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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思无邪”重建现代审美标准

2022-04-29王浩宸

秀江南 2022年6期
关键词:诗经现代性儒家

王浩宸

“思无邪”为何?

“思无邪”是从《诗经》中总结出来的,《论语·为政》中,孔子云:“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思无邪”是儒家传统论诗的一个标准,孔子在《论语》中讨论关于文学批评标准的问题。从字面意思上看,“思”原是语气词,无实际含义,“无邪”出自《诗经·鲁颂·駉》,是牧马人放牧时神情专注的样子的描写手法,并无其他意思。加之“‘断章取义是春秋时期重要的用诗方法,孔子用‘思无邪论《诗》,也属于这一类”,可见断章取义是为了适应新的表达需要而进行的创造性使用,这也是孔子在这里使用“思无邪”本来无意义的词汇的内在逻辑。所以后世学者能够从一个大方向对这一儒家论诗标准进行诠释,理解为诗的内容符合儒家所提倡的政治思想、伦理道德规范和审美标准。儒家主张的仁爱、礼乐、忠恕、中庸等都是其具体的审美形态,孔子使用“思无邪”高度概括了儒家对于文艺的美学追求和伦理关怀价值。

另外,这种表述还表达了孔子对《诗经》内容的高度概括,按照其原意理解,即牧马人为自己的马匹越来越多、越来越好而愉悦的心情,孔子所表达的就是《诗经》题材范围广阔无边、包罗万象之意。《诗经》的题材包括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对于社会生活、农业生产、恋爱婚姻以及各地风土民情、伦理习俗、草木虫鱼等均有描述和反映,堪称上古先民的全景式百科全书。有人曾质疑,孔子曾经提出的“郑声淫”说法驳斥了“思无邪”说法,这样的质疑如果从“思无邪”的本意去理解就不会产生矛盾了。因为其所表达的《诗经》包罗万象恰好符合思无邪的原意;在另一层面上,孔子还强调思无邪的“断章取义”之义,即儒家对于真、善、美的追求,与春秋时代的儒家理想相得益彰,也是后世君子不断激励自我与完善自身的精神标杆。

孔子生活的年代是春秋末年,他自幼好学,后来开创了儒家学派。面对社会问题,孔子倡导人们重新学习《礼》《乐》《诗》等经典,从而达到之前那个往圣的时代。孔子以《诗》为教,意图通过教育和学习改善社会境况,这也促进了民间私学的发展,成为“万世师表”。

“思无邪”是春秋时代对于孔子心中理性教育和纯真人性的最好概括,也是当时社会儒家学派最高的审美评价标准。后世的儒学家基本坚持这一立场,即以“思无邪”来评判文学作品和分析解读《诗经》中的主题思想。客观上来看,孔子的总结不无道理,后世的儒学家在坚持传统的基础上,也在不断开拓可阐释的空间,但由于封建时代学术思想的闭塞和尚古、尊古思潮的影响,这一解释逐渐被教条化解读,对传统诗文发展和评价体系造成了一定的消极影响。

现代与后现代审美有标准吗

“思无邪”作为传统儒家评价文学和统摄《诗经》内容的审美标准,对于现代社会的审美标准评价具有鲜明的指导意义。自从人们进入工业文明时代,深入发展到如今的信息化社会,人类社会呈现出专业分工越来越细的态势,商品交换成为社会生活核心。

消费是现代社会最露骨的特征,按照马克思主义社会学说,人类的历史就是生产力的发展历史,消费和生产是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人类历史上具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被商品化,进入市场流通领域,从而在全世界范围内实现资源的再分配和调控。消费逐渐成为一种现代人的文化表征,根植于日常生活,影响人的生活方式。

消费已然成为新的一种主义,逐步走上理论化和生态化的道路。费瑟斯通理解的消费主义文化,是一种对物质利益极端化追求所导致的享乐主义,其负面影响较多。但是,这种对费瑟斯通的浅显理解已经成为学界过时的话题。反观之,消费文化是一种综合性的社会文化生态,广泛渗透到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且在现代社会当中,最大限度地压缩个体的自由时间,以期与进入资本主义时代对时间观念的高效率利用和无孔不入的渗透相适应。享乐主义从来就不是单独出现的部分,而是作为人类社会一直存在的思潮而表现。

现代社会中的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相辅相成,消费获得的及时反馈和延迟满足大不相同,享乐被不断地强化,人对于享乐的抗拒就被不断地加速。在当代社会中,商品消费加速异化为符号和享乐的消费,成为某种仿真的生活体验。生活空间和享乐生活相互交叉,话题、欢娱甚至批判本身都成为浮华世界中一种变相的消费和享乐行为,这在现代、后现代社会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

人文精神在后现代呈现一种颓势,去神圣化和非深度模式成为一个常用来形容现代社会的形容词,更不必说在后现代社会中。现代社会的审美标准变化多端,不同的学者对其有不同的阐述。鲍德里亚认为,现代社会是一个生产社会,而后现代社会是一个消费的社会。丹尼尔·贝尔认为,现代性的问题就是信仰问题。利奥塔认为,现代社会的审美标准是解构了的“宏大叙事”等。总体上来说,在解构主义浪潮的影响下,启蒙运功以来的人文核心、价值精神、人类中心等都在被摧毁,流入资本主义生产—流通—消费—再生产的整体系统中。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和审美的日常生活化从两个不同的层面过滤了主体自身,我们可以说,审美已经进入一个缺乏标准的时代,也进入一个万物皆可是标准的时代。

“由生产、工业资本主义以及符号的政治经济学所支配的现代性纪元已告结束,与此相对应,一种由类像和新的技术、文化和社会形式所构成的后现代性纪元已降临。”消费主义、享乐主义、去神圣化和非深度模式等形容词源于不同的理论家,用以解释现代社会或者后现代社会,不论从社会分析的哪一个角度来看,这都是盲人摸象,但也同样都是管中窥豹。我国民族的审美心理中蕴含了治愈现代审美标准乱象的内涵,也作为中华优秀文化而源远流长,随着时代变革而不断发展。“思无邪”作为儒家尊奉的文学评论标准和经典作品《诗经》的内容概括,在重建现代审美标准的过程中具有指导意义。现代审美维度支离破碎,所以我们更加需要重新拾起人类曾经的宝贵文化遗产,“思无邪”便和现代社会产生了关联。

“思无邪”的现代审美标准解读

“思无邪”作为儒家思想一言以蔽之的《诗经》评价和概括纲领,不论从思想要正直、无邪等角度来理解,还是从包罗万象、海纳百川等角度来理解,现代社会审美标准的重建需要“思无邪”的价值参考和理论批判性改造。“思”首先是需要确立的。“思”一方面是指主体的思维代表中心地位和评判标准,另一方面是具体思维实践,现代审美首先要从这一方面来夯实基础。美从来离不开主体的感受,但也不仅是主体的感受,“孔子说‘思无邪,‘思与‘诗是有关系的。‘诗的本质在‘思”,召回现代性的审美标准离不开主体的思维活动。

“无邪”也是,一方面点明了具体的评价标准和实际准则,另一方面指出文学创作中所要坚守的原则和保持的操守。邪与正相对,无邪即正。无邪是具体的参考标准和审美评价所保持的原则,要求态度与思想情感价值观纯正,强调质料和形式的纯粹与简明,同时不减损其艺术价值,贯穿整个审美环节,主体的内模仿和移情总是能够牢牢把持住无邪而进行审美活动,这样的审美标准才能得以确立。

结合我国当下实际,提倡文化自信,国家已多次强调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性。“思无邪”不论从文化发展的历史维度来看,还是从现实出发,以应对社会精神文化相对软和弱的局面的实践维度来看,都具有重要意义。儒家诗文传统倡导仁、正、礼、和等,在我国社会实践中具有指导意义,为人们的日常生活和情感陶冶提供有益借鉴,优秀传统文化潜移默化地影响国民的行为方式。

当下,社会问题层出不穷,但办法显得不够多,人又总是审美化地看待生活,重建审美标准就找到了其立足的根据,这是深刻反映在时代和理论推演中的活的真理。笔者认为,现代性审美的标准呈现一种支离破碎的状态,重建审美标准是必然的选择,只有掌握“思无邪”的深刻内涵,这一标准才能被有效地运用到生活中。

结 语

“思无邪”作为传统儒家文化评判文学作品的标准,在理论上高度概括和总结《诗经》的文学特色,为后世文艺作品树立了评价标准、奠定了情感基石,从此,中华民族审美心理范式在此基础上不断建构。历史和时代的车轮滚滚前进,一段时间内我们遗忘了古老的传统文化,以破坏性反抗、无边界性扩张、个体精神绝对泛滥侵袭了人们的精神世界,社会逐步让位于资本、金钱、权力等物质利益和简单精神享受。重建现代审美标准迫在眉睫,“思无邪”成为文化精神审美标准重建的第一个选择,既有利于消解现代性的虚无主义倾向,也有利于重建分裂的主体自我认知和破碎世界的有效秩序。

艺术与美保留了人本身最后的精神自由,这不应该、也不能够被忽视,重建现代审美标准任重道远,“思无邪”的指导意义不会被现实遮蔽。

(作者单位:西安外国语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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