华大学低碳能源实验室等单位建立起合作伙伴关系，共同研究实现“双碳目标”的最优发展路径。那么该如何走出一条差异化的发展之路？中国石油公司可利用政策优势提高化工产品性价比，走“价格为胜”的发展之路;也可以借鉴壳牌的销售和服务模式，提供传统油气和清洁能源相组合的一体化能源解决方案，实现“产品为王”的发展策略;最后整合现有渠道资源，以渠道网为依托大力推广清洁能源，为后期能源顺利转型提供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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