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飞跃的逻辑必然、理论内涵与多维价值
——理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的三重向度
2022-04-08张明
张 明
(南京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南京 210046)
中国共产党在不同时期、不同条件下,对马克思主义理论做出了诸多具有原创性的理论突破,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现历史性飞跃。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明确提出,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1)《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人民日报》2021年11月17日,第1版。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飞跃问题做了科学分析,指出:“我们创立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明确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方略,提出一系列治国理政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2)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第1版。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体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历史高度。本文拟从飞跃何以可能、如何呈现以及具有何种效应这三重向度来理解和把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的内在逻辑、理论内涵及多重价值。
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的逻辑必然
理论飞跃本质上是关于理论结构的重大变革,其中既可能涉及理论主题变化,也可能涉及理论论域与表达方式等多元维度的革新。从一般意义上来说,理论飞跃主要具有两种呈现方式:一是单纯理论外延的变化,即在原有理论体系之中赋予新的内容;二是理论内涵的变化,即从根本上对原有理论的突破性变革。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一以贯之的理论原则来看,此次“飞跃”既是新的飞跃,又在诸多方面与前两次飞跃存在紧密关联,是在充分继承前两次飞跃理论成果的基础上,结合新的时代主题、实践变革所做出的创新与发展。
(一)新时代变革性实践的理论要求
理论创新与发展无法离开现实实践所构筑的客观历史语境。马克思曾明确指出:“问题就是时代的口号,是它表现自己精神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289-290页。时代发展提出了需要从理论上进行解码的诸多重大问题,这是推动理论飞跃的内在本质原因。马克思主义深刻回答了时代所提出的重大课题——资本主义自由竞争时代无产阶级的革命道路问题,唯物史观从广义层面深刻揭示了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剩余价值理论从狭义层面深刻洞察了资本主义运行的特殊规律,二者都是深刻根植于经典作家对现实问题的深入剖析基础之上,其共同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理论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理论基石。对于社会现实问题的科学分析与回应,是马克思主义能够产生和发展的根本原因。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新时代面临许多前所未有的具有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同时也在经历着前无古人的创造性实践,这就是“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与“最为宏大而独特的实践创新”之间的有机统一。(4)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8页。“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主要是指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不仅深刻关涉当代中国社会的进步与发展,而且因为中国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也深刻影响着人类社会的历史进程。特别是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的伟大实践向纵深推进,改革的力度与范围前所未有的突破,“实现改革由局部探索、破冰突围到系统集成、全面深化的转变”(5)《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人民日报》2021年11月17日,第1版。。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以伟大自我革命引领伟大社会革命,社会革命所影响的对象呈现出最大的广泛性,惠及中国14亿多人口;社会革命所覆盖的领域呈现出最大的广泛性,涉及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和生态等多方面。“最为宏大而独特的实践创新”主要是指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具有前所未有的创造性与突破性。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关于中国道路的理论思考与实践探索,既呈现出对经典作家理论设想的继承与发展,也呈现出对历史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创新,更呈现出对传统社会主义与西方实践模式的超越与反拨,是深刻根植中国本土之上所进行的独特性、创新性实践。新时代变革性实践提出了鲜明的问题,诸如,如何从总体上规划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步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总体布局和战略布局应当如何建构、如何正确处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过程中普遍性与特殊性之间的关系、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背景下如何处理中国与世界关系、中国式现代化如何开创人类文明新形态,等等。这些重大问题无法从经典作家的理论本本中找到现成答案,也不能通过照搬照抄他国经验加以解决,必须立足中国实际开展创造性探索,这无疑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突破性发展与历史性飞跃,提供了广阔而丰沃的实践土壤。中国丰富的实践经验为从理论层面展开突破性发展、形成历史性飞跃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二)新时代理论创新与发展的逻辑旨归
马克思主义是随着实践不断变化发展的行动指南,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飞跃的产生,是在不断实现量的积累基础上逐步形成质的飞跃。这种质的飞跃呈现出继承与创新、坚持与发展的辩证关系,是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所达到的质变。例如,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就是在坚持毛泽东思想的基础上做出的新的理论突破。毛泽东思想中的普遍性世界观、方法论,特别是贯穿其中的“活的灵魂”,对于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具有重要的方法论启示意义。毛泽东对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的探索,为后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提供了宝贵的物质基础、理论准备和经验启示,这些都是有机贯通改革开放前后两个历史时期实践探索的“逻辑明线”。新时代的理论创新不是另起炉灶,而是建立在对以往党的理论创新成果的坚持与继承基础之上,秉持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基本理论范式。一方面,党的理论创新成果一脉相承,不同时期的理论探索及其创新实践都是中国共产党回应重大现实问题得出的理论结晶,都是始终致力于服务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重任。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无论是作为一种实践方式,还是作为一种理论范式,具有其基因内核,这就是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对待经典理论与中国具体实际、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间的关系,始终坚持从中国最广泛、最生动的现实实践和中华文明源远流长的传统出发,汲取不断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终极动力。
在继承以往党的理论创新成果的基础上,新时代结合不断变动的实际做出新的理论探索,在推动量的积累不断叠加的基础上,具备了实现理论飞跃的内在可能。以如何建设社会主义为例,这不仅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百余年前就面临的问题,也是中国共产党人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所一直致力于求解的重要问题。可以说,如何建设社会主义构成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元问题”。毛泽东在1956年明确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二次结合”问题:“现在是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我们要进行第二次结合,找出在中国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6)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2卷,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第557页。经过曲折探索,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共产党恢复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二次结合”,成功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新时代对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的“元问题”进行了系统性丰富和发展。如果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关于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探索,“在我们这样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建设社会主义是前无古人的事业,没有现成的模式可循”(7)习近平:《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要一以贯之》,《求是》2022年第18期。,只能在学习“苏联模式”过程中不断尝试“以苏为鉴”,改革开放初期关于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探索主要是以“摸着石头过河”的方式加以展开;那么,新时代正是建立在对以往理论创新成果充分继承、推进量的积累基础上,逐步开启了理论创新的历史性飞跃过程,即从更加自觉主动把握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从社会主义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角度出发,准确把握“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一总问题,逐步实现“摸着石头过河”与加强顶层设计的有机统一。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我们以巨大的政治勇气全面深化改革,……许多领域实现历史性变革、系统性重塑、整体性重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明显提高。”(8)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第1版。由此可见,新时代一方面充分继承以往理论创新成果,另一方面又结合丰富实践经验展开理论总结,不断推动理论创新“量的积累”,因而从根本上具备了理论新飞跃的内在可能性。
(三)新时代党高度理论自觉的内在驱动
《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明确提出,“坚持理论创新”是党百年奋斗所形成的基本经验,因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不是教条而是行动指南,必须随着实践发展而发展,必须中国化才能落地生根、本土化才能深入人心”。(9)《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人民日报》2021年11月17日,第1版。我们党始终高度重视理论工作,保持了良好的理论自觉意识,能够不断从鲜活的实践中总结经验、提炼概念、形成理论。诸如,革命战争年代毛泽东及时总结革命经验,特别是集中批评党内存在的教条主义错误倾向,援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实事求是概念,提出了“有的放矢”的科学方法。毛泽东后来曾说过:“我们有了经验,才能写出一些文章。比如我的那些文章,不经过北伐战争、土地革命战争和抗日战争,是不可能写出来的,因为没有经验。”(10)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2卷,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第620页。始终保持对理论创新的敏锐意识,不断及时系统总结实践中出现的新经验并上升到理论高度,这种高度的理论自觉有效统筹了坚持马克思主义与发展马克思主义之间的辩证关系,是中国共产党在各个历史时期都始终遵循的重要原则。
不断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不断推动理论创新,这是中国共产党的理论自觉。经过新时代的砥砺奋进,党和国家事业取得历史性成就、发生历史性变革。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在改革发展稳定、内政外交国防、治党治国治军等方面都取得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认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但是,丰富感性经验的积累并不能自动上升到理论高度、生成为新的理论形态,需要实践主体做出及时、系统的理论总结。“面对快速变化的世界和中国,如果墨守成规、思想僵化,没有理论创新的勇气,不能科学回答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不仅党和国家事业无法继续前进,马克思主义也会失去生命力、说服力。”(11)《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4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2年,第30页。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正是从党在百年奋斗历程中始终秉持的高度理论自觉意识出发,及时系统总结新时代出现的鲜活实践经验,并不断提出诸多具有原创性的重大理论概念、理论命题、理论判断,为理论飞跃的最后生成提供了充足保障。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既是中国共产党鲜明理论自觉意识的使然,更是百年大党高度理论自信姿态的集中彰显。
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的理论内涵与总体逻辑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理论飞跃有着鲜明的问题导向,是针对现实实践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所做出的重大突破性理论阐释。从理论飞跃的总体上看,此次新的飞跃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的重要内涵。
(一)对时代课题的整体性认识
对时代主题的准确把握以及在此基础上提出科学方案,构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内在发展路径。科学分析近代中国社会问题,是毛泽东思想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第一次历史性飞跃”的重要前提。1840年鸦片战争是近代中国社会历史发展的分水岭,原先固有的观念系统、信仰体系遭受巨大历史性瓦解,亡国灭种成为近代中国社会面临的最大问题,救亡图存成为这一时代的课题。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前,许多仁人志士的探索是以“模拟西方”的方式加以展开,寄希望照搬西方话语、西方模式来求解近代中国时代课题的尝试,均走向失败。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从唯物史观的高度出发,从近代中国社会发展所面临的殖民主义世界历史体系出发,对救亡图存的时代课题做出了科学分析,即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条件下实现救亡图存只能依靠革命的方式,这种革命的方式不是照搬他国革命模式的拿来主义,而是深刻根植中国本土实际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同样,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也深刻根植中国社会主义发展的具体实际之上,对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的时代课题做出了新的回答,开启了理论上的新飞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面临的时代课题既有历史的一脉相承性,更有当下的时代性。新时代关于时代课题的认知,在继承以往理论创新基础上,又呈现出独具自身特色的鲜明特征。
1.对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认识更加深刻
从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角度来看,新时代关于这一问题的认识呈现出更加全面、更加系统的鲜明特征。毛泽东思想提出的“第二次结合”,更多的是关于社会主义建设的理论层面规划,更多的是一种理论上的“破题”。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在继承、总结改革开放前实践探索的基础上,对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做出了探索性“解题”,对什么是社会主义、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做出了符合中国具体实际的回答,其关键在于将对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认识置于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之上,既不落后也不超越时代条件去规划社会主义建设的现实路径。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继承以往理论创新的基础上,明确提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时代课题。关于这一时代课题的总结与归纳,较之以往关于“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时代课题的认识更加深入。一是直接聚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课题。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这个新时代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而不是别的什么新时代。党要在新的历史方位上实现新时代党的历史使命,最根本的就是要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12)习近平:《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要一以贯之》,《求是》2022年第18期。新时代的全部理论与实践探索都是围绕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主题展开的。二是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探索更为明确。“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以直截了当的方式鲜明指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属性,即新时代首先必须从根本上弄清楚什么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国内外有人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资本社会主义”“国家资本主义”“新官僚资本主义”,这些都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本质的严重误读,“我们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社会主义,那就是不论怎么改革、怎么开放,我们都始终要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坚持党的十八大提出的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胜利的基本要求”。(13)习近平:《关于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几个问题》,《求是》2019年第7期。新时代关于时代课题的认识,科学界定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属性,集中批评了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种种误读,这是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重要前提。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从事的是前无古人的伟大事业,守正才能不迷失方向、不犯颠覆性错误,创新才能把握时代、引领时代。”(14)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第1版。
2.对时代重大课题的认识更加全面
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改革开放以来所有实践所面临的“总问题”。新时代党在深化对此问题认识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展了对重大时代课题的深刻认识,诸如,明确提出“建设什么样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什么样的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怎样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等重大时代课题”(15)《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人民日报》2021年11月17日,第1版。。上述两大时代课题在很大程度上深化了对第一个时代课题的认识。一是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并非抽象的口号,其有着极其丰富的现实内容,而社会主义现代化构成了其中不变的核心内涵。现代化构成了近代中国社会历史发展的核心主题。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日起,就继承了近代中国求索现代化的历史任务。毛泽东在革命战争年代明确提出:“中国工人阶级的任务,不但是为着建立新民主主义的国家而斗争,而且是为着中国的工业化和农业近代化而斗争。”(16)《毛泽东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081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特别是“三大改造”完成之后,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成为中国共产党人的重要目标。进入新时代,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在继承以往实践的基础上,达到了一个全新高度。其中,不仅关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内涵的认识更加科学丰富,关涉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和生态等五位一体的内容;并且更基于现实为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构建了科学的战略步骤,即“两步走”的战略安排。二是无论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还是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都离不开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实践充分证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是中国共产党领导”(17)《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人民日报》2021年11月17日,第1版。。能否建设好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直接关系到新时代其他时代课题的科学回答,因为其他时代课题是对应着党的建设这一“主体”而言的“客体”(18)韩庆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原创性贡献和历史地位》,《中共中央党校学报》2022年第2期。。从整体上看,新时代“三大时代课题”之间具有紧密关联,第一个时代课题——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构成了新时代的“总问题”,其具体化到现实实践层面,呈现为对第二个时代课题——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科学回答,第三个时代课题——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为实现上述两大时代课题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二)对历史方位的科学锚定
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的前提,就是科学分析中国实践所处的历史方位。因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首要工作便是科学分析中国的具体国情,在对国情的科学把握之中正确定位中国实践所处的历史方位。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第一次历史性飞跃”之所以能够实现,关键在于对中国革命历史方位的精准把握,不仅深刻立足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基本国情分析革命问题,而且也从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大背景出发定位中国革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这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之所以能够实现,关键在于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历史方位的科学分析,不仅深刻扎根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推动社会主义建设,更从和平与发展的时代背景出发谋划社会主义建设的思路方案,突破了以往单纯与资本主义你死我活的绝对对立性思维,从与资本主义制度长期和平共存的新的语境出发把握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具体走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的开辟,离不开对历史方位的精准分析。党的十九大报告用“三个意味着”对新时代的历史方位进行了系统描绘,党的二十大报告进一步坚持和发展了上述重要判断。
1.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飞跃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指出:“中国人民的前进动力更加强大、奋斗精神更加昂扬、必胜信念更加坚定,焕发出更为强烈的历史自觉和主动精神,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正信心百倍推进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19)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第1版。这一线索所锚定的“新的飞跃”的历史方位,是从近代以来求索民族复兴的整体性历史出发加以展开的,其表明此次飞跃所实现的历史性超越在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光明前景。之所以首先用民族复兴来锚定此次飞跃的历史坐标,其主要原因在于:此次飞跃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和理论谱系中的重大飞跃,仍然坚守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内在基本范式,从属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整体谱系之中的阶段性质变,而不是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变革性否定。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此次飞跃必须要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范畴之中加以把握,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从其起源意义上来说,就是近代中国求索民族复兴伟大实践探索发展到特定历史阶段的必然产物。近代中国求索民族复兴的许多探索失败,使得中国人民“怀疑产生了,增长了,发展了。……中国人找到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中国的面目就起了变化了”(20)《毛泽东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470页。。可以说,中国人选择了马克思主义是近代中国求索民族复兴实践的必然产物,同时中国共产党不断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又为民族复兴实践构筑了坚实前进道路。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一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进行的一切奋斗、一切牺牲、一切创造,归结起来就是一个主题: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21)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3页。民族复兴实践的历史车轮前进到新时代,中国共产党通过中国式现代化推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入了不可逆转的历史进程。
2.科学社会主义焕发出蓬勃生机的飞跃
这一线索所锚定的“新的飞跃”的历史方位,是从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整体性历史出发加以展开的,其表明此次飞跃所实现的历史性超越在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深入推进彰显了科学社会主义在21世纪实践的强大生机与活力。党的十八大以来,针对一些人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的误读,习近平鲜明地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社会主义而不是其他什么主义,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不能丢,丢了就不是社会主义。”(22)习近平:《关于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几个问题》,《求是》2019年第7期。进入新时代,既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也是科学社会主义通过中国版本的实践推进到了新时代,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与科学社会主义保持了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的辩证关系,科学社会主义构成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DNA”。因此,辩证理解新时代的历史方位,必须要从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史,特别是科学社会主义在中国传播与发展的整体历史出发加以综合把握,这样才能够全面清晰阐释新时代的历史传承及其本质特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开创于改革开放新时期,但了解其形成和发展的脉络,认识其历史必然性和科学真理性,应该拉长时间尺度,放在世界社会主义演进的历程中去把握。”(23)习近平:《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要一以贯之》,《求是》2022年第18期。社会主义经历了从空想到科学、从理论到实践、从一国到多国的伟大转变。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遭受巨大挫折。中国共产党坚定不移推动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实践,彰显了科学社会主义的强大生机与活力,极大地推动了科学社会主义从低潮到振兴的转变。
3.为人类现代化提供新选择的飞跃
这一线索所锚定的“新的飞跃”的历史方位,是从人类现代化探索的整体性历史出发加以展开的,其表明此次飞跃所实现的历史性超越在于:中国通过自身独立自主的现代化探索及其取得的显著成就,彰显了人类通往现代化道路的多元性。如果说,从民族复兴历史出发的第一条线索是基于中国本土立场的产物,带有鲜明的民族性色彩,从社会主义历史出发的第二条线索是基于马克思主义立场的产物,带有鲜明的政治色彩;那么,从人类现代化历史出发的第三条线索,则具有更加普遍的意义。因为现代化是任何民族、国家都无法摆脱的普遍历史意志,从传统到现代的转型升级构成了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一般趋向。“事实上,‘现代化’所表达的那个过程不仅存在,而且是世界性的历史现象,在过去几百年中,在世界各地,都有先有后地发生着类似的变化,变化的方向一样,变化的结果也基本雷同,这就是世界现代化。”(24)钱乘旦主编:《世界现代化历程·总论卷》,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3页。中国共产党承继了近代以来中国百年求索现代化的历史主题,通过新民主主义革命为中国现代化发展扫清了政治障碍、提供了根本的社会条件,通过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为中国现代化开辟了社会主义的发展道路,通过改革开放为中国现代化发展提供了充满活力的机制体制,并在新时代最终形成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可见,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既遵循了现代化的一般规律、彰显了现代化的“共相”,而且也凸显了显著的中国风格、凸显了现代化的“殊相”,拓展了人类走向现代化的多元图景,其显著价值与意义在本文第三部分将着重探讨。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的历史方位并非从单一维度、单一视角展开的,而是呈现出多元性与综合性有机统一的显著特征。其中,既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所深刻扎根的本土实践出发,标注理论飞跃的逻辑坐标;也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鲜明的政治属性出发,厘定理论飞跃的逻辑坐标;更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作为人类思想史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特别是其内在所具有的构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价值旨趣出发,综合锚定理论飞跃的逻辑坐标。
(三)对社会主要矛盾的精准研判
“一种理论的产生,源泉只能是丰富生动的现实生活,动力只能是解决社会矛盾和问题的现实要求。”(25)《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63页。能否精准研判社会主要矛盾,直接关系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能否顺利推进。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要矛盾尽管呈现出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的“总体性”不变,但随着革命情势的发展,主要矛盾的表现方式也呈现出系列的阶段性变化。(26)教条主义者不是从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深刻变化中寻找革命的政策和策略,而是固守马克思主义的经典本本,用抽象的结论去裁剪生动的实践,最终给中国革命造成了严重损失,“它(以王明路线为代表的教条主义——引者注)把当时我们根据地的力量搞垮了百分之九十,把白区几乎搞垮了百分之百”。《毛泽东文集》第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20页。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第一次历史性飞跃”之所以能够实现,关键在于科学分析了中国社会主要矛盾,并且能够以动态历史性方式精准研判社会主要矛盾的显著变化。社会主义改造完成后,党的八大科学分析了社会主要矛盾,提出“我们国内的主要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建立先进的工业国的要求同落后的农业国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27)《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9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4年,第341页。。但由于历史特定原因限制,上述关于社会主要矛盾的科学判断并未得到较好坚持,造成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发生重大曲折。改革开放以后,正是建立在对初级阶段基本国情的科学认识基础上,党正确研判了社会主要矛盾——“在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我国所要解决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28)《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54页。,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新境界。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深刻证明,“党和人民事业能不能沿着正确方向前进,取决于我们能否准确认识和把握社会主要矛盾、确定中心任务”(29)习近平:《更好把握和运用党的百年奋斗历史经验》,《求是》2022年第13期。。我们党对社会主要矛盾的认识内含着一个科学的理论范式:社会生产与社会需要之间的矛盾。从社会生产层面来看,党的八大指出的现实状况是落后的农业国,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指出的现实状况是落后的社会生产。从需求层面来看,党的八大指出的现实状况是关于先进工业国的需要和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求,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指出的现实状况是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这两个历史时期关于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研判是社会生产不能满足人民的物质文化需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生产水平和人民生活水平得到显著提升,“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已经不能及时准确反映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实际情况。因为无论是社会生产的供给层面,抑或是人民群众需要的层面,都发生了显著变化。
1.新时代人民群众需要的结构性变化
改革开放初期,因为生产力水平发展的相对落后,人民群众的需要主要表现为单纯物质文化层面的内容。1979年,邓小平在会见外宾时首次提出“小康之家”的设想,“小康”自此成为中国共产党人描摹未来社会发展的理想图景,也成为衡量人民群众物质文化需求能否满足的重要标准。经过改革开放以来的不懈努力,特别是从建设小康社会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接续奋斗,中国共产党在新时代完成了脱贫攻坚的历史重任。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提出:“我们经过接续奋斗,实现了小康这个中华民族的千年梦想,……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为全球减贫事业作出了重大贡献。”(30)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第1版。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人民群众的基础性物质文化需求已得到满足,需求发生新的变化。一者物质文化的需求并非不再存在,而是有着更高层次的期盼,对物质性的需要已经随着时代的发展提出新的要求,对更高层次的精神文化产品也提出新的要求。“我国文化供给的主要矛盾已经不是缺不缺、够不够的问题,而是好不好、精不精的问题。”(31)《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2年,第256页。二者其他方面的需要,比如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要求也随之不断增长。更高层次的物质文化需求和其他方面需求处于有机统一的辩证关系之中,其他方面需要的满足要建立在物质文化的基础之上,而其他方面需求的满足为后者提供更加广泛的促进作用。更高物质文化需求和更加多元的其他方面需求,共同构成了新时代人民群众关于美好生活的需要。
2.新时代社会生产状况的深刻变革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我国社会生产力水平得到长足进步,国内生产总值已经跃居世界第二,国家创新指数跃居全球前列。今天中国社会生产已经不再是相对“落后”的状态,而是生产力水平发展起来以后面临新情况、新问题和新挑战,其中最为突出的表现是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何谓不平衡、不充分发展?学界许多研究都主要从区域、行业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加以理解,例如中西部地区社会生产力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实际上,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已经完成的时代背景下,尽管区域与行业之间仍然存在着相对的差异,但这并不构成矛盾的主要方面。理解社会生产不平衡、不充分的丰富内涵,必须将其置于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基本范式中加以辩证理解,即不平衡、不充分发展是对应着美好生活的需要而存在的现实境况。因为从哲学上来说,每一种矛盾中都应当包含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的两个要素,否则就不能称之为矛盾。“事物发展过程中的每一种矛盾的两个方面,各以和它对立着的方面为自己存在的前提,双方共处于一个统一体中。”(32)《毛泽东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327页。以此观之,不平衡、不充分发展是对应着美好生活的需要而存在着,理解它的理论内涵必须结合美好生活需要加以综合考虑。较之于新时代人民群众多元丰富需求,特别是在其他方面需求的与日俱增——在生产力水平相对较低的情况下这些需求尚未生成或表现得并不突出,当前社会生产的发展在满足人民群众关于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需求上,仍存在着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的不足。因此,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主要是针对人民群众对于美好生活的需要,尚存在着片面性与不充分性等问题,而这恰恰是随着社会生产力水平逐步摆脱“落后状态”而进入到相对更高层次发展阶段,所必然会面临的综合性问题。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关系到党和国家工作全局的重大变化,对党治国理政实践提出了许多前所未有的新的要求。为此,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提出:“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虽然没有改变我们对我国社会主义所处历史阶段的判断,但却是关系全局的历史性变化,重点抓住了我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这个新的特点。”(33)习近平:《更好把握和运用党的百年奋斗历史经验》,《求是》2022年第13期。正是对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准确研判,中国共产党才能更好把握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动态历史变化性,更好把握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和新要求,才能更加科学地从具体实际出发谋划实践途径,更好地坚持用马克思主义之“矢”去射新时代中国之“的”,进而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断实现新的理论飞跃。
(四)新飞跃的总体逻辑
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理论结晶的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蕴含着极为丰富的理论内涵,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十九大、十九届六中全会提出的‘十个明确’、‘十四个坚持’、‘十三个方面成就’概括了这一思想的主要内容,必须长期坚持并不断丰富发展。”(34)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第1版。本文侧重从理论飞跃的视角出发,对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内在理论体系结构做基本阐释,即分析相关思想理论内部所呈现的逻辑关系,并通过和前两次理论飞跃的对比,阐释此次飞跃的内在逻辑结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中的系列理论飞跃,其内部都蕴含着特定的逻辑结构、遵循着特定的理论发展机制,即首先必须正确锚定历史方位,这是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飞跃的特定时空坐标;其次是正确凝练时代主题,界定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飞跃的基本范畴;再次是科学研判社会主要矛盾,只有把准主要矛盾方能确定中心工作,这是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飞跃的重要前提;最后是明确实践任务,制定正确的路线方针政策以求解主要矛盾;最后是总结实践经验上升到理论形态,建构科学理论体系。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前两次历史性飞跃,都是基于上述逻辑机制上逐步形成与发展起来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首先科学分析了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基本国情,锚定了中国革命的历史方位;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分析了中国社会发展所面临的主要矛盾,据此确定了中国革命的中心任务——反帝反封建,并最终找到了中国革命的科学路径——新民主主义革命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也是如此,首先科学分析了中国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锚定了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历史方位;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分析了改革开放时期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依据对主要矛盾的精准研判,实现党和国家工作重心向经济建设的转移,进而制定了对内搞改革、对外搞开放的正确政策、策略,并最终找到了一条符合中国具体实际的正确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实现了对社会主义本质的科学认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也内在遵循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飞跃的一般逻辑,呈现出内部要素相互联系、有机统一的辩证关系。
此次飞跃的历史方位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并且以丰富多元的视角综合把握新时代。首先,新时代新的历史方位,是在中国与世界的交织互动中加以定位的,即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可以概括为“新的历史方位论”,其中蕴含着丰富的理论内涵,诸如“新时代论”(关于新时代的理论内涵又可以进一步细分为“三个意味着论”和“五个时代论”)、“两个大局论”等。其次,正确研判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明确从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与美好生活需要两个层面出发把握新时代主要矛盾,即“新矛盾论”。再次,基于对矛盾的科学把握,正确厘清新时代实践的中心任务,这就是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即“两个百年论”,其中相关理论创新可以集中概括为:“分两步走”战略、“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等。(35)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第1版。最后,为实现上述奋斗目标制定科学的路径和步骤,这是新时代治国理政在具体实践和制度层面的展开,诸如,“两大布局论”——“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进入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的“三新论断”,以及“人类命运共同体论”“人类文明新形态论”等。
因此,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飞跃的固有范式角度来看,此次飞跃呈现出如下基本逻辑构架:锚定一个历史方位→研判一个主要矛盾→确定两大中心任务→制定科学路径规划。其中,关于历史方位的判断在此次飞跃中发挥了基础性作用,因为其锚定了飞跃得以生成的理论与现实基础。较之于前两次飞跃,此次飞跃因为历史方位的特殊性使其呈现出如下鲜明特征:一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全新发展阶段展开的理论飞跃,无论是物质生产力的积累抑或是生产关系的变革,新时代都具有与以往历史时期显著区别的标识性特征。也正是在此意义上,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提出:“新时代十年的伟大变革,在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社会主义发展史、中华民族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36)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第1版。如果说,“第一次历史性飞跃”是在主要以革命为实践主题的背景下展开的理论飞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实现“新的飞跃”主要是在经济文化水平相对比较落后条件下实现的理论飞跃;那么,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实现的“新的飞跃”则是在经济文化水平有显著发展的全新历史起点上实现的理论飞跃,其间所遇到的问题更多地表现为发展起来后所面临的新问题。二是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历史线索来看,此次飞跃是在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发展到一个全新历史阶段进行的理论突破,特别是因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一个阶梯式递进、不断发展进步、日益接近质的飞跃的量的积累和发展变化的过程”(37)习近平:《把握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求是》2021年第9期。,初级阶段的实际情况会不断发生系列重大变化。因此,此次飞跃是在由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迈向“更高阶段”的转变过程中发生的重大理论飞跃。
此次飞跃是在完成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迈向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上开启的新飞跃,其面临的使命任务与问题挑战不同于前两次历史性飞跃。这是在“两个大局”相互交织、激荡的全新时代背景下,特别是在中国与世界紧密关联、为世界做出重要贡献的时代背景下推进的理论新飞跃。此次飞跃不仅是对中国问题的深邃思考和科学判断,同时也是对人类普遍关切的世界性问题的回答,其理论效应已经逐步超越本土性维度而上升到世界历史性之维。如果说前两次历史性飞跃更多的是侧重于对中国革命、建设本土性经验的理论总结,其效应更多地聚焦于“中国特色”,那么,此次飞跃则相对更为强调从本土经验到世界历史意义的转变,这既是建立在中国共产党对中国问题接续探索之上的产物,也是理论发展不断由特殊转向普遍的一般规律使然。
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的多维价值
此次新的飞跃开辟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境界,树立了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的理论丰碑。衡量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的价值与意义,不能从单一维度、一元视角出发加以展开,而是需要从多维度进行综合把握。
(一)开辟历史性转承新阶段
纵观马克思主义理论产生以来近180年的历史,经典理论在保持内在本质规定性不变的同时,又密切结合历史和时代特征做出诸多原创性理论突破。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大致出现两次重大历史性转承,第一次是从马克思、恩格斯分析自由资本主义的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转向分析垄断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的列宁主义理论;第二次则是由中国共产党所开启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回答了在经济文化水平相对比较落后的东方大国如何进行革命、如何推进社会主义建设的全新问题。
众所周知,马克思、恩格斯所创立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是作为资本主义“病理解剖”的理论产物而“出场”,其直接指涉资本主义世界所面临的“二律背反”——私有制下劳动和资本不可调和的内在矛盾。因而,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原初形态是为了从普遍性意义上破解资本主义现存世界所面临的历史难题,即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明确阐释的:“共产党人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他们公开宣布:他们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3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435页。在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问世之后,特别是推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革命实践活动的过程中,经典理论都主要是通过本土性、民族性革命实践活动展现其生命力。特别是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的第一次重大转承(由经典马克思主义转向列宁主义)中,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俄国革命具体实际紧密结合,在资本主义世界统治秩序薄弱链条环节打开了历史的“缺口”,原初主要作为在世界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同时进行革命的理论预设,被具象化为在相对落后的俄国进行“一国胜利”的实践探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作为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的第二次重大转承,其产生和发展之初也主要是以民族性形式加以呈现,主要聚焦在经济文化水平相对比较落后的东方大国展开革命与建设实践。1938年毛泽东在阐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命题科学内涵时,曾明确提出“国际主义的内容”和“民族形式”紧密结合的问题。(39)《毛泽东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534页。
随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践的深入推进,特别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与世界的关系以前所未有紧密形式相互关联,使得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所回答的诸多问题,不仅是对“中国之问”“人民之问”的回答,更是对“历史之问”“世界之问”的回应,诸如人类通往现代化的道路选择、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走向等问题。从这个角度来说,此次飞跃的理论视角不仅“立足本土”,而且更加“胸怀天下”,重现了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直面世界的理论情怀,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里程碑意义。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那样,21世纪马克思主义具有空间性规定,一方面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中心转移到中国,使得21世纪马克思主义的生长点牢牢扎根中国本土;另一方面当代中国的理论创新又呈现鲜明的天下情怀,致力于求解世界难题。(40)韩庆祥:《21世纪马克思主义的基础性问题》,《中国社会科学》2022年第4期。“必须坚持胸怀天下”(41)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第1版。,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世界观方法论的重要内容。正是在此意义上,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就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21世纪马克思主义。
(二)为发展马克思主义注入新动力
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不是抽象空洞的口号,而是不断推动基于实践创新之上的理论创新。推动马克思主义理论不断发展离不开具体化,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高度重视将其理论与各个国家民族的具体实际相结合,这一点从马克思、恩格斯为不同版本《共产党宣言》所撰写的“序言”之中可以窥见一斑。因为每个国家、民族的具体实际千差万别,从根本上决定了不能采取教条主义式态度对待经典结论。特别是在1872年德文版《共产党宣言》序言中,马克思、恩格斯明确指出:“这些原理的实际运用,正如《宣言》中所说的,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4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376页。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本身就是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理论典范,这也是百年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得以不断从经典中突破并不断赋予经典以新的理论形态的关键原因所在。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开启的重要原因在于,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明确提出“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以下简称“两个结合”)(43)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第13页。,为发展马克思主义注入新动力。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是中国共产党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一以贯之的基本原则,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前两次历史性飞跃在本质上都是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科学分析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具体实际的典范。此次飞跃将推动马克思主义理论特别是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发展机制由“一个结合”丰富发展为“两个结合”,是关涉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发展的重大变革。实际上,中国共产党对“一个结合”中“具体实际”的理解内在蕴含着传统优秀文化的因子。毛泽东在革命战争年代就明确指出,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者,从不割断历史,“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当给以总结,承继这一份珍贵的遗产”。(44)《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534页。1943年,《中共中央关于共产国际执委主席团提议解散共产国际的决定》明确提出:“中国共产党人是我们民族一切文化、思想、道德的最优秀传统的继承者,把这一切优秀传统看成和自己血肉相连的东西,而且将继续加以发扬光大。……整风运动就是要使得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一革命科学更进一步地和中国革命实践、中国历史、中国文化深相结合起来。”(45)《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20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318-319页。可见,中国共产党始终高度重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程中的重要作用。
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在继承传统理论创新路径的基础上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置于更加重要的地位加以把握,明确将其视为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动力之一。历史传承和文化传统是衡量现代中国的重要标尺。今天的中国是从历史中走出来的,是历史中国的延续和发展。从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而言,任何一个时代都从上个时代之中继承生产力包括的资金、技术以及文化等,所谓全盘断裂的历史时代或社会形态于理论或现实都是难以想象的,这是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基本规定性。中华民族有着五千多年悠久而璀璨的文明历史,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绵延不息的特有世界观、方法论,构成了中国人之所以为中国人的显著精神标识和文化基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并不是处于博物馆中的陈列品,而是以或隐或现的形式对当代中国具体实践发挥了重要的影响力,成为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所必须要充分考虑的重要因素。也正是在此意义上,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提出:“只有植根本国、本民族历史文化沃土,马克思主义真理之树才能根深叶茂。”(46)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第1版。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提出:“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47)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第1版。这一重要论断标注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之于中华民族思想史发展的理论坐标,即此次飞跃不仅代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而且也包含着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飞跃。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百年进程也是不断深入推进“两个结合”的过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构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飞跃的重要推力。毛泽东在革命战争年代曾创造性运用实事求是概括中国共产党的思想路线,成为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结合的典范。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运用马克思主义真理力量激活优秀传统文化,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指导下深入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标注了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互动发展的新高峰。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坚定文化自信,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继承革命文化,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不断铸就中华文化新辉煌,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48)《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4卷,第309页。实际上,此次飞跃以整体性方式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奠定了坚实基础。
首先,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指导。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能够从近代中国社会思想史舞台上脱颖而出,是因为马克思主义契合了历史与时代发展的诉求,其与中华传统文化之间的差异性主要不是体现在思想或观点上的差别,而更多的是基于不同物质性生产实践基础上的时代性差异,即基于现代化机器大生产与传统自给自足自然经济之间的差异。因此,必须站在社会形态更替的高度综合把握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传统文化之间的关系。(49)陈先达:《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5页。新时代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是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的创新与发展,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世界观与方法论是当代中国文化建设必须遵循的基本原则。
其次,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的主体不是单一的传统文化,而且也包含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是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的重要载体和彰显文化民族性特色的重要意涵。中国共产党在长期奋斗中所形成的革命文化,是中国共产党的精神标识,特别是以伟大建党精神为本源所丰富发展起来的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谱系,既是百年历史奋斗的精神凝练,更是走好新时代新征程的精神指引,是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的红色底蕴。中国共产党在推进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所形成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既是当代中国最生动实践的文化表征,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与现实实践交织互融的表现,是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的主要对象。
最后,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必须树立对待传统文化的科学态度。传统文化中既有彰显民族特色的思想精华,也有受历史与时代局限所产生的糟粕。中国共产党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一直以科学的态度对待传统文化。进入新时代,面对世界文化浪潮的相互激荡、相互冲击,中国共产党一方面高度重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强调以大历史观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来龙去脉,明确提出“如果没有中华五千年文明,哪里有什么中国特色?如果不是中国特色,哪有我们今天这么成功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50)《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4卷,第315页。另一方面明确提出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创造性转化,就是要按照时代特点和要求,对那些至今仍有借鉴价值的内涵和陈旧的表现形式加以改造,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和现代表达形式,激活其生命力。创新性发展,就是要按照时代的新进步新进展,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涵加以补充、拓展、完善,增强其影响力和感召力。”(51)习近平:《论党的宣传思想工作》,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第57页。创造性转化主要强调“转化”,侧重于形式层面的更新,改造传统文化旧的表达形式,赋予其符合时代的特征;创新性发展主要强调“发展”,侧重于内容方面的革新,将传统文化置于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实践基础上,使之与现代生活相适应,用时代精神激活优秀传统文化。
(三)彰显现代化的共同特征和中国特色
走向现代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历史意志,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都无法从根本上摆脱现代化的发展定向。在人类通往现代化道路问题的认识上,一直存在着争讼不断的分歧局面。从时间上来看,西方国家在人类社会历史上率先进入了现代化,资产阶级通过政治、经济和文化层面的一系列操作,为现代社会勾画了一整套所谓现代性标准。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阐释了西方现代化话语的垄断性地位,即资产阶级通过工业革命的高歌猛进构筑了一种绝对排他性的现代化权力话语,“它(资产阶级——引者注)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它迫使它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的文明,即变成资产者。一句话,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5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404页。。按资产阶级的排他性逻辑,人类通往现代化的道路只有西方现代化模式这一种可能,并且因为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的所谓“绝对完美性”,现代化道路这一本身应当具有多元丰富意涵的概念也被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学家所真空化、抽象化和绝对化了,即现代化的具体性、历史性内涵被人为抽空。然而,每一个民族和国家因为自身历史传统、现实境遇等方面因素的差异性,使得人类在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不可能只存在一种所谓先验式绝对普遍的现代化标准,现代化本身是作为“复数”而非“单数”存在的。“现代化任务的普遍性,只有通过每一个民族在其社会——历史中的具体性,才可能得到现实的展开和特定的完成。”(53)吴晓明:《世界历史与中国式现代化》,《学习与探索》2022年第9期。后发民族国家究竟如何选择自己的现代化道路,这是世界历史发展所提出的普遍性问题。
近代中国现代化探索的历史已经深刻证明,寄希望通过移植、复制西方现代化模式的方式,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中国走向现代化的问题。中国共产党登上历史舞台之后,中国现代化道路发展迎来了新的图景。中国共产党秉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范式,不是用基于西方现代化经验总结出的所谓普适标准来剪裁中国现代化实践,而是深刻根植中国历史传统与社会条件展开符合自身实际的现代化道路探索。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新中国成立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长期探索和实践基础上,经过十八大以来在理论和实践上的创新突破,我们党成功推进和拓展了中国式现代化。”(54)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第1版。这一重要论断清晰勾勒了中国共产党探索中国式现代化的整体历史谱系,即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是在中国共产党长期推进现代化探索的实践中走出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中国共产党关于中国现代化的探索尽管初期主要是以“学习苏联”的方式展开,但与此同时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就十分敏锐地注意到苏联现代化模式的一些问题(农轻重比例失调、过分强调指令性经济等)。1957年,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一文中就明确提出了“中国工业化的道路”,提出必须要正确处理农轻重之间的比例关系问题。(55)《毛泽东文集》第7卷,第240-241页。随着社会主义建设的深入推进,中国共产党人的相关认识开始实现从工业化到现代化的转变,即“四个现代化”重要思想的提出和发展。改革开放之后,以邓小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总结以往实践探索的经验教训基础上,明确提出“四个现代化”是“中国式的现代化”,“现在搞建设,也要适合中国情况,走出一条中国式的现代化道路”。(56)《邓小平文选》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63页。
随着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的深入推进,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经过一系列理论和实践上的创新突破,成功推进和拓展了中国式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57)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年10月26日,第1版。一者,中国式现代化深刻彰显现代化的一般规律。强调现代化之“中国式”的特殊性,并不意味着对现代化普遍性的消解。从来没有抽象的普遍性,普遍性都是寓于特殊性之中。人类社会现代化的一般特征呈现在中国式现代化之中,诸如,工业化、城市化、理性化,等等。 二者,中国式现代化具有凸显自身特色的特殊性,这种特殊性可以从本质层面和现象层面分别加以透视。从本质层面来看,中国式现代化是深刻扎根中国本土的具体性现代化实践,一方面坚持中国共产党对现代化的领导,使其从根本上区别于西方社会以资本逻辑为导向的现代化轨迹;另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是在社会主义框架内展开的现代化探索,社会主义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规定性,其不仅规定了现代化的具体运动方式,而且规定了现代化的最终价值导向,即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现代化观和发展观,坚持“现代化的本质是人的现代化”(58)《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 年,第 164 页。。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这既决定了中国式现代化的重大意义,也决定了中国式现代化的艰巨性和复杂性;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这凸显了社会主义的本质属性,彰显了中国式现代化的价值导向;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这既规定了中国式现代化的物质基础,也凸显了精神生活富裕和人的全面发展的必要性;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这既继承发展了中华文明中“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理念,又实现了对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的理论超越,建构了人与自然的生命共同体理念;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这摒弃了西式现代化与殖民主义的“联姻”,坚定维护历史进步与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