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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特积极的阶级妥协理论

2022-05-27安金凤

大学·课外阅读 2022年4期
关键词:博弈阶级

安金凤

摘  要:在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关系处理问题研究中,赖特提出了积极的阶级妥协理论。赖特认为,工人阶级力量与资产阶级利益不再是单纯的对立,而是在政治、交换以及生产三个领域中存在一种正相关或负相关的关系,二者互相让步、共同合作给积极的阶级妥协提供了实现语境,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实行积极的阶级妥协势必是实现利益双赢的最佳策略。由此,赖特提出了五种策略博弈模型,主要说明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合作或反对对阶级妥协的意义。

关键词:阶级;阶级妥协;博弈;实现机制

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7164(2022)12-0006-04

在马克思的理论著述中,阶级妥协(Class Compromise)方面的内容较少,分析阶级斗争理论居多。传统马克思主义理论认为,虽然资产阶级为缓和阶级矛盾会对上层建筑进行调整,但工人与资本家的利益仍然是相互对立的。在阶级斗争这个问题上,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进行了多方探讨,分析马克思主义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埃里克·欧林·赖特(Erik Olin Wright,以下简称“赖特”),在对美国与瑞典做了大量实证研究后,提出了积极的阶级妥协理论。赖特发现,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现实情境中,工人与资本家时刻冲突的情况极其少见,更多的是工人阶级同资产阶级的互相让步、妥协。这也说明二者之间达成一致妥协的愿望是可能实现的。

一、阶级妥协理论的实现前提与关键因素

研究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关系所运用的策略中,阶级妥协与阶级联合无疑在缓和阶级矛盾的问题中占据了重要位置,赖特认为,工人阶级联合力量增加对资产阶级物质利益有消极影响,直到这种力量超过某个节点,消极影响就会转变为积极影响。要想了解阶级妥协的演变过程,对阶级妥协理论的内涵、实现前提与关键因素的分析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赖特认为,阶级妥协理论的实现前提是资本主义社会经济仍然迸发生机。赖特提出,“只要资本主义以一种或者另一种形式存在,是历史上唯一有效的经济组织方式,积极的阶级妥协——如果可以实现的话——通常成为最有利于改善普通人生活环境和物质利益的状况”[1]。所以,假如我们对改善这种环境并且推进物质利益形成的内在机制有兴趣,那么,着重探索积极的阶级妥协实现路径中的条件、机制等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

赖特认为工人阶级的联合力量和资本家的物质利益之间的关系是建立稳定且积极的阶级妥协的关键因素。马克思主义者倾向于直接的表达方式,表示这是本质问题,认为资本家的利益与对工人的剥削密切相关,“资本家剥削剩余价值的能力主要依赖于市场组织的经济权力”[2],加强工人阶级获得利益力量的各种行为,势必会对资本家利益产生不利影响。而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家采用间接的表达方式,并不认为在竞争均衡的状态下,工人阶级被资产阶级剥削,反而认为工会或其他形式的工人阶级团体的有效运作会对劳动力市场中的雇主——资产阶级有制约作用。赖特对工人阶级的联合力量和资本家之间的利益作出了另一种解释:“反J(reverse-J)”关系。一开始正如传统观点认为的那样,当工人阶级处于高度无序状态时,资产阶级的利益会得到最大满足,即工人们以一种原子化的方式相互竞争,并且缺乏重要形式的联合力量时,资产阶级的利益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一旦工人阶级的力量超越一定的界限,就会对资产阶级产生有利影响。赖特提出的两个阶级的讨价还价式合作,有助于促进经济发展,同时,技术升级、培训系统合理化以及工人们在工会的保护下获得相对合理的工作保障,从而更愿意接受技术变革,最终促使生产效率与利润率水平显著提高。这一趋势为积极阶级妥协的愿景提供了实现语境。

二、积极的阶级妥协理论的策略博弈及模型

策略博弈是指抛开各种感情影响因素,只从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的目標着手。赖特认为,假如要运用策略博弈的方式对工人与资本家进行积极的阶级妥协分析,必须透彻地理解工人联合力量与资本家物质利益冲突的战略语境。在对一系列低阶博弈论模型进行探索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些模型立足于高度精简化的阶级斗争图景,意味着工人与资本家面临一个二元战略选择:彼此合作或者反对对手的利益。因为在博弈布局中,工人与资本家在生产体系中所处的位置、产生的作用在本质上是有所差别的,所以二元战略选择所包含的两方面(彼此合作或者反对对手的利益)的意义也是有所差别的。赖特对工人阶级与资本家分别可能做出的四种选择进行了分析,这四种博弈的模型分别是(C,C)、(O,C)、(C,O)、(O,O),其中位置(C,C)是积极的阶级妥协,也就是工人与资本家达成一致相互协作的情形。

模型1:单方面的资本家支配博弈。在这里,资本家最佳的博弈位置是(C,O):工人与资本家通力合作(努力工作、不组织工会等),资本家反对工人利益(只按照市场工资水平支付报酬、尽可能剥削多的劳动力、抵制工人组织等)。对资本家来说,位列第二的博弈位置是(O,O),在该博弈模式下,前提条件是工人的各方面力量相比资本家都显得要弱得多,资本家能够以极其低微的成本抵制工人联合力量的反抗,给予工人惩罚与警示。因此,(O,O)模式下相对来说工人显得更无助,所以,此时的斗争冲突没有价值。策略(C,O)将更有利于资本家利益的获得,也利于工人生存。

模型2:标准的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观点。在此种观点中,工人与资本家之间的反比利益关系被视为一种零数与纯粹冲突博弈。对资本家来说,最佳的博弈位置是(C,O):工人与资本家通力合作,资本家反对工人利益。赖特认为次佳的博弈位置是(C,C)。然而,这种模式对工人的发展潜力有一定的限制。(C,C)这种策略博弈方式并不能作为可行的计划,因为策略(C,C)表达的是,工人与资本家合作所得到的待遇只是比那些积极地反对工人利益的资本家略好一些,结果反对资本家利益的工人促使资本家所做出的妥协反而比与其协同合作的工人更大。一般来说,双方相互反对会给工人带来更好的长期回报。因此,零数与纯粹冲突博弈中,均衡结果是(O,O),这是一种积极的阶级斗争形式。305F36DC-7AFE-4666-8110-4190EB6822D4

模型3:标准囚徒困境博弈。在此博弈模型中,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有着对称的收益与回报。策略(C,C)分别在两种阶级中处于次佳的位置,(O,O)处于第三佳的位置。模型3与模型1有所区别,资本家在与工人互相反对时会付出高昂的代价,当然这就意味着工人有足够的权力在阶级斗争中对资本家予以牵制,与模型2的不同之处在于彼此合作的富有程度大于彼此反对时的富有程度。所以,如果工人与资本家选择相互合作,那么这是两者得到最好结果的最佳策略。但是,如果博弈分为一次性与重复性两种模式,那么在前者中,双方会通过(O,O)增长自己的利益,在后者中,策略结果将难以确定,当引入一种“制衡不合作成员”的惩罚方式时,(C,C)就成了最合适的博弈方式,由此距离积极的阶级妥协的实现就更近了一步。

模型4:标准的保险博弈。对于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选择合作还是反对的策略,最佳选择都是前者。在标准的保险博弈中,除非工人阶级(或资产阶级)有充足的信心认为资产阶级(或工人阶级)会合作,否则这种形式出现在资本主义经济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赖特认为,这种现象产生的原因主要是参与者缺乏对自身获利方式的认知,也称作“天真的自由主义观点”。如果资本家想要工人给予丰厚的回报,那么他们就应该适时进行妥协以获得工人的信任,自愿与其充分合作(C,O)。

模型5:单方面工人支配博弈。此模型与单方面的资本家支配博弈模型相对应,表达的含义为工人的联合力量强于资本家,由此工人可以给资本家施加压力促使其同意合作、提高薪资水平以及改善工作条件等。此时,单方面合作(O,C)会更合适。赖特认为“这与民主社会主义理论的理念相呼应:在一个经济体系中,工人有效地支配着资本家”[1]。不过,此模型成功的概率较小。

当工人阶级的力量由极低水平上升至高水平时,也就意味着工人对资本家的限制能力愈发增强,策略博弈模型随着工人阶级力量的增强进行阶段性过渡。本文论述的核心博弈论逻辑就是工人阶级的力量逐渐增强,模型1转变为模型2,从而使消极的阶级妥协成为可能,力量更进一步强大时,为打开积极的阶级妥协前景,策略环境转向模型3中,当向模型4过渡时(实际上不太可能实现),积极的阶级妥协可能性就越稳定。在对赖特积极的阶级妥协博弈策略作出解释之后,接下来策略的实现机制成为分析的要点。

三、积极的阶级妥协理论的实现機制

假如工人联合力量的增强对其本身以及资本家物质利益的实现有催化作用,那么阶级妥协的稳定程度与工人阶级的获利程度将会大大提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工人阶级联合力量的增长意味着对对立阶级的利益造成威胁,从而导致资本家极力采取反抗措施。一方面,之所以阶级妥协总是容易遭受攻击而具有脆弱性,问题主要在于资本家获得物质利益的手段总是通过剥削工人阶级的力量得来的,这是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利益成反比的情况,最终可能达到的目标是消极的阶级妥协;另一方面,如果二者之间的关系模型可控,那么阶级妥协在一套制度的实施中可能会具有相对持久的特征。

第一,在交换领域中,资本家的利益是由劳动力成本、协调管理等因素综合决定的。资本家与工人在交换领域中有着千丝万缕关于物质利益的牵扯,比如说低成本的劳动资料、资本家无限制地改变劳资关系、售卖资本家所支持的商品以及拥有特定技能且供应充足的高质量劳动力。马克思主义或非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家经常争论其中一些物质利益是否矛盾,更重要的是,资本家销售商品意味着工人薪资提高,商品的畅销侧面反映了消费者的收入水平也很可观。工人阶级联合力量增强通常会降低个别资本家对劳动资料的支配能力,当工会不存在时,资本家可以根据自身利益最大化原则发放工资,任凭自己意愿聘用或解雇工人。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雇主在设定工资时没有任何限制,薪资水平将受劳动力市场的宏观微观调控、工人的最低工资以及激励制度等限制,所以资本家决策或多或少受到工人个人行为以及经济条件的制约。然而,工人联合力量以各种形式约束资本家以显示工人的集聚程度,这种力量损害了资本家的物质利益。

第二,在生产领域中,资产阶级的利益不仅可以通过单方面控制劳动过程而获得,还取决于工人阶级积极合作的态度。一方面,资本家有能力对劳动过程进行把控,比如分析适用于劳动运作所需的技术、劳动资源的分配、提高工作效率等;另一方面,资本家可以通过激励机制激发工人的工作积极性与责任感。随着工人阶级联合力量的增强,资本家把控劳动力市场的能力减弱,这并不意味着资本家必须面对僵化的、不可轻易变更的工作制度与职业分类,但的确不可单方面强制性控制劳动过程,而要与工会代表协调才能一定程度上把控工人劳动过程。除此之外,在生产力社会与劳动力技术进步的状态下,生产中工人阶级的联合力量可能会对劳资之间的合作形式形成复杂而稳定的环境,可以增加工作的稳定性,减少对工人管理的随意性。工人认为福利与公司未来前景紧密联系在一起,自愿延长工作时间,产生与公司共命运的使命感、忠诚感以及多种方式合作的意愿,对资本家的物质利益产生有利影响。

赖特提出“更紧密的劳动与资本利益结合以及由此产生更高形式的阶层间合作,有助于雇主解决工作场所中一系列具体的协调问题:在生产过程中会有更有效的信息(因为工人有更多的机会获得管理信息,作为工作保护战略的一部分,工人不太愿意隐瞒信息)、在技术快速变化时期对劳动过程进行更有效的调整(工人参与了决策,因此他们不太担心技术变化会使他们失去工作,反而更可能积极地配合新技术的引进)、有效的技能形成策略(因为工人对技能瓶颈和要求有最深入的了解,他们参与培训计划的设计)”[1]。一般来说,工人强大的联合力量创造了工人有效参与问题解决的可能性。资本家一般会倾向于一种生产体系,在这种生产体系中,他们不必与生产中工人强大的联合力量相抗衡。

第三,在政治领域中,工人阶级政治力量的增强对资产阶级利益的积极影响最为明显。当工人阶级逐渐将政治力量引入内部,权力不断增大,资本主义国家倾向于实行更多的政策实施行为,比如,社会薪资水平提高,那么工人的保留薪资也会提高,“其生活质量有了很大的改善”[3];为缓解收入不平等的僵局而制定税收政策;劳动力以各种方式被部分分解。以工人阶级联合力量为基础的国家各种协会在这些积极影响中发挥着积极作用。比如,瑞典社会民主党与工会的密切联系增加了协议的合法性以及工人对协议实施的信心。

赖特认为,对积极阶级妥协的分析只是部分的分析,提供了一组用于描述跨时间和空间的不同分析单位中的阶级妥协条件,“为了说明阶级关系的时间维度,也必须能够对与各种可能性相关的分析对象的特征进行阐述”[4]。比如政治领域的妥协通常发生在民族国家内部,但地方和区域政治阶级妥协也有可能,因此还需进行更深入的具体研究。在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关系方面,赖特还是认为二者之间处于利益对立的境地,阶级妥协愿望达成还是依赖于工人阶级的斗争力量。就像马克思曾说过的:“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5]

四、结语

赖特运用阶级分析的方式对积极的阶级妥协进行本质性剖析,在交换、生产、政治三个领域对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利益关系作出了解释。在赖特看来,二者不仅是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而且利益终将处于对立面,阶级斗争也不会消失。由于阶级妥协能否实现取决于工人阶级,为了积极阶级妥协的完成,工人阶级必须增强联合力量进行阶级斗争。赖特积极的阶级妥协理论为我们研究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的关系提供了全新的视角。

参考文献:

[1] Wright,E.O.. Working-Class Power,Capitalist-Class Interests,and Class Comprise[J]. AmericanJournal of Sociology,2000,105(04).

[2] 胡芳. 资产阶级劳动价值论的马克思意识形态批判[J]. 宁夏社会科学,2021(05):27-36.

[3] 朱雪微. 对马克思无产阶级理论的辩护[J]. 哲学动态,2021(10):25-35+127.

[4] [美]埃里克·欧林·赖特. 阶级[M]. 刘磊,吕梁山,译.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5]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荐稿人:冯燕芳,河北大学副教授)

(责任编辑:陈华康)305F36DC-7AFE-4666-8110-4190EB6822D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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