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瓷明珠

刘鑫

当阳峪窑又称焦作窑、修武窑，是宋金时期黄河以北重要的民间瓷窑，位于太行山南麓边沿，坐西北面东南，离焦作市区约有4公里的路程。当年窑场规模宏大，瓷窑林立，连绵不绝，烧窑的烟雾弥漫于山沟之间难以飘散，时时把太阳遮住，便有了“当阳峪”之名。当阳峪现保存北宋崇宁年间《德应侯百灵翁之庙记》记载“时惟当阳工巧，世利磁器，埏埴者百余家，资养者万余户”。当阳峪窑起自晚唐五代，经宋、金至元末历时400余年，创烧了数十余个精美的瓷器品种，

当阳峪窑与当阳峪窑群

焦作市位于太行山脉南麓的浅山和山前坡地，地势北高南低。在绵延百余公里的山区和丘陵地带，分布着大小不等、时代不同的几十个古代瓷窑遗址。经过考古调查，目前确认当阳峪窑遗址南北长约2000米、东西长约1000米，面积2平方公里，文化层厚3—4米。此外，在焦作市解放区、山阳区、马村区、中站区、博爱县、修武县等境内，又发现了牛庄瓷窑、矿山瓷窑、恩村瓷窑、定和瓷窑、李封瓷窑、店后瓷窑、东张庄瓷窑、高窑河瓷窑、许河瓷窑、寺后瓷窑、周窑瓷窑、柏山瓷窑、白坡瓷窑、南坡瓷窑、月山瓷窑、瓦窑沟瓷窑、司窑瓷窑等与当阳峪窑相关的窑址40余处，形成了以当阳峪窑为主的制瓷窑群。只要有村庄、有水、有制瓷原料的地方，几乎都有古窑址发现。依据地域可大致划分为三个窑群：东区的当阳峪窑群，中区的李封窑群，西区的柏山窑群。

自然条件优势

当阳峪自然条件优越，矿产品种繁多，资源丰富。富藏煤、铝土、铁矿、铜矿、高岭土等40余种，为陶瓷手工业的发展提供了优质的燃料和充足的原料。这一带的土壤强度和耐火度都很好，便于挖建窑炉。另外，这里北依太行，南临黄河，河沟交叉纵横，也为制瓷业提供了充足的水源。

宋金时期，当阳峪所处的地理位置比汝窑、磁州窑、定窑、景德镇窑等更接近当时的都城汴京，汴京是当时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商品经济繁荣，人口百万以上，巨大的需求也有力地推动了当阳峪窑业的发展。

装饰技法特点

当阳峪窑陶瓷种类丰富多彩，制作品种既有盘、壶、碗、罐、炉、灯、粉盒、花瓶、瓷枕等生活器具，又有小瓶、小壶、小口哨、小人俑等各式小玩意儿，极富生活情调。其装饰也具有本窑口独特的装饰风格，既有黑、白、酱、绿、褐、黄等单一颜色釉装饰，也有刻花、剔花、划花、搅釉、绞胎、白底黑花、红绿彩等装饰手法。陈万里先生在《谈当阳峪窑》一文里对其有高度的评价：“在黄河以北的宋瓷，除了曲阳之定、临汝之汝以外，没有一处能与当阳峪相媲美。”

该窯的主要装饰方法有以下几种：

1.白地黑花装饰

白地黑花装饰是在器物的素坯体上，先遍施化妆土作为打底，再用黑、赭或其他色料在表面绘画，然后施一层透明釉，入窑烧制而成，其纹饰取材广泛，花鸟、人物、动物、故事、文字、山水景物等一应俱全。其创作笔法既有工笔描绘，也有写意挥洒，线条流畅，赋色斑斓，充分展现了当阳峪陶瓷作品朴实、粗犷的风格，形成了当阳峪窑的鲜明风格，深受各阶层人们的喜爱（图1、图2）。

除了以上白底黑花类作品，焦作市博物馆还馆藏一件特殊的同类作品，即酱釉白花瓷盒（图3），这类作品的出现，证明该窑的釉下彩绘作品，不仅只有白地黑花一个品种，可惜的是，这种酱釉白花装饰的作品，从目前考古资料来看，数量极少，较为珍贵。

2.剔刻花装饰

剔刻花瓷器的胎质较粗，多呈灰白、灰褐或红褐色，多采用剔、划等手法进行装饰，以增强器物的美感，是该窑最重要的品种之一。它的制作方法是这样的：在陶瓷素坯上先均匀遍施白色化妆土，晾至干湿合适时，用专用工具刻画出大概纹饰，然后将纹饰以外的化妆土剔除，显露出素胎，然后遍施玻璃釉，装入窑炉进行烧造。

剔花装饰又分为以下几个类型：

（1）白地剔黑花

先在拉好的素坯上施白色化妆土，晾干后，施黑色料浆，用工具刻画出花纹图案，然后将纹饰以外不需要的黑色料浆剔除，但是要保留并显现黑色料浆下的化妆土，并在适当部位用工具划出花蕊、叶筋等细部。

（2）胎地剔白花

首先，在拉好的素坯上施白色化妆土，然后拿专用工具勾勒出要表现的纹饰，再把花纹以外的化妆土除掉，显出底胎，罩上一层玻璃釉入窑烧造。烧成的效果：地为原来的胎色，花纹为白色，两种色彩对比强烈。纹饰多见缠枝莲纹、牡丹纹、缠枝菊纹、卷草纹、花鸟动物纹、人物故事纹、几何纹等。

（3）黑底剔白

其工艺流程是剔掉纹饰区域的黑褐色彩料，显出下边的白色化妆土，最终呈现出黑地白花的艺术风格，这种装饰手法在剔刻花系列装饰工艺中相对比较简单。

（4）胎地剔、绘花

这一类品种装饰较复杂，同时在一件瓷器上使用了剔刻与绘画的装饰工艺。其装饰手法如此：先在素坯上施化妆土，接着在需要剔刻的地方，用专用工具刻出纹饰并去掉纹饰以外的化妆土，露出胎地；在需要绘画的区域描画出黑或赭色图案，遍施玻璃釉烧制。这种剔刻花品种装饰效果突出，属于该窑剔花瓷器中最为精美和特殊的代表产品之一。

剔花瓷器在五代时期的耀州窑青瓷中已开始烧制，到了宋金时期，已经发展成为北方地区非常畅销的陶瓷品种，除了当阳峪窑以外，还有磁州窑、定窑、鹤壁窑、鲁山窑、宝丰窑、登封窑、淄博窑、新安窑、怀仁窑、介休窑等也都广泛制作，不过，其他各地窑场的剔刻瓷器都没有当阳峪窑品种繁多、技术高超。该窑剔刻作品不仅种类丰富，而且装饰题材复杂，工艺讲究，技术精湛，刻画线条简练，花色纹饰典雅富丽。其装饰纹样以缠枝莲花、菊花、牡丹等花卉为主，常用几何纹、唐草纹、回纹等作辅助装饰，也有两类题材相结合使用，有的花饰已经升华凝练，超越了传统的图案装饰，更接近于纯绘画的美术境界（图4、图5、图6）。

3.红绿彩瓷器装饰

红绿彩瓷器是在已经高温烧成的素白瓷表面上，用绿、红、黄等多色颜料描画图案，然后低温再次烧成，被称为红绿彩瓷器（图7）。这一品种在宋、金时期比较流行，是东亚地区最早的釉上彩绘瓷器，制作这种品种瓷器的窑口有河南当阳峪窑和鹤壁窑、河北磁州窑、山西长治窑等。当阳峪窑的这个瓷种，胎质与其他窑相比较更为细腻精致，所呈现色彩浓淡适宜，彩绘手法生动、娴熟，线条流畅。瓷器鉴定专家耿宝昌先生曾高度评价：“当阳峪窑白釉红绿彩绘亦较突出，以人物塑像、盘碗为常，绘以荷莲、菊花、鱼藻，生动活泼，开拓了五彩瓷的历史先声。”

4.低温釉装饰

低温铅釉装饰陶器也是当阳峪窑的大宗产品。其品种既有黄釉、绿釉等单色釉陶器，也有以绿、黄、白色三色为主的低温三彩釉陶器。这类陶器的胎体颜色为砖红色，器型有瓶、罐、灯、炉、碗、盘、枕、盆等，装饰手法有划花、剔花等。关于三彩剔花的装饰工艺，陈万里先生曾经这样描述：（1）在胎上先施黑色；（2）叠加白色；（3）白色上施黄色；（4）最后一层施绿色。以上各种色料施上以后，用尖锐的工具，刻画出纹样。需要的深度，直达最底下一层的黑色部分。换言之，也就是需要黑色的轮廓，然后在花纹上剔出黄、绿两色，就显出白色的花纹，地上那一部分需要绿色，可以保留那一部分；需要黄色，就把绿色部分剔去好了。

该窑的低温三彩釉陶器，虽然不如黄河南岸巩义窑唐三彩陶器斑斓绚丽，但也制作精良，呈色美艳，也是该窑非常重要和大宗的陶瓷产品。主要装饰纹样有莲荷纹、牡丹纹、卷草纹、禽鸟鱼凫纹、人物故事、诗词文字等，工艺娴熟，图案精美隽永（图8、图9）。

5.绞胎装饰

绞胎也叫搅胎，是将漆器制作工艺移植到陶瓷制作的一种工艺手法，最早始于唐代，烧造这种产品的窑场有河南巩县窑、浙江慈溪上林湖越窑、陕西黄堡窑、山西浑源窑。早期的绞胎瓷其实不能称之为瓷，因为它的烧成温度较低，其实是陶器，呈现色彩有绿釉、黄釉和三彩釉三种色调。到了宋代，绞胎瓷工艺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开始从陶器转变为瓷器。由于宋代绞胎瓷高温烧造，胎质致密坚实，釉色滋润，已经达到现代瓷器的水平。生产绞胎瓷的窑场也由原来的4个扩大到北方的广大地区。比如新安城关窑、巩县芝田窑、宝丰清凉寺窑、禹县钧台窑、山西榆次窑、山东淄博山大街窑等窑场都有生产，不过，以上各窑生产绞胎瓷数量及质量，都比不上当阳峪窑。

当阳峪窑绞胎瓷制作的造型，有盘、碗、杯、壶、瓶、枕、瓷塑等。其装饰技法是：用不同颜色的两种瓷泥分别制成泥条，以特殊的工艺进行组合，模压成坯，遍施玻璃釉装窑烧成。因为组合的手法不同，烧成后在器表形成了各种各样不同的花色，目前所見绞胎纹饰有木理纹、编织纹、羽毛纹、水波纹、梅朵纹、鱼鳞纹以及麦穗纹、菱花纹、条带纹等多个品种（图10、图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