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山水元素在现代室内装饰中的设计策略研究

郑博文

关键词：在地性;文化元素;室内装饰;徽州地区;国画山水

近几年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不断推进，田园综合体、特色田园、特色小镇、精品民宿等乡村建设开展得如火如荼。乡建实践需要对建筑以及建筑与环境的关系进行深入的思考。为打破千街一景的“复制美学”，2021年4月1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考察清华大学时提出：“美术、艺术、科学、技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相得益彰。要发挥美术在服务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把更多美术元素、艺术元素应用到城乡规划建设中，增强城乡审美韵味、文化品位，把美术成果更好服务于人民群众的高品质生活需求。”因而，为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营造出具有地域性、差异性的现代室内空间便显得格外重要。

一、在地性文化元素

“在地性”可译为“Site-Specifty”“insite”“locality”，“SiteSpecifty”“insite”是艺术领域的一种空间转向趋势，它指代在艺术创作时的现场性、偶发性[1]。“locality”则是强调本土化、地方性特征。从设计学角度解读，“在地性”所包含的特征有记忆性与地域性，所谓的“记忆性”则指所设计的文化元素具有特定符号记忆，而“地域性”便指所营造的文化空间具有地区属性。因此，运用在地性设计理念研究皖南徽州地区的现代室内装饰设计能够营造出差异化且具有原真性的文化空间。

（一）徽州在地性文化元素的分类

安徽以淮河、长江、新安江这三条河流为纽带，孕育出了淮河文化、皖江文化和徽州文化。其中徽州文化最为灿烂，其包含新安理学、徽州朴学、新安画派、徽州篆刻、徽派版画、徽剧、徽州刻书、新安医学、徽派建筑、徽州三雕、徽商、徽菜等。这些在地性文化元素大致可分为：哲学、医学、美术、戏曲、建筑、经贸、烹饪这七大范畴，而这几方面元素共同折射的是徽州地区因山多地少而孕育出徽州民众艰苦卓絕的精神品格。

（二）徽州在地性文化元素的内涵

徽州地区位于安徽省南部，地处“吴头楚尾”，是古代吴国与楚国的交界处，该地区自古以来就是文化交融比较密切的地方。因徽州地区地势山重水复、易守难攻，该地鲜有外族侵扰，古往今来就是士大夫们理想的世外桃源，故徽州的在地性文化内涵受自然的“馈赠”与“约束”影响深远。一方面，这里的“馈赠”主要指丰富的山地、河流、木材、茶叶等自然资源。同时自两宋开始，以朱熹为理学宗师，以程颐、程颢为新安理学的翘楚，一时间“徽风皖韵”的徽州韵律逐渐形成，使徽州地区成为“东南邹鲁”“程朱阙里”的理学殿堂，因而这里的“馈赠”既有自然资源的优势，又有人文思想的熏陶。另一方面，这里的“约束”是指山川沟壑阻碍当地民众生产、生活，迫使当地民众跋山涉水走出大山另寻他路。但正因该地民风淳朴、文风盛行，当地民众视“约束”为“馈赠”，将徽州地区丰富的物产资源销向五湖四海。所以徽州在地性文化是以理学文化为驱动，以地域资源为依托的地域文化。

二、徽州地区现代室内装饰设计存在的问题

（一）在地性文化元素的缺乏

现代室内设计中常用设计风格来区分设计流派，主要分为美式风格、法式风格、欧式风格、地中海风格、现代简约等，但近年来又出现新中式、轻奢风格、侘寂风格等。这些室内装饰风格的内在价值是其所呈现的在地性文化元素的独特性，因而可称之为“风格”，但这些“风格”是历久弥坚，还是昙花一现，便取决于其“风格”本身所传递的造物思想或美学价值。这种“风格”的提出建立在室内装饰中的平面布局、立面装饰、空间营造、家具装饰、色彩关系、材质运用等共同基础上，而绝非凭借某一因素便可形成一种所谓的“风格”。例如，在徽州地区现代室内装饰设计中，仅将粉墙黛瓦、徽州三雕的元素运用在室内装饰中也难以营造徽派的韵味。因而需要对该地的人文历史、民俗民艺、营建思想、山水元素等地域文化深入挖掘。例如，将中国画中的山水元素运用到现代室内设计之中，其不仅起装饰作用，更能反映地域性文化特点和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传递出中国气派、中国品格、东方意蕴，从而营造出具有在地性文化品格与文化精神的室内空间。

（二）文化元素提取不够凝练

在现代室内装饰设计过程中，设计者们会运用在地性的文化符号来诉说或传递该地的文化精神，这种基于对文化元素的提取与提炼也是整个设计方案的核心要义。例如我国人民大会堂宴会厅顶棚的设计灵感便来源于对敦煌莫高窟（第31窟）的藻井图案，如今多年已过，常沙娜教授设计的人民大会堂宴会厅顶棚依旧熠熠生辉，被视为对地域文化设计运用的典范。

而与之相反的是，当下，徽州地区许多现代室内装饰设计以徽州文化元素为载体，营造在地性文化空间，却导致文化元素提取不够纯粹，文化符号指意不明，文化理念生搬硬套，最终呈现出稍显刻板的“拼凑地域风格”。因而徽州地区现代室内装饰设计需要对徽州地域文化进行进一步解读。例如，近现代祖籍徽州的著名画家黄宾虹，其早年以自然之美为创作对象并加以创作，从而呈现出具有地域韵味的绘画作品。他提取地域符号并加以组合，但其并不否认研习自然之美对艺术创作的启示意义。他更坚定地认为，艺术家唯有坚持独立思考，不断修炼学力才情，才有可能企及以艺术美超越自然美的审美高境[2]。

（三）室内装饰工匠精神挖掘尚浅

徽州地区有深厚的理学文化氛围与丰富的木材资源，明清时期徽州民居雕刻艺术便发展至鼎盛，众多雕刻能手在金石、碑刻、版画、墨模、琢砚、竹刻乃至建筑雕饰方面，给后人留下了珍贵的艺术瑰宝，尤其是石雕、木雕、砖雕“三绝”灿烂夺目。因此对徽州匠人工艺、匠人精神的学习是挖掘徽州在地性文化不可或缺的方法。深入挖掘匠人文化，可以为现代室内装饰设计注入具有地域印记与时代美感的文化精神。

三、徽州地区现代室内装饰的设计策略

（一）“抽丝剥茧”提炼在地元素

徽州民居很重视对建筑构件的装饰，从建筑围护构件（墙体、屋顶）到功能性构件（门窗）以及结构构件（梁架），无不体现了徽州地区的审美意识、文化传统、风俗习惯、生活方式以及宗法制度等[3]。这种彰显地域特色的文化精髓在现代室内装饰中也颇受民众喜爱。无论公共建筑中的机场、车站、商场，还是居住空间中的酒店、民宿、住宅，抑或是政府、学校等空间，都有意识地运用所在地域的文化元素来营造有地区特色的空间氛围。例如黟县碧山村的先锋书店（碧山书局）的室内装饰设计。其原本为距今200余年的老祠堂，地处宁静山村且建筑架构保存较为完整。设计者在对其进行空间再生与重构时从众多在地元素中抽丝剥茧，归纳出诗礼传家与宁静致远这两点，同时最大限度地保留其空间原有的历史印记。其一，诗礼传家既映射出徽州地区自古有渔樵耕读的文脉，又与现代书店文化空间相契合;其二，宁静致远不仅符合阅读空间的深邃，又符合其建筑本身周围的聚落环境，再加之祠堂的木构空间具有时代肌理，共同为老祠堂换新颜。

（二）“出其不意”营造精神共鸣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现代室内装饰设计，这种由“意外”设计而引起的精神共鸣，往往会为平淡无奇与平铺直叙的室内空间制造“惊喜”。但这种“惊喜”往往需要感触者对所观察空间有一定的文化共识，就像法国哲学家让-鲍德里亚所说，“要想存在诱惑，就必须存在共识”[4]。因此在徽州地区的现代室内装饰中运用这种“共识”语境就需要挖掘徽州在地性文化元素。如徽州民居的厅堂装饰，人们常在条案上摆设自鸣钟、花瓶、铜镜，其中左边放瓶子，右边放镜子，中间放古朴的钟，寓意为“钟声瓶镜”（谐音终生平静）。这种朴素愿景和朴实的装饰既易于营造又传递共鸣，实为徽州民居装饰设计中“出其不意”的设计经典。

（三）“古今融合”传递东方美學

徽州民居室内装饰自古造型精巧、雅致，其题材丰富，有神话传说、民俗故事、花鸟鱼虫和传统戏曲等。如“百子闹元宵”“渔樵耕读”“喜上眉梢”“瓜瓞绵绵”等富有东方美学思想的装饰构件。因而在现代室内装饰中运用好地域性文化元素，加以系统性设计营造，可以使富含历史韵味的徽州元素更好地融入具有更多可能性的新材质。例如在现代室内设计中可通过数字化影像或图像，运用可视化设计手法将古徽州人的生产生活、辛勤劳作、严谨治学等场景空间重构;或运用新的材质，如运用玻璃钢或亚克力去塑造徽州传统木作结构，在室内装饰空间中表达“古今融合”与“新旧共生”的东方美学思想。

（四）“国画山水”重返诗意徽州

徽州以钟灵毓秀的黄山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名震天下，这些能够代表徽州意象的风景也常常出现于文人墨客的书画之中。在国画中留白与刻画物象间的虚实相映往往是点睛之笔。例如在现代徽州室内装饰中长条形深色马头墙与白墙的对比，如同国画中的奇松怪石与苍茫云海之间的虚实关系。而现代徽州室内装饰设计的重点是外实内静，也正如国画中长于用线来表达平面，而有别于西方油画所强调的明暗色彩关系。当然，在现代室内装饰设计中，由于设计的表现形式、材质更加丰富，因而设计师常常运用新的材质来传递具有在地韵味的美感。例如将人造大理石与山水画元素结合，既可体现地域文化的魅力，又可彰显石材本身的质地，从而营造一种静谧而厚实稳重的室内空间氛围。

结语

随着人们对传统文化、地域文化价值的不断认知，在地性文化元素在现代空间中的转译与重构研究与日俱增。但设计者往往因项目工期紧迫或在地性文化元素挖掘尚浅，在很多关于地域性文化空间创造中呈现出拿来主义或拼凑的倾向，无法让置身此空间的人们感受到地域文化的精神共鸣。因此本文运用室内装饰设计的手法，通过“抽丝剥茧”“出其不意”“古今融合”“国画山水”四个设计策略，为徽州地区现代室内装饰设计提供些许观点。

约稿、责编：徐琳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