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女书文化传承与保护

李桥湘

（郴州市博物馆，湖南 郴州 423000）

在江永这片古老和神奇的地方保留着千古之谜——女书文化，它主要流传于江永县上江圩镇、潇浦、黄甲岭、允山一带，仅在妇女中传承，是妇女所专用的一种特殊表音文字体系。女书文化主要是由女字、女歌、女红及其传承的民俗活动及由女字书写的女书作品构成，其中的女字是人类迄今发现的唯一现存的性别文字，是女书习俗这一文化空间的核心。随着时代的发展，要求我们不断更新观念，拓展思维，在坚持女书文化保护原真性、完整性和积极性、科学性的原则，坚持正确处理女书文化传承和发展经济、发展旅游和文化创新协调发展原则的基础上，开创一条女书文化传承与保护并举的良性发展道路。

一、女书文化特点

已逝中国文化泰斗季羡林曾这样赞誉：“女书作为一种在旧制度下，被剥夺了学习文化的权利的民间普通劳动妇女，运用自己独特的才识，创造出来的女性专用文字，实在是中国人民伟大精神的表现，足以惊天地，泣鬼神。这种女书文献以及相关的文化，具有语言文字学、人类学、社会学、民俗学、历史学、文学等多学科价值；其社会功能，至今为现代文明所运用。”女书文化堪称世界文化瑰宝,有其独具一格的特点。

（一）地域特色浓厚

与世界其他古文字相比，女书又被称为女字、妇女文字。女书文化最为直观的表现是女字,是世界上唯一现存的系统女性文字,具有独特性、唯一性，被誉为“深闺字谜”“文字化石”，以“最具性别特征的文字”入选英国吉尼斯大全。女书文化的地域性主要体现在：一是仅在湖南省江永县上江圩镇及其近邻的区域妇女中传承使用的特殊文字，老传少、母传女，世代沿袭，人们称之为“江永女书”；二是由于江永县相对偏僻、闭塞，女书记录当地方言并按照方言“同音同字”的方式构成。原始的女字约500 字，虽然女字量不多，但却完全可与汉语互译；三是字形奇特、行款由上至下，由右向左，笔画纤细均匀，似蚊似蚁，又称之为“蚂蚁字”。四是仅在江永特定的妇女聚集的节日或民俗中传承。

（二）艺术价值丰富

女书文化是立根中华传统文化而具备显著性别特征的文化标本，和妇女特有的婚嫁、岁时节日、庙会等民俗活动紧紧融合一起。所以说，女书文化有着十分重要的研究价值，通过对它的起源、特征、内容等研究，可以促进民间文学艺术、民俗学以及语言学和妇女学等学科领域的发展。女书既指“女书”文字，也指用“女书”文字撰写的作品。女书作品几乎都是诗歌体，每句字数固定，大都是七言诗，少数五言诗。女书作为妇女自传的书写,探讨女性自己的文化、生活和经验，其独特的表现形式及其塑造的世界观、价值观，滋润着这一带妇女的心灵，支撑着她们面对人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而追求共同的理想和信仰是江永女书的精神支柱和灵魂。因此,女书作品的研究和保护是湖湘文化研究的重要部分。

（三）内容形式多样

女书包含了女字、女书作品、女歌、女红及其传承的民俗活动。女书作品有书信、礼仪书、记事书、自传书、祈祷文等表现形式。女歌是由江永当地妇女的口头创作，是用当地土话来吟唱的本地歌，多为七字韵文，也有五字、三字韵文。女歌有世代传下来的，也有女书传人自己创作的，其吟唱形式多样，丰富多彩，其中有似哭又似唱的婚嫁歌；有似读非读、似唱非唱的吟诵；还有吟唱的各种礼仪歌；也有用民间小调配曲进行演唱的趣事歌和儿歌。女红是指当地妇女所做的纺织、刺绣、编织等手工作品，包括织、绣及装帖等形式。“织”多用于织带、织被，当地妇女把女书作为一种图案精心编织在织带中，表达一份感情；“绣”多用于巾帕、服饰、鞋帽等生活用品，其中八角花和三角形配花成为常用的图案；“装帖”特指女书三朝书的装帖方式，妇女学习古书的装帖方式，并用在特定婚俗三朝回门的礼仪之中，三朝书都会有相对固定的八角花，表达新娘结拜姐妹对其美好祝福。女书习俗是当地的妇女通过使用同一方言、聚集的特定节日及践行着相同相似的民俗，一代又一代地传承女书文化。

二、女书文化面临的问题

（一）传承人才断层

女书主要流传于江永县的仅有两万人口的上江圩一带。该县的潇浦镇、千家峒瑶族乡、允山镇、黄甲岭乡等地历史上也曾流传过女书，但在60 年前已先后消失。传承人的问题，是女书文化传承发展的关键问题。在过去，妇女缺乏受教育的机会，大多不识字，于是自行创造出一种文字，刺绣于绢布上，在朋友间传递，互通心迹，诉说衷肠。女书传承没有专门的学校，也没有专业的教师，而是在妇女们聚集的特定节日及其习俗中互相通过老一辈对晚一辈的言传口授，按照“母传女、老传少”脆弱的传承方式，一代又一代地传承女书文化。女书文化传承人屈指可数且年龄老化情况较为严重。随着国家级女书传人阳焕宜、高银仙、何静华相继离世,女书的传承受到阻断。

（二）留存作品匮乏

女书这种古老文字，已为专家学者们所认识，但有关女书的历史渊源，由于没有古代文物，又未载于史志，有认为其产生于母系氏族社会的，有认为产生于与甲骨文同时期或产生于唐代、宋代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通过相关考证，女书在历史上的流传范围在江永县大部分地方，甚至流传至道县等相邻地区。随着政治、经济、民族、环境多种因素影响，女书现在仅仅在江永县的上江圩镇、铜山岭农场一带和附近的一些村落使用，流传范围已大为缩小。女书的内容，大多都是对自己和当地妇女生活的描写、人生经历的记录和情感体验的倾诉，最为常见的是婚姻家庭、记录身世、抒发情志、生产劳动、女红艺术、结交姊妹、文化娱乐、风俗习惯，系统有序地叙述了上江圩镇及其邻近一带妇女的喜怒哀乐及其精神追求，是她们在旧时代卑微社会地位下叙述心声的精神世界。大部分女书传承人受教育的文化程度并不高，能识文断字的更是寥寥，女书作品又因本地女书传人有“人死书焚”的习俗，年老妇女临终前，要烧掉自己的女书作品，因此得以流传下来的女书作品十分少见。

三、女书文化传承与保护的措施

通过适当有效的途径发挥女书文化的作用，利用新的推广宣传方式让女书文化被大众所关注、喜爱与分享，才能保护女书文化拥有旺盛的生命力。

（一）整合资源，培养女书传人

女书文化保护与传承的重点在于加强女书传人的发掘和培养。一是法制保障。依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结合《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湖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条例》等相关法规和文件，制定《女书文化生态保护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规划及实施细则》《女书文化生态保护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保护专项规划及实施细则》《女书文化核心区传承利用规划》等配套性文件，严格执行国家和地方有关非遗保护的政策、法律、法规条例，使女书文化传承与保护的各项工作真正步入法制化轨道。二是资金支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女书文化传承人根据法律开展女书文化传承相关的活动，政府可以给予适当的传承补助，在参加、组织、开展女书文化传承活动遇到困难的，可以向县级以上人民政府申请支持。将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保护经费和代表性传承人补助经费，纳入市区县政府财政预算并按经济增长数逐年增加。对国家、省、市级代表性传承人，地方政府按国家、省、市传承人补助经费标准给予不低于30%的地方补助。将55 岁以上无固定生活来源的，有效进行传承工作的代表性传承人，经推荐审核后纳入当地社保或低保。在资金使用方面，单独建立账户，专款专用，对资金的来源、使用、结余及使用效率、成本控制、利益分配等作出详细计划、安排、登记及具体报告。严格执行资金报帐制度，严格把关，杜绝不合理的支出入账；设立资金监管部门，强化资金审计与监督的力度，杜绝挪用、滥用资金状况，提高资金的利用与使用效率。按照“政府引导、市场运作”原则，充分调动社会团体、企业和个人的积极性，采取政府扶持、民间投资和申报成立江永女书抢救基金会吸纳社会捐助等各种方式，多渠道筹集女书传承与保护资金。三是学校培养。女书是独特的方言体系文字，文化的根脉是当地的方言体系，系统地对流传区各个村落进行方言体系田野调查，形成调研成果，在流传区选择上江圩学校、江永一小、职业中学进行传承培养，保留方言体系。为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培养保护女书文化的社会氛围，积极组织开展非遗进校园活动，旨在让青少年在感知、体验中了解本地区、本民族的历史文化，提升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激发爱国爱家乡热情，在传统民间文化滋养中，培养对传统民间文化的兴趣，主动学习、传承、弘扬，成为具有传统文化根基的人。精选具备女书文化特色项目，结合青少年的身心特点和认知规律，注意采取寓教于乐的方式，通过开展女书文化进校园展示、展演、讲座、教学培训等多种活动，使女书文化走进校园，增强学生女书文化传承和保护意识。

（二）宣传推广，顺应时代潮流

一是创新推广方式。随着电影、游戏、电视和网络直播平台等依托于先进技术载体的艺术形式不断发展壮大，女书文化传承与保护面临的竞争也日趋激烈。这就要求现在的传承人要在坚持核心传承的基础上，努力学习和适应新时代下的新鲜文化客体和优质文化内容。积极主动的创新女书文化推广宣传形式、方法，同相关网络平台进行合作宣发，合理利用线上线下的渠道平台，通过活动展示、网络直播、短视频等多样形式，宣传、推广女书文化，让女书文化走向大众。为加强女书文化精品宣传，以《传承女书五十年》为题，通过《师从祖母学女书》《协助学者探女书》《创办学堂教女书》三个章节，向大众展示唱女歌、写女书字、剪纸及各类女书作品。推出“湘女书女书”栏目，邀请女性名人、记者编辑来述说女书故事，书写女书文化，讲解女书魅力。女书生态博物馆通过实物、文字、图片、音像等，向大众展示女书的历史、发展、学术成果与民俗风情。二是加强学术研究。加强与高校、行业协会、事业单位、研究机构等合作，将女书文化学术研究推向深入。成立女书生态博物馆、江永县女书文化交流协会、江永县三千文化研究会,定期开展县域非遗研究专题活动，通过女书学术研讨会、女书文化讲座、女书传承活动等形式分享讨论女书研究成果，将女书文化学术研究推向深入；实施女书文化记录工程，全面搜集、整理和记录女书文化资料信息，整理女书文化相关的研究成果出版发行专著；组织邀请女书研究专家及女书文化爱好者探讨女书文化的学术价值，有序地组织开展女书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活动，提升女书文化品位，让女书文化绽放出更加迷人的光彩。

（三）发挥优势，助推特色旅游

女书文化有着深厚文化内涵，既生动又有特色，在合理范围内，运用丰富多彩的经营手段使女书文化产生良好的效益，带动旅游产业发展，充分挖掘女书文化内核，结合江永优美的山水和独特的民俗，采取生产性方式对女书习俗恢复、女书相关文化作品创作、女书相关传统工艺、特色饮食的挖掘创新及女书文化元素文创、女书女性旅游等能够产生经济效益的项目加以保护和支持，为其转化为经济效益和经济资源创造条件，改善女书文化传承人的生活状态，激发女书文化传承的内在活力。把“女书”作为旅游品牌的战略支撑点，大力发展生态旅游、民俗旅游等主题旅游，展现女书文化的魅力，整合湿地公园、女书生态博物馆、河州风光、田园景观、村落民俗、女书文化产业园区等要素资源，将极大地丰富当地文化旅游的内容和创新亮点，完善公共服务和基础设施，培育和催生新业态，建设融文化体验、生态休闲、康体养生、娱乐购物、产业人居等功能于一体的文化标识明显的“女书文旅小镇”。充分利用女书丰富的句式结构、巧妙的押韵规律、精彩的语言运用及灵活的节奏旋律等优势来介绍永州的历史、民俗、民情会更有新意，能很快把游客带入景区景点独特的意境，吸引大批游客来观光旅游。在女书生态博物馆，定期举办女书讲堂，每年接待游客超20 万名。通过对女书文化有效开发将有助于群众对女书文化的了解和熟悉，让女书文化融入到群众现实生活中来，焕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

（四）深化商业运作，激发活态保护

一是健全女书文化产业市场管理体系。为适应市场发展要求，发挥女书文化品牌效应，构建女书文化产业，在保护中利用，在利用中进一步诠释和丰富女书文化的价值。建立和健全女书文化传承与发展、保护与开发的各项规章制度，建设女书文化（江永）生态保护区，建立女书文旅小镇，强化女书文化对资本市场的吸引，开拓女书文化市场，支持女书文化传承人创作女书文化作品，开发文创产品，进行文化创新发展，深化了女书文化的内涵与价值，帮助对女书感兴趣的学习者进一步了解女书文化。二是推动女书产业融合共享模式。女书是一个内容形式丰富、地域特色浓厚的文化产业，不应“养在深闺人未识”，而应融入社会，通过女书文化表现形式的与时俱进、多种文化要素重组而融合形成的女书文化产业，往往具有更高的附加值、更强的市场竞争力。在湖南省第一届职业技能大赛开幕式上，江永女书第四代传承人胡欣向大众展示女书书写，推介茶罐、手帕等30 多种女书文创产品，还通过与交响乐、旗袍、舞台剧结合，实现女书文化多元开发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