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和李顺达的不解情缘

2022-04-04张松斌

文史月刊 2022年2期

张松斌

毛泽东是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在长期领导中国革命斗争和社会主义建设中，始终把中国革命的根本问题——土地问题放在首位，不懈地探索着中国农村、农民、农业的发展道路，始终保持着同人民群众的密切联系，对农民和农业劳动模范情有独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不足两年时间里，山西省平顺县西沟村的李顺达就受到毛泽东三次接见，这在我国历史上是极为少见的。

毛泽东对李顺达产生深刻的印象和持续的关注缘起于1943年。

1942年，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进入最为艰难困苦的岁月。日本侵略军频繁地对根据地进行疯狂“扫荡”，国民党顽固派对抗日根据地进行封锁，再加上太行区、太岳区春夏季节干旱少雨，入秋以后阴雨连绵，洪涝成灾，秋粮收成不及正常年份的一半，有些地方颗粒无收。冬季未过，饥荒就向抗日根据地军民袭来。

晋冀鲁豫边区政府向太行、太岳抗日根据地军民发出“组织起来、生产自救、度过灾荒”的号召。1943年2月6日，李顺达组织5户贫苦农民，成立了全国第一个农业生产组织——西沟互助组。一个月后发展到16户，改为互助拨工大队，开了有组织的互助合作生产的先河。

农业生产互助组这一新的农业生产组织形态的诞生，显示了组织起来的力量，充分利用了劳动力和生产资料资源，保证了参战支前、差役脚运有条不紊，战时农业生产正常进行，使灾民们顺利地度过了灾荒，积累了公有资产，为驻地抗日部队和党政机关提供了衣食保障。中共太行区委、平顺县委及时推广了李顺达创办互助组的经验，《新华日报》太行版、新华社上党分社等根据地的媒体及时进行了宣传报道，互助生产在太行区迅速发展起来。

李顺达创办的西沟互助组迎合了毛泽东关于中国农业合作化的慎重思考。1943年11月29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招待陕甘宁边区劳动英雄会上作了题为“组织起来”的讲演，对互助生产这种农业组织形态给予了肯定：农民分散的个体生产是封建统治的经济基础，“使农民自己陷于永远的穷苦”。无论人数多少，无论是全劳动力或半劳动力参加，无论实行互助的是人力、物力、工具，无论是临时还是永久性的，“只要是群众自愿参加（决不能强迫）的集体互助组织，就是好的”。

1944年11月21日至12月7日，太行区在黎城县南委泉村举行首届杀敌英雄、劳动英雄大会暨战绩、生产展览大会，李顺达被评为“生产互助一等英雄”，晋冀鲁豫边区政府西沟互助组标立为“边区农民的方向”。1946年12月2日至21日，太行区第二届群英会在上党古城长治莲花池召开，李顺达被评为“合作劳动一等英雄”。1946年的土地改革，穷苦农民获得了土地这一赖以生存的基本的生产资料，西沟互助组制定了生产发家、劳动致富的五年计划。1948年秋后，五年发家计划提前两年实现。中共太行区委、太行行署在李顺达所在的老西沟庄召开了庆功会，把西沟互助组互助合作生产、发家致富的农业生产模式确定为“翻身农民的道路”。李顺达成为毛泽东推进中国农业生产体制变革的试验典范、中国农民走合作化道路的先行者。

1949年11月，刚刚成立不久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为了迅速恢复和发展工农业生产，在天津举办了工农业博览会。李顺达作为山西农民参观团的一员赴天津参观。在天津，李顺达观看了工农业展览，参观了工厂、农村，见到了轰轰作响的机器，见到了拖拉机能代替老牛耕地。11月4日，他被推举代表农民作了《工人农民是一家，工农团结大生产》的报告。参观完博览会又到北京，在中共北京市委书记彭真的关照下住进前门饭店，参观了颐和园、故宫、前门大街等。在准备返回山西的前一天下午，彭真请山西老乡吃饭，为老乡们饯行。餐间，彭真对李顺达说：“这次到天津和北京参观还满意吧？还有什么要求和困难提出来，我来帮忙。”

李顺达说：“这次到天津和北京参观，使我大开了眼界，该看的也都看了，要不是共产党领导得好，在过去我连想也不敢想！既然来到了北京，还想见见毛主席。”

彭真听了李顺达的话，感觉此事有点为难。笑着说：“我给你们出个主意试试。你们给毛主席写封信，我替你们递送给他。毛主席特别爱和工人、农民交朋友，只要能抽出时间，他一定会见你们。”

吃完饭后，由带队的干部执笔，李顺达等口述，把给毛泽东的信写好后让彭真转交。

为了表示对毛主席的敬爱，李顺达和代表们赶制了一面锦旗。

彭真把信带走后不久，李顺达就接到了中共中央办公厅打来的电话。毛泽东收到了李顺达等人的信，应允晚间接见。

李顺达等乘坐汽车早早来到中南海丰泽园的一个小会议室。不一会儿，毛泽东和工作人员等就走进了小会议室。李顺达和潞城县的刘聚宝赶忙从座椅上站起来迎上前去，向毛泽东敬献了写着“人民大救星”的锦旗。

毛泽东接过锦旗交给工作人员，笑着说：“人民的大救星不是哪个人，是人民自己。”说着把手伸向李顺达：“你好！李顺达同志，互助合作生产英雄，在延安时我就晓得你了哟。”接着又握着刘聚宝的手问：“你叫什么？”

刘聚宝激动得没听清楚毛泽东的问话，李顺达介绍说：“他叫刘聚宝，山西省潞城县的，是太行区两届群英会的植棉英雄。”

毛泽东一一和大家握手后，请大家都坐下。点燃了一支烟，微笑着问：“你们来了几天了？”

李顺达回答：“来了六七天了。”

毛泽东又问：“你们都看些什么地方？”

李顺达再答：“地方可多了，有金銮殿、万寿山，还有前门大街。”

毛泽东笑着点点头，问李顺达：“你晓得那是什么人住的地方吗？”

“朝廷吧。”李顺达答道。

“对头。”毛泽东朗朗笑出声来，“过去那都是皇上住的地方，我们这些人啊都不能来的。现在，是人民的天下了，大家都可以来看一看、转一转嘛。”

毛泽东几句家常话，使气氛轻松起来。看见有人看着墙上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画像指指点点，就用手指了指说：“这些都是外國人，外国人有两种，一种是我们的敌人，一种是我们的朋友，这些人都是我们的朋友，是我们共产党人的父辈。”gzslib202204041116

毛泽东把话锋又转回来：“日本帝国主义被我们打败了，蒋介石也到了台湾，你们回去要好好搞生产，把南瓜长得大大的，萝卜长得粗粗的。你们管玉米棒子叫什么呀？”

李顺达等一听到毛主席问到地里的庄稼，气氛又活跃起来，几个人抢着回答，有的说叫玉茭，有的说叫玉米，有的说叫金皇后。毛泽东笑了：“你们把玉米长得长长的，行不行啊？”

“行！”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毛泽东最后说：“你们很快就要回去了，回去后代我向村里男女老少、娃娃们问好。”

这是李顺达首次受到毛泽东的接见。李顺达、刘聚宝等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毛泽东首次接见的农民。

1950年9月，刚刚成立不久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为了表彰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的战斗英雄和各行各业涌现出来的劳动模范，决定召开第一届全国战斗英雄代表会议和全国工农兵劳动模范代表会议。李顺达出席了这次会议。在大会预备会上，表决通过了毛泽东审阅同意的56人的大会主席团成员名单，李顺达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主席团成员名单之中。25日下午4时，会议正式开幕。毛泽东、朱德、李济深、章伯钧（代张澜）等在主席台上就座。李立三宣布大会主席团成员名单，萧华宣布战斗英雄和劳动模范名单。主席团成员在主席台下前几排凳子上对照自己的姓名就座，李順达与党和国家领导人坐在了一起，并获得了毛泽东题写的“生产战线上的模范”奖状。9月26日，适逢中秋佳节，毛泽东和党中央要宴请与会的战斗英雄和劳动模范。中央领导和与会代表各自按照名签就座。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来到宴请大厅，在一片掌声中被工作人员导引向预设的座位。毛泽东径直走向李顺达落座的圆桌，大家都站起来欢迎毛泽东的到来。毛泽东示意大家坐下，他坐在了李顺达和工人马恒昌中间的座位上。一看见李顺达就高兴地说：“李顺达同志，欢迎你来！”

李顺达说：“谢谢主席！整天忙国家大事，还记得起我的名字。”

毛泽东说：“记得，记得。你们都是中国革命和建设中的英雄模范，共和国是不会忘记的。在以后的社会主义建设中，你们这些人要起带头、骨干、桥梁作用。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你们这些人千万不敢落后哦。”此次会议，毛泽东把李顺达列入大会主席团，并特意和李顺达在一桌就餐，表明互助合作的农业生产模式符合毛泽东关于中国农村、农民问题的解决，中国农业生产体制变革的战略思想。李顺达谨记毛泽东的教诲，坚持走在时代的前列，引领和代表着中国农民走社会主义集体化道路的发展方向。

1951年3月9日，《人民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山西日报》等全国的主流媒体刊（播）发了新华社播发的《李顺达互助组向全国发起爱国增产竞赛的倡议》，全国29个省、市、自治区的1938个互助组和1681名劳动模范积极响应，在全国掀起了爱国主义丰产竞赛的热潮。5月15日，李顺达互助组给毛泽东写信汇报互助组成立8年来所取得的成绩，毛泽东批转《人民日报》在6月11日的第一版头条位置全文发表，藉以在互助合作生产中取得的成绩和摸索出的经验，为毛泽东正在思谋实行的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探索出了基本的组织形态。李顺达开始名满天下。此时，毛泽东消除和弥合了党和国家领导人在中国农民走农业合作化道路上的意见分歧，形成了党的统一意志。

1951年6月1日，《人民日报》第一版刊发新华社播发的《李顺达建议山西农民捐献飞机两架》的倡议。一场轰轰烈烈的努力增加生产、抗美援朝、爱国捐献活动在中国农民中开展起来。9月，李顺达应邀赴北京参加国庆观礼并列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三次受到毛泽东主席接见。

会议结束后，毛主席特邀各界代表一起吃饭。和毛主席同桌吃饭的有工人、军烈属、知识分子以及资本家代表各1人，农民代表即是李顺达。就餐刚开始，毛泽东端起服务员预先斟满的酒杯对李顺达说：“你住在太行山上，那个地方石厚土薄，你做出了成绩，我敬你一杯！”

李顺达激动地说：“主席，我可真担当不起，要不是您老人家领导得好，我们什么也干不成。”

毛泽东说：“全国人民团结起来，什么事也干得成，什么人间奇迹我们也能创造出来。”接着依次和桌上每位代表碰杯。

毛泽东落座后对李顺达说：“中国的山区很多，南方有井冈山、大别山，山西有太行山、吕梁山，就是到了共产主义也不能不要山区。你们住在山区要好好建设山区，把山区建设成社会主义新农村。”

李顺达表示：“我一定牢记您老人家的教导，好好建设山区，把山区建设好。”

李顺达牢记毛主席的教导，坚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农林牧副全面发展，在西沟开展了山区建设的持久战。

1951年12月20日，西沟在互助组的基础上成立了农林牧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实现了由互助生产向农业生产合作化的过渡。

1952年3月16日，农业部奖励1951年爱国丰产模范。授予山西省平顺县李顺达互助组、山东省莒县吕鸿斌互助组爱国丰产奖状一份，奖金500万元（旧币）；授予苏南松江县陈永康等爱国丰产奖状一份，爱国丰产奖章一枚。

1954年3月，中央人民政府农业部颁发1952年“爱国丰产金星奖章”。李顺达、郭玉恩、吴春安、任国栋摘得1951年3月始在全国开展的爱国丰产竞赛运动的桂冠，荣获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颁发过的唯一的一次“爱国丰产金星奖章”。毛泽东挥笔题写了“金星英雄”四个大字，李顺达、郭玉恩、吴春安、任国栋成为著名的金星英雄。gzslib202204041116

1954年4月，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华北局第一书记李雪峰到西沟考察金星农林牧生产合作社组织生产和经营管理模式，为中国农业向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体制过渡标立示范。8月，李顺达、申纪兰、郭玉恩当选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在共和国实行人民代表大会这种民主政治制度之初，西沟村走出李顺达、申纪兰两位全国人大代表，在共和国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

1955年，毛泽东主编《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一书，特意指示中共山西省委要写一篇反映李顺达领导的西沟金星农林牧生产合作社的文章。毛泽东在编辑本书的过程中为收入的文章写了104篇编者按。其中，在《勤俭办社，建设山区》这篇介绍西沟金星农林牧生产合作社的文章的按语中说：“这里介绍的是李顺达领导的西沟金星农林牧生产合作社……这个社所在的地方是那样一个太行山上的地方，由于大家的努力，三年工夫，已经开始改变了面貌。……这个合作社的经验告诉我们，如果自然条件差的地方能够大量增产，为什么自然条件较好的地方不能够更加大量地增产呢？”对李顺达、申纪兰领导的西沟金星农林牧生产合作社给予褒奖。这篇按语收入了《毛泽东选集》第五卷。

1955年12月9日，李顺达领导的西沟金星农林牧生产合作社向苏联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斯大林集体农庄发起友谊竞赛，促进了中苏友谊和农業生产的发展。12月24日，西沟金星农林牧生产合作社转为高级社，实现了农业合作化由初级向高级的过渡。1956年9月5日，李顺达当选中国共产党第八次代表大会代表。

从毛泽东1951年9月接见李顺达后的几年时间里，李顺达每到北京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和劳动模范表彰大会，列席全国政协会议，出席全国人大会议，参加党的代表大会等，都会受到毛泽东的亲切接见。毛泽东一生虽未踏上过西沟的土地，但他始终挂记着李顺达，挂记着西沟。1959年秋，为克服大跃进运动带来的一些激进、“左”的倾向，毛泽东指示中共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中国社会科学院院长胡乔木到西沟调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