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基本策略研究

蔡 兵

(中共广东省委党校，广东 广州 510053)

2022年4月2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分析研究了当前经济形势和经济工作。会议针对国内外疫情防控和政治经济形势发展变化特点，提出了“疫情要防住、经济要稳住、发展要安全”的新要求，并做出了一系列重大工作部署，努力确保我国在做到疫情防控不放松的同时，经济社会实现持续平稳高质量发展。在“经济要稳住”方面，会议特别强调的一个工作重点，就是要确保我国产业链供应链稳定，为保就业及防控各类经济风险提供产业安全保障。[1]这也是中央近年提出的要抓好“六稳”、“六保”，以保促稳，稳中求进工作的重要内容。[2]广东是我国第一经济大省，也是产业大省和外经贸大省，是国际国内各类产业链供应链的集中交汇地，由于产业构成复杂，规模庞大，涉及国内外各类经济主体数量众多，搞好这项工作的难度也相对较大。目前，广东的产业链供应链发展总体相对稳定，但也面临新冠疫情反复及中美贸易摩擦、俄乌冲突及全球通胀等国内外不利因素影响的冲击，广东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工作还需付出艰辛努力。

一、广东必须高度重视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工作

(一)广东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工作意义重大任务艰巨

广东已初步形成以珠三角核心区高科技、战略新兴产业、先进制造及现代服务产业为龙头，带动沿海重化工业产业带和北部生态产业区共同发展的“一核一带一区”产业链供应链发展新格局。广东“一核一带一区”内部的产业链供应链，不仅具有相互依赖相互促进的关系，而且与国内其他省份以及国外产业链供应链也紧密相连，因此搞好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工作，不仅对广东自身经济稳定发展意义重大，对全国甚至全球经济稳定发展也同样意义重大。

目前，广东还没有完成经济发展的转型升级工作，“一核一带一区”内部劳动力密集型传统产业依然占有较大比重。大量民营经济和中小企业所生产的纺织服装、家电玩具等传统产品，还是广东特别是“一带一区”供应国内外市场的主要产品。而国内外大量从事电子、汽车及钢铁石化的跨国企业又将其针对全中国或全球市场的生产基地放在广东的“一核一带”地区，使得广东成为国内外各种资本技术密集型产品的产业链供应链连接地。近年来，在以华为、中兴通讯、腾讯、华大基因为代表的高科技企业带动下，广东互联网及人工智能、生物医药等产业发展迅猛，珠三角核心区成为在全球都具有竞争力的战略新兴产业、高技术产业发展的集中地。可以说，广东“一核一带一区”三地，从农产品到劳动密集型产品，从资本技术密集型产品到科技创新型产品，在多个产业层面上，已经与国内外其他地区的产业活动建立了高度关联，特别是“一核一带”与北美、欧盟、日韩及东南亚这些世界主要经济体的产业活动相互依存，关联紧密。目前，一方面，广东要根据近年来经济结构调整转型的需要，淘汰一批已经不具备竞争力的劳动密集型以及对环境破坏较大的产业链供应链，另一方面，新冠病毒全球流行和中美贸易摩擦出现长期化趋势，美国以意识形态为借口拉拢一些所谓民主国家联合围剿我国，广东的高科技企业华为、中兴、腾讯等受到无理打压，珠三角核心区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受到较大影响。这些情况的存在，决定了广东的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工作，不可能在短期内轻松完成，必须通过长期艰苦努力，不断有效应对各种新形势新变化，才能取得一定的成效。

(二)广东必须坚定保产业链供应链稳的信心和决心

新冠疫情和中美贸易摩擦的冲击虽然会影响一些中外企业在广东投资的信心，但从长远来看，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向我国、向广东集聚的趋势不会改变。这是由于企业在构筑产业链供应链体系时，虽然要考虑防范各种风险，但只要这些风险没有充分暴露，主要还是从降低成本、占有市场和实现收益最大化角度去布局的。从总体来看，我国本地企业在广东的投资经营活动，是随着中国经济发展而发展，繁荣而繁荣的，这些企业一般都已将广东作为其产业链供应链的根据地或大本营，不会轻易离开广东。跨国公司在广东进行产业链供应链布局，主要是从我国改革开放后开始的。广东作为改革开放先行省份，在全国率先利用低生产成本优势吸引外资，使广东最先成为跨国公司在我国的全球重要生产基地。2001年，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随着我国经济实力进一步增强，市场迅速扩大，发达国家跨国公司进入广东的步伐加快。相当一部分跨国公司在将生产制造类产业链供应链向广东集聚的同时，也将销售、物流及维修等服务类产业链供应链引入了广东。目前，虽然受到疫情和中美贸易摩擦的冲击，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全球跨国公司产业链供应链在我国及广东的稳定发展，但总体来看，全球跨国公司产业链供应链不断向我国及广东集聚的长期趋势并没有改变，这从商务部近日公布的2022年上半年我国吸收利用外资情况就能得到证明：2022年上半年，全国实际使用外资金额7233.1亿元，按可比口径同比增长17.4%。从行业看，服务业实际使用外资金额5371.3亿元，同比增长9.2%，高技术产业实际使用外资同比增长33.6%，显示外商投资我国信心迅速回稳，对我国产业结构优化有明显促进作用。其中，长三角、珠三角等地区在受到疫情影响的情况下，吸收外资依然保持较快增长。[3]

据此可见，与疫情和中美贸易摩擦等对产业链供应链带来冲击因素相比，广东作为全球生产和销售基地的发展趋势没有变，这是广东搞好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工作的主要信心来源，也是广东坚定搞好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工作决心的基本出发点。广东应努力通过各种宣传和交流活动，让主管经济活动的有关政府部门、中外企业，进一步深入学习领会中央关于“经济要稳住”和“六稳”、“六保”的精神和要求，特别对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稳外资的重大意义和具体要求要深入理解到位，在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工作方面坚定信心和决心，并有针对性地积极施策，为全国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探索成功经验。

二、广东保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稳定的基本策略

广东产业链供应链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以本土内资企业为主体建立起来的产业链供应链，这部分产业链供应链是广东经济的基本组成部分，其能否稳定发展，对广东经济保持长期繁荣稳定，特别是解决就业和创造社会财富都具有决定性影响。

(一)研判广东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在国内外产业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

目前，全球各国的产业链供应链发展，已随着经济全球化形成了高度相互依存和相互依赖的关系。其中，构成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最重要组成部分的是北美产业链供应链、欧盟产业链供应链、东亚及东南亚产业链供应链，各国或地区的产业链供应链因地缘或经济发展水平，在这几大重要组成部分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北美产业链供应链的龙头国家为美国，欧盟地区产业链供应链的龙头国家则是德国和法国，东亚及东南亚地区产业链供应链的龙头国家过去是日本和韩国，近年来，日本和韩国的这一地位逐渐被我国取代。而从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总体发展演变看，美国凭借长期巨大的市场需求和强大的高科技以及金融和军事实力，一直保持着对各大产业链供应链体系进行引领整合的能力，并在全球形成了以美国高科技+日韩欧高端制造+中国及一些发展中国家中低端制造的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体系，美国也是这种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体系分工合作带来的收益的最大分享国。我国加入WTO后，制造业加快从中低端快速向中高端升级，在一些中高端制造领域对日韩欧的产业链供应链形成了替代，同时我国通过大力发展高科技，逐渐在一些高科技领域，对美国产业链供应链也形成了替代，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正朝着以我国为引领进行重新整合的方向演变，美国因此强烈感受到了我国经济崛起带来的产业和科技竞争压力。同时，我国又正在取代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的消费市场，从而从需求方面，也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发展演变带来越来越大的影响。这从我国进入世界500强企业的数量的变化上也能看出，在近年(2020年到2022年)公布的《财富》世界500强排行榜上，我国不仅在进入企业总数上开始超过美国，而且在进入五百强的科技类企业数量上也快速增长，企业作为产业链供应链的组织者，其对产业链供应链形成的影响巨大。[4]

广东作为我国第一经济大省，其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无论是对我国自身还是对全球都具有一定的影响力。搞好广东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工作，就需要分析和研判广东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只有搞清楚了这一点，广东稳定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工作才能做到知己知彼，制定有关稳定对策时才能精准有效。为此，广东应进一步做好以下分析研判工作：一是要对广东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体系中具有的优劣势地位进行分析，特别要明确目前广东本土企业在整合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实力方面，具有的优势领域和劣势领域。二是要分析在北美、欧盟、东亚及东南亚产业链供应链体系中，广东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所处的地位和所发挥的作用，以及对我国整体产业竞争力形成的影响，特别是要分析在世界各主要区域性产业链供应链体系中，广东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被依赖的程度以及被替代的可能性。三是要分析广东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中最容易受制于国外，特别是受制于美国的核心技术或关键零部件的具体产业链供应链环节，并提出具体的保稳定解决方案。

(二)根据广东产业发展新特点和国内外政治经济形势新变化找准稳链抓手

广东经济发展正处于产业转型升级和提升经济发展质量的关键时期，一方面需要淘汰旧产业旧动能，另一方面要支持新产业新动能的发展，这样才能使广东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无论是对国内经济，还是对欧美日韩及东南亚的经济稳定发展，都更具重要性。同时，还要针对疫情防控和中美贸易摩擦长期化趋势，对有利于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稳定的医疗体系构建、能源和粮食安全等领域，进行保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新安排。特别是要针对以美国为首西方国家对我国互联网、5G产业打压升级，需要进行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补链强链战略安排。疫情发生以来，广东经济虽然受到疫情冲击和中美贸易摩擦影响出现一定程度下滑，但经济总体恢复增长较快，反映出广东经济具有较强的韧性，经济发展的基本面依然处于上升通道。

面对这种新形势和新发展局面，广东在保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稳定的战略层面上，要以广东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在全国和全球的地位为基本出发点，努力做好以下几方面工作：一是将补链和稳链与高科技产业、新兴产业的发展相结合，对广东各地正在崛起的属于高科技产业、战略新兴产业的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高度重视，可通过制定专门扶持政策，帮助其与全球科技发达国家或地区高科技产业链供应链实现融合发展。二是将补链和稳链与稳定就业结合起来，考虑到“六稳”和“六保”都将就业放在第一位，对各地的传统产业和一般制造业中保就业意义重大的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也要制定专门的稳定发展策略，使其在稳定广东传统产业和一般制造业发展，特别是解决就业上发挥稳定器作用。三是要将补链和稳链与促进国内国外经济“双循环”相结合，对在疫情冲击和中美贸易摩擦中反映出的广东类似芯片制造的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短板领域，和出口受阻的制造业产品领域，要重点在国内寻找产业链供应链连接新通道，努力将做大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的国内循环与促进国际循环结合起来，使广东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发展从供销两面都更加健全，更加具有回旋余地。

三、广东保外资企业产业链供应链稳定的基本策略

广东作为我国第一大外资外贸大省及世界级制造业基地，相当一部分有重大影响的产业链供应链是外资企业(主要是外资跨国公司)在广东设立的。这部分产业链供应链既是广东实现国际国内市场对接的重要渠道，也是广东有效利用国际国内两种资源的重要手段。对广东来说，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工作的一个重点，是要确保外资企业在广东已经开展的生产经营活动平稳有序，尽量减少因疫情冲击或因中美贸易摩擦影响而将已经设置在广东的产业链供应链迁出。当前，由于各种政治、经济、社会因素影响交织，广东保外资企业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工作面临复杂局面，相对于保本土企业产业链供应链稳定，这方面工作难度更大，需要广东分清影响稳定的具体因素，有针对性地及时采取有效应对策略。

(一)努力提升有利于跨国公司在广东发展的营商环境质量

一些跨国公司虽然已经将广东作为其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重要基地，但在进入广东的多年发展过程中，也并非总是一帆风顺的。虽然，早期一些跨国公司进入广东后，能享受到超国民待遇，但在能进入的领域以及进入的条件方面却受到诸多政策限制。目前，我国为创造内外资平等竞争条件，对有关的法律法规已进行较大幅度修改，可以说，我国在创造有利于内外资平等竞争的市场环境方面总体质量是不断提升的。但近年来，还是有一些外资企业反映我国的营商环境需要进一步改善。如在落实《外商投资法》时，还存在诸如“外商投资”不明确、负面清单制度稳定性不足、外资安全审查制度缺乏透明度等问题，限制了《外商投资法》对外资营商环境的优化作用。[5]广东在这方面应带头有所作为，要通过对有关体制的精准深化改革，进一步改善和提升营商环境质量。为解决今后有关改革更精准深化有效问题，特提出以下建议：一是要组织有关专家学者和有关从事外资外贸管理的政府机构人员，深入走访外资外贸企业，对一些有影响的代表性跨国公司要进行深入调研，了解其对广东目前营商环境和有关体制机制的改革意见，听取其对改革的建议。二是要对跨国公司较为关心的一些改革，以及为应对疫情冲击和中美贸易摩擦采取的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工作举措，及时进行解释说明。对我国及广东改革中保留的一些自身特有制度和商业习惯，要耐心对跨国公司进行细致说明，最大限度地争取跨国公司对我国及广东有关改革举措的理解和支持。

(二)努力稳定跨国公司在广东投资收益不断增长的预期

改革开放后，虽然我国通过迅速融入全球经济，成为了世界级的跨国公司产业链供应链集聚地，但近年来，许多跨国公司在我国产业链供应链的布局和调整上，也遇到了是继续留在中国，还是应当离开中国的两难选择。之所以说是两难选择，是因为每种选择都各具利弊，难以取舍。选择继续留在我国，是因为我国不仅依然是世界制造业产品的生产中心，也正在成为全球最大的消费市场，我国在全球的经济发展中的火车头作用还很突出。选择离开我国，一方面是由于我国经济增速在放缓，另一方面是由于许多跨国公司母国出现产业过度空心化，导致失业率居高不下，经济发展停滞，为解决这一困难局面，母国要求跨国公司将产业链供应链全部或部分迁回国内。特别是当下，由于出现了新冠病毒大流行的冲击和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一些跨国公司体会到将产业链供应链过度集中在我国，也会带来一定的断链风险。加上美日等国政府近期又提出了要为跨国公司将产业链供应链从我国迁回其国内支付一定搬迁成本，一些企业开始考虑将过度集中在我国的产业链迁回本国或者其他东南亚国家，以作为防范我国产业链供应链断裂风险的备份。这是一些跨国公司近期对在广东投资产生顾虑和开始打算进行产业链供应链外迁的主要原因。

只有让跨国公司感受到在广东投资发展供应链产业链虽有风险，但风险可控，且在广东投资收益增长预期稳定，才能打消跨国公司在广东投资的各种顾虑，让跨国公司在广东的投资活动真正放开手脚。为此，建议广东采取有效措施解决好外商投资风险管控问题，有关部门应积极做好如下工作：一是邀请专家研究发达国家跨国公司的风险控制机制，对其所担心的我国经济社会的各类风险及对跨国公司供应链产业链安全的影响进行深入研究。二是针对目前广东面临的各类经济、社会甚至国际政治风险可能对跨国公司的生产经营活动造成近期及长期影响进行评估，并对广东控制这些风险已经采取的举措及取得的成效进行说明解释，努力使跨国公司对在广东投资产业链供应链获得更大收益的预期能稳定下来。三是当万一有关风险发生时，要及时对跨国公司做好心理疏导工作，迅速消除跨国公司由此产生的恐慌，并积极与跨国公司共同采取化解风险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