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知识图谱下的我国中小学突发事件防处研究述评

盛嘉乐，李伟清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北京 100038）

一、引言

中小学校校园安全以及学生人身安全一直以来都是学校、家长以及各界人士密切关注的热点问题。由于中小学生心智尚未成熟，各方面都处于弱势地位[1]，在突发事件中身体和心理容易遭受严重侵害，同时也会给家庭和社会造成不良影响。研究者们从不同角度对中小学突发事件进行了详尽的研究，但鲜有对各类中小学突发事件研究成果进行质性分析，难以发现中小学突发事件的研究薄弱点及发展趋势。在此，本文采用可视化图谱软件Cite-Space（5.7.R4）为载体，以中国知网为数据库，对我国近20年来各类中小学突发事件研究成果进行分析，生成合作群，形成关键词聚类等可视化图谱，以期获得“中小学突发事件”研究热点与总体态势，为以后进一步开展中小学突发事件防处工作提供参考。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方法

CiteSpace 软件可以将某一知识领域纷繁复杂的文献数据，通过一系列聚类处理，将该领域的科学研究热点、演绎进程、研究聚类、引文节点等研究信息以一种可视化图谱的形式展现出来，其特征可概括为“一图谱春秋，一览无余；一图胜万言，一目了然”[2]。所谓“共现”，指的是研究论文所包含的信息共同出现的现象，这里的信息包括文章的外部特征如题目，作者及作者机构，合作关系和内部特征如关键词，等等。而关键词共现分析是对上述信息的定量研究，来展示信息的内容关系和发展脉络。

（二）数据来源

以中国知网（CNKI）收录的学术论文为主要的数据库来源，根据我国“突发事件应对法”对突发事件的分类，根据四类突发事件在中小学中的类型，将关键词扩展为“中小学突发事件”“中小学校园暴力”“中小学自然灾害”“中小学校园欺凌”“中小学公共卫生事件”“中小学踩踏”，力求从整体上把握发生在中小学内部的突发事件[3]。文献来源勾选“学术期刊”与“博硕论文”进行搜索，时间跨度为2000—2021年，搜索出1130 篇文献，按相关度进行排序，通过手动筛选过滤不相关内容，最终得出1060 篇符合标准的样本。

三、研究分析

（一）文献时空分布

图1 为2000—2021年中小学突发事件研究文献发文量分布，虚线为随着时间推移，论文数量的变化趋势。根据虚线可知，关于中小学突发事件的发文量整体呈现增长趋势，具体可划分为三个阶段。

图1 研究文献发文量分布

第一阶段为2000—2006年，这一时间区间内知网收入的论文数量较少，为46 篇，中小学突发事件的研究尚处于萌芽起步阶段。我国对突发事件的研究是从2003年非典事件后，公众才认识到我国在应急管理领域存在严重缺陷，此时的应急管理研究也才刚刚起步[4]。2005年国务院《教育系统突发公共事件应急预案》文件的颁布，标志我国对教育系统突发事件正式重视，也正是从2005年对中小学突发事件的发文量有了明显的上升。

第二阶段为2007—2015年，该阶段是研究的稳步增长阶段，收录的论文数量为301 篇。这阶段校园防控体系尚未健全，不稳定分子往往选择弱小的中小学生作为发泄不满情绪的对象，因而这段时间学者对整体的校园防控、安全管理研究较多。在公共卫生事件上，据教育部统计显示，仅2007年，发生在中小学的公共卫生事件占全国公共卫生事件的三分之二。另外，汶川大地震等自然灾害事故也给中小学生造成不同程度心理和生理上的创伤。

第三阶段为2016年至今，发文量为736 篇，占近20年发文量的69%。随着校园安全越来越被重视及“平安校园”工程的实施，人们防范意识不断提高，防范设施不断增强，来自外部的突发事件不断减少，对其研究也逐渐趋于稳定。但是，发生在中小学内部的校园暴力、校园欺凌等行为依然屡禁不止。2016年，校园欺凌再度成为研究的重点和热点，中小学生的健康成长关系到社会稳定，国家未来，对中小学突发事件的探讨，仍是学者重点关注的研究内容。

（二）研究者分布

根据知网数据，按照各学院对中小学突发事件的研究文献篇数，统计出前15 所高产院校（见表1），前10 位学者发文概况（见表2），发文期刊分布情况（见表3）。分析可得知，发文作者机构前三名为：中国人民公安大学、西南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分别发文量为24 篇、22 篇、19 篇。前15 所高校中，对中小学突发事件的研究者主要集中在11 所师范院校中，对中小学突发事件研究，师范类学院占绝大多数。利用CiteSpace 对作者合作进行分析，时间分区设为1年，节点阈值设为2，得到图2 作者群分布，可知关于中小学突发事件的研究主要形成了15 个研究群体，但研究群体的发文量普遍不高，在2 篇左右。

他的脚离我的头只有几英寸远，我理应去安慰他，我本应该主动去安慰他才对，因为我从小就是受这种教育长大的。相反，我觉得那样做很恶心。看起来那么强壮的人，不应该表现得这么脆弱。为什么他不能像其余人一样悄悄地哭呢？

表1 部分发文机构统计

图2 研究者合作关系图

表2 部分研究者情况统计

表3 期刊分布情况

（二）关键词共现分析

文献关键词是一篇文献主要观点的浓缩与核心，利用CiteSpace 软件对所选符合标准的文献进行关键词共现图谱分析，可以通过可视化图谱的形式将所选领域内的研究总体态势、重点关注方向、各关键词之间的关系展现出来，其中共现网络图谱中出现的引文年环面积越大，表明该关键词在所研究领域出现次数越多，地位越重要，被关注的程度也就越高，如图3 所示。

图3 关键词共现图谱

表4 为高频关键词具体出现的频次和中心度。其中，关键词中介中心度的大小代表关键词在整个关键词图谱中的媒介影响能力，即关键词中心度的数值越高，与其他关键词关联性越强，媒介能力越强[5]。从表4 可知，在关系图谱中关键词出现频次前5 个依次为：“校园欺凌”“中小学”“校园暴力”“突发事件”“校园安全”；中介中心度前5 个依次为：“校园暴力”“中小学”“校园安全”“中小学校园”“突发事件”。结合图3 可得知，在中小学突发事件研究领域中“中小学”“突发事件”“校园安全”“校园暴力”等是热点关键词，代表了20年来中小学突发事件研究的热点主题。

表4 高频关键词

（三）关键词聚类分析

关键词聚类是指通过CiteSpace 处理，将关联紧密的关键词聚成一类，用来观察某个技术或某个学科领域形成了哪几个研究类团。关键词聚类是研究关键词与关键词之间的关系，通过软件运算并选取频次前8 名的高频关键词聚类团，得到图4 与表5，其中表5 中的容量，表示该聚类团中成员数量，若数值小于10 则表明聚类效果较差；剪影度，表示该聚类团中内部成员的紧密程度或成员的同质性，数值范围为0—1，越接近1 聚类效果越好。

表5 高频关键词聚类

图4 关键词聚类图谱

聚类0 为“中小学”，根据《2019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我国目前小学16 万所，在校生10561 万人；初中5.2 万余所，共有在校生4827 万人；高中教育阶段学校为2.4 万所，在校学生3994万人[6]。全国中小学生共1.9 亿人，占全国总人口的14%，这么一个庞大的群体，社会经验不足，自我防范和保护能力较弱，容易成为受侵害的对象，校园应及时建立预警机制，消除安全隐患。该聚类文献量为52，剪影度为1，平均出现年份为2011年，该聚类中受关注度较高的关键词还包括安全管理、校园犯罪、教育网络舆情、中小学教师。

聚类1 为“校园欺凌”。2016年国务院发布《关于开展校园欺凌专项治理的通知》，将校园欺凌定义为学生主体间，通过肢体、言语、网络等方式进行的侮辱行为[7]，这是政府第一次明确“校园欺凌”概念。该聚类文献量为47，剪影度为1，平均出现年份为2018年。此聚类团中还包括家校协同、反欺凌联盟、应报式正义、农村社会发展等关键词。

聚类2 为“校园暴力”，校园欺凌与校园暴力是相近但又不同的两个概念，但我国学术界却经常将二者看作同一概念，通过对国内外学者校园暴力概念的研究，可总结为校园暴力的侵害范围不仅包括学校还有其周边区域，受害群体是学校或师生，侵害者是校外人员或师生，侵害的对象是人身、财产或财产性利益，侵害方式多样[8]。该聚类文献量为46，剪影度为0.996，平均出现年份为2012年。对于突发事件的三级预防与应对系统，综合评估、治安承包、校园危机管理，也是本聚类团关注的重点。同时，该聚类团还重点对中小学生的研究如中小学规训体系、紧张情绪预警。

聚类3 为“校园安全”，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在满足了最基本的生理需要后，对安全的需要成为人类最迫切的需要。校园安全关乎全校师生生命财产安全，影响着千家万户，是中小学校工作的底线，我国将每年三月最后一周的周一定为“中小学安全教育日”。该聚类文献量为41，剪影度为0.996，平均出现年份为2014年，安全管理重点关注的领域还有协调联动、校舍安全、对策分析、常态化、安全救护。《深圳市学校安全管理条例》首次提出非教育教学时间，但目前对非教育教学时间的中小学生安全保卫的研究少之又少，非教育教学时间发生的突发事件的管理更是无迹可寻。

聚类5 为“学校”，《中小学幼儿园安全管理办法》，是在该聚类的重要文件，这部文件是2006年教育部、公安部等10 个部委为加强中小学、幼儿园安全管理而联合制定发布的，文件共65 条，详细规定了学校与政府各个部门对中小学及幼儿园安全管理的职责，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对校内管理、学校周边管理以及校舍安全三方面进行规定[11]。该聚类文献量为33，剪影度为0.967，平均出现年份为2011年，这个聚类中重点关注的关键词有校园安全法、安全立法、突发事件、《中小学幼儿园安全管理办法》、学校安全管理等。

聚类6 为“公共安全教育”。1996年，我国面向全国中小学生设立“公共安全教育日”，虽然在九年义务教育中并未规定安全教育课程，但安全教育的内容在体育、生物等学科中仍有所涉及。公共安全教育的主要内容包括教育学生应对来自社会、自然、其他学生等来源的侵害。使中小学生掌握保护自身生命安全的基本技能，了解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法律法规，强化公共安全意识[12]。该聚类文献量为31，剪影度为0.965，平均出现年份为2012年，该聚类关键词主要与学生个体教育相关，如心理危机干预机制、薄弱环节、矫治措施等。

四、演绎分析

（一）关键词演绎分析

聚类图重点关注学科关键词整体之间的关系，而时区图（图5）则从时间维度的角度展示某一学科知识的演进情况，可以清晰展示关键词的演进，变革以及彼此间影响。年轮的颜色与厚度代表关键词出现的年份与频次，两个关键词之间如果存在连线则代表这两关键词之间具有传承关联关系。

图5 关键词时区图

图5 展示了近20年中小学校突发事件，关键词演进情况。本文将5年作为一个阶段，结合发文量（图1）对各时区热点关键词进行概述。

2000—2004年尚处于对中小学校突发事件研究的萌芽阶段，关键词有中小学、家庭教育方式、突发事件、人生观、学校德育工作，这段时间文献主要围绕对国外中小学教育的学习。诸如，许明月的《日本学生的现状及教育改革动向》、张家勇的《美国基础教育存在的问题及根源》，分别对日本、美国学生教育优点及问题进行探索。

2005—2009年此时的研究进入增长阶段，应急预案、农村中小学、校园突发事件、安全规章制度、心理辅导室等关键词成为研究热点。山东省疾病控制中心席庆兰统计的山东省1991—2004年城乡中小学生死亡情况表明[13]，每年的乡村学生死亡率、死亡人数都高于城镇学生，中学生死亡率高于小学生，对农村中小学的研究也因此一直都是中小学突发事件的关注重点。重视学生的心理健康也是突发事件的善后工作的关键一环，学校突发事件造成的伤亡，一方面会给心智尚未成熟的青少年造成心理冲击，学生们事后可能会出现过度担心自身安全的问题，甚至出现青少年心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14]，应及时对学生进行心理疏导，消除学生们的心理障碍。

2010—2014年为前一阶增长的持续，这5年的热点关键词诸如学校安全文化、校园欺凌、校园安全文化、平安校园。具有代表性的，如邱卫东在《中小学校园安全的忧与思》[15]，指出发生校园突发事件的主要原因主要包括校园周边环境的社会治安差、校园领导对安全事故责任不明确、制度不健全、内部认识不统一和防范设施陈旧，获取校园安全管理信息的途径主要通过上级文件和媒体网络，缺乏多元的、有针对性的信息获取渠道。我国目前对“平安校园”的建设研究基本集中在高校，对中小学的研究较少涉及。但是，就在2010年，短短一个月零20 天内就发生了6 起校园砍杀案：福建的南平小学学生8 死5重伤、广西的西镇小学学生2 死5 伤、广东的雷城第一小学学生15 伤、江苏的泰兴镇幼儿园幼儿29 伤、山东尚庄小学5 名学生被铁锤打伤、陕西的南郑幼儿园7 死20 多伤。可见，加大对中小学“平安校园”建设的研究就显得尤为重要。

2015—2019年对中小学突发事件的研究趋于平缓，校园安全防控体系基本建成，内部的校园欺凌成为对中小学生人身安全最大的危害，中小学校园欺凌、欺凌者、欺凌行为成为这段时间研究热点。章恩友在《中小学校园欺凌现象的心理学思考》中指出，校园欺凌的受害者会出现社会化障碍，难以完成学业，形成自卑、胆怯的消极人格，施暴者会形成固执易怒的不良人格，暴力攻击性倾向严重，人际交往困难[16]。需要对中小学生进行心理疏导，健全反校园欺凌法律建设等措施才能保证中小学生健康成长。

2020年至今逐渐向国外领域进行探索，并在之前研究的基础上总结应急行动计划，制定应急程序。这表明，目前我国国内中小学突发事件的研究已经趋于成熟，对国外中小学研究逐渐成为热点，如蓝曦通过对德国校园突发事件应急管理经验的分析，总结出我国应建立学校应急管理团队，健全应急管理制度和指引，重视对学生的心理关护和疏导[17]。高占军认为，新时代教育信息化下，未来我国学校将向“未来学校”进行智慧化改革，构建智慧校园，完善校园管理机制[18]，同时运用智慧化和模块化手段提升突发事件反应速度。

（二）热点关键词

图6 为关键词频次前12 名突发词，通过突发性探测可以发现某一研究领域从宏观到微观，从单个到群体的演化趋势，研究分析哪些关键词在何时成为研究热点，持续多长时间，进而预测在未来会有哪些关键词会成为热点。图6 中Strength 代表突变强度，Begin 和End 分别代表突发词开始时间和结束时间，最右侧是突变词突变时间的图像化。观察突发词可得知，中小学突发事件突发节点开始于2006年的“教育部”，主要原因是2005年国务院有关教育系统突发事件文件的颁布，同年“应急预案”持续时间最久，达到了8年；2007年“公共安全教育”持续6年；2008—2013年出现的突发节点关于“突发事件”“危机管理”“校园安全”“应急管理”研究趋势都止步于2015年；2017年出现的针对未成年群体的研究持续一年便淡出大众视野；2018年的“校园欺凌”、2019年的“治理”“成因”开始成为研究人员研究热点并持续至今。

图6 中小学突发事件联系最强的十二个突发词

五、结语

（一）总结

通过可视化软件CiteSpace 对CNKI 数据库中2000—2021年1060 篇关于中小学突发事件的学术研究论文进行分析，得到直观、简洁、详尽的研究现状，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首先，总的来说中小学突发事件的研究经历了萌芽期、稳步增长期、爆发增长期，虽然研究热度有所下降，但总体上还是呈增长趋势。从发文量看，大多数作者和发文单位发文数量较少，缺乏系统持久的研究，而且有关论文被引频次不高，说明对于中小学突发事件研究在业界影响力较小，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从发文单位和作者看，主要集中在公安类和教育类领域，各研究者间合作性不强，缺乏与实务部门深入的对接与合作。

其次，从关键词聚类图谱来看，7 大聚类团的Silhouette 值均接近或等于最大值1，集中出现年份在2010年到2015年之间，表明我国对中小学突发事件中这些关键词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管理和校园暴力的研究在2015年之前已经基本成熟。但是，研究内容相对单一，研究集中在理论和制度构建层面，对落实具体措施、运用科技手段构建智慧校园等方面涉猎较少。

最后，从主题词时区图谱来看，分为起步阶段、繁荣阶段和稳定阶段，这与之前由发文量所划分的区段一致。有的关键词如“应急预案”“公共安全教育”一直是研究热点，研究者们进行了大量详尽的研究，达成了较明确的共识。而有些关键词如“农村中小学”“PPRR 模型”得到的关注较少，仅在某些年份作为研究热点，但不能因此否认他们的重要性。

（二）展望

目前，我国处于社会转型期，各类矛盾突发，单纯依靠某一群体难以有效应对，应当将对中小学突发事件的防处放在社会治理视域下进行研究，依靠政府、各类社会组织、单位和个人共同对危及中小学校园安全的因素进行治理。

应当引入更多种类领域特别是社会学、管理学、安防技术方面的院校，从不同角度、不同技术进行全方位研究。在实践领域，要将党政和社会群众协同起来，综合运用各项手段，明确责任与规范校园风险防控体系，加强各部门间的合作，加快形成中小学综合治理体系[19]。在研究领域，各研究人员之间的合作也应加强，不局限于同领域间，要形成广泛的合作网络，在思想碰撞中创造更多的研究成果。

理论与制度的落实需要政策法规的保障，需要具体人员操作实施，因而应当建设涵盖法律法规、理论研究、技术研发和人员培训的规范体系。另外，根据教育部发布的《教育系统突发公共事件应急预案》，校园突发事件除了常规的四类突发事件外，还包括考试安全与网络信息安全，而关于这两类中小学安全的研究目前很少。因此，应当扩大范围，深化研究，加大研究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