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命运共同体视域下 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构建
2022-04-21曾向红田嘉乐
曾向红 田嘉乐
摘 要:不同时期的国际统一战线肩负不同使命。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以共同利益为基础、以共同发展为导向、以合作共赢为核心,遵循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致力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实现人类共同发展目标的有机统一。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区别于旧式国家结盟、契合时代发展要求、致力于中国与世界各国的合作共赢,融入了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内核的价值。基于旧式国际统一战线的局限性、国际统一战线构建基础从单一向多元的演变等诸多因素,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构建不能单纯以“主体划线”来确定团结对象,而应实施以“领域为界”为主、以“主体划线”为辅的构建逻辑。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坚持以“领域为界”为主、以“主体划线”为辅的构建逻辑,将推动形成政治、安全、经济、文化、生态“五位一体”的全新领域布局。
关键词:人类命运共同体;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三个世界”;合作共赢;“五位一体”
中图分类号:D82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3378(2022)02-0129-09
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续加剧了国际政治格局和世界经济发展形势的不确定性。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中国政局和经济发展继续企稳,不失为这个风险和不确定性陡增世界中的稳定器。在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历史新起点上,中国开启了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國家、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新征程。对于中国坚定不移地走自己的发展道路,以美国为首的一些西方国家抱持零和博弈思维,试图阻挠中国的和平发展进程,以巩固其作为世界霸权国家的地位。然而,人类社会面临霸权、环境、卫生、网络等诸多全球性问题,需要国际社会的通力合作和协同解决。在此背景下,中国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致力于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进程中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统一战线的本质是合作共赢,具有国内和国际两个维度。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开创了解决人类社会共同挑战的新路径,旨在更大程度实现全人类社会的合作共赢。从统一战线视角看,人类命运共同体具有新型国际统一战线的意涵。这种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在基本内涵、战略布局、构建路径上形成了创新发展。本文将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视角,对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构建问题进行讨论。
一、问题的提出
无论是在战争时期还是和平时期,构建国际统一战线均具有相应实践和重要价值。尽管它们在不同时期承载的价值具有一定的区别,但就团结志同道合的国家及各种力量推进和平与发展的目的而言,它们均能发挥不可或缺的作用。目前国内学术界对国际统一战线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对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胡锦涛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关于国际统一战线思想的梳理。二是对以往不同时期国际统一战线的具体研究,如对抗战时期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战后反帝反霸国际统一战线以及新时期国际统一战线的研究。三是目前国际政治学领域对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研究[1-3]。前两类研究主要是对中国共产党国际统一战线理论与实践、世界范围内的国际统一战线实践进行了分析。第三类研究对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构建进行了分析,但对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与旧式国家结盟有何不同、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如何在实现中国国家利益与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中进行战略布局与协调、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应采取何种途经切实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作出贡献等问题未做深入探讨。
鉴于此,本文将构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置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视域下,着重从学理、历史和现实三个层面梳理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内涵,并回答何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以及如何构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问题。笔者认为,基于以往旧式国际统一战线的局限性、国际统一战线构建基础从单一向多元的演变、人类命运共同体和国际统一战线的共通点等诸多因素,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构建不能单纯以“主体划线”来确定团结对象,而应以“领域为界”为主、以“主体划线”为辅作为构建原则。融合人类命运共同体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和清洁美丽的内涵,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可从政治、安全、经济、文化、生态等五个领域入手,携手志同道合的国家及力量推进这五个领域形成合作共赢局面。如此,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将不仅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助力,而且将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提供新动力。
二、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主要内涵
统一战线作为中国共产党夺取革命、建设、改革事业胜利的重要法宝,在新时代同样具有战略价值。考虑到当前中国面临的复杂的国际局势,尤其是中国致力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宏伟目标,巩固发展国内层面的统一战线和努力构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均具有突出的战略意义。这要求中国在办好国内事务、实现国内大团结的同时,还要在国际上广交朋友、努力扩大国际友好伙伴圈、朋友圈,以实现世界各国和力量在合作共赢基础上共同发展,促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取得进展。
广义的统一战线,是指一些不同的国家、政党、民族等社会政治力量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为实现共同目标而结成的同盟,简而言之就是一定社会政治力量的联合[4]。关于国际统一战线的内涵及其意义,党和国家领导人和学术界均有过深入研究。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指出:“在国外,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的民族和各国人民,共同奋斗。这就是联合苏联,联合各人民民主国家,联合其他各国的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结成国际的统一战线。”[5]换言之,国际统一战线就是统一战线在国际领域的延伸和应用,具体是指“在国际范围内,由不同的社会政治力量(包括阶级、阶层、政党、集团、民族和国家),在寻求共同利益的基础上为实现一定的共同目标而结成的团体、政治联盟或联合行动组织”[6]。那么,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较于结盟以及以往的国际统一战线有什么区别呢?这一问题可从学理、历史与现实三个层面予以说明。
首先,从学理层面看,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区别于旧式国家结盟。其具体区别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第一,在主权让渡问题上。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内部遵循各国一律平等、尊重主权、独立自主的原则,不存在主权让渡的问题。旧式国家结盟一般以盟约为基础,而盟约作为维持结盟关系的基础和前提,是两个国家或多个国家抵御第三方攻击或联合攻击第三方缔造的条约,“签订盟约后,盟友之间存在一定的主权让渡现象,主权让渡的表现形式就是联盟成员体的内部分工和联盟机制的形成”[7]。第二,在意识形态问题上。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构建不依赖于各国具备相似的意识形态,不以意识形态作为构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基础和前提,而追求跨越意识形态鸿沟,摒弃意识形态分歧,尊重各国多样文化,追求和而不同与交流互鉴。但旧式国家结盟往往“以共同的目标、相似的意识形态和一致的利益为基础”[8]。在意识形态方面,结盟看似比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更具凝聚力,实则更具局限性。冷战结束后,争取国家间关系非意识形态化的呼声日渐高涨,在此氛围下意识形态化在国际关系中不太会成为“凝聚剂”,反而可能成为“阻隔剂”。第三,在最终受益者问题上。构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最终受益者是全人类,是团结一切反对霸权、爱好和平的统一战线,是维护世界和平与稳定、追求世界繁荣发展的统一战线。但旧式国家结盟的本质是针对第三国,容易造成干涉其他国家事务,走向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其最终受益者是其成员国,特别是其霸权国。第四,在重点关注问题上。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是“既重视发展问题,又重视安全问题。既重视自身安全,又重视共同安全,打造命运共同体,推动各方朝着互利互惠、共同安全的目标相向而行”[9]的统一战线。而旧式国家结盟的主要关注点是权力平衡、威胁均衡和利益均衡。第五,在关系界定问题上。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缔结非对抗性、自主型的伙伴关系。这一关系作为中国外交的一大创新,不同于传统的同盟关系。伙伴关系就是伙伴国一律平等、不结盟,不针对、不损害第三国及其利益,各国之间以对话方式解决争端和分歧,以此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同时,“双方既保持独立自主又进行机制性协作,构成利益与共、责任与共的命运共同体”[10]。而旧式国家结盟往往缔结对抗性、依附型的结盟关系。对抗性主要表现联盟一致对外的合作指向以及军事力量的联合,而依附性则是指结盟者之间的依附关系,特别是小国对大国的依附,同时结盟还会限制结盟者的自主性,存在向其盟友作出一定程度妥协的被动行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与旧式国家结盟在理论内涵上存在显著差异,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具有先进性和优越性、合理性和正当性。
其次,从历史层面看,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契合了时代发展要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迫于当时的国际形势和国家建设需要,中国提出“一边倒”“另起炉灶”“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的外交政策。“一边倒”政策在明确中国加入社会主义阵营的同时,也表明中国外交的“敌对者”为资本主义阵营,特别是美国。中苏结盟后,苏联的援助对中国外交、经济、科技、国防等领域发展有所帮助。20世纪50年代后期,推行大国沙文主义的苏联预想以结盟关系对中国实施控制,导致中国与苏联间的矛盾和分歧愈发严重。这是秉持独立自主外交政策的中国所不能接受的,中国进入了外交史上腹背受敌的危险时期。根据对美苏争霸中美处守势、中苏对抗、美国利益等多方面因素的综合考虑,美国向中国抛出橄榄枝。中国当时也急需改善两面受敌的危险处境,提出要“两霸中我们总要争取一霸,不要两面作战”[11]的外交战略。“苏联对华战争威胁与美国当时的客观国际环境为中国在大国关系上通过‘再结盟实现战略安全提供了条件。”[12]此后,随着美国在美苏争霸中取得优势地位,美国在中国台湾问题上屡屡发生干涉中国内政的霸权主义行径,以及中苏关系的正常化,中国开始改变“一条线”的外交战略。邓小平指出:“过去我们曾说过建立‘一条线的反霸统一战线,现在不搞那些,执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国际上一切和平力量都是我们的朋友,谁搞霸权主义,我们就反对谁,也不搞集团政治,不依附于任何集团。这个政策对于维护和平比较有利。”[13]中国从结盟到不结盟的外交战略选择,彰显出坚持独立自主与维护国家利益的原则立场,体现出中国从被动应变到主动应对的外交战略转变。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凸显合作共赢的目标,维护国家利益的战略选择空间更加具有自主性和灵活性,这对中国统筹两个大局具有优越性。
最后,从现实层面看,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致力于中国与世界各国的合作共赢。旧式国际统一战线带有针对第三方的特征,而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追求在合作中实现双赢多赢共赢。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导向,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目标是实现中国和世界各国的共同发展,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协同共进。2017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中指出:“人类命运共同体,顾名思义,就是每个民族、每个国家的前途命运都紧紧联系在一起,应该风雨同舟,荣辱与共,努力把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这个星球建成一个和睦的大家庭,把世界各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变成现实。”[14]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国际统一战线理论的创新发展和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目标的最新概括,结合了当前国际发展形势和我国发展需求,倡导合作共赢、实现共同发展,联合世界各种力量,旨在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创造有利国际环境。因而,人類命运共同体既是构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指导理念,也是最新宗旨。人类命运共同体冲破国家、种族、文化和意识形态的藩篱,谋求全人类共同发展进步,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构建提供了新视角和新思路,拓宽了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覆盖面,延伸了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涵盖范围。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宗旨和指导的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倡导以合作共赢实现人类共同利益,倡导“把合作共赢理念体现到政治、经济、安全、文化等对外合作的方方面面”[15]。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提倡世界各国在谋求自身发展中兼顾他国发展,在团结合作中携手实现共同利益与共同目标,进而形成以共同利益为基础、以共同发展为导向、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机制安排。
三、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构建的战略布局
共同利益既是构建国际统一战线的基础和前提,更是巩固和发展国际统一战线的动力源泉。恩格斯认为:“没有共同的利益,也就不会有统一的目的,更谈不上统一的行动。”[16]统一战线的本质是在共同利益基础上团结合作,其形成和发展的内在动因是共同利益,外在标志是团结合作[4]34。随着时代发展,国际统一战线的内在实现机制即战略布局发生了拓展。旧式国际统一战线主要通过“主体划线”形成结盟关系,而人类命运共同体视域下的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更加重视通过“领域为界”形成合作共赢关系。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实现了对旧式国际统一战线的扬弃和超越。从性质上来看,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摒弃了旧式国际统一战线的对抗、结盟特质,使国家间的合作领域超出了政治与安全的传统领域,力求实现各个国家的安全发展和促进各领域的合作共赢,成为推动国际合作的新模式和新载体。
首先,旧式国际统一战线倾向采取以“主体划线”逻辑为主的战略布局。在历史上,中国参与构建的国际统一战线有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反美反霸国际统一战线、反苏霸权国际统一战线等具体形式。共同利益在旧式国际统一战线的构建中具有基础地位。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得以构建的主要原因在于存在一个可以将被侵略国家和民族团结起来的共同利益,而这个共同利益正是反对法西斯主义;反美反霸国际统一战线得以构建的原因在于反对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是共同利益;中苏关系破裂之后,中国国际统一战线的战略重心由反对美国转向反对苏联的“大国沙文主义”,这是反苏霸权主义国际统一战线的基础。可见,旧式国际统一战线构建的共同利益主要体现在政治领域和传统安全领域,并且主要以主体划线,往往伴有阵营对抗的性质。
旧式国际统一战线以“主体划线”为主要逻辑,与当时国际社会力量的构成状况紧密相关。比如,反霸国际统一战线是以“三个世界划分”理论为指导的以“主体划线”的国际统一战线。“三个世界划分”理论是毛泽东关于中国外交战略的重要成果,是指导中国正确认识当时国际局势、正确处理当时国际关系的战略判断,对构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仍具指导价值。首先,“三个世界”的划分具体是指“美国、苏联是第一世界。中间派,日本、欧洲、澳大利亚、加拿大,是第二世界。”“亚洲除了日本,都是第三世界。整个非洲都是第三世界,拉丁美洲也是第三世界。”[17]其次,“三个世界”的划分依据有两个维度,第一个维度是以国家实力为划分标准,即以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为划分标准;第二个维度是突破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的局限,以称霸和反霸为划分标准[18]。最后,在“三个世界划分”理论的指导下,反霸权主义国际统一战线立足于团结广大第三世界国家,争取第二世界国家,建立起广泛的国际反霸统一战线。可见,“三个世界划分”理论是20世纪70年代初毛泽东以世界力量经过“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和整个冷战格局呈现出苏攻美守的战略态势,将统一战线理论运用到国际领域的结果[19]。
其次,国际统一战线构建内在逻辑的变化要求其战略布局实现与时俱进。由于國际格局的发展变化,同为新兴大国的中俄成为友好伙伴国,中俄两国在价值观、发展道路、战略任务等方面趋近,在国际秩序、全球治理等方面的战略诉求不同于西方国家,在快速发展综合实力、实现国家振兴和民族复兴方面都需良好的外部环境和条件[10]。作为当下唯一霸权国美国,其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仍居世界第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冲击着旧国际秩序,也冲击着美国的霸权地位。霸权相对衰落的美国一再在所谓“民主人权”、所谓“病毒溯源”、所谓“科技竞争”等议题上污名化、遏制中国,联合其盟友围堵中国。中国主张有效管控分歧,防止中美关系失控。中美两国在气候治理、管控危机、抗疫等领域存在很大合作空间。中美之间应是你追我赶的良性竞争,而不是你死我活的恶性竞争,应致力构建以协调、合作、稳定为基调的关系。广大发展中国家的政治经济利益仍在一定程度上遭受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的侵害,具有促进世界多极化和国际关系民主化、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有利于共同繁荣的方向发展的追求与维护国家利益的愿望。广大发展中国家是构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重要合作力量。外交工作中周边国家的首要地位也不容忽视,要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同周边国家开展合作,编织更加紧密的共同利益网络,把双方利益融合提升到更高水平。因此,周边国家同样是构建国际统一战线的可靠力量。
伴随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的深入发展,国家间的共同利益汇合点愈发纵横交错、复杂多样,国家间的共同利益不再像以往那样以单一形式存在,不再单一以主体划分合作对象,而是体现在更广阔的领域之中。这就要求在领域框架中努力找寻中国与其他大国、周边国家、发展中国家的共同利益交汇点。尽管美国错误地将中国视为挑战其霸权地位的所谓“最大的威胁”,对中国进行政治施压、经济制裁、外交围堵和话语污名,但当今世界不是一国独霸、非黑即白的世界,而是各国相互依赖与相互联系程度前所未有、世界各国人民命运相连的命运共同体。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坚持合作共赢、共同发展,在合作主体和合作领域上实现了拓展。国际格局变迁推动国际统一战线的逻辑转化与布局调整:从以“主体划线”逻辑为主向以“领域为界”逻辑为主的转换。
最后,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内在逻辑变迁推动战略布局发展。当前,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在追求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同时,世界各国同样也在追求自身发展。构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是中国发展之必需,也有助于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促进世界各国共同发展。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对标中国自身发展的“内向式”发展目标,构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能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目标的实现优化外部环境,实现国内统一战线与国际统一战线的联通与呼应。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遵循以“领域为界”为主的构建原则,着眼在各个领域、多样议题上寻求最大公约数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而共同利益是世界各主体参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的最大公约数,依赖于各主体在具体领域和议题上的求同存异。全人类共同利益在政治、经济、文化、安全、环境等多个领域均有相应体现,这也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遵循“领域为界”的构建逻辑提供了现实依据。
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指导,构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形成以“领域为界”为主、以“主体划线”为辅的布局安排。“领域为界”即根据当前国际社会需要处理的紧要问题选择合作伙伴,由于各领域问题的性质、紧迫程度、追求目标等方面的差异,特定领域国际统一战线构建所坚持的原则和选择的合作伙伴可能会有一定的差别,但其主旨是团结尽可能多的国家和力量加强在各个重要领域、议题的合作,推动消除国际社会中的和平赤字、发展赤字、治理赤字。在人类命运史无前例休戚与共但不确定性剧增的时代,侧重以“主体划线”构建国际统一战线存在一定局限性。以“主体划线”内含区分“敌”“友”“我”的原则,这对不确定性剧增时代需尽可能团结国际社会各种力量共同应对迫在眉睫的课题可能构成制约。当然,完全无视国家间关系的性质和发展状态对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构建的影响也是不现实的。在以主权国家为主要国际关系行为主体的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构建仍受到国家间关系的规定和影响。就此而言,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构建仍将包括“主体划线”的逻辑,只不过更加侧重“领域为界”,更加侧重通过在具体议题上的合作共赢来团结各种主体。可见,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具有开放性、合作性、互动性等特征,它将贯彻以“领域为界”为主、以“主体划线”为辅的战略布局。
四、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构建的具体路径
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价值引领,实施政治、安全、经济、文化和生态“五位一体”的构建路径。
其一,在政治领域构建持久和平的国际统一战线。在世界历史发展进程中,占据世界霸主地位的国家利用自身霸权优势、大搞强权政治的操作屡见不鲜。时至今日,有的西方国家仍迷恋世界霸主地位,以强权为武器,利用多种手段对其他国家进行胁迫和打压,特别是对今天的中国秉持冷战思维,以意识形态划线,实行双重标准,利用物质性权力和制度性权力极力遏制中国发展。世界多极化发展趋势已势不可挡,这种霸权行径将受到世界和平与正义力量的坚决反对与抵制。因此,在政治领域要构建持久和平的国际统一战线,需要联合世界相关国家打破这种政治不平等格局,倡导和坚持世界各国一律平等,追求和维护世界持久和平,为世界各国共同发展提供良好、稳定的国际环境。成员间的平等是实现合作共赢的基石,政治上的相互尊重和平等协商是维护世界和平、消弭战乱纷争的前提。要把坚持主权平等准则、核心利益准则、民主协商准则作为反对和遏制霸权主义与强权政治的有力举措,努力探索和践行对话而非对抗、结伴而非结盟的国家间交往新模式。同时,要积极倡导和推进构建新型国际关系,借助上海合作组织、“一带一路”、亚投行等新型国际关系的具体实践范式彰显优势和吸引力,在发展伙伴关系网、积极参与全球治理、维护世界和平稳定等具体实践中将新型国际关系建设落到实处。
其二,在安全领域构建普遍安全的国际统一战线。当今时代,传统安全威胁和非传统安全威胁依旧是世界各国面临的难题。安全是发展的前提,发展是安全的保障。国内和国际两个大局在全球化作用下逐渐融为一体,发展中存在的风险隐患已具备联动、放大和叠加的特征;发展与安全互为一体,安全问题在本质上也是发展问题。一个国家的安全风险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发生外溢,一国风险就会演变为区域性甚至是全球性的安全问题[20]。安全的相互性也要求全球化时代各国应摒弃排他性安全观,坚持普遍安全观,这就需要世界各国在安全上共建共享、通力合作,攜手共建普遍安全的国际统一战线。普遍安全是合作共赢理念在安全领域的具体体现,是超越国际安全藩篱和国家或地区利益局限性的先进方案,是解决国家安全与国际安全之间存在的结构性矛盾的有效措施。普遍安全与民族国家安全截然不同,它关乎全人类的安全,是超越民族国家安全的多种行为体主导的安全[21]。国家安全是普遍安全的基本内核,普遍安全是国家安全的外部保障。构建普遍安全的国际统一战线要从总体安全、综合安全、合作安全与可持续安全这四个方面着手:尊重和保障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安全;统筹应对传统安全问题与非传统安全问题;通过对话合作增进战略互信,以携手合作应对安全挑战;坚持安全与发展的统一性,夯实安全基石,实现世界持久安全。
其三,在经济领域构建共同繁荣的国际统一战线。全球化与逆全球化相伴,自由贸易与贸易保护相随。2016年,英国公投选择脱离欧盟打开了逆全球化和贸易保护主义的阀门,而美国特朗普政府贸易保护政策和德国右翼政党的崛起更是掀起了逆全球化和贸易保护主义的高潮。中国作为美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国也深受其害。在中美贸易争端中,美国对中国从一般出口贸易限制到高端技术产品制裁的转变,旨在遏制中国发展。如此种种倒退行径既冲击了世界经济秩序、影响了经济全球化的正常进程,还会造成全球贸易萎缩以及因经济危机外溢进而触发其他领域危机。然而,经济全球化是人类生产力发展的必然趋势,“想要人为切断各国经济的资金流、技术流、产品流、产业流、人员流,让世界经济的大海退回到一个一个孤立的小湖泊、小河流,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符合历史潮流的”[22]。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观和“非敌即友”的交往关系已不再适应当今世界经济发展潮流。应坚持从国际体系和国际社会的共同利益看待和分析问题,努力构建共同繁荣的国际统一战线。中国作为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构建的提倡者,应继续坚定不移实施“一带一路”,坚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扩大沿线国家和地区“朋友圈”。
其四,在文化领域构建开放包容的国际统一战线。所谓“文明优越论”“文明冲突论”“普世价值论”等西方中心主义论调,严重违背世界文明多样性和统一性的事实,违背文明包容互鉴的历史趋势。各种文明并无高低之分,对待不同文明应秉持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态度,不同文明应在交流互鉴中共同进步。人类文明交流互鉴的价值在于文明多样,前提在于文明平等,动力在于文明包容。构建开放包容的国际统一战线则是促进文化交流互鉴的一剂良药。构建开放包容的国际统一战线,要求在具体实践中对不同文明秉持正确态度,把合作共赢理念贯彻到文化领域。中国作为构建开放包容的国际统一战线的倡导者,要努力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增强内在驱动力和外在吸引力;要协同他国构建国际文化新秩序,共同抵制文化霸权;要积极创建文化交流平台,为不同文明的交流互鉴提供平台支撑。构建开放包容的国际统一战线,坚持以文明交流摒弃文明隔阂、以文明互鉴摒弃文明冲突、以文明多样摒弃文明优劣,将为人类文明的交流发展营造宽松环境。
其五,在生态领域构建清洁美丽的国际统一战线。生态问题不仅关乎人类生活质量问题,还关乎人类生命安全问题。气候变化、环境污染、资源短缺等问题日渐威胁着人类的生存与发展。面对全球环境治理缺乏统筹推进和治理制度碎片化的挑战,世界各国无一不是治理全球环境、寻求人类永续发展之路的通力合作者。倡导构建清洁美丽的国际统一战线是将环境合作提高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高度和国际范围的广度,其中清洁美丽虽是愿景,但更是奋斗目标和价值追求,极具推广潜力和现实意义。构建清洁美丽的国际统一战线,一是要推动践行义利治理观,中国作为全球气候治理的核心国家,以实际行动担当全球减排示范者,并积极协调各方推进减排协议的具体落实;二是要推动形成高效的治理机制和制度,致力于全球环境治理制度与机制的有效供给;三是要推动形成公正的全球气候治理格局,坚决维护发展中国家利益;四是要推动循序渐进式的全球生态治理模式。
五、结语
国际统一战线在不同时代具备不同的属性和使命。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以共同利益为基础、以共同发展为导向、以合作共赢为核心,遵循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致力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实现人类共同发展目标的有机统一。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需要依托可有效融通各领域、议题的载体,而这种载体即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构建逻辑,应超越“主体划线”逻辑下的纵向式战略布局,转而从“领域为界”逻辑出发,着重从横向层面形成政治、安全、经济、文化和生态“五位一体”的战略布局。当然,需要指出的是,遵循“领域为界”的构建逻辑,并不意味着放弃“主体划线”的原则。与此相反,这是将“主体划线”融入“领域为界”当中,以更好地发挥“领域为界”所具有的塑造均衡、灵活国家间关系的优势。当前,美方错误挑起的中美战略竞争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面临的现实阻力。面对美国极力构建小圈子式的“反华统一战线”,试图拉拢中间地带的国家来遏制中国发展势头的种种行径,我国应着力通过团结广大发展中国家以及根据议题选择与发达国家进行相应合作,争取在实现全人类共同利益的过程中化解来自西方的压力,同时促进国际秩序的稳定和保障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的行稳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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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I:10.13946/j.cnki.jcqis.2022.02.012
作者简介:曾向红,兰州大学中亚研究所、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田嘉乐,兰州大学中亚研究所博士研究生。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专项重大项目(21VGQ010)
引用格式:曾向红,田嘉乐.人类命运共同体视域下新时代国际统一战线的构建[J].统一战线学研究,2022(2):129-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