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盘江流域（昆明段）水生态环境问题与对策研究

贾付权，吴 雪,2，张 英，王丽霞，朱启凤

（1. 昆明市生态环境科学研究院，云南 昆明 650032；2. 昆明理工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南盘江流域位于珠江源头区，具有西南地区河流的典型特征；上游河谷开阔、地势平坦，中下游纵坡较大、水流湍急；流域水资源相对丰富，但引水式水电站逐级分布，水资源开发利用率较高；流域范围是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区，河流明暗交替，流域内高原湖泊众多；流域生态系统退化，水土流失严重[1]。独特的水文、地貌特征和相对落后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使得南盘江流域水生态系统脆弱，水环境治理基础薄弱，水污染防治压力巨大。近年来在昆明市水生态环境整体改善的背景下，南盘江流域水污染防治基础设施建设滞后，尚未全面消除劣V 类水体，部分河段还存在减脱水现象，凸显出了昆明市水污染防治工作区域之间不协调不平衡的问题，流域治理水平亟待提升。

1 流域水环境现状

1.1 流域概况

南盘江为珠江主源，发源于云南省曲靖市沾益县乌蒙山脉马雄山南麓，于石林与陆良交界处石板塘由东向西进入昆明（石林县）境，穿宜良县，在宜良竹山乡江边山南端出昆明（宜良县）境，入红河州的弥勒县[2]。南盘江昆明段全长132 km，其中宜良县境内河长117.9 km，石林县境内河长14.1 km，主要支流有麦田河、獐子坝河、贾龙河、西河、巴江和普拉河等。

南盘江流域（昆明段）位于东经103°00′～103°39′，北纬24°29′～25°20′之 间，流域总面积3 671 km2，其中宜良县部分1 985 km2，石林县部分1 686 km2。流域地貌以山地为主，盆地、谷地和湖泊地貌次之，具有山地与小盆地相间为总的地貌特点[3]。流域地处低纬度高原，属北亚热带季风气候，冬春干旱少雨，夏秋多雨湿润[4]，年降水899 mm。南盘江流域内水资源具有年内分布不均，地区分布不均，年际分布不均的特点。目前，流域内已建成有大中小各类水库208 座，小坝塘495 座，流域水资源开发利用率高于昆明市平均水平。2019 年，南盘江流域（昆明段）常住总人口69 万人，其中城镇人口14.8 万人，农村人口54.2 万人；流域内人口主要集中在宜良县，占流域总人口的63%；地区生产总值（GDP）271 亿元，三次产业结构比重为27:21:52。

1.2 水环境现状

南盘江干流有天生桥、柴石滩、狗街和禄丰村4 个监测断面，其中天生桥为入境断面，禄丰村为出境断面。南盘江昆明段水环境现状较为复杂，既有优良水体河段，又有劣V 类水体河段，总体上呈现出两头好、中间差的特点。近5 年南盘江干流4 个监测断面水质变化情况，见图1。

入境断面天生桥水质稳定达Ⅲ类水标准；柴石滩断面水质最优，可达Ⅱ类水标准；位于宜良县县城段的狗街断面水质迅速恶化，2020 年水质为劣Ⅴ类，TP 超标0.77 倍；出境断面禄丰村水质较狗街断面水质有了显著提升，水质可达Ⅲ类水标准，与入境断面比较来看，COD 和NH3-N 变化较小，但TP 有所恶化。总体上，南盘江昆明段沿程水质呈现出先变差再变好的趋势，狗街断面水质最差，且狗街断面TP 浓度有恶化趋势，2016～2019 年尚能达IV 类，但2020 年迅速恶化呈劣V 类。2020 年水质恶化的主要原因是降雨量增加，导致农业农村面源污染入河量增大。

1.3 水污染排放现状

南盘江流域（昆明段）水污染源主要包括点源（城镇生活源、第三产业和工业源）和面源（城市面源、农村生活面源、农业生产面源和水土流失）。其中城镇生活源采用城镇常住人口数和城镇人均排污系数计算，第三产业源和工业源利用昆明市第二次污染源普查成果，城市面源和水土流失污染源采用输出系数法计算，农村生活面源采用农村常住人口和人均排污系数计算，农业生产面源采用流失系数法和排放系数法计算。由于在南盘江流域尚未开展过系统的污染系数调查研究，污染负荷核算所需的主要参数参考昆明市滇池流域相关研究成果[5]。城镇生活源、第三产业、工业源产生量减去污水处理厂的削减量，即为点源入河量；面源经过排放设施削减和沿程削减即为面源入河量。2019 年南盘江流域（昆明段）主要水污染物COD、NH3-N、TN 和TP 的产生量分别为60 043、4 220、7 905 和2 669 t，经过污水处理厂等设施削减和沿程削减后，COD、NH3-N、TN 和TP 的入河量分别为8 792、1 044、2 181 和599 t，见表1。

按污染源构成来看，点源和农业生产面源是南盘江流域（昆明段）的主要水污染来源，占入河污染负荷总量的67.6%～92.6%。其中，入河COD、NH3-N 和TN 主要来自点源，分别占全流域入河污染负荷总量的42.8%、45.0%和48.8%；TP 主要来自农业面源，占全流域入河TP 入湖污染负荷总量的50.8%，见表2。

表2 2019 a 南盘江流域（昆明段）污染负荷构成情况 %

2 流域水生态环境保护存在的问题

2.1 基础设施薄弱，治理急需提速

长期以来，昆明市水污染防治工作的重心在滇池流域。“九五”以来，滇池保护治理投资已超574.4 亿元[6]。以“十三五”为例，昆明市重点流域水污染防治规划投资的70%在滇池流域，南盘江流域规划投资仅占3%。2019 年宜良县和石林县全年财政总收入仅13.35 亿元和6.9 亿元[7-8]，环保投入能力十分有限。在“十四五”期间国家重点流域水生态环境保护和“河长制”全面推行的新要求和新趋势下，区域水生态环境保护不平衡不协调的问题逐步凸显，南盘江流域（昆明段）环保基础设施建设滞后，已成为了昆明市水生态环境保护工作的短板之一，治理工作急需提速。

2.2 截污治污体系不完善

目前，南盘江流域共建成投产3 座城镇生活污水处理厂，总设计处理能力为6 万m3/d，2019 年实际运行规模为4.45 万m3/d，其中，石林县污水处理厂已满负荷运行，随着社会经济及人口的发展，现状污水处理厂运行压力将持续增加，亟需提高污水处理能力；宜良第一和第二污水处理厂运行负荷率仅为75%和48%，运行负荷率明显偏低，说明现状污水处理能力已经能满足区域处理需求，但流域内污水收集系统建设整体滞后，尤其宜良县第二污水处理厂服务范围内仅部分新建小区有管网覆盖，大部分区域仍为管网空白区，城区主要支流西河仅部分河段建设有截污管网，污水直排问题较为突出。

集镇和农村生活污水处理设施项目建设滞后，现状集镇和农村生活污水未得到有效处理。流域内除宜良县马街镇2020 年建成集镇污水处理厂以外，其他乡镇均无污水收集处理设施。流域分布有大量村庄，农村生活污水多以无序散排为主，通过沟渠直排河道或排入附近农田、池塘后随径流入河。宜良县864 个自然村中，仅245 个自然村建设有污水处理设施，共计建设有污水处理设施262 座，仍然有72%的自然村未配套建设污水处理设施，已建的污水处理设施受进水系统不完善、运行管理难度大等问题，基本未正常投入使用。根据宜良县第二次污染源普查数据统计，宜良县有20 个农村集中式污水处理设施，总设计处理能力为5 147 m3/d，实际污水处理能力仅159 m3/d，不足设计处理规模的5%，配套管网建设严重滞后。

2.3 农业面源污染严重且未得到系统治理

2019 年南盘江流域（昆明段）耕地面积2 306.7 hm2，氮肥和磷肥施用量分别为17 754 和6 862 t，耕地多为大棚且沿河分布，农业耕作周期短、化肥农药施用量多，且由于农膜的大量使用，农田径流产生量大，农业种植过程中的农药化肥流失对南盘江水质影响突出。农业生产中产生的大量有机固废（如作物秸秆、畜禽粪便）未妥善收集处置，对环境造成一定负面影响。流域内畜禽养殖量较多，宜良县有规模化养殖场119 家石林县26 家，规模化养殖场绝大部分建设有雨污分流、沉淀池和堆粪场等粪污处理设施，仍然有部分规模化养殖场粪污利用率较低，废弃物综合利用率不足75%。此外，流域内畜禽散养较多，散养畜禽粪便资源化利用普遍偏低，部分畜禽粪便存在随雨水冲刷和径流携带入河现象。根据入河污染负荷核算结果，来自于农业面源的COD、NH3-N、TN 和TP 负荷各占各类污染物入河污染负荷总量的24.8%、47.2%、39.2%和50.8%。

2.4 水资源开发利用与水生态保护矛盾突出

南盘江流域（昆明段）多年平均的水资源量为8.57 亿m3，人均水资源量为1 175 m3，低于全国人均水资源量水平（2 020 m3）[9]。2018 年，南盘江流域（昆明段）水资源开发利用率30.8%，是昆明市水资源开发利用率最高的流域。现状流域内水资源开发利用主要以农业用水及引水式水电站开发利用为主。南盘江流域（昆明段）内有15 座小型水电站，总装机容量为16 708 kW。由于已建水利设施水资源开发利用不合理，尚未制定并落实生态流量整改方案，且生态流量监测监管机制不健全，水电站坝下普遍存在严重的减脱水河段，生态基流得不到保障，部分河段长时间断流，水动力条件较差，水面被水葫芦完全覆盖。河道连通性较差，导致河道生态功能退化，水生生物及植物生境遭到破坏，河道生物完整性指数下降，严重影响河道水生态系统健康。此外，还有罗碧电站、汇口电站、汇丰电站、海落田电站以及禄丰村电站等5 座水电站不在昆明市管辖范围内，但水电站的引水口位于南盘江（昆明段）流域内，协调管理困难。

2.5 生态环境脆弱，水土流失严重

流域内局部区域生态极度脆弱。宜良县中度以上水土流失面积754 km2，占总面积40.0 %，属南盘江流域水土流失较为严重的区域。石林县生态环境多样性差，生态系统退化，局部区域石漠化现象严重。生态环境自身的脆弱性和敏感性导致水环境易污染难治理，兼顾发展与保护难度较大。

2.6 上下游协调管理机制不健全

南盘江流域是典型的跨行政区流域，上游的水环境保护和水资源利用情况会直接影响下游的水生态环境状况。为了解决跨行政区流域上下游利益冲突，我国从20 世纪90 年代起就开始研究和实践流域横向生态补偿机制[10]。珠江流域涉及云、贵、桂、粤、湘、赣6 省和港、澳2 个特别行政区[11]，其中流经江西省和广东省的东江自2016 年起就已建立了流域上下游横向生态补偿机制[12]，是我国较早开展流域横向生态补偿的地区。但珠江上游的南盘江协调管理机制还不完善，流域横向生态补偿机制尚未建立，难以界定不同行政区的水污染防治责任，不利于流域协同治理。

3 南盘江流域（昆明段）治理对策建议

3.1 认清形势与压力，持续打好治水攻坚战

目前，我国的环境保护和生态文明建设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历史机遇和挑战。一方面，国家提出2035 年的阶段目标要求“生态环境根本好转、美丽中国建设目标基本实现”，与以往生态环境保护战略目标相比，战略进程基本提前了15 年左右，要求更高[13]。另一方面，“十四五”期间，南盘江流域经济仍将保持中高速增长，转结构、调增长依然有较大难度；未来一段时期仍处于城镇化加速阶段。随着工业污染、城镇点源污染深入治理，减排空间将越来越小。未来减排重点领域需要向点多面广的合流制区域溢流污染、城市面源、农业面源和水土流失等拓展，污染减排压力很大。

对于类似南盘江流域（昆明段）的水污染防治基础薄弱的流域，在进行水环境综合整治时要避免急功近利和治标不治本的问题。需要意识到，流域的水污染防治基础设施完善不可能一蹴而就，对于南盘江流域（昆明段）这类生活污水收集处理率较低的流域，还应将治理工作的重心放在截污治污体系完善这类环境效益显著的项目上，必须警惕过度依赖引水稀释和末端治理等治标不治本的措施。

3.2 完善城镇截污治污体系，提高污水收集处理率

开展南盘江干流和主要支流的截污工程建设，沿河布设截污管道，收集污水就近进入污水处理厂；建设石林县第二污水处理厂及配套管网工程，加快推进宜良县第二污水处理厂配套管网设施建设，结合旧城改造、道路提升改造等项目完善雨污分流设施，完善县城区支管，提高污水处理厂进水浓度；针对目前尚无污水处理设施的宜良县8 个乡镇（街道）和石林县4 个乡镇（街道），加快建设集镇污水处理站及配套管网建设项目，提高污水收集处理率；推进宜良县和石林县建制镇垃圾处理场（站）建设项目，提升生活垃圾收集、转运和处理能力。

3.3 强化农业农村污染防治，筑牢乡村振兴基础

大力发展绿色生态农业，创新绿色农业发展方式，大力推广“环境友好型”技术，鼓励农业生产基地循环化改造，积极加快农业面源污染综合治理示范工程建设；开展流域农业面源污染治理项目，实施农村生物质能源与农业有机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推广测土配方施肥、水肥一体化和农作物病虫害绿色防控技术；开展流域畜禽养殖污染治理项目，加强流域禁养区养殖情况的监管，认真落实辖区内畜禽养殖污染防治和规划控制工作。加快推进南盘江流域内农村污水处理设施建设，宜良县新建632 个村庄分散式污水处理站，石林县新建59 个村庄分散式污水处理站，处理站工艺选择要因地制宜，靠近南盘江较近的村庄宜采取高标准污水处理工艺，偏远村庄可推广低成本、易维护的处理技术。

3.4 加强河道清污治理，保证河道生态流量

南盘江宜良县段现状大部分河段处于天然状态，河道土质岸坎不稳定，洪水期坍塌现象时有发生，因此有必要开展南盘江干流河道综合整治，提升河道防洪能力，改善河道生态景观。结合河道工农业用水和水生态保护的需求，科学计算和专题论证水电站生态流量。开展生态流量保障试点，制定河道生态流量保障实施方案[14]。开展水电站下泄生态流量监控项目，按照南盘江流域水电站下泄生态流量整改的相关要求，对核定的各水电站生态流量值进行常态化监控和管理，确保南盘江干流狗街断面至禄丰村断面主河道不断流，生态基流有保障。

3.5 推进流域生态修复，改善流域生态环境

开展宜良县“五采区”和矿山恢复治理项目，对流域内“五采区”和矿山进行补植补绿和土地复垦，治理水土流失。在南盘江干流狗街至禄丰村段开展水葫芦打捞和资源化利用工程，治理内源污染，保障河道行洪安全。开展河道水生态监测和河道水生态健康评价，准确评估河道水生态环境状况，科学合理制定“有河有水、有鱼有草、人水和谐”目标指标体系，为后续开展河道水生态保护修复奠定基础。

3.6 完善管理制度，实现精准化管理

一是深入推进“河长制”。充分发挥各级河长作用，强化“河长制”考核，尽快查清南盘江入河排污口底数，加大河道内水葫芦清理、生态流量保障管控，确保南盘江水流畅通、河面清洁。二是建立完善生态补偿机制。加快建立南盘江昆明境内县区及跨州市的流域横向生态补偿机制，深入研究补偿标准和依据，科学合理制定补偿办法，通过“谁污染谁买单”的生态补偿机制落实地方水环境保护治理主体责任。三是建立水电站有序开发协调管理机制。由于南盘江昆明段上有5 座水电站为相邻州市管辖，应建立健全与相邻州市的协调管理机制，必要时从省级层面进行高位统筹，统一联动，确保河道不断流。四是学习借鉴滇池流域的“双目标责任制”，以水质提升为目标，精准测算水环境容量，科学计算各汇水单元污染负荷目标削减量并进行任务分解，实施精准目标管理和量化考核管理。

4 结论

南盘江昆明段是珠江水系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昆明市重点流域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长期以来，南盘江流域（昆明段）治理投入不足，水污染治理基础设施建设滞后，水资源开发利用与水生态保护矛盾突出，是昆明市水生态环境保护工作的薄弱环节，治理急需提速。南盘江流域（昆明段）水生态环境保护应以“三水统筹、绿色发展、流域协同”为基本思路，以问题为导向，尽快补齐基础设施短板，着重解决好发展与保护的协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