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怎么办》中政治教育经典论述研究

张颖娜

[提 要]《怎么办？(我们运动中的迫切问题)》中蕴含着丰富而深刻的无产阶级政治教育思想。在这篇马克思列宁主义政治教育学经典文献中，列宁明确提出了“政治教育”这一概念。围绕灌输“社会主义意识”、增强“理论修养”、培养“革命家组织”等思想和论断，阐发了无产阶级政治教育的本质意义、首要任务和关键主体，为当前更深刻地理解和体悟政治教育的时代意义、理论任务以及实践主体提供了理论启示。

《怎么办？(我们运动中的迫切问题)》(以下简称“《怎么办》”)作为一篇重要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文献，蕴含着丰富而深刻的政治教育思想。列宁在文本中明确提出“应当积极地对工人阶级进行政治教育，发展工人阶级的政治意识”(1)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54.，通过对无产阶级“政治教育”的根本性质、首要任务和关键主体等精辟而深刻的阐发，建构了无产阶级政治教育的基本轮廓。重温这篇经典文献，进一步提炼和揭示列宁论述无产阶级政治教育的本质意义、首要任务和关键主体等基本范畴与思维逻辑，能够为今天系统性研究马克思主义政治教育提供基础理论支撑。

一 灌输“社会主义意识”是进行政治教育的本质所在

政治教育的本质决定政治教育的根本属性、基本面貌和总体发展。列宁在文本中着重强调社会主义意识之于马克思主义政党革命事业的重要地位，指出“社会主义意识则是保障我们获得胜利的唯一基础”(2)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7.，围绕灌输社会主义意识提出的一系列重要思想，最准确最直接最有力地揭示了无产阶级政治教育的本质。灌输社会主义意识充实无产阶级的头脑，以实现社会主义政治价值观的铸育，反映了马克思主义政党领导无产阶级进行的政治教育同资产阶级政治教育在哲学立场、阶级立场以及人民立场上的根本区别，揭示了无产阶级政治教育的理论原理、远大理想以及根本使命。

(一)灌输“社会主义意识”体现了无产阶级政治教育的哲学立场

如果从总的哲学高度来审视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奠定了其理论基础。(3)参见：李忠军.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时代意义[J].中国高校社会科学,2020(4):15.列宁是实现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相耦合的马克思主义者。他站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立场上思考俄国的经济、政治情形和斗争形势，在党内“混乱、瓦解和动摇”(4)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72.之际提出了灌输社会主义意识的观点。一方面，列宁面对推翻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双重革命任务，主张“必须把革命斗争归结为一定阶级的一定利益，并分析这个阶级同其他阶级的关系”(5)列宁.列宁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53.。从现实物质利益以及社会关系出发恰恰是唯物史观下革命理论中有关阶级斗争的关键问题，也是革命理论能够指导革命运动的必要前提。列宁坚决反对脱离物质利益、阶级关系等重大现实问题的漠视态度和傲慢眼光，要求社会民主党人站稳历史唯物主义新世界观的立场。另一方面，列宁立足同资产阶级既对立又统一的关系，运用唯物辩证法对资产阶级采用既联合又斗争的辩证策略。为引导俄国工人从自发走向自觉，列宁主张社会民主党人迫切需要向工人群众灌输“社会主义意识”，激活实践主体的自觉性和能动性，使其从分散薄弱的工人成长为联合革命的无产阶级。列宁在斗争过程中早已察觉以“社会主义意识”为核心的革命理论对于社会现实的指导作用，他在《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一文中就提出了“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6)列宁.列宁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445.，并在《怎么办》中再次重申了这一论点。列宁分析民意党人的错误在于“他们依靠的理论，实质上并不是革命的理论，又不善于或者不能够把自己的运动同发展着的资本主义社会内部的阶级斗争密切联系起来”(7)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28.，这充分说明他不仅看到了理论同实践的依赖关系，而且通过研究革命运动史深刻洞悉了理论的相对独立性，发现了革命理论作为先进指南运用于“发展着的”阶级斗争的导向作用。同时，他更是不屑于经济主义者热切宣扬的“无论最热心的思想家怎样努力，都不能使工人运动脱离那条由物质因素和物质环境的相互作用所决定的道路”(8)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38.，因为这是机械的旧唯物主义，也是形而上学的僵化静止思维，浸没了无产阶级实践力量的能动肯定和辩证思考。而灌输“社会主义意识”则既满足了源自现实阶级斗争革命的必然需求，又肯定了无产阶级在有“使用实践力量”(9)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320.能动性的前提下，坚持以“社会主义意识”充实自己的头脑，能自觉掌握并运用世界历史走向自由和解放的价值先导规律。

(二)灌输“社会主义意识”体现了无产阶级政治教育的阶级立场

社会的主导意识形态在根本上由所属的物质生产方式和关系来规定，并反映此生产关系代表的阶级统治利益。“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不过是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10)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50.，所以，阶级的意识形态是由社会的经济基础决定并受物质生产方式支配的，社会主义或资本主义物质关系的性质决定了两大阶级思想内容的性质。列宁在《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一书中，以充分的事实、清晰的数字、科学的论据粉碎了民粹派否认俄国存在资本主义的观点，证明俄国资本主义早已存在并前所未有地广泛破坏了封建农奴制。列宁以历史的观点审视资本主义，既“承认这种作用的进步性”，也“完全承认资本主义的消极面和黑暗面”(11)列宁.列宁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34.。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矛盾是生产社会化同生产资料资本家私人占有的根本性矛盾，这一矛盾是资本主义固有的且不可自我克服的内在矛盾，这就决定了资本主义制度必然要被更加先进和科学的社会主义制度所取代。由此，社会民主者在根本上要“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1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2.，推进废除资本主义私有制、消灭现存状况根源的革命行动，进而在社会主义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高度发达的基础上，才能“由现有的前提产生”(1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39.实现每个人自由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但生产关系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转变不是自发性的，需要无产阶级作为先进生产力的代表来自觉实现，从而推动“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1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41.。为争取政治自由和解放，无产阶级迫切需要广泛团结一切反对实行专制制度的资产阶级，但这不等于无产阶级甘为自在阶级。列宁指出，当时工人运动停留在工联主义水平以及社会民主党内出现放弃政治斗争的现象恰恰是轻视和脱离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结果，这将导致“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加强”(15)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38.，而工人运动也将沦为为资本主义所有制关系扫清障碍的开路先锋。列宁站在代表无产阶级物质利益关系的先进立场上，识破了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背后图谋，在理论战线上坚决抵制屈从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或其他任何“第三种意识形态”(16)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38.的错误做法，主张通过灌输“社会主义意识”来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17)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2.，为世界历史最终走向共产主义准备必要的思想条件。

(三)灌输“社会主义意识”体现了无产阶级政治教育的人民立场

解释世界的哲学家眼中的人民群众是群氓式的消极主体，立志于改造世界的马克思主义者，则站在“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18)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42.的人民立场上赋予群众以积极主体的意蕴。无产阶级政治教育灌输“社会主义意识”的“历史使命是为全体劳动人民的解放而斗争”(19)列宁.列宁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4.，起始点不是资产阶级政治教育的英雄史观，而是以人民为目的和依靠的群众史观。先进分子甚或伟大人物同群众中部分成员在思维逻辑、观念态度、行动能力等方面存在差距，但只要坚守政治教育本质持续灌输“社会主义意识”，在理论掌握群众与群众掌握理论的双向互动下，就能使广大群众掌握精神武器化身远超部分精英现有优势的磅礴物质力量，亦能弥合群众同精英的距离以推动人类发展和社会进步。以黑格尔为代表的英雄史观阵营，虽然在理论上肯定人可以被教授，并主张应该将人从无教养状态中解放出来，“处于直接的和无教养状态中的人，是处于他所不应处的状态中，而且必须从这种状态解放出来。”(20)黑格尔.黑格尔著作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58.但是，他一旦掉头面向现实却对芸芸百姓不屑一顾，认为“脱离公共舆论而独立乃是取得某种伟大的和合乎理性的成就(不论在现实生活或科学方面)的第一个形式上条件”(21)黑格尔.黑格尔著作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457.。这与俄国当时经济派和恐怖派的观点异曲同工，“无论恐怖派或‘经济派’都对群众的革命积极性估计不足”(22)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74-75.，他们都主张让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独自去进行政治斗争。列宁并未同乎流俗，而是通过怀揣灌输“社会主义意识”密钥践履先进分子融入无产阶级，推动无产阶级“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而唤醒实践力量。政治价值观是意识形态的本性，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本性是社会主义政治价值观，列宁清醒地判定“有各种各样的政治”(23)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41.，无产阶级自己只能形成不能消灭劳动受资本支配的工联主义政治价值观。需要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转到无产阶级“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2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42.的人民立场上，成为社会主义知识分子，深入无产阶级的现实生活同无产阶级打成一片，并通过汲取人类关于哲学、历史、经济等领域的优秀理论成果逐渐形成科学的社会主义政治价值观，进而形成无产阶级独立的意识形态。同时，列宁明确指出，“能使人类摆脱现在所受的灾难的，并不是个别高尚人物善意的尝试，而是组织起来的无产阶级所进行的阶级斗争”(25)列宁.列宁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88.。无产阶级作为革命斗争领导阶级肩负着“解放一切人，号召一切人，邀请一切人”(26)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238.的历史使命，这就需要组织起来并灌输“社会主义意识”以使革命的理论普遍地掌握群众，从而依靠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将革命理论现实化以实现全人类解放。

二 增强“理论修养”是进行政治教育的首要任务

理论清醒是无产阶级政治坚定的基本前提。理论清醒的品格是需要历经长期的教育实践增强理论修养而逐渐养成的，所以，无产阶级政治教育的首要任务就是以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来铸育无产阶级的政治价值观，用彻底的理论唤起无产阶级的理论自觉，使之勇于进行理论斗争、蓄力推动理论发展，使马克思主义成为无产阶级知所以趋附、信所以趋附、行所以趋附的精神旗帜。

(一)唤起理论自觉

理论自觉是增强理论修养的始发点，列宁不吝篇幅，摘引恩格斯《德国农民战争》长段序言来凸显理论自觉的优越之处和重要意义。一方面，理论自觉能够促进实践发展。英国工人尽管在各个行业都有充足的组织，但因对于一切理论的漠视导致工人运动实践的发展非常缓慢。另一方面，理论自觉有利于辨明良莠思潮。正因缺乏理论自觉，法国人和比利时人由于“受初始形态的蒲鲁东主义”的影响而产生谬误，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则迷惘于“经巴枯宁进一步漫画化的蒲鲁东主义”(27)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25.。德国工人运动后来居上正是基于他们具有欧洲最有理论修养的民族基因，正是因为继续保持理论感的传统和继承自康德、黑格尔等德国古典哲学家的理论遗产，使他们能够深入理解马克思主义理论并将其溶入血脉，生发出实践力和判断力，从而站在了无产阶级斗争前列。培养俄国工人的理论修养，首先需要唤起他们的理论自觉。否则，群众的自发运动就会受到资产阶级思想体系的控制，因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渊源比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久远得多，它经过了更加全面的加工，它拥有的传播工具也多得不能相比。”(28)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40.所以，为了坚决地唤起无产阶级的理论自觉，需要积极地抵御资产阶级思想猖狂的引诱，政治教育应由浅至深，从当前罢工浪潮中工人同厂主的眼前利益对抗引导工人意识到“他们的利益同整个现代的政治制度和社会制度的不可调和的对立”(29)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29.；由情至理，从激发工人反对“整个现代社会制度的高尚热情”(30)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53.到理解无产阶级解放斗争具有的世界历史意义；由实至虚，以“特别突出的事例”(31)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40.揭露工厂压迫生活吸引工人思悟劳动何以能够获得解放的理论指南。无产阶级的理论自觉，在无产阶级的阶级行动前已经有了孕育萌芽的可能和表征，并可能在部分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那里就已经显露雏形，但是社会中部分人的理论自觉并不代表无产阶级的整体性理论自觉，只有经过无产阶级政党普遍广泛的理论唤醒工作，才能使批判的武器在无产阶级阶级行动进程中为大多数阶级成员乃至社会成员所掌握，在唤醒理论自觉的同时唤醒无产阶级整体阶级意识并明确实现人类彻底性解放的阶级使命。

(二)勇于进行理论斗争

列宁非常重视恩格斯划分的理论斗争形式的应用价值，“社会民主党的伟大斗争并不是有两种形式(政治的和经济的)，像在我国通常认为的那样，而是有三种形式，同这两种斗争并列的还有理论的斗争”(32)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24.，专门于第一章“教条主义和‘批评自由’”下单设一节内容重点分析恩格斯论理论斗争的意义。理论斗争是意识形态领域中的阶级斗争，政治方面、经济方面的斗争只有同理论斗争有机配合和发生联系，才能形成强有力的向心的斗争。“斗争迫使人们学习”(33)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71.，理论修养只有在理论斗争中方能逐渐增强，不经复杂的、多重的、经常的理论斗争，无法检验和评估理论修养的真实水准。无产阶级勇于理论斗争既需要有面对强敌敢于全面揭露的批判激情，又需要守住底线坚持“三不原则”同敌斗争。要坚持不隐瞒原则，“一分钟也不隐瞒自己的社会主义信念”(34)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79.，表明社会民主党人作为真正的共产党人敢于正面亮出自己的理论宣传立场，面对与无产阶级斗争保持密切有机联系却要蛊惑无产阶级屈从经济改良放弃政治斗争的经济主义，更需要在科学信念的支撑下，以坚定并鲜明的社会主义立场划出泾渭之界坚定革命道路。要坚持不让步原则，“决不要作理论上的‘让步’”(35)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23.，这是列宁受马克思批判德国工人党纲领意见启示进而再度重申并阐发的，并借此严厉批评盛行的“批评自由”思潮，在强大信心下不让步于任何打着“批评自由”的旗号、暗地里操行背离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无原则性和折中主义态度。要坚持不宽容原则，“决不宽容任何有意或无意地歪曲马克思主义的现象”(36)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86.，表明马克思主义不仅是名称更是本质，是社会民主党领导的工人运动显露出的阶级性质和坚定信仰。社会民主党需领导无产阶级在充分掌握材料、充分研究问题、充分了解对方的前提下，不宽容败坏马克思主义根本规律、基本内核、理论实质的毫无根据的片面观点。既要在斗争交锋中守住理论内核决不让步，又要同企图修正马克思主义的思潮作斗争，将理论斗争的革命性同科学性相统一，有理有利有节地清除戴着马克思主义假面的自由派莠草。

(三)蓄力推动理论发展

20世纪初俄国遭受工业危机，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声势浩大，国内政治形势日益紧张。社会民主党和经济派对于近年来群众性运动发展态势的重视不容置辩，但是问题在于，是倾向经济主义者滑向崇拜群众运动的自发性，还是“理解为群众性运动向我们提出了理论上、政治上和组织上的新任务”(37)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44.。倾向前者，便会减弱理论的意义，为群众运动的暂时利益眼前利益所蒙蔽，滑到机会主义诱导的资产阶级阵营中；后者则是列宁选择的道路，正是因为新任务“要比群众性运动产生以前可以使我们感到满足的那些任务复杂得多”(38)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44.，所以社会民主党人决不能把“马克思的理论看作某种一成不变的和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39)列宁.列宁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74.。与此同时，列宁笃信马克思的理论是革命运动中总的指导原理，“社会党人如果不愿落后于实际生活，就应当在各方面把这门科学推向前进”(40)列宁.列宁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74.。为适应斗争的新任务新要求势必需要发展新理论，理论发展的客观必然性正是基于顺应群众运动的实践要求，遵循理论与实践统一的发展规律。在推动理论发展的过程中，有两种偏颇的倾向是值得警惕的。一种是否定批判。“社会民主主义运动就其本质来说是国际性的运动”(41)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23.，这意味着在俄国刚开始的工人运动需要借助别国的丰富理论和政治经验才能得到发展，从而再促进本国革命理论的发展，但是“必须善于用批判的态度来看待这种经验，并且独立地加以检验”(42)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23.，而不能将别国的政治决议文献通过直观了解或简单抄袭就作为行动指南。另一种是否定继承。列宁摘引德国社会主义发展渊源鞭策俄国社会民主党人。他强调：“德国的理论上的社会主义永远不会忘记，它是站在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这三个人的肩上的。”(43)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25.后人的成绩总是奠基在前人的肩上，俄国发展本国的社会主义理论同样不能割裂同人类优秀文化遗产的继承关系，臆造出背离社会主义理论渊源的特殊文化，但是更不能无视现时代的特殊要求和时代课题拒斥理论的丰富和发展。

三 “革命家的组织”是进行政治教育的关键主体

列宁提出的培育能使全部斗争“具有力量、具有稳定性和继承性的革命家组织”(44)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00.，形成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武装的“革命家的组织”(45)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94.的建党思想，不仅是对经济派崇拜手工业式组织工作的深刻反驳，也蕴含构成以共产党为核心主体的政治教育组织队伍的殷切期望。同时，列宁也提出了无产阶级政治教育高速高质高效的组织队伍在基本路线、行动力量和重要法宝等方面的基本要求和思想技艺。

(一)“革命家的组织”的基本路线是“到居民的一切阶级中去”

“怎么办”是对“怎么办才能向工人灌输政治知识”(46)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76.这个问题的凝练表达，统观《怎么办》全篇，能够承担无产阶级政治教育的关键主体自然是当时正在形成中的俄国社会民主党。在灌输前提也即革命主体的选择上，民粹派代表富裕农民利益抛弃无产阶级，坚决反对代表俄国未来的是工人。在灌输过程的实践中，合格的马克思主义政党要带领革命工人阶级同资本主义作斗争，修正马克思主义者们则企图加强资产阶级的地位，经济主义者们拒绝无产阶级领导及建立集中的战斗强党，甘愿放弃意识形态的领导权。所以，当务之急在于社会民主党“首先应当考虑建立一个能够领导无产阶级的全部解放斗争的革命家组织”(47)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11-112.，并围绕这个核心紧密团结形成“革命家的组织”。为了能够给工人阶级灌输政治知识，以革命家组织为核心构成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所贯彻的路线应当是“到居民的一切阶级中去，应当派出自己的队伍分赴各个方面”(48)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76.。仅仅局限在到工人中去的路线，只能是经济主义者的满意回答。“到居民的一切阶级中去”的政治教育基本路线是由“革命家的组织”的革命性质“人民的代言人”(49)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77.和宗旨“为群众运动‘服务’”(50)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20.决定的。列宁反对“把有知识的工人和群众对立起来的”错误观点，而主张通过政治教育把有科学社会主义知识的工人培养成革命家。同时，革命家更需要带领组织再回到群众中的一切阶级中去，“代言人民”并凝聚人民群众的力量，将无产阶级政治教育深入“到居民的一切阶级中去”。深入的前提是形成阶级意识。无产阶级意识的真正自觉表现在深刻认识到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后，能进一步“学会在实践中对一切阶级、阶层和居民集团的活动和生活的各个方面作出唯物主义分析和唯物主义评价”(51)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67.，并根据不断积累的政治经验明确掌握现代社会一切阶级的相互关系。深入的关键是团结中立分子。“友好的中立有时可以决定全局”(52)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23.，“革命家的组织”需要在守住原则底线的前提下广泛实行联合，实行联合是革命的社会民主党理论和实践自信的自觉彰显，亦是团结一切政治进攻同盟者彻底揭露推翻万恶的封建专制制度强敌的力量积蓄之路。深入的旨要在于发展政治意识。充实无产阶级是要使工人以及广大群众形成社会主义的政治意识而非工联主义或者资产阶级的政治意识，形成对社会主义的信心、信念乃至信仰，从而唤醒群众有组织的实践力量为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奋斗。

(二)“革命家的组织”的行动保障是在“各种阵地上都有自己的人”

“各种阵地上都有‘自己的人’，即社会民主党人”(53)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83-84.，是“革命家的组织”将无产阶级的政治教育推广到居民一切阶级中去的组织保障。党员作为无产阶级政治教育的行动者和教育者，要将马克思主义政党“自己的人”的身份角色和本色属性融入教育过程，就要提升自身的综合素质。社会民主党内有党员在经济主义的干扰下，做屈从群众自发运动情势的小尾巴，不懂得将革命工作同群众运动相结合以领导斗争，所以党在组织方面尤其需要人才。但是为能灵活适应不同情境下的具体任务，并深入居民的一切阶级，就要求自己的人“既以理论家的身份，又以宣传员的身份，既以鼓动员的身份，又以组织者的身份”(54)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79.来要求自我完善素质。为此，党员既要“了解工人群众”，又要“具备新鲜的社会主义信念”，更需效仿“卓越的政治领袖”，练就无产阶级在同训练有素的大批敌人作顽强斗争时不可或缺的专业技能，在转作风、讲政治、学表率中强化政治教育的本领；“自己的人”的分布是全面的。自己的人要分布于“各种阵地上”，但分布的前提是“善于给所有的人以适当的工作”(55)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83.。列宁指出，在当时革命运动及政治教育“在政治上和组织上的基本缺点之一，就是我们还不善于运用所有这些力量”(56)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83.。为了避免浪费人才的无效政治教育阵地布局，需要因人而异，应“立即设法为每一个能干的工人创造条件，使他的才能得到充分的发挥和充分的运用”(57)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26.，将其中特别有革命天赋和才能的人发展为职业教育家，有组织、有步骤、有计划地提拔政治人才，鼓励他们从“从一个工厂扩大到整个行业，从一个地方扩大到全国”，在“扩大自己的眼界和自己的知识”(58)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26.的同时，为政治教育扩展“各种阵地”。“自己的人”的责任是双重的，既要承担起“真正的、全面的和生动的政治知识”(59)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83.的供给责任，又应担负起使无产阶级“能把这种知识变成积极的斗争”(60)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85.的引导责任。无产阶级因其生活环境和劳动条件具备自发趋向社会主义的阶级本能，但是无产阶级的自发性导致的斗争不能产生任何显著效果，同时易遭到资产阶级及其帮凶所生产的虚假意识形态的控制和蛊惑。因此，就需要“自己的人”在传播和灌输政治知识的同时塑造无产阶级的政治价值观，引导启发群众能够在无产阶级政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下，站稳马克思主义理论立场，将经济斗争、政治斗争、理论斗争相统一，自觉投入资产阶级民主主义和社会民主主义的双重革命斗争中。

(三)“革命家的组织”的政治优势为“共同的经常工作”

列宁面对“比较激烈的爆发和比较沉寂的平静的若干次迅速交替”(61)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68.的革命形势，总结革命工作遭到破坏的沉痛教训，得出党组织的中心活动内容应是“阐明实际生活的各方面、深入广大群众并在全俄范围内统一进行的政治鼓动工作”(62)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68.。这种“共同的经常工作”(63)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69.应当是在革命激烈爆发的时期，或者在革命完全沉寂的平静时期都必须进行的，它的直接效果就是能够便于地方革命小组遭到破坏后，“新的小组就会更加迅速地产生，并且更加迅速地同中心取得联系”(64)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69.。“共同的经常工作”事实上就是要求共同的经常的无产阶级政治教育，全面的政治教育从“政治鼓动和政治揭露中获得”(65)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86.，政治鼓动和政治揭露是依附政治教育而存在的教育手段。同时，列宁恰当选用生动具象形容全俄政治报(一般指《火星报》)的意义，“引线”“脚手架”“鼓风机”是全俄政治报的直观喻体，真正的本体是“共同的经常工作”。列宁强调，全俄政治报的灵魂和生命是无产阶级的政治教育，全俄政治报则是进行政治教育、灌输社会主义意识的教育载体。这种效用，绝非是由暂时偶然的政治教育所能体现的，而是需要通过常态化经常性的政治教育来实现。这就要求从中央到地方政治教育的集中化，形成围绕中心的专业化系统合力才能保障政治教育的共“同”。“专业化必须以集中化为前提，并且绝对需要有集中化”(66)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24.，这就要求从中央到地方的政治教育都应围绕“一个由最可靠、最有经验、经过最多锻炼的工人组成的人数不多的紧密团结的核心”(67)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13.，坚守一个共同的理想。这并非片面反对地方或者局部的灵活性，相反，这是在党中央集中指导下的自由和民主。政治教育缺乏集中化，要么会成为孤立的纯粹的文化教育，要么会陷入治标不治本的“恐怖主义”，要么会倒向“经济派”的机会主义，成为宣扬资产阶级自由主义的工具。“革命家的组织”精心从事“共同的经常工作”，“在这种工作的基础上会培养出一种善于正确估计总的政治形势”(68)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69.也即善于把握时机的能力，继而“对那些激动整个俄国的同样的政治问题、事件和变故作出反应，并且尽可能有力地、尽可能一致地和适当地对这些‘变故’作出回答”(69)列宁.列宁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70.，形成及时有力回应现实的能力，还能“提高工人对自身团结的认识，提高作为一个统一的工人阶级，作为全世界无产阶级大军的一部分的全体俄国工人对自己共同利益和共同事业的认识”(70)列宁.列宁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41.，促进无产阶级阶级自觉的整体性发展，团结无产阶级进行反对剥削制度的斗争。

总之，列宁围绕《怎么办》在指导俄国和国际无产阶级革命斗争过程中系统集中地回答了“为了给工人灌输政治知识应当怎么办”的问题，生发了诸多关于实施政治教育的重要思想，对新时代中国政治建设具有重要意义。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继承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政治教育观，进而阐发了新时代政治教育的根本立场、使命任务、关键主体等核心范畴，形成了围绕“社会主义政治”的政治教育建设总体思路。首先，政治教育中“政治立场事关根本”(71)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意见[N].人民日报,2019-02-28(1).。立于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开局之年，更需注意防范政治风险、警惕政治隐患，尤其要向全党和人民群众灌输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号召全党始终坚定马克思主义立场，将政治建设置于首位，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指导下，坚决站稳人民立场和党性立场，将对党负责与对人民负责高度统一起来。其次，政治教育的首要任务在于“坚持用党的科学理论武装头脑”(72)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意见[N].人民日报,2019-02-28(1).。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也是21世纪马克思主义。为增强全党全国人民的理论修养，掌握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强大思想武器，必须推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入脑入心，达到学深悟透、融会贯通、真信笃行，有效巩固全党全国人民的共同思想基础和赢得意识形态领域斗争的主导权。最后，政治教育的关键主体在中国共产党，“必须坚持和加强党的全面领导”(73)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意见[N].人民日报,2019-02-28(1).。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应自觉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最关键的是坚决维护习近平同志党中央的核心、全党的核心地位，使政治教育无处不在、无时不有，牢牢把守意识形态的阵地，教育引导全党不断增强“四个意识”、努力做到“两个维护”，不断铸塑拥护核心、跟随核心、捍卫核心的政治自觉和行动自觉，有力承担起为中国人民谋幸福和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历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