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变盏鉴赏与浅析

苏必松

(武夷山市大宋建盏俱乐部，武夷山市 354300）

1 前言

曜变盏是建阳油滴天目釉茶盏中的珍品，欣赏过曜变盏的人无不赞叹其绚烂邃、幽冥的彩色变化。目前公示于众的曜变盏仅日本三个和杭州半块残件，目前在满山的建窑遗址中都难觅曜变盏碎片踪影，难怪乎成书于十六世纪期日本室町幕府时代的《君台观左右帐记》记载:“曜变，是建盏之最，世上罕见之物”[1]。

2 曜变盏特征及鉴赏

2.1 曜变盏特征

能称为曜变盏必须同时具备二个显著特征：

（1）曜变斑核和晶膜（图1）：斑核指曜变盏中随意分布大小不一的斑点（或称曜斑），一般为近圆形，颜色大都为浅黑色或浅褐色，有明显的边际。晶膜是分布在斑核周围且与斑核相衔接的一层极薄的呈现类似金属光泽的膜。

图1 曜变斑核和晶膜

（2）变化的彩色光泽（图2）：随光源强弱及观察角度不同在晶膜中产生的光泽不但色彩变化，而且范围也有所变化，这是曜变盏玄妙所在，亦是曜变盏独有特征。

图2 不同角度的彩色光泽

2.2 曜变盏鉴赏

曜变盏的鉴赏主要从斑核、晶膜的分布及彩色光泽丰富度两方面进行，二者是紧密相关联的。

（1）斑核、晶膜分布：斑核是形成曜斑的基础条件，斑核大小适中，分布疏朗、充分为佳。晶膜要与斑核有效衔接才能产生彩色光泽，晶膜薄，银白色纯净，透亮的曜变品质更好。日本静嘉堂曜变盏（图3）的斑核分布及晶膜品质比滕田美术馆（图4）和龙光院（图5）的曜变盏好[2]。

图3 静嘉堂曜变盏

图4 藤田美术馆曜变盏

图5 大德寺龙光院曜变盏

（2）彩色光泽效果：曜变盏的彩色可能是由微细晶粒缝隙衍射或者晶膜层干涉等形成的，因为缝隙大小、晶膜厚度以及结构不同，曜变盏呈现的色彩千变万化，静嘉堂的以黄、蓝、紫为主，而滕田美术馆的以蓝、蓝绿、紫为主。颜色不同给人的视觉冲击不同，其中蓝色、蓝绿色更能给人深邃、幽冥、神秘的感觉，因此人们更偏爱这些颜色。

总之，曜变盏鉴赏以彩色丰富度高，彩色光泽覆盖面广为佳。

3 曜变斑成因浅析

3.1 曜变盏彩色形成机理

我们看到曜变盏变化的彩色是光的衍射、干涉和散射产生的视觉效果，但其是以物质条件为基础，即以曜变斑核和围绕斑核周围的微细晶粒为基础。

（1）曜变盏斑核（图6）：斑核是多种铁的氧化物组成（氧化亚铁、三氧化二铁、四氧化三铁、铁原子），铁的氧化物比例不同，斑核呈现的颜色不同，有的浅褐色，有的淡黑色，形状呈圆形或近圆形，有单个分布或多个条列式分布或聚团分布等多种形式。斑核不会凸出釉面，似沉非沉，由于斑核与周边釉成分不同故可看到较明显的边际。

图6 静嘉堂曜变盏斑核局部图

（2）曜变盏晶膜（图7）：晶膜同样是铁的氧化物晶粒形成，但与斑核不同，其主要成分是一层极薄的四氧化三铁，该薄膜成片状或块状分布盏内外，晶膜一般与斑核紧密衔接并显示彩色光泽。

图7 静嘉堂曜变盏晶膜局部图

（3）光的衍射：光在传播过程中能绕过障碍物的边缘而偏离直线传播，在光场中形成一定的光强分布的现象称光的衍射。产生衍射现象条件是障碍物（衍射物）的线度与光的波长可相比拟，由于光的波长很小（图8），而日常物体要大得多，故在一般情况下不易观察到光的衍射现象[3]。曜变盏的晶粒与紧联的釉成分，形成晶粒与晶粒间以及晶粒与釉间微小间隙，根据惠更斯-菲涅耳衍射原理（图9），当间隙大小为380-780 纳米与可见光波长相近时产生的衍射效果最强。

图8 可见光分色波长示意图

图9 惠更斯-菲涅耳原理图

图9 惠更斯-菲涅耳原理图

从静嘉堂曜变盏主要呈现黄、蓝、紫颜色，即该类色衍射最强推断光波长在400-650 纳米区间，亦即缝隙在此区间。藤田美术馆曜变盏主要呈现蓝、蓝绿、紫色彩，说明缝隙在400-550 纳米区间。区间大产生衍射后的色彩更丰富，因为相近色（如橙色黄色相近）迭加会形成过渡色彩，故静嘉堂曜变盏直观上比其它曜变盏色彩更加灿烂辉煌。晶粒缝隙大小排列是无序的，但只要在可见光波长范围，产生衍射本质上起到分色强化特定波长可见光作用。

（4）薄膜干涉：形成晶膜的晶粒的折射率与釉和空气都不同，晶粒大小会影响薄膜的厚度，薄膜两个界面的反射光可能产生干涉，形成不同的颜色和图案，并随光源强弱变化及观察角度不同，色彩和光泽范围也随之变化。

2.2 曜变盏烧制研究

曜变盏烧制与胎、釉、器型内因密切相关，更重要的是与窑炉温度曲线和特殊气氛外因相关，通过特定外部环境作用形成曜变斑核、晶膜产生彩色光泽，这一过程人为难以把控，故曜变盏十分稀有，给世人认知带来制约。

（1）曜变盏胎、釉：建阳特定区域的黏土做胎，风化釉石成粉配以一定量草木灰成釉。

宋代曜变盏是偶然所得，从目前存世的曜变盏看，其胎、釉与建窑成熟期即北宋中期至南宋间建盏相同(化学组成见表1[4]），胎中颗粒的粗细约60 一70 目，大都呈锐角，颗粒间有空隙便于升温过程中脱氧反应生成的氧气把铁的氧化物带到胎表或融化到釉内，增加铁氧化物饱和度，有利于促进曜变盏斑核、晶膜的形成。曜变盏的釉须较厚，釉过薄铁含量少，且在高温熔融状态下釉内部流动性小，难以产生有效液相分离形成铁氧化物包裹团从而析晶形成斑核、晶膜。曜变盏釉的厚度以烧制温度曲线下盏外侧釉不会过分流动粘垫饼为佳。釉的流动性和耐温性与草木灰（见表2）有关，特别是与草木灰中氧化钙含量相关，氧化钙主要起助熔作用，含量高流动性增大，耐温性相对减弱，而曜变盏必须达一定高温才能烧成，故草木灰的选择及所占比例很重要。

表2 草木灰的成分

（2）曜变盏器型：基本是深斗束口盏。器型是人为的，从目前存世的曜变盏看全是束口盏，直径12 厘米，高6.6 厘米左右，盏内曜变斑纹及光泽丰富，盏外极少斑纹或无斑纹。首先盏内侧是凹面，外侧是凸面，同样烧制条件下，内侧铁氧化物更容易克服阻力聚集形成斑核；其次内侧凹面晶膜对衍射后的光有聚光作用，加强了视觉效果，而外侧凸面对光产生散光作用，弱化了视觉效果，这与建盏拍照时内侧强光斑，外侧弱光斑或无光斑原理一致；再次，衍射和聚光强弱效果与凹面曲率半径相关即与盏的器型大小相关。

（3）曜变盏烧制温度：曜变盏的斑核是铁氧化物聚集而成滴状，即烧制温度必须在铁系釉的油滴形成范围内，约1265-1280℃，该温度与釉的配方、厚度相关。烧制温度达流动点后随温度升高及气氛变化，釉的底色大致由酱黑色→黑色→茶叶末色→青黑色→柿红色变化，黑色到茶叶末色温差较小，存世的曜变盏沿口周围基本呈有茶叶未色，沿口以下逐步过渡为黑色。油滴盏底色大都为黑色区间，温度偏高则可能流动成兔毫状条纹，难以形成所需的滴状斑核。

（4）曜变盏烧制气氛：强还原气氛。气氛与烧制温度紧密配合是曜变斑核、晶膜形成最关键因素。曜变盏斑核呈斑点油滴状，颜色大都偏淡黑色，斑核中铁氧化物呈多种化合价，既有三氧化二铁（Fe2O3），又有四氧化三铁（Fe3O4），往往还存在一些铁原子（Fe），铁原子充斥在三氧化二铁和四氧化三铁晶核中易使晶核呈现出淡黑色（图10），而铁原子必须在强还原状态下才能产生，即：Fe2O3+3CO→2Fe+3CO2↑（高温、强还原）。曜变盏必须有一层极薄的银色晶膜，银白色晶膜主要成分是Fe3O4，脱氧反应被带到釉表的Fe2O3 在较强的还原气氛状态下转化为Fe3O4，即：3Fe2O3+CO→2 Fe3O4+O2↑（高温、强还原）此过程中特定的温度及气氛下四氧化三铁部分以三氧化二铁和氧化亚铁化合物（Fe2O3·FeO）形式存在，当釉液中氧化亚铁浓度较大时呈茶叶末绿色[5]。已知曜变盏均呈现有茶叶末绿色说明这种气氛下形成的斑核、晶膜容易产生彩色光泽（图11）。

图10 淡黑色斑核

图11 曜变盏上部呈茶叶末色

3.3 曜变盏烧制难点[6]

（1）斑核、晶膜必须同盏呈现。

曜变盏以外的建盏纹饰是较单一的晶膜，褐色主要三氧化二铁，银色主要四氧化三铁，形状或滴或毫或滴毫（既有滴又有毫）；而曜变盏中斑核铁氧化物呈多种化合价，形状为滴状，晶膜是银白色片状四氧化三铁，这种斑核、晶膜不统一性对烧制的温度曲线和气氛产生特殊要求。

（2）斑核、晶膜有机联接的美学效果。

斑核边际与晶膜紧密相连产生了美丽的多彩光泽。斑核边际无晶膜不能产生光泽（图12），有晶膜无斑核也不能产生光泽（图13），晶膜过厚或被氧化亦不能产生光泽（图14）。

图12 斑核边际无晶膜不能产生光泽

图13 有晶膜无斑核不能产生光泽

图14 晶膜过厚或被氧化不能产生光泽

（3）晶粒间隙和晶膜厚度的大小

人类眼睛可见光波长在380-780 纳米范围，根据光学原理只有曜变斑核的晶粒间隙和晶膜厚度满足可见光范围的衍射干涉条件，我们才能欣赏到美丽的曜斑，这种极小的尺寸如何控制？

曜变盏的神奇吸引人们孜孜不倦地探索研究，日本的廉田幸二、林弓助、长江秀丽等及国内外其他曜变盏爱好者都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积累了一定经验，这些坚持不懈苦苦追求者值得我们尊敬。目前仿制方法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二次烧成，即第一次烧成黑釉盏后点彩再烧；现代二次烧成曜变盏见图15；另一类是一次性烧成，现代一次烧成曜变盏见图16。

图15 现代二次烧成曜变盏

图16 现代一次烧成曜变盏

4 结语

由于仿宋代曜变盏烧成难度极大，现代一次性烧制大都在釉中添加现代化工原料，而非仅用釉石加草木灰，烧成后的斑核、晶膜与宋代曜变盏有本质区别，难以产生随光源强弱和视角不同透射出变化丰富、神秘多彩的光泽。一九八三年国家投资组织中国科学院上海硅酸盐研究所，轻工业部陶瓷工业科学研究所等单位组成专家组研究攻克曜变盏烧制技艺，经过三年多艰苦努力，无数次的试验终于采用宋代传统原料烧制出了曜变盏，但彩色光泽不明显，与宋代曜变盏品质有较大差距，可见曜变盏烧制之难，技艺之玄妙。

时光推移，探索深入，相信将来曜变盏烧制技艺能予破解，曜变盏彩色光芒辉映在祖国神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