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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综艺节目的公共性建构和实现路径

2022-03-30石磊

新闻爱好者 2022年3期
关键词:网络综艺公共性建构

石磊

【摘要】网络综艺节目作为重要的网络节目形态,因资本控制网综话语、作为消费者的粉丝非理性参与、节目类型结构失衡、公共利益内容缺失等原因,在建构公共性时面临诸多困境。文章提出了网络综艺节目公共性建构的实现路径:主管部门应加强对网络综艺节目的监管、平台应当摆脱唯资本和流量的逻辑,设置公共议题;新型主流媒体正向引领;用户群体理性交流;积极用主流文化和传统文化为网络综艺节目的公共性赋能。

【关键词】网络综艺;公共性;建构;路径

一、公共性和网络综艺节目

公共性是西方政治哲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最早可追溯到古希腊城邦的政治生活。在现代社会中,它经常与公共领域、公共价值、公共利益等话语有着理论关联。“公共性具有普遍性”[1],这种“普遍性”辐射社会的方方面面,网络媒体的公共性建构也不例外,在节目内容和传播上遵循公共性的内涵,保护网络用户的公共利益。

伴随着网络平台的攻城略地,网络综艺节目在最近几年野蛮生长、乱象丛生,公共性严重缺位,破坏了网络综艺节目应当承担的公共责任和价值,在价值立场和选择上迷失了方向并陷入困境。从平台来看,平台为了获得更多的流量和注意力,内容制作粗制滥造,标题党炒作随处可见,尤其是偶像养成类节目,强化了外在的重要性,弱化甚至忽视才华、能力和精神,傳达了消极的价值观,为了商业利益而去破坏公共利益。从粉丝来看,粉丝为了追星而沉迷在扭曲的饭圈文化、粉丝文化中,严重影响到年轻人健康人格的形成,也污染了网络生态,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地步。

娱乐性是网络综艺节目的天然属性,但并不意味着其不承担社会的公共责任。娱乐性和公共性并不冲突,网络综艺节目的意义在于“寓教于乐”,而非“娱乐至死”,所以我们需要积极建构网络综艺节目的公共性。

二、网络综艺节目公共性建构的可能性

网络综艺节目聚集了大量Z世代的年轻粉丝,它与传统电视综艺很重要的区别在于播放媒介的不同,网络综艺节目的互联网播出平台以及衍生出的网络文化、亚文化为公共性的建构提供了可能。

传播学者潘忠党认为传媒公共性是“传媒作为社会公器服务与公共利益的形成与表达的实践逻辑”[2]。从实践逻辑的维度来看,传媒公共性包括:传媒服务的对象必须是公众;传媒作为公众的平台必须开放,其话语必须公开;传媒的使用和运作必须公正。[3]笔者以潘忠党关于传媒公共性的论述作为框架来论证网络综艺节目公共性建构的可能性。

(一)网络综艺节目的公共领域

媒介构建公共性的前提是给用户提供一个可供对话的公共空间,每个用户都可以无差别地自由出入。

传播学界在研究公共领域时,大多以法兰克福学派的哈贝马斯关于公共领域的论述为理论起点,他认为公共领域是存在于国家和社会之间的一个公共空间,市民可在此空间中自由言论。“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的概念本质上是一个对话性的概念,也就是说,它是以在一个共享的空间中聚集在一起、作为平等的参与者面对面地交谈的相互对话的个体观念为基础的”。[4]哈贝马斯对广播电视这样的传统媒体去构建公共领域是持悲观态度的,他认为大众传媒的受众无法在共享的物理空间面对面地对话,从而削弱了大众传媒的公共性。但是,我们也应当看到,随着新媒体的快速发展,已创造出了新的交流情景类型,并越来越脱离共享的公共空间。哈贝马斯的空间性、对话性的公共性理论越来越无法解释现代传媒的公共性。汤普森进一步完善了哈贝马斯关于公共领域的理论,提出了“被传媒中介化”的公共性或“传媒参与”的公共性,这种新的公共空间是解空间化、非对话性,以可见性替代对话性。

如今网络媒体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公共领域的对话性,虽然这种交流不是面对面的,但是在网络空间上是身份可见的。同时,“这种对话是不依托现实的、物质的共享空间,它是在一个虚拟的共享空间进行的,其范围几乎是无限的”[5]。这些都是现代媒介建构公共领域的要求。

网络综艺节目的播出平台是网络媒体,平台交流的“解空间化”和“可见性”为网络综艺节目建构公共领域提供了环境和可能,而且其自身在节目内外设置的讨论空间也成为公共领域的一部分。比如网络综艺节目提供的弹幕、评论留言、官方微博账户的评论,甚至粉丝群等都为讨论提供了空间,从而建设节目的公共性。

(二)多元话语和理性交流

公共性的构建还需要参与的个体有多元对话的可能,在这个空间中可以包容不同的意见和话语。

网络综艺节目的播放平台和形式给予了每个用户参与多元对话的可能。每个用户都可以在网络平台对网络综艺节目的内容、话题、表演嘉宾、模式等进行合乎平台规定的意见和观点,平台也以弹幕的方式给用户提供实时的交流时空。众多用户在网络综艺节目内容的聚合下形成了一个讨论的公共空间或公共领域,用户间的理性对话对于公共性的维护和持续是至关重要的。

网络综艺节目以更为具象的方式让盛行于互联网平台中的粉丝文化受到广泛关注,他们所形成的社群成为网络综艺建构公共性的结构组织。“群体最广泛的互动造就了饭圈文化最显著的特征——参与性”[6]。社群的成员缘于相同或相似的旨趣、偏好、想法而社交汇合在一个平民的公共领域中,讨论着维系凝聚社群的共同话题、主题和精神。这些话题既有网络综艺的娱乐化元素,也会涉及与网络综艺相关的严肃社会话题。

(三)公共内容的价值输出

网络综艺节目中公共性的建构,还需要大量代表公共利益、有公共价值内容的输出,这是一个节目的质量保证。现在网络综艺节目里出现的文化类综艺、历史类综艺等都在主流文化、传统文化的现代化表达上做了很好的示范,这意味着网络综艺节目在综艺性和公共性之间平衡是可能的。

当然,网络综艺节目公共性的建构是在各方理性交流和平衡的基础上所期许的一种理想化的节目情境,在现实中它的构建也受到了来自资本和权力的影响。这就导致带有明确目的的重复性流量吞噬了不同的声音,将舆论带向有利于资本变现的方向和节奏,甚至激发某种极端情绪和行动,出现传播畸形偶像文化等,所以我们应当警惕有些网络综艺节目以“公共性”之名行“伪公共内容”。

三、网络综艺节目公共性建构的现实困境

网络综艺节目的现实运作会受资本、权力、用户等方面的制约,所以建构公共性并非一蹴而就,需要我们认清现实的困境和障碍。

(一)资本控制网络综艺节目话语

目前,中国头部视频平台的背后控制者都是各大互联网巨头,它们掌握着用户大量的大数据资源,在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加持下,通过智能算法可以精准地了解用户的画像、舆论动向、兴趣偏好等,然后智能分发将流量导向更容易变现的地方,让这部分话语“被看见“。它们制造话题、控制话题出现的时间、空间和热度;而那些不容易变现的话语则被淹没在海量的数据中。资本为了获取更大的经济回报,在社会责任、媒介伦理和商业利益中陷入纠结,最终丧失公共性。在新媒体的冲击下,传统主流媒体在网络上的影响力日渐削弱,舆论引导力逐步下降,平台在网络上的流量导向、议题设置也限制了主流媒体在公共空间中对于网络综艺节目乱象的批评,这给网络综艺节目公共性的建构带来了障碍。

(二)作为消费者的粉丝非理性参与

网络综艺节目公共性建构的现实困境,是平台、资本、粉丝和偶像之间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合谋”造成的,消费主义盛行让网络综艺节目的制作者和粉丝迷失在“剧场式”的狂欢中。粉丝在参与网络综艺节目的全流程中,将个人的欲望、情感和认知投射到网络综艺节目的内容主题、偶像的语言和行动中。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陪伴偶像养成、参与节目的走向,看似拥有了话语权,实际上他们只是在消费偶像,不理性的消费和狂欢让资本看到了大量生产节目的可能。对于网络综艺节目而言,粉丝疯狂地消费偶像是平台制作的起点,只要有了相对固定的粉丝群体,就确保了流量可以回收成本,因为,内容的好坏、节目的优劣已经不是第一标准,节目中是否有粉丝喜欢的偶像才是最为重要的,掌握了这个流量密码,网络综艺节目的生产者便可肆无忌惮地进行再生产,与粉丝共同营造一个消费狂欢的景观。

法国社会学家鲍德里亚在消费社会理论中提道:“身体的一切具体价值、‘实用价值’向唯一一种功用性‘交换价值’的蜕变,通过抽象的方式对光荣的,完善的身体的观念、欲望和享乐的观念进行概括。”[7]所以网络综艺节目在生长消费过程中,粉丝们消费的是明星和偶像们符号化的身体,明星们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宝贵的物品去交换。身体在这里被解构,身体与物品构成了同质符号网,相互赋值。

(三)节目类型结构失衡,公共利益内容缺失

现在的网络综艺节目的类型大多集中在偶像养成类、选秀类等娱乐化节目中,而文化历史类、文旅体验类、职场类、公益类的综艺节目则相对较少,影响力也不够。在节目内容输出上,这些偶像养成类综艺节目多哗众取宠、炒作价值观、格调低俗,而那些引领主流价值、传承中华文化、助力社会公益的节目较少。

四、网络综艺节目公共性建构的实现路径

(一)主管部门应加强对网络综艺节目的监管

网络非法外之地,网络综艺节目出现的诸多乱象对公共性的建构带来了负面影响,需要相关的主管部门制定规则,加强对网络综艺节目的监督和管理。

实际上,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已经在行动,2021年9月2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办公厅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文艺节目及其人员管理的通知》,通知要求“网络视听平台不得播出偶像养成类节目,不得播出明星子女参加的综艺娱乐及真人秀节目。选秀类节目要严格控制投票环节设置,不得设置场外投票、打榜、助力等环节和通道,严禁引导、鼓励粉丝以购物、充会员等物质化手段变相花钱投票,坚决抵制不良‘饭圈’文化”[8]。规则制定后,接下来需要相关的行政部门进一步压实属地管理责任、主管主办责任和主体责任,把好节目导向关、内容关,让主旋律和正能量充盈网络综艺节目,网络综艺节目的公共性建构也才会有保障。

(二)平台摆脱唯资本和流量的逻辑,设置公共议题

平台应当尽早摆脱唯资本和流量的逻辑,不能一味完全顺从用户的所有需求,更不能丢失作为媒介属性的公共责任。网络平台应当通过智能算法、信息分发等方式在节目内容中、节目之外的社交媒体上进行议题设置,引导节目议题向娱乐性和公共性兼备的方向发展,这是网络平台天然的优势。网络综艺节目《奇葩说》是一档辩论类节目,节目在嘉宾的选择上除了选择具有公共影响力的公众人物之外,也会寻找一些观点独特、逻辑清奇的选手;在辩题的选择上,节目组通过抓取社交媒体的后台大数据,寻找情感、生活、民生、青春等具有公共价值的话题。用户既能看到唇枪舌劍的交锋现场,也能在节目组议题的引导下关注公共事务,真正做到了娱乐性与公共性的平衡。

(三)提升用户的媒介素养

用户群体的媒介素养提升主要应从以下两个方面入手:第一,网络综艺节目的用户应当在支持各方的偶像时理性交流。粉丝们不能互撕谩骂、拉踩引战;不能通过“蹭热点”、制造话题的方式干扰舆论,破坏传播生态。爱奇艺的网络综艺节目《青春有你3》的粉丝为追星打投(打榜投票)而随意倾倒浪费牛奶的荒诞事件,引发社会一片哗然,北京市广播电视局要求平台认真核查并整改相关问题。第二,粉丝追星时应当保持理性。不应当为了给偶像投票打榜而高额消费,甚至完全牺牲了自己的生活,将个人的情感不理智地投射到明星身上。

(四)积极用主流文化和传统文化为网络综艺节目的公共性赋能

很多网络综艺节目在内容上空洞、肤浅、重复,缺少可以激发社会不同群体进行共同讨论交流的基础。比如,现在的偶像养成类节目大多采用歌曲现场表演加真人秀的模式,《创造营》《青春有你》等节目虽然以“青春向上”“自我和勇气”等相关的主题外衣进行包装,但是其内容空洞无物,与节目对外宣传的价值观并没有关系,除了一些被各种人设的高颜值练习生之外,别无他物。比如选秀类节目秀的主题大部分是歌曲、舞蹈等娱乐化的内容,这些主题并不是不可以,但当各大平台都充斥着同质化、套路式的娱乐选秀,用户的审美就会疲劳,在社交媒体进行讨论的热情就会下降。所以,网络综艺节目应当在娱乐狂欢的环境下保持理性,自觉用主流文化的价值、传统文化的内涵来丰富和平衡当下的网综。比如河南卫视2021年春晚,以及《元宵奇妙夜》《清明奇妙游》《端午奇妙游》《七夕奇妙游》等“中国节日”系列节目,挖掘中原文化、传统文化,并与新时代精神的主流文化相结合,赢得了观众的好评。虽然河南卫视是传统主流媒体,但是相关系列节目是在网络媒体上矩阵发酵,还是能给网络综艺节目的制作提供一定的借鉴意义。

[本文为2021年河南省软科学计划项目“残疾人群体生产短视频的逻辑、问题和对策研究”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12400410237)]

参考文献:

[1]鹏程.公共性:概念、模式与特征[J].中国行政管理,2009(3).

[2]潘忠党.传媒的公共性与中国传媒改革的再起步[J].传播与社会学刊,2008(6).

[3]潘忠党.传媒的公共性与中国传媒改革的再起步[J].传播与社会学刊,2008(6).

[4]陶东风.大众传播与新公共性的建构[J].文坛争鸣,1999(3).

[5]陶东风.网络交往与新公共性的建构[J].文艺研究,2009(1).

[6]孟威.“饭圈”文化的成长与省思[J].人民论坛,2020(11).

[7]让·鲍德里亚.消费社会[M].刘成富,全志钢,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7.

[8]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文艺节目及其人员管理的通知[EB/OL].http://www.nrta.gov.cn/art/2021/9/2/art_113_57756.html.

(作者单位:中原文化艺术学院)

编校:王志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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