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港澳大湾区港资中小企业转型升级的制约因素与策略探讨
2022-04-29刘璟
刘 璟
(肇庆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 广东肇庆 526061)
引言
随着《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的全面实施,粤港澳大湾区发展已提升至国家战略,其治理与合作已进入关键期。要尽快落实《纲要》提出的实现粤港澳大湾区高质量发展典范的目标,应在国际贸易保护主义外部压力背景下,妥善解决大湾区产业协同与国际竞争力提升的问题,这是大湾区在开放经济中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目前,大多数研究往往关注于珠三角已有的国内传统制造业,而对于为数不少的珠三角地区港资中小型代工企业的转型却鲜有文献关注,而此问题也是区域经济发展中的一个难点问题。对此,本文将运用调查分析等手段对目前粤港澳大湾区特别是珠三角地区的港资企业展开分析,在对其规模、行业、发展瓶颈以及预期等方面调查分析的基础上,探讨粤港澳大湾区港资企业的演变趋势及其调控政策,并探讨在经济新常态与国际贸易壁垒约束下的相应政策建议。
大湾区港资企业发展现状
基于香港中华厂商联合会公布的调查情况,回应企业集中分布于深圳、东莞和广州三地区,分别占36.3%、26.9%和13.1%;在粤东、粤西和粤北地区的投资企业较少,比例低于4%。其主要特征为:
多为港资独资,主要集中在传统制结构。首先,被调查企业投资年限分布中,最早的一批是在1980年之前,最晚的一批是2005年以后,分别占比为4.40%和5.10%。其次,从港资企业规模来看,2008年、2010年和2019年调查回应公司数目分别为246家、245家、247家,平均员工数目分别为1275人、1026人、991人,总体状况呈下降趋势。最有可能的原因是由于劳动力成本上升,整体上企业加强了资本和技术投入,采用先进设备来替代劳动力资源。从港资企业的投资方式来看,2019年被调查回应企业中独资占76.8%。
回应公司营业额的比重呈“金字塔”结构。依照每个地区市场占回应公司营业额的比重列出区间分布,除了美国市场的分布较为均匀之外,每个地区市场大致上都呈现出上窄下宽的“金字塔”结构(如表1所示)。以内地市场为例,190家有内销业务的回应公司中,超过60%属于“轻量型”企业,即销售往国内的产品占公司整体业务的20%以下,占20%-40%、40%-60%、60%-80%的分别有16.7%、8.9%和7.8%。
表1 各国家与地区市场占销售额比重的区间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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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方式以传统的代工生产为主。回应企业中,83%的企业有OEM业务,48.7%的企业涉及ODM业务,而37.7%的企业有OBM业务,说明大多数港资企业仍都涉及到OEM业务。同时,在有OEM业务的企业中,OEM业务营业额占企业营业额达到67.5%,而ODM业务与OBM业务却仅为40.5%和59.9%。如按各项业务的加总来统计,则OEM业务占回应公司营业额的加权比重高达56.0%,而ODM和OBM却仅有20.1%和22.6%。回应企业的营运模式调查统计如表2所示。
表2 回应企业的营运模式调查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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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小企业运营模式的提升不明显。本次调查与2010年进行的问卷调查均显示,涉及ODM和OBM业务的企业,该两种业务的经营额占营业总额的四成多。比较2010年和2019年的数字(见表3),回应企业的OEM业务仍为主要业务,向ODM与OBM业务转型的企业以及营业额并未有大幅度提升。同时,在最近三年的珠三角港商中小企业营运情况的调查中,建议特区政府推动港商发展品牌为回应公司的比重逐年上升,从2008年调查的28.5%上升至2009年36.5%,而本次调查达39%,反映了品牌创建应是政府扶持珠三角港商中小企业的一个政策切入点。
表3 营运模式的转变
注:2010年的数据来自厂商会2010年9月发表的《会员拓展内销市场情况问卷调查分析报告》,回应公司数目为168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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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三角港资中小企业转型升级的制约因素
(一)中小型代工企业转型升级的主要影响因素
许多学者针对中小型代工企业转型升级开展了研究,并有针对性地对港资中小企业的转型升级进行了探讨。李田等(2019)研究指出,战略性资产缺口、国际化经验、环境变化、企业家精神是OEM企业升级路径选择的主要影响因素,企业可借助跨境电商平台获取新的战略性资产,并通过与消费者、供应商、平台服务商、员工等多主体的价值共创实现资源补充与能力更新,从而促进升级;杨桂菊等(2017)则指出“代工生产→代工设计→自主品牌”的升级路径与代工企业的实践并不相符,进而指出切实有效的升级模式是在客户需求的拉动下,代工生产企业通过持续不断地创新产品和服务问题解决方案、创新产品研发设计和服务流程、通过自主设计以及发展多元业务等,最终实现转型升级;郑琼娥等(2016)则指出具有制造业互联网化特征的全球价值网格构建是本土代工突破发展瓶颈、提升价值创造能力的战略方向;许德友等(2018)认为,代工企业发展路径应该是“两条腿走路”,在挖掘中国区域比较优势的基础上,既会通过核心技术的研发和市场品牌的打造从代工生产转向自主品牌,也能通过功能升级和产业链整合形成可与委托商相博弈的谈判地位;胡大立等(2020)研究认为政策因素以及政企之间良好互动对于代工企业开展全球价值链攀升具有推动作用,这有助于增强代工企业信心和耐心,从而实现全球价值链攀升的最终目标;尚涛等(2018)从知识搜寻机制角度探讨了代工企业转型困境与能力刚性的认知根源,并指出企业应构建平衡其内生矛盾和外部制约的知识搜寻与积累机制,以消除代工企业的“转型盲区”,推动代工企业的知识积累、重构与持续转型升级。
改革开放以来,港资企业对我国尤其是珠三角区域的经济发展和转型升级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许多学者也展开了港资企业的转型升级研究。张文闻和李小瑛(2017)从珠三角港资企业的发展现状出发,总结了珠三角港资企业转型升级的主要问题包括核心竞争力不足难敌国外市场的竞争、缺乏企业家精神、政策优惠不再、政府税费过高、人才缺乏等;张文闻(2018)归纳了粤港澳大湾区港资企业转型升级的特征事实,提出港资企业转型升级新模式 “跨国并购追赶模式”,即可适时利用跨国并购实现技术、品牌的飞跃,通过再投资培育自主创新能力,最终实现企业转型升级;张文闻和陈广汉(2019)指出,社会资本对港资企业转型升级有重要影响,尤其是职位和资源所形成的社会资本对转型升级效果最明显。
上述研究成果从不同角度概括了代工企业在转型升级中存在的问题,如知识积累、品牌塑造、市场需求不敏感、企业家精神缺乏、技术研发薄弱等。进一步,一些学者在肯定珠三角港资中小企业对广东乃至全国经济发展作用的同时,仍指出珠三角数量众多的港资企业在社会资本、竞争力不足、技术品牌等方面存在突出问题。为了把握好港资中小型代工企业的现状,本研究结合实际情况开展了调查分析。
(二)港资中小型代工企业转型升级的主要影响因素调查分析
表4列出了过去三次调查与本次调查中影响珠三角港资中小企业转型升级的主要因素。2019年的情况与2008年呈现了较明显的相似性,2019年被港商列为最严重的九大因素中,就有五个曾在2008年名列前茅,而且在加权计分上亦甚为接近,这五个因素大多与成本有直接关系,包括劳动力成本昂贵、原材料价格上涨、劳动法规引致额外成本和风险、人民币升值的风险等。除此之外,还有新冠肺炎疫情、中美贸易摩擦等等以前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因素的最猛烈冲击,其加权计分上远远超过其他因素的影响水平,这些因素与经营成本上涨的势头重新浮现,显然已成为目前珠三角港商发展的最大困扰。值得宽慰的是,它是短暂而不是长时间的影响,随着这些问题的妥善解决,这些影响范围和强度将减少,直到消失。值得留意的是,虽然订单减少的情况已不再严重,但客户压价的现象却有恶化的迹象,其加权评分由2009年的2.98上升为2019年的3.15,跨越了严重的分界线,显示在市场竞争激烈的情况下,港商向买家转移成本压力的可能性不高,利润空间势必会被进一步挤压,转型升级的压力由此可见一斑。
表4 影响企业转型升级的主要因素比较
注:数据来源于2008-2010年和2019年香港中华厂商联合会(厂商会)调查数据;数字1-4依次代表因素影响程度由轻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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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粤港澳大湾区的港资企业的数量在整体平稳中略有上升。据统计,2018年珠三角港资企业的投资额约为4681亿元(港元,下同),营业额约为9003亿元,纳税约281亿元,提供就业岗位271万个。受访企业反映,主要是由于统计口径的原因,使得大量的制造业企业被划为服务业企业,使得珠三角港资制造业规模、贡献被低估。据统计,来到珠三角的港资制造业企业,其融资、物流等生产性服务业均会倾向于使用香港地区的专业服务,因此也为香港地区的现代服务业带来一定的贡献。上述制约港资中小企业转型升级的因素需要用不同寻常的方式来调整,对此中央远见卓识,启动了粤港澳大湾区建设。
实证分析
(一)理论假设分析
1.产品市场。假设某个行业只有两个企业D和M,其边际生产成本是有差异的,分别以C和C表示,则两企业的需求函数为:
这两企业生产的产品为相互替代品,其价格产量的交叉弹性为:
2.R&D。企业在进行研发投入时,特别是对于中小企业而言,最大的顾虑主要是成本问题,如成本过高,对于小企业来说是无法接受的,加上研发的投资周期较长,这使得这些港资中小企业会望而却步。因此,企业更趋向于溢出效应,这主要包括两种方式:其一,技术外溢,即R&D外溢;其二,投资外溢,主要是指R&D投入外溢。根据A&J模型的假设条件,当研发投入超过一定的数额时,就会产生外溢效应,这会使这些中小型港资企业的研发成本大大下降,因此要具体研究这其中的机理。
当R&D投入超过一定的值时,企业成本i(i=d,m) 降低x(0<x<c),企业科研支出函数可表示为f(x)(i=d,m)。当然,不同企业科研支出使用效率存在差异,由于技术存在外溢,且是由高技术企业向低技术企业外溢,因此这种外溢效应是单向的,且受益企业接受外溢的效应是不同的。假设D和M两个企业的研发成本得到降低,其产出可分别表示为x和x,其因研发成本降低而带来的产出分别可表示为X=x+β·x和X=x,式中β表示m向d溢出的效应率。
3.R&D/产品博弈。两个企业在实施发展战略前会进行博弈,假设同时行动且分为两个阶段进行博弈:第一阶段是R&D/产品的基本博弈阶段,公司i,(i=d,m)在[0,c)区间内部选择成本降低;第二阶段双方以新的边际成本进行Cournot竞争,公司i,(i=d,m)的战略是操作变量对(x,q),其中x∈[0,c),q:[0,c)×[0,c)→R,是从单位成本到产出的映射。公司i的支付是第二阶段的Cournot利润减去第一阶段的R&D支出,边际成本分别为k和k的两家进行Cournot竞争,所得的均衡产出和利润分别为:
因此,公司i的支付为:
整理得:
G和G的差异在于领先企业的不同,因此如d和m互换角色,就可以从一个博弈向另一个博弈推演,即G,G和G在战略表述上的不同在于由r(即x是对x的反应)。在G式中,由式(5)得到M的支付F[x,r(x)] ;而在G式中,可由式(5)得到D的支付为F[r,(x),x],分别如下:
均衡后,比较三种博弈(G、G和G)结果,序贯博弈(G和G)的结局是经济系统内生的。通过推导,当β/b>1/2时,产生了内生序贯博弈。由于在欠发达地区产业经济发展基础下,当β/b>1/2转向β/b<1/2时,则此时的内生序贯博弈会向同步博弈进行转换。这一结论的推导,使我们清晰看清了竞争实力和研发能力的差距并不必然导致弱势企业全面败退的局面。只要弱势企业(这里可以指珠三角港资中小企业)具有了一定的竞争能力和研发能力,这种能力水平虽远不是要求达到和先进企业相当的水平,而只要能够吸收来自于对方的知识外溢并有效地在自己的产品中实现就足够了,知识单向外溢的市场机制会使有利的天平倾向于弱势的港资中小企业一方。
(二)实证模型与变量定义
本文借助二元选择模型进行实证分析。设定y为港资企业是否成功转型或升级,如被调查港资企业已成功实施转型或升级,则该变量可设定为“1”,否则为“0”。自变量与虚拟变量的设定如表5所示,指标R&D、RDL、NP、NPS、SIZE1和SIZE2设定为自变量;指标RD_zero、RD_low、RD_high、NP_zero、NP_low、NP_high、SIZE_midium和SIZE_small设定为虚拟变量,相关定义及说明详见表5。
表5 自变量与虚拟变量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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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在调查过程中,还要考虑政府作用、企业创新与规模对企业转型升级的影响,因此设计时将4个因素进行考虑,包括集聚效应(IAE)、行业技术水平(ITL)、品牌效应(BE)和企业技术装备水平(ATE),如果上述因素对企业有影响,则变量可设置为1,否则为0。二元选择概率计量模型如下:
式中,y表示企业转型升级;x表示企业转型升级的各种影响因素;p
(y=1|x
)表示在x条件下企业转型升级的概率,ε表示随机误差。(三)检验与分析
本文在考虑企业规模、创新投入与产出的同时,一并考虑政策支撑效果、集聚效应、品牌效应以及企业对装备的需求等因素,分为9组进行二元选择概率计量,实证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模型检验结果
注:、、分别表示为1%、5%和10%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格中括号内数据代表系数标准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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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查看通过显著性水平检验的结果,并归纳实证结果如表7所示。
表7 实证结论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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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上述实证表明,珠三角港资中小企业的规模大小以及创新能力的强弱决定着企业是否选择转型升级的战略,并影响着其是否能成功实现转型升级;换句话说,即具有一定规模和创新能力的企业会更为倾向于选择转型升级的战略。
策略建议
新冠肺炎疫情和国际贸易摩擦形成了强大的倒逼机制,给珠三角港资中小型代工企业转型升级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机遇。疫情与危机并不可怕,关键在于正确应对。第一,多种方式实施转型升级。通过统计调查发现,营运模式的阶段与市场的取向有明显的关联,以亚洲为主要市场的公司较多处于OBM阶段,以欧美为主要市场的公司则以ODM和OEM阶段更为常见,这一现象可以用距离成本和比较优势策略进行解释。因此,要鼓励企业采用较为灵活的方式进行研发前的技术与资本的积累,完成知识吸收的前期准备工作。第二,加快珠三角地区与港澳对接和与国际接轨的相关产业政策调整和营商环境建设,从而进一步推动跨境投资贸易便利化。全面实施负面清单,加快“数字经济”建设,鼓励港资企业进行技术改革,加大对先进设备引进的税收折扣。第三,加大对珠三角港资企业的品牌扶植,鼓励中小港资企业加快在品牌建设方面的投入,对于成功申请品牌的港资企业应与内地企业一样获得相应奖励。第四,港资中小企业转型升级的关键是竞争中的技术学习和追赶问题,政府应当建立稳定的研发投入机制,提高企业的研发水平。第五,要通过发挥粤港澳大湾区协同发展的优势,大幅提升制度创新的红利,鼓励企业创新发展,营造有利于品牌建设的政策环境,使大湾区港资中小型代工企业摆脱对旧动力的依赖,凝聚成大湾区高质量发展的新动力。
此外,珠三角的港资企业在许多运作层面上均有赖于香港提供的支持,由此亦衍生了对香港服务业特别是贸易、金融、物流、商业等服务的强大需求,但调查中发现这种分工关系正趋于弱化。因为珠三角企业的营运日益呈现出当地化或者说“去香港化”的趋势,香港地区的服务业有必要利用CEPA在广东先行先试的优势以及《粤港合作框架协议》的有利条件,加紧在广东省落户生根,为珠三角厂商提供贴身的支援,同时亦为广东省发展现代服务业发挥生力军和催化剂的角色。
注释:
香港中华厂商联合会定期会对其会员企业开展问卷调查,主要是针对在珠三角经营的港资公司,以了解其经营环境及前景开展情况。这些调查涵盖了企业产业链升级等5个子项20个小项,涉及企业逾两百家。2019年3月至7月期间香港中华厂商联合会再次以问卷形式访问了400家在粤港澳大湾区内地九市设厂的港资企业外,亦进行了15次深入访谈和3场焦点小组,对象包括厂商代表、公营机构人员和专家学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