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精神、创业教育与大学生创业意愿——基于安徽607份高校在校生样本的调节分析

佘预卓

近十年来，我国高校毕业生人数逐渐增加，使得大学生就业问题变得愈发严重。创业作为一种有效的劳动力分流渠道，成为释放青年大学生活力、能力，以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举措。根据国内外诸多创新创业报告，在创业人群中，受过高等教育的18～30岁青年大学生群体是最为活跃的主力军，这体现了较传统的创业活动，当代创业活动体现为高技术、新业态特征，科技手段已经成为创业成功的重要保障，这也是为什么大学生是最具潜力和活力的创业人群的根本原因。但是近几年一些大学生就业报告和蓝皮书指出，考公考研热仍然持续，青年大学生创业率维持在一个很低水平，甚至较前面若干年还有所下降，与国外同期相比水平也显得偏低。可见，从人力资源供给侧看，大学生创业意愿不足，由此导致的相关行为实践和效果不尽人意。因此，如何激发大学生的创业意愿就成了一项亟需跟进的时代话题，也成了学术界不容忽视的研究议题。创业已纳入国家的顶层设计，学界应当在创业研究领域更加大有作为，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的研究成果较多，企业家精神、社会资本与创业意愿之间关系的文献极为匮乏。因此，为弥补理论研究的不足并为管理实践提供指导，本文拟重构“创业教育”，将其与企业家精神、创业意愿纳入同一框架中，建立结构方程模型，以安徽高校在校大学生为典型研究对象进行实证分析，这对相关理论研究的丰富及提升大学创业水平有着重要意义。

一、文献回顾及假设提出

(一)企业家精神与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关系

企业家精神是一个从创新组织管理方式角度对管理者内在品质的界定，表现为管理者在面临不确定环境时具备的创新、冒险与承担精神，这些特质对企业生存与发展、价值创造能力存在着显著影响。创业意愿表现为行为层面的努力和过程，即为了组织发展作出各种努力，而这些努力行为需要内在热情和动力的支撑，同时为了完成这些行为，管理者需要相应的能力，必须通过学习、思考、再创新的方式从知识、实践角度加强自身能力体系建设。上述两者构成了意愿的主要内容。Pawitan认为，当面临不确定性和内外部障碍时，企业家精神在坚持创业意愿中扮演者重要角色。而Kaibiao Xiang、侯军利[1]在理论分析与实证研究中认为，无论是个人还是团队层面，企业家精神水平与创业态度、意愿均存在着逻辑与统计关系，尤其是在企业价值创造和应对外部风险时，较高的精神水平意味着较高的情绪控制水平，伴随着高的抗压能力，从而使得创业意愿保持在较高水平，正常有序的创业行为不会受到干扰。

具体到青年大学生群体，个体具备的精神特质与通过外部学习获得的精神培育，均增强了获得、存储、利用新知识的内在能力，而能力的提高导致在创业时具备高度的自我效能感，即过程控制力和预期实现自信度的提高。Wang[2]通过对一些案例的调查研究认为，创业者的行动意愿源于对当前产品、服务在市场中的竞争力进行提升，而竞争力的提升又依赖于创业者内在优秀精神特质指导下的良好学习，因为只有具备创新、担当意识，才能在不确定环境下进行有条不紊的学习，实现知识集聚与创造。刘志阳[3]认为能够通过大学生创业团队的企业家精神实现激发其创新创造意愿是很有必要的。Zhang[4]认为企业家精神肯定与创业风险、创业行为有着直接的关系，并且这种关系是随着个人成长逐步实现创业的一种发展趋势。那么，熊彼特所指出的企业家精神与创业之间的函数逻辑关系就得以印证。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企业家精神与大学生创业意愿间存在正向显著影响关系。

(二)创业教育的调节作用

个体创业意愿直接受到其创业教育水平的作用，Hattab、Franke & Lutjhe[5]，对国外一些典型案例的实证研究表明，创业教育是培养个体创新意识和创业精神、提升个体创业激情、激发创业行为的重要因素之一。Cho、Silvia的对比分析也认为，教育引起的个人知识、技能提高是建立、维护新企业的内在动力，对于受过系统创业教育的人而言，在未进行实际创业前获得的关于创业成功与失败的经验感知会更多。基于企业案例的分析认为，创业教育显著改善了创业者企业包括财务绩效在内的各种业务绩效。本文认为，在不同的创业教育水平下，同等企业家精神对创业意愿存在着不一致性，关联性、自信心及满意度三个因素对企业家精神影响就业意愿的途径存在调节作用，因此提出本研究的假设：

H2: “企业家精神—创业意愿”间存在着创业教育的调节作用。

H2a:“企业家精神—创业意愿”间存在着关联性的调节作用。

H2b:“企业家精神—创业意愿”间存在着自信心的调节作用。

H2c:“企业家精神—创业意愿”间存在着满意度的调节作用。

二、实证分析

(一)数据搜集

大学生作为青年人群中最为活跃的创业群体，受系统性创业教育的程度也相对较高，本文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安徽大学、合肥工业大学、滁州学院、安徽理工大学、安徽农业大学六所安徽省属高校的在校本科生与研究生为调查对象，验证企业家精神对创业意愿的影响作用，以及创业教育在这一路径中的影响作用，为了保证本文数据的真实性与结论的可靠性，通过滚雪球式发放实地与网络问卷搜集数据，从而获得实证分析的一手数据。调查时间从2021年9月至2022年1月，采用电子邮件与电话方式共发放750份问卷，共回收625份，剔除作答不完整以及存在严重漏洞的问卷18份，得到有效问卷607份，有效问卷的回收率为80.93%。从样本分布来看，男性占比64.7%，被调查者大多处于19～26岁的年龄阶段，涉及工管文理法等多学科，样本具有一定代表性。

(二)量表设计

本文需要关注的变量：自变量——企业家精神(冒险承担、成就欲望)，调节变量——创业教育(集中注意力、关联性、自信心、满意度)，因变量——创业意愿。所有变量的测量题项都是在借鉴现有的成熟量表并结合本研究实际情况的基础上进行改编得到的，本文使用李克特五点计分法来测量各个变量。

1.企业家精神

创业者个人特质主要体现为冒险精神和担当意识，贯穿于创业中情绪、行动与实践当中，通过梳理相关文献，本着科学性、代表性、可测量原则，企业家精神所采取的测量量主要参照 Juan A.和赵准熙的文献，该量表重点评估企业家精神的积极性、创造性和冒险性，以此题目选项代表企业家精神，本量表有 15个题目。

2.创业意愿

创业意愿是心理层面驱动个体开展创业行为的内在动机，具体表现为对创业活动的可行性、难易程度、可控性感知度，一般而言意愿与行为之间存在严格正向关系。从具体测量来看。Markman将创业意愿分为内在与外在两个部分，前者是指对创业大环境和所有创业行为的整体看法，后者是指针对具体创业活动和行业的看好与看跌判断下的参与热情。Lindsay从认知、情感和行为三个方面对创业态度进行测量；向春[6]将意愿区分为精神追求、物质追求、社会责任追求三个维度，认为三个维度是创业者的预期目标，追求目标动机越强烈，意愿越高。方晓斌[7]结合以上文献内容，在研究中分别设置5个题项对创业态度进行测量，本文借鉴此测量量表。

3.创业教育

由于高校专业基础理论知识与创业知识之间的界限并不明确，故从知识本身来看无法区分教育内容是理论还是创业知识，因此创业教育的定义并不那么明确。通行做法是狭义定义，即与创业活动有关的知识培训是创业教育，包括与其他工作相区别的创业思维培训，管理、市场、法律、技术等与产品、服务创新有关的流程知识，以及相应的心理、人际交往的素质培训等。本文量表借鉴了 Fayolle[8]、甘晓娟[9]等人的测量量表，从集中注意力、关联性、自信心、满意度四个维度测量创业教育，总共设置 17 个测量题项。

(三)探索性因子分析

企业家精神的两个二级潜变量(C1、C2)的累积变异解释能力为68.352%，KMO值为0.849大于0.7，创业教育的四个二级潜变量(R1、R2、R3、R4)的累积变异解释能力为82.075%，KMO值为0.857，创业意愿的累积变异解释能力为65.641%，KMO值为0.789。

(四)数据分析

1.信度检验

在李克特量表法中，常用α系数检验信度，该值介于0～1之间，系数值越高表示内部一致性越好。一般情况下，如果α系数大于0.7，则表明量表可以达到基本要求，高于0.8则表示内部信度良好。表2显示，3个一级维度及7个二级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均大于0.7，测量题项具备较高的内部一致性，量表的信度较好。

表1 题项的探索性因子分析

表2 信度检验

使用AMOS21.0软件对问卷进行七因子验证性分析，分维度拟合指标,如表3。各个指标都符合标准要求，所以能够认定其收敛效度较好。

表3 三个变量验证性因子分析的拟合指标统计

2.模型检验

将企业家精神包含的两个维度，即冒险承担、成就欲望作为潜在变量，创业教育包含的四个维度，即集中注意力、关联性、自信心和满意度，作为潜在变量，创业意愿单独作为一个维度。进行如下分析：

(1)无调节效应模型。模型卡方系数188.228，伴随概率P=0.000<0.05小于判别标准值0.05 ,CMIN/DF=2.510<3，表明设定路径与样本匹配。输出的四个基准线适配统计量为：NFI=0.975>0.900，IFI=0.953>0.900，TLI=0.920>0.900，CFI=0.933>0.900，均符合模型适配标准，表示模型可以接受。图1表示，冒险承担、成就欲望对意愿的路径系数分别为0.37(T值2.68>1.96)、0.61(T值3.24>1.96)，假设H1被验证。

注：***、**、*分别表示P<0.001、0.005、0.01

(2)调节效应模型

模型卡方系数487.177，伴随概率P=0.000<0.05小于判别标准值0.05 ,CMIN/DF=1.964<3，表明设定路径与样本匹配。输出的四个基准线适配统计量为：NFI=0.984>0.900，IFI=0.967>0.900，TLI=0.931>0.900，CFI=0.958>0.900，均符合模型适配标准，表示模型可以接受。图2表示，冒险承担和成就欲望对创业意愿的路径系数分别为0.37(T值2.68>1.96)、0.61(T值3.24>1.96)假设H1被验证。

图2 调节效应模型的拟合效果

图2表示，创业教育的四个维度均对创业意愿存在正向影响，集中注意力、关联性、自信心和满意度的直接系数为0.261、0.342、0.178、0.209，且在1%水平显著，并且集中注意力、关联性的正向作用相对而言比自信心和满意度的要大。假设H2被验证，冒险承担对创业教育的四个维度存在显著影响，作用系数分别为0.172、0.108、0.201、0.149，且至少在5%水平显著，假设H2a被验证，据此，可计算出冒险承担对创业意愿的间接影响效应：0.172×0.261+0.108×0.342+0.201×0.178+0.149×0.209=0.148，总效应=0.148+0.262=0.41；成就欲望对创业教育的四个维度存在显著影响，作用系数分别为0.208、0.317、0.108、0.152，且至少在5%水平显著，据此，可计算出成就欲望对创业意愿的间接影响效应：0.208×0.261+0.317×0.342+0.108×0.178+0.152×0.209=0.213，总效应=0.213+0.439=0.652。以上分析得出两个结论：(1)四种类型的创业教育均对企业家精神中两个维度的绩效提升作用形成正向调节，并且调节效应的大小表现为成就欲望高于冒险承担。(2)无论是直接效应，还是总效应，成就欲望较冒险承担，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提升作用更为明显。另外，还可以依据路径机制系数进行关键调节因素识别，对于创业教育中的任意维度，其调节作用的大小取决于两个方面，一是受企业家精神的影响程度，二是其对创业意愿的直接作用。集中注意力调节效应=(0.172+0.108)×0.261=0.073，关联性调节效应=(0.108+0.317)×0.342=0.145，自信心调节效应=(0.201+ 0.108)×0.178=0.055，满意度调节效应=(0.149+0.152)×0.209=0.062。从系数大小看，关联性与集中注意力的调节效应最高，说明当前创业教育应集中于立足市场实践的案例教育。

三、结论与展望

(一)研究结论

本文通过对“创业教育”测量框架的拓展，实证检验了集中注意力、关联性、自信心和满意度在“企业家精神——创业意愿”两者作用关系中所扮演的调节作用，有以下结论：

1.企业家精神的两个维度均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作用正向显著，其中，成就欲望较冒险承担，对意愿的提升作用更为明显。也就是说，获得创业成功、实现个人价值体现及相应财富，是青年大学生实施创业行为的根本驱动，但形成内在抗压能力、形成一定的开拓与风险承担精神，也是重要内容。

2.创业教育的四个维度在企业家精神与创业意愿之间发挥正向调节作用，即成就欲望、冒险承担会通过创业教育的调节作用对创业意愿形成间接影响。具体表现为，集中注意力、关联性的正向作用相对而言比自信心和满意度的要大。即那些通过创业教育获得更高信息判断分析能力、更贴近市场实践知识的大学生，同等成就欲望与冒险承担能力下的创业意愿会更高，这为创业教育体系的优化指明了重点方向。

3.“创业教育陷阱”客观存在，即在较低的创业教育水平，大学生内在的企业家精神对创业意愿的提升作用甚微。虽然，到目前为止，创业教育尚未引起国内学者的足够重视，但是其发生是必然的，它是形成大学生有效创业意愿关键一步。

(二)研究展望

尽管本文通过深入分析得出了一些有意义的结论，但由于各种原因，仍然存在以下缺陷：一是样本容量限制引发的“固定效应”问题，并且样本仅局限于安徽省属高校，结论是否具有“普适性”仍有待考察。二是量表设计上，对国外量表的沿用程度较高，未能进行多次反复的修正。因此，在未来的研究中，理论界应着重从这两个方面的不足入手，设计出更为科学客观的指标体系与题项，调查涵盖更多地区与不同高校的大学生数据，以提高研究结论的准确性与全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