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葡屯门海战中国首胜殖民主义侵略者
2022-05-18
500年前,明王朝和当时的欧洲霸主葡萄牙之间爆发了一场战役,史称屯门海战。
这是中国历史上首胜西方殖民主义侵略者的斗争,沉重地打击了葡萄牙殖民者的嚣张气焰。中葡战争深刻地影响了此后三百多年间的中国海防政策及中葡关系。
1500年前后,新航路开辟,西方国家走上殖民侵略道路,这个时期,欧洲的霸主是葡萄牙(明朝称佛郎机)。恩格斯曾说:“葡萄牙在非洲海岸、印度和整个远东寻找的是黄金。”自从《马可·波罗游记》一书于14世纪在欧洲问世之后,中国就被认为是一个“黄金之国”。葡萄牙使者平铎启程前往中国时,曾宣称:“我的奢望及我的梦想,是回葡萄牙时携带九千或一万个金币。”
1510年,葡萄牙侵略印度,在印度果阿设立殖民据点。1511年葡萄牙又攻占并吞并明朝贡国马六甲(明朝称满剌加),控制了马六甲海峡的国际航道,建立起东南亚地区的商业霸权,为侵略中国作好了准备。
自1514年起,葡萄牙人先后侵入我珠江口、屯门、广州一带,四处抢劫华商,骚扰边民,掠买儿童,殖民海盗的本性暴露无遗。1517年6月,葡萄牙国王使节皮雷斯在安德拉德舰队的护送下,来到中国。这些使团人员头裹白布、冒充马六甲使者,要求与中国通商。舰队于8月15日闯入广东东莞水域,强行登陆,占领屯门。随即在这里“盖房树栅,恃火铣自固”。屯门成了葡萄牙在中国占领的第一个殖民据点。
皮雷斯是第一个被中国正史明确记载的葡萄牙人,《武宗实录》说“佛郎机国差使加必丹末(对“使臣和大船长”的误译)等贡方物,请封,并给勘合”。这是明朝第一次直接和西方国家接触。
外交失败后,葡萄牙殖民者以武力自恃,“久留不去”。1521年,明政府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令广东海道副使汪鋐以武力将葡萄牙人逐出屯门。但是葡萄牙人不甘心失败,1522年又卷土重来,妄图重占屯门。明军在西草湾海面再次与葡萄牙人激战,予之以重创。
尽管西方历史著作对这次战役任意歪曲,大肆叫嚣中国不够“友好”,但同时不得不承认殖民者的战败。摩尔斯《中华帝国国际关系史》一书中说:“1522年葡萄牙人……为中国官军所侵袭,全船人伍几乎覆灭,仅余少数得庆生还。”
葡萄牙殖民者从屡次失败中认识到,中国不同于非洲和东南亚的一些国家,采取凭借武力建立商站和军事据点以扩大侵略的惯用手段在中国行不通。他们“吸取教训”,开始采取贿赂等“和平”手段,为窃居澳门作好了准备。中葡战争深刻地影响了此后三百多年间的中国海防政策及中葡关系。
1999年澳门回归时,《人民日报》刊文指出:
澳门问题与香港问题不尽相同。历代中国政府从未将澳门割让给葡萄牙,葡萄牙也始终不曾对澳门拥有主权。鸦片战争前,中国政府对澳门行使了全面的主权。葡萄牙人在澳门虽然获得了居留权、贸易权和一定的“自治权”,但都自认是租居澳门的臣民,服从中国政府管理。
1887年12月1日,中葡签订《和好通商条约》,条约规定葡萄牙只是“永居、管理澳门”,澳门的地位仅仅是一种特殊的租借地,澳门仍是中国领土,中国对之享有法定的最终处分权。
葡萄牙海盗商船强占屯门
随着地理大发现和新航路的开辟,葡萄牙、西班牙等近代西方国家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了海上扩张活动,一路攻城略地,建立殖民统治。1508年,葡萄牙舰队到马六甲进行掠夺性远航,出发前葡萄牙国王训令其就近搜集有关中国的情报。
曾坐镇马六甲的葡萄牙海军大将甚至亲自“和五到六个马六甲经商的中国船主交朋友”,刺探中国沿海情况。这些商人中间,有的经不起葡萄牙人的威逼利诱,有的是对殖民者的反动本质认不清,便与他们勾结,“为彼舌人通事(即翻译),时或椎发环耳,侏儒入群,为之向导,诱以妇女妖谣,告之以官司重轻,示之以地形虚实,为我心腹祸患”。
1511年,葡属印度果阿总督阿尔布克尔克率领一支舰队占领马六甲这个海上战略要冲,并实施了惨无人道的抢劫和屠杀。由此,葡萄牙获得了向中国发起攻势的战略基地;而对于明朝来说,则是失去了扼守南中国海的门户,也割断了以马六甲为中心的朝贡圈,阻断了通往印度洋的航线。
随后,葡萄牙人开始尝试与中国建立通商关系。但当时明朝实行的是朝贡贸易体制,海外诸国入贡,才允许附载商品与中国贸易,且贸易有一定的时间、规模限制,这难以满足葡萄牙人张开的血盆大口。
1514年,葡萄牙海盗商船占领屯门,在此修筑工事、设立刑场、制作火器,并把葡萄牙的国徽刻在了石柱上,以示其对屯门的占领。
占领屯门并非偶然。屯门有“屯兵之门”的含义,是最早出现在中国古籍中的香港地名,其与澳门隔江相望,位于珠江口的水路要冲,是外国商船来广东贸易的一个停泊港口,也是广东海防的战略要地。明朝曾经把广东的海防部署分为东、西、中三路。其中,惠潮地区为东路,雷廉地区为西路,广州地区为中路。中路直接关系廣州的安全,是广东海防的重点。而屯门港又是广州的咽喉,在中路海防方面起着重要作用。由于屯门的地位重要,历来为侵犯广州的来敌势所必争。
皮雷斯被驱逐,病死狱中
1517年,当庞大的葡萄牙舰队驶入屯门港外时,驻守在此的士兵发炮予以阻拦。葡萄牙人使用重金贿赂守军,被允许进港停靠。9月,三艘武装舰船驶入广州,这也是首次有“番船”闯入省会,加之葡萄牙人按照西方礼节鸣放礼炮,让全城百姓震惊。地方官员认为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屡屡上报,让朝廷形成了佛郎机人武力示威、逼迫允贡的恶劣印象。
葡萄牙国王使节皮雷斯与官员会面时,因为没有跪拜,被两广总督都御使陈金要求前往光孝寺学习礼节三天,才能与他见面。总督衙门提出,《大明会典》里进贡的国家并没有佛郎机,且使者没有本国文书,不足以相信,要求他们留在怀远驿等候消息。
皮雷斯心急如焚,经过一番打点,被允许赴北京进贡。皮雷斯通过贿赂结识了大宦官江彬,在其运作之下,把自己的翻译火者亚三推荐为皇帝的葡萄牙语老师,使其能够经常与皇帝接触,在潜移默化中为葡萄牙谋取利益。据葡萄牙国家档案馆的口述汇报资料记载:“他们对他恩宠有加。华人国王非常高兴地从他处获得了有关殿下(指葡萄牙国王)的信息。华人国王常常带他骑射狩猎,以询问我们的风俗……”
1521年4月,年仅30岁的明武宗去世。当天,皇太后下令诛杀江彬,与江彬有牵连的翻译火者亚三,本来是华人,因为里通外国的罪行,很快也被处死。礼部官员认为葡萄牙人假借使者之名挟货通市,在广东沿海屯驻太久,有所窥伺,兵部亦持类似观点,两部均认为应该驱逐使者。皮雷斯被押送广东,“系之狱问”,后来病死狱中。
葡萄牙和明朝的外交失败上升为军事冲突
葡萄牙使团的正使是皮雷斯,舰队司令是安德拉德,他们属于两个体系——皮雷斯代表葡萄牙王室,而安德拉德是葡萄牙驻马六甲总督的手下,皮雷斯的实际地位比安德拉德低,这次一起来华,皮雷斯的船和安德拉德的舰队只是一起开往中国而已,互不管辖。所以1517年来华之后,二人就分开行动,皮雷斯搞外交,安德拉德则寻觅走私获利的可能性。
皮雷斯外交失败了,但安德拉德留了下来。他把舰队撤出广州,来到屯门安营扎寨,进一步加强了在此的军事存在,对葡萄牙与中国之间私下开展的海上贸易提供武装保护。安德拉德为人狡猾,通过贿赂当地官府和绅商,很快就在东莞“混开了”。
1518年,安德拉德满载货物和珠宝返回马六甲,屯门由他的弟弟西芒掌管。西芒性格暴躁,在中国沿海大搞违法抢劫、走私贩私和海盗活动,拒绝缴纳关税,还在一个小岛上绞死了一名中国水手,引得当地民怨沸腾。
西芒还在屯门修筑了坚固的堡垒,架设了火炮,并实施刑事管辖权。法国人所写的《耶稣会教士秘史》说“他的妄为使中国沿海的违法抢劫和海盗行为登峰造极”。
关于葡萄牙人在屯门种种恶行的奏疏报到了朝廷。《明史》描绘西芒等人“剿劫行旅,至掠小儿为食”。
恰巧,马六甲使者也来到北京,递交国书,控诉葡萄牙殖民者“夺国仇杀等情”,请求明朝政府伸张正义,“遣将助兵复其国”。
种种因素作用之下,明朝决定彻底铲除葡萄牙人在屯门的军事据点,实现靖海安民。由此,葡萄牙和中国的外交失败,很快上升为军事冲突。
明廷中枢忍无可忍,中葡战争爆发
1521年,嘉靖皇帝在首辅杨廷和拥立下即位。在杨廷和的全权安排下,嘉靖皇帝下了驱逐外夷出境诏。
1521年4月,驱逐令传达广东,广东官员马上开始通知葡萄牙人离开。但葡萄牙人在西芒的怂恿下,自恃船坚炮利,还有海贼帮助,坚决不听,反而将5艘大战舰由外海开进了屯门。面对这种挑衅,广东官府动用武力,“敕镇巡等官急逐之”。当时广东总兵张顶策划了战役,具体战斗由汪鋐指挥。
汪鋐奉命攻打屯门,打响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反抗西方殖民主义侵略的戰斗。
关于此次战役,中国有三种记载:
《广东通志》的“凿沉说”。明葡开战,葡萄牙人自恃火器先进屡屡击败进攻的明军,最终明军征募当地善水的渔民,让他们潜水游到葡船之下,凿穿战舰,明军水师进攻,“余皆遁去,遗其统械”。
《东莞县志》的“火攻说”。类似于火烧赤壁,比如“藩舶大而难动”,“时南风急甚”,“因风纵火。火及敌舟,通被焚溺”。
《殊域周咨录》的“火枪说”。在肯定“凿沉说”的基础上,加上了胜利的最重要原因——明军装备了大量的火枪。
“火枪说”流传较广。交战之初,葡萄牙船坚炮利,每船两侧置炮30余台,船内架橹40余支,200多名船员同时划橹,驱动着船只快速行驶,“虽无风可疾走”。因橹众多,该船被形象地称为“蜈蚣船”。而明军的战船,不仅吨位小、速度慢,而且火力也很弱,根本不是葡军的对手。
双方作战开始后,葡军的火炮接连向明军发射炮弹,明军很快退下阵来。
面对开局不利的形势,汪鋐没有急着去蛮打硬拼,而是召集大家商量计策,决定以葡萄牙人为师,仿制他们的“佛郎机铳”(即火炮)和“蜈蚣船”,弥补武器上的劣势。这时,东莞白沙巡检何儒汇报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敌船有两名华侨船工杨三、戴明,长期在船上工作,熟悉战船制作和铸制火药之法,有投诚之意。于是,明军安排密探扮成卖酒小贩,来到葡军战舰前卖酒。当葡萄牙人开心地喝着米酒时,密探已和两名华侨约定接头时间。半夜,一条小船悄悄地靠近葡萄牙大船,把两人接了回来。以他们为顾问研制西洋火炮和百足快船。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仿制就出了成效,明军的战斗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9月7日,汪鋐率领水师,再次与葡军作战。他们先是利用小艇体量小、速度快、很灵活的特点,派出满载枯柴、灌以油脂的小艇乘风出击,在敌军阵中左冲右突,不时放一把火,敌军因为船大掉头不便,无法及时躲闪。风助火势,越来越多的敌船着火,海面上成了一片火海。其后,他又安排水性好的士兵悄然潜入水中,用力凿开敌船的船底,加速敌船的沉没。
眼看条件适宜,汪鋐命令水师把新造的配备佛郎机铳的军舰驶了出来,炮口对准葡萄牙军舰猛烈射击。
经过一番鏖战,明军大获全胜,葡军大部分被歼,只有极少部分逃到了外海。捷报传来,军民深受振奋,嘉靖皇帝表彰了汪鋐,特敕加一级、食一品俸禄。
屯门海战的胜利是来之不易的。正如《重建汪公生祠记》记载:“公(汪鋐)以儒发身戎务,若非素习,壹旦挺身行阵,摧数百年未睹之强寇,岂偶然者哉!公生平忠义自许,剔历中外,始终壹节。”
战败后,葡萄牙人凭借着在屯门陆地上苦心经营几年的各类工事,依然负隅顽抗,期待着援军的到来。为了减少明军的损失,汪鋐并没有发起硬攻,而是采取了围困战术,把残敌围困在工事内足足两个月时间,不时开炮进行威慑,迫使其投降。实在难以支撑下去的葡军不得不趁着夜色赶紧溜走。明军水师一路追到了珠江口,葡军仓皇地逃往外海。至1522年,屯门之敌才被彻底肃清。
西草湾再破葡军
野心勃勃的葡萄牙人并不甘心军事上的失败,为了攫取商业利益和开拓殖民地,一支由葡萄牙人末儿丁·甫思·多·灭儿率领的舰队再次来到广东沿海。
末儿丁指示部队不得像西芒那样暴躁,在屯门港上岸后急着求见广东地方官员,要求开展和平贸易。他虽然声称要与中国订立“和平条约”,却要求“在屯门岛或其他合适处建堡垒”。末儿丁的要求遭到拒绝。他率船队退出屯门港。
关于战役的起因,有不同说法。一说是葡萄牙倚仗船坚炮利,主动进犯(见《明实录》)。另一说是当时明政府发布命令,要求中国战船一旦遇上悬挂葡萄牙旗帜的船只,就将其击毁。于是,汪鋐命令明朝水师追击葡军,双方在新会的西草湾发生激战。
两军舰队相遇时,向化人潘丁苟率先攀爬上了葡军的指挥船,后面一众明军一起跟上猛攻,活捉敌军42人,杀死39人,救下被敌军擒获的民众10人,缴获战船两艘,初战告捷。其后,末儿丁率三艘战船进犯,明军先是放火把缴获的两艘军舰烧毁,大挫敌军士气,后又跟敌军展开激战,把葡军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
葡萄牙国家档案馆的总督函档中,有一封《末儿丁·甫思·多·灭儿致函国王汇报中国之行情况》,其中写道:
我于去年,即1522年,离开满剌加前往中国。我获悉,因我们的人夺取了中国式帆船,爆发了战争,有葡萄牙人被杀……8月7日,我驶近中国海岸。在那里,我游弋了两三日,等待我船队中的一只小船去接杜瓦尔特·科埃略及七八个与我在占城海岸离散的葡萄牙人。因他们迟迟未到,为了不浪费更多的时间,我必须入港(指东涌)。
进入各岛之间的水道后,我立即见到一支中国舰队。此船队共有大小帆船97艘,其中仅双层桅楼大型中国式帆船便达80艘。它们装备着许多小型火炮及其他各式武器。我认为他们不过是为了在入港处炫耀武力,在我面前敲锣打鼓,施放几炮而已……
我甫入这人称贸易岛的港口,便下令手下作好一切准备工作……先到那里的人(安德拉德、西芒等人),他们以麝香的多少,而不是以制造供大炮用的铸铁丸来衡量华人的实力。他们承认华人的海上实力很强,但这地方太小,不足以自卫。我需要更多的实力来摆脱他们留下的这恶劣局面,使其有利于建筑要塞(安德拉德建立的只是普通工事。葡萄牙国王于1521年3月7日敕令末儿丁为将在华建立的要塞的司令)。这方面的情况我不着墨过多,我想殿下绝不会相信有人为了区区小事(指西芒等人的所作所为),使您失去控制中国及对其贸易的大好机会。
在我备战的日子里,那些人们说装备精良的中国大帆船每天在活动,已排列在我的上风方向向我开炮射击,围我游弋,择机进攻。
我捕获了几个晚上给船队送给养的华人,送了他们三四件衣服,他们很高兴。于是,我请他们将我来此的目的转告中方。我前来此港的目的是通商和好,了解派往中国呈送礼物的葡萄牙大使的情况,还有许多国王给我规定的使命(指建立要塞及通商)。由于杳无音信,我只得另辟蹊径……我获知大使(指皮雷斯)已身亡。有人言病死,有人称中国国王下诏将其以盗匪处死。
那支舰队已在此等候两月有余,原因是我们在其土地上处决犯人及其他诸如抢劫、暴动等劣行致使中国朝野愕然。
一天夜晚,我收到杜瓦尔特·科埃略的口信,说他在沿岸距我六七里处,因躲避中国舰队的监视而迷失了方向。他请求我派人去海岸与他联络,以便可以与我顺利会合。我立即命令早已整装待发的别都卢及我兄弟迪奥戈·德·梅洛去……此时传来隆隆炮声,那些中国式帆船及桨船撤退了。一大清早便来包围我们的船。
海面无风,我们——我与我兄弟瓦斯科·费尔南德斯随波逐流。我注意躲开海流,避免搁浅。我们见到了将我们的船团团围住的中国式帆船后,奇迹般地从陆地刮来一阵风,但根本无法利用。只见一艘船变为火海一片(与汉籍“火攻说”吻合),沉入水底,顷刻不见踪影。
我兄弟迪奥戈·德·梅洛的船遭到同样的命运,与其同行的我们的父亲及我的15或20名仆人全部丧生。我冒着枪林弹雨前去了解情况。所有船员,包括别都卢全体阵亡。有两个水手幸免……
瓦斯科·费尔南德斯指挥的圣巴尔巴拉号在我的船的一侧。他向中国式帆船冲去,我尾随其后。从陆地刮来的风愈加猛烈,大帆船又一马当先。我下令将别都卢的船凿沉,因为它已无法航行。我的大帆船上也人手紧缺,无人操作绞车。我损失了许多人,剩下的人士气低落……
我主,这便是那里发生的情况。不应再向远在葡萄牙万里之外的地方派遣舰队。即便船坚炮利,亦非万无一失,我的情况便是一例,且有维索佐伯爵为我的得失作证。我们在此可用武之地并非如我们想象的那般,敌人亦比我们想象的强大得多。
葡萄牙殖民者“吸取教训”
这两场海战给了西方殖民主义者以沉重的打击,也让封闭落后的中国官员深受触动警醒。他们切身感受到西方的武器装备之先进,纷纷要求改进明军武器装备。在汪鋐、何儒等人的建议下,明军于1524年开始大批量仿制佛郎机铳,1529年起配发各守边部队,明军称之为“大将军”,亦称“红夷大炮”。把该炮装备于仿制的“蜈蚣船”,让明军水师作战能力大增,海盗等皆不是对手。
海战过后,明朝政府进一步收紧了海防政策,更加严格地执行海禁,不但彻底断绝了与葡萄牙的官方往来,还下令禁止民间交往,使得两国间曾经默许的商贸往来遭受重创。这种闭关锁国的政策,也让明朝越发落后于蓬勃兴盛的西方世界。直到鸦片战争爆发,西方的坚船利炮彻底地打开了中国的大门,香港沦为英国的殖民地。
另一方面,明军的自卫反击沉重地打击了葡萄牙殖民者的嚣张气焰,于是他们转而北走闽浙,在漳州海面及宁波海面进行非法走私贸易,亦商亦盗,掠买人口,并与倭寇联手,曾先后盘踞浙江的双屿和福建的月港和浯屿(金门)等地,但都遭到明军的严厉打击,最后不得不撤离闽浙海面。
葡萄牙殖民者认识到,要和中国打交道,凭借武力达不到目的。
1553年,葡萄牙人索萨率船自马六甲来到广东,请求恢复通商,并在广东近海寻觅一处合适的港湾作为对华贸易基地和商船往来于日本和印度间的中途停靠港。他精心策划,隐瞒国籍,大肆行贿,最终买通广东海道副使汪柏,获准在澳门岸边搭篷暂住。关于此事,中方资料记载:“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舶夷趨濠镜(即澳门)者,托言舟触风涛缝裂,水湿贡物,愿借地晾晒,海道副使汪柏徇贿许之。仅篷累数十间。”
1557年,葡萄牙人未经明政府许可,开始在澳门擅自盖屋建村,实行非法居留。1573年,葡萄牙人将贿银变成借居澳门的租金,逐年向香山县丞交纳。此外,明政府对来澳门贸易的葡商征收十分之二的货物税(后改为船税)。
由此可见,当时的澳门仍在明政府的有效管辖之下。国内一些著作称,葡萄牙人于1553年“侵占”澳门。其实此说并不能成立。而西方近代殖民者为了掩饰其先辈的贿赂与欺骗的劣迹而编造的葡萄牙人驱逐盘踞在澳门的海盗而得澳门之说,更是天方夜谭,不值一驳。
澳门主权从未割让
明政府何以听任汪柏允许葡萄牙人借居澳门而不加以制止呢?
此后,葡萄牙人在澳门势力剧增,引起了明朝统治者的高度重视。官绅们纷纷上奏朝廷,主张必尽驱逐,须以大兵临之,以弭外忧者有之;建议令移出浪白外洋(今广东省珠海市南三灶岛、南水岛之间海面),就船贸易者有之;提出倭去而夷留,允许葡萄牙人留澳者有之。但是讨论的结果,还是让葡萄牙人留澳的意见占了上风。
此中原因,除了部分官员认为可利用葡萄牙人抵御海盗,以及广东方面历来靠“贸易以饷兵”外,就明政府而言,允许葡萄牙人租借澳门,是天朝大国“怀柔夷人”政策的体现,也符合将海外贸易地点远离政权中心的原则。分化葡萄牙殖民者与倭寇的关系,是明政府奉行这一政策的另一个考虑因素。
明政府及其后的清政府,雖然允许葡萄牙人租居澳门,但并未放弃对该地的管理。明政府采取“建城设官而县(香山县)治之”的方针,在澳门设置行政、军事、司法、海关等行使主权的管理机构,派官员治理。
到了清代,又先后设置县丞和同知管理澳门。明清政府并规定葡萄牙人不得在澳门买卖土地;未经中国政府批准,不得在澳门建造、改建和扩建房屋。此外,还制定了各种法令、章程和条例,要求葡萄牙人严格执行。租居澳门的葡萄牙人“夷目”遇事须向守澳官请示报告。
明清政府官员还经常到澳门巡视,传谕政令,了解情况。
在军事上,明朝在澳门设参将,清朝委派从二品的副将对澳门行使管理权,下辖官兵二千名。鸦片战争前,先后有荷兰、西班牙、英国等国侵夺澳门的军事行动,均为我澳门守军击退,保卫了国家领土完整。
在司法上,明清政府拥有对在澳门犯罪的葡萄牙人的定罪、复审、监督、执行治罪等权力,由香山县负责实施。
在经济上,葡萄牙等外国商船进入澳门贸易,必须持有明清政府发给的部票(入港许可证),必须向中国政府办理申报手续,向澳门海关缴纳关税。
总之,鸦片战争前,中国政府对澳门行使了全面的主权。葡萄牙人在澳门虽然获得了居留权、贸易权和一定的“自治权”,但都自认是租居澳门的臣民,服从中国政府管理。早期澳门实际上是一个在明清政府有效管辖之下、由葡萄牙人经营的特殊贸易地区。正如瑞典著名史学家龙思泰所说:葡萄牙人居澳虽已近三百年,但“他们从未获得澳门的主权”。
从根本上说,早期澳门的法理地位是由当时中葡双方力量对比以及中国在世界上所处地位决定的。是时,中国是一个统一的东方大国,其综合国力明显优于葡萄牙。葡萄牙军队的武器装备虽然占据优势,但与中国庞大的军事力量相比,能够到达中国沿海地区的葡萄牙兵力实在有限。
1999年,澳门回归,《人民日报》曾刊文评论:“历史已经证实,鸦片战争前,不仅葡萄牙,而且后起的更强大的荷兰等西方殖民者,企图凭借武力侵占中国海岸和近海岛屿的一切尝试,也都遭到了失败。也就是说,葡萄牙人不是不想依仗坚船利炮侵占中国领土,他们也倾其全力这样做了,但是他们当时还不具备这个实力。后来葡萄牙转而采用欺骗、行贿的卑劣方法来租借澳门,但由中国保留对澳门的完整主权,实为当时的历史条件使然,这与鸦片战争后被割让的香港岛的地位有本质的区别。”
(责编/陈小婷 责校/张超、李希萌 来源/《屯门海战:中葡之间的海上大搏杀》,王残阳/文,《各界》2019年第11期;《关于澳门问题的历史考察》,刘存宽、郦永庆/文,《人民日报》1999年9月9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