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网恋老爸：准新郎毁于利己式“人间清醒”

程程

2021年初，陕西省西安市一起人为天然气泄漏的自杀事件引起警方怀疑，被害人黄锦的男友张长义具有重大作案嫌疑。在警方的追查下，犯罪嫌疑人张长义认罪。然而，随着案件侦破的一步步展开，警方发现，真正的罪魁祸首竟另有其人……

密室自杀疑云，一对父子身影鬼魅

2021年2月12日下午，陕西省西安市长安区一居民小区的楼道里四处弥漫着一股臭鸡蛋味儿。物业人员检查后发现，该味道像是天然气里特有的硫醇味，怀疑有居民家里的天然气泄漏。

他们在挨家挨户敲门排查之后，发现4楼右侧的“臭味”最浓，且测量仪上显示的天然气浓度骤然升高，断定天然气可能是从该户内泄漏出来的。可在联系该户主时，对方始终敲门不应，电话不接。

无奈之下，物业人员拨通110报警电话。派出所民警接警后，迅速赶到现场。

经查，该户主名叫黄锦，时年24岁，是西安市一家保险公司的业务经理。她的男友名叫张长义，也在西安，且有黄锦家的钥匙，警察联系张长义后，要求他立即趕来。

与此同时，警方多次拨打黄锦的手机，隐约听到屋内传来手机铃声，意识到黄锦可能就在屋内，她不开门有可能是因为吸入大量的一氧化碳而昏迷！于是，警方决定与赶来的消防人员破门而入。

入室后，消防人员发现厨房内连接燃气灶的胶管被人为断开，导致天然气大量外泄。消防人员火速关掉厨房里的天然气阀门，第一时间开窗通风。随后，警方在卧室床上发现昏迷不醒的黄锦。然而，不幸的是，送入医院后，黄锦被宣告死亡。

警方勘查现场发现，黄锦家中门窗全部紧闭，家里整洁有序，并无入侵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一起自杀事件。可据周围邻居称，前两天还看到黄锦买了不少年货。与此同时，警方也在黄锦家柜子里发现她买的年货，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自杀？警方由此展开了调查。

下午5点，法医经尸检发现，黄锦血液中的碳氧血红蛋白浓度微乎其微，绝非中毒身亡。相反，她的脖颈、下巴处陆续显示出淤青，种种迹象表明，死者生前被人故意杀害，且在现场伪造自杀迹象。而能够轻而易举进入黄锦家的张长义最先进入警方的视野。随后，警方将张长义带回警局协助调查。

经查，张长义是西安市人，是西安一家保险公司的区域总经理。他曾有过一段婚姻，与前妻育有一个儿子，名叫张晨。张晨三岁那年，他与前妻因性格不合离婚，之后一直没有再娶。

2020年初，他与黄锦通过“陌陌”交友软件相识。黄锦是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县人，刚从宝鸡一所专科学校毕业，成为宝鸡市一名保险业务员。因为没有客户和单子，她在网上四处发帖，但凡有人回复她，她就急着推销保险，没几句就把人吓跑了。

张长义本是这个行业的资深行家，见小姑娘如此急于求成，不由得摇头叹息。和她无心聊了几句，张长义得知黄锦已经连续两个月只拿到很低的底薪，眼下连房租都付不起。

张长义心生怜惜，在网上传授了她很多专业技能。当月，黄锦就拿下了两个大单。为此，黄锦一直很感激他，两人常常在微信里聊到三更半夜，感情渐渐升温。三个月后，黄锦就辞职来了西安。

尽管张长义年龄比黄锦大了两轮，且有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儿子，但这并没有吓退黄锦，反而她大胆示爱，激活了张长义一颗初老的心，两人火速恋爱。之后，黄锦宁可和父母断绝关系，也要和张长义在一起，两人开始谈婚论嫁。

结婚前，黄锦提出要买新房，张长义拿出所有积蓄，于半年前给黄锦买下了这套房子。可买房后，两人却没有如期结婚。警方猜测，难道是黄锦在房子到手后又悔婚，张长义一气之下杀人灭口？然而，面对警方的追问，张长义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次日清晨，警方再次讯问张长义时，他突然承认了故意杀害黄锦一事。据他交代，2月10日那天，他们原本说好趁过年回去和黄家父母和解，顺便把结婚的事给定下来。临行前，黄锦要求张长义再拿30万彩礼钱，可张长义的积蓄早在买房时被花光，黄锦赌气说：“那就不回去，不结婚了。”张长义一听就急了，和黄锦发生争执，一气之下竟失手掐死了她。

之后，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他想制造出黄锦烧炭自杀的假象，可因为那些煤炭之前一直放在地下车库受潮了，怎么也点不着，最后，他只好切断天然气的连接管……

“结婚基金”惹祸，“啃老”儿迁怒“清醒”爸

张长义态度的反差令警方心生疑虑。之后，警方在调取小区外围监控时发现，案发当天晚上，张长义的儿子张晨也去过黄锦家，且监控里只拍到了张晨慌慌张张地从单元门出去，却怎么也查不到他进去的画面！

作为张长义的儿子，张晨为何要避着人去找黄锦？可当警察联系张晨时，他的电话却打不通。2月13日早上，警察按照地址找到张晨家，开门的是张晨女朋友徐真真。据她说，张晨已乘坐前一天的飞机去广东省广州市出差。可当天所有的航班，并没有张晨的登机信息。与此同时，警方从徐真真那里听到了另一番说辞——张长义和黄锦早已分手，分手的原因竟还是因为张晨的反对。

联想到此前，张长义似乎一直在拖延时间，他们大胆猜测，张长义可能是在掩饰什么，他这么做是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唯一的儿子？当即，西安警方一边继续讯问张长义，一边出动警力追查张晨的下落。张长义却再度陷入了沉默，不吃也不喝。

三天后，警方在西安王曲镇一个小旅馆找到了张晨。面对从天而降的警察，张晨束手就擒，终于承认：“人是我杀的，跟我爸没关系。”随后，他向警方道出了整个事件的始末——

2019年初，时年21岁的张晨即将从西安一所大学毕业，与大学女友徐真真商量着创业，张长义主动给儿子提供一笔创业资金，张晨惊喜不已。然而，创业之路并不如意，张晨第一次投资开饭店就失败了，欠了不少债。

张长义虽然失望，但还是宽慰儿子：“创业本身就有风险，你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你放心，这笔钱爸爸替你还。”张长义提前领取了几个理财产品，带着张晨将债务还清。张晨觉得愧疚，张长义却说：“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不给你，我还能给谁？”

那段时间，张晨和徐真真也分分合合，张长义给他出主意，让他带着徐真真出去旅游，还主动拿出一笔“恋爱经费”给儿子。旅游之后，张晨和徐真真和好如初，张长义趁机和张晨说：“感情稳定了就考虑结婚吧，我还给你储存了一笔‘结婚基金’，保证让你的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张晨却说：“我还没玩够呢。”

不久，张晨又有了新主意，想要加盟一家花甲餐厅。张长义再次出资20万，张晨和徐真真很快投入到新一轮的创业中去。其间，张长义对儿子有求必应，渐渐地，张晨习惯了有爸爸“兜底”。

2019年底，张晨急需进一批货，习惯性地问爸爸要5万。没想到，此前一直很爽快的爸爸，这次却有些犹豫。张晨追问之下才知道，半个月前，张长义在“陌陌”社交软件上交了一个叫“小欢”的女友，却不慎被对方下套，卡里的几万块钱全部被“小欢”和同伙骗走。

张晨埋怨爸爸：“您真是老糊涂了，宁愿把那些钱给外人，也不知道留给自己的儿子。”张晨的话犹如一根刺扎进了张长义的心里。张长义开始反思，他對儿子不遗余力地“资助”是否值得？那段时间，家里的气压特别低，父子之间好像有了嫌隙。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张长义结识了黄锦，父子俩各自忙着恋爱，彼此间很少联系。

直到2020年底，张晨向徐真真求婚成功，准备和女友买房结婚。当时西安的房价已经上涨，张晨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他想起爸爸曾说过给他储蓄过一笔“结婚基金”。张长义这才吞吞吐吐将自己和黄锦交往的事情告诉儿子，还说：“那笔钱我已经用了，我也没办法，黄锦也要我买房才结婚。”爸爸竟然要结婚，还不惜挪用了为自己存下的“结婚基金”，张晨震惊不已。

以拯救之名栽赃，荒唐顶罪

张晨思来想去，笃定黄锦是图钱！张长义干脆带张晨去了黄锦家。黄锦住的那个小区看上去很高端，房价比周围小区略高，张晨心里怪怪的，觉得这一切原本应该是自己的。

好在张长义告诉张晨，房产证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没多久，这事被徐真真的父母知道了，他们不好开口说什么，只是提出张晨务必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张晨趁机向父亲提出，将黄锦居住的那套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张长义理解儿子承受的压力，却一直不肯松口。

见爸爸如此执拗，张晨气急败坏。一次，和朋友喝酒后，朋友给他出主意说：“既然你说那姑娘是为了钱，你只要找出她的把柄，还怕你爸不愿意分手？你得让你爸看到她的真面目。”

张晨心中一动，去“陌陌”上注册了一个账号，主动添加了黄锦。和黄锦聊了几句之后，张晨问黄锦：“要不要出来玩？”黄锦回复说自己不舒服，张晨又问：“那我去你家看看你？”黄锦说：“下次约，今天约了别人。”张晨见她语言轻浮，将这些信息截图下来，发给爸爸。

张长义拿着这些图片质问黄锦，黄锦解释了一番，当着张长义的面将“陌陌”上的好友都删除了，再也没有上过“陌陌”，张长义很快便原谅了她。

事实上，张长义也清楚儿子的小心思，不愿再伤害父子感情，一段时间后，他在儿子面前假装和黄锦已经分手，既没有外出也没有和黄锦联系。

2021年初，张晨渐渐相信爸爸和黄锦分手，提出想要收回黄锦那套房子。张长义一直推托说：“快过年了，就让她过了年再搬吧。”张晨勉强答应。

然而，春节前，张晨在自己的店里遇到二叔，从二叔那里，张晨得知爸爸竟然要结婚了！在他的追问下，张长义承认自己没有分手，反而准备春节回黄锦家提亲。张晨气得半个月没和爸爸说话。

2021年2月9日，临近春节，张长义来找张晨，和他商量，希望他能周转10万块钱给他当彩礼。张晨觉得爸爸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此前，他一直想要找到黄锦的把柄，思来想去，既然找不到证据，他就制造点证据，让爸爸看清黄锦的“真面目”。

案发当天中午，张晨在爸爸的手机上看到他购买了两张晚上7点的电影票，猜测爸爸是和黄锦约着看电影。当晚6点多，在爸爸出门后，张晨也出了门，准备把男人的内裤等衣物塞进黄锦家。

张晨进入黄锦家小区后，从地下车库进入黄锦所在的楼栋，那里没有监控。正当他拿了爸爸的钥匙准备进入房间时，黄锦却突然开门了。

黄锦以为张晨有事，让他进了门。张晨进去后发现家中布置一新，床头还摆着新拍的婚纱照。张晨气恼地说：“你可别忘了这房子是我爸的，迟早都是我的。”黄锦生气地说：“你想太多了吧，这房子是我的。”随后，黄锦拿出房产证。看到上面清晰写着黄锦的名字，张晨才意识到爸爸又骗了他，心中怒火中烧。

之后，黄锦让张晨离开，可张晨哪里肯走，只说：“这房子是爸爸买的。”黄锦给张长义打了电话，让他赶紧把儿子接走。她的态度刺激了张晨，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团火，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将黄锦推倒在床上，掐住她的脖子，又拿了一旁的枕头捂住黄锦的脸，直至她没有动静……

良久，张晨才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吓呆了。据事后张长义交代，他在接到黄锦电话之后急忙赶了过去。当他走到楼梯口，刚好见到张晨仓皇而逃，意识到大事不妙。然后，他在黄锦家中一直枯坐到天亮，他没有对黄锦采取任何抢救措施，只是将房中一切归原，打算制造自杀假象。其间，他只给儿子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赶紧逃。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警方还是查出了真相。

2021年7月，西安市人民检察院以张晨涉嫌故意杀人，向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张长义因涉嫌包庇罪，也已交由司法机关另案处理。

（文中除犯罪嫌疑人外，其余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性处理。）

[编后]张晨如同现今大多数的独生子女一样，习惯了父母的独宠，一切以“自我”为中心。当利益受到侵犯时，他不惜看兵出险招，却酿成惨案。所以，广大家长应反思平时对子女的教育，避免过度保护和无原则的宠爱。父母早晚都会退出孩子的生活，在合适的时候放手，才能让孩子跑得更远，走得更正。

编辑/包奥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