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分割对劳动力错配的影响分析
2022-03-25赵苏南
赵苏南
摘 要:文章从“刘易斯拐点”到来的2003年和“人口红利”趋于消失的2013年两个时间节点出发,使用相对扭曲系数来构建劳动力错配指数,并通过选取中国综合社会调查的数据来探讨分析户籍分割对劳动力错配的影响。通过2003年与2013年的比较,静态分析发现户籍分割会显著地加剧劳动力错配程度,政府行为虽不能将户籍分割造成的错配影响消除,但却能显著地改善劳动力错配。
关键词:户籍分割;劳动力错配;人口红利
中图分类号:D631.42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6432(2022)05-0009-03
DOI:10.13939/j.cnki.zgsc.2022.05.009
1 引言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我国经济取得了巨大成就,商品市场日趋完全竞争化,而要素市场仍存在诸多错配、失配的现象。因此,促进一国经济可持续高质量发展,改善要素配置扭曲已迫在眉睫。本文以“刘易斯拐点”到来的2003年和人口红利趋于消失的2013年为时间节点来探讨户籍分割对劳动力资源错配的影响,发现无论2003年还是2013年户籍分割都显著地加剧了劳动力的错配,而代表政府行为的户籍改革变量虽不能消除这种影响,但却能显著地改善劳动力错配。
当前对中国资源错配尤其劳动力资源错配的大量研究大多从市场因素进行探讨,从政府或者说从制度因素进行的研究还较少,本文的研究丰富了制度层面相关理论,为政府进一步进行户籍改革以激发劳动力市场活力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基础。
2 文献综述
本文与研究劳动力错配的文献相关。当前我国劳动力错配问题在不同地区、不同行业之间日益凸显,大多学者认为中西部地区的错配程度要高于东部地区(梁泳梅等,2011);而朱喜等(2011)研究表明东西部地区资源错配严重。刘伟和张辉(2008)发现第三产业错配最为严重。Hsieh和Klenow(2009)以美国为参考系重新测算中印两国TFP,得出由于劳动力错配中印TFP效率损失为30%~50%和40%~60%。
本文还与户籍制度文献相关。户籍制度由于其“属地性”特征,会造成劳动力流动障碍。现有文献表明户籍制度改革能够破除劳动力自由流动的障碍(Whalley J. and Zhang S.,2007;朱江丽和李子联,2016)。当前,国内学者都认为深化户籍制度改革能带来巨大效益,不但能促进劳动力要素的自由流动,还能促进城乡一体化,实现国内大循环(蔡继明和李新恺,2019;陆铭,2020;蔡昉,2020)。
因此,户籍分割会通过其“属地性”特征对劳动力的自由流动构成障碍,从而影响到劳动力市场的供给,造成各地劳动力分配不均,即区域间劳动力错配。
3 数据及变量
3.1 数据
本文所使用的数據主要来自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固定资产统计年鉴》和《中国劳动力统计年鉴》,以及2003年和2013年的《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考虑到CGSS2003与CGSS2013有不重叠的地方,遂剔除CGSS2003中海南与新疆的样本,CGSS2013中青海与宁夏的样本,即本文考察26个省/直辖市/自治区的劳动力错配情况。此外本文还剔除了年龄不在15~64周岁以及主要变量中有缺失的样本,共获得2003年4846个样本,2013年8997个样本。
3.2 劳动力错配指数的构建
本文借鉴Hsieh & Klenow(2009)、季书涵等(2016)的方法使用相对扭曲系数来衡量劳动力资源错配指数。当劳动力错配指数大于0时表明资源配置不足,同时为了回归方向的一致性,本文将在回归时取其绝对值,绝对值越大说明错配程度越高,当回归系数小于0表明该变量能改善劳动力错配。关于劳动力错配指数的估算表达式如下所示:
其中,τi表示i省的劳动力错配指数,γi表示i省的劳动力绝对扭曲系数,γi的表示方式如下:
其中,Li表示i省份的劳动人口数量,si表示i省支出占整个经济体支出的份额,βi是i省劳动力产出弹性。因此要得到各省的劳动力错配指数,需要先对各省份的劳动力产出弹性进行测算。将生产函数设为C-D形式,并取对数,即lnY=lnA+αlnK+(1-α)lnL,再将lnK和lnL回归到lnY上时,本文还额外控制了各省的受教育水平。其中产出变量以各省份经零售价格调整的GDP表示,劳动投入量以各省份就业量衡量,资本投入量以各省份固定资本存量表示,并运用永续盘存法来计算:Kt=ItPt+(1-δt)Kt-1,Kt为当期固定资本存量,It是各省总的固定资产投资,Pt为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δt为折旧率,并赋值9.6%[1]。经本文测算,相比于中部地区,东、西部地区的劳动力错配程度较为严重,2003年东部地区表现出劳动力资源配置不足,西部地区则表现出配置过度;而2013年则发生了逆转:西部配置不足而东部配置过度,此外中部地区的错配程度也有所加深。
4 实证分析
4.1 基准模型
本文分别对2003年和2013年户籍分割对劳动力错配的影响进行分析,并控制社会融入度:幸福感、信任程度和与亲友的密切程度与个体特征:性别、民族、政治面貌、婚姻状况、年龄,见式(3)。为了观察政府行为(在2003年表现为 “农转非”,在2013年表现为“户口改革”)的调节效应,在式(3)中引入表示政府行为的调节变量,见式(4)。
其中,τ表示劳动力错配程度,hk表示户口状态,ξ表示社会融入度,λ表示个体特征,gov表示政府行为,ε表示随机扰动项。
表1为回归结果,结果显示不论是2003年还是2013年户籍分割都显著加剧了劳动力错配程度;且当加入表示地方政府行为变量时,户籍分割对劳动力错配程度的加剧程度更大,分别提升了0.33%和0.121%。户籍制度人为设置了户籍迁移阻碍,不仅束缚了劳动力迁移,还加剧了户籍分割对省级劳动力错配的影响。从“户口改革”使户籍分割对劳动力错配程度的加剧程度不足“农转非”相应的加剧程度的一半表明政府已不再满足于“农转非”这类发展型户籍改革,开始诉诸更深层次的户籍改革路径,以促进本地经济的发展。通过(1)(3)列的对比分析,社会融入度对劳动力错配的作用由2003年的显著加剧到2013年的改善。性别、年龄、婚姻状况的系数分析表明,在2003年年轻的未婚男性能够显著改善劳动力错配,这一结果表明2003年虽然是“刘易斯拐点”,但由于“人口红利”中的劳动力储备大军仍有剩余,因此地方政府仍能享受到“人口红利”带来的效益。但将时间镜头切换到2013年,婚姻状况和年龄已经不再显著,而且更多关注男性会恶化劳动力错配,进而可以推测出“人口红利”走向枯竭,寻求经济新的增长点迫在眉睫。通过(2)(4)列的对比分析,“户口改革”的改善效果较“农转非”而言提升了2.88个百分点,这表明通过更深层次的户籍改革能够更好改善劳动力错配。
4.2 内生性检验
劳动力素质关乎劳动力的生产效率,若劳动者无法将自身素质准确传达到劳动力市场,雇用者无法从劳动力市场中读取到相应劳动力素质,则会造成劳动市场信号传导机制失效,进而造成错配。本文通过代理变量法来解决遗漏变量问题,具体而言,使用劳动力受教育程度来代理劳动力素质(当前劳动力市场主要通过求职者文凭来匹配所需人才)。与基准回归相比,相关结论在方向上都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性。虽然2013年户籍分割对劳动力错配的影响并不显著,看似是户籍分割对劳动力错配的消极影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除,但本文认为这可能是由于当地为了留住人才户籍属性已不再那么重要。政府行为从2003年的不显著到2013年的显著,也更加凸显了基准回归中关于政府行为通过更彻底的户籍改革能够更好改善劳动力错配的表述。
4.3 稳健性分析
张吉鹏和卢冲(2019)得出一线城市和部分二线城市落户门槛较高且有上升趋势,因而本文在考虑稳健性时剔除了北京和上海。通过与基准回归的对比,主要结论的显著性和方向并未改变,只是2003年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对劳动力错配的影响并不显著,这表明户籍门槛中低水平地區在2003年提前走向“人口红利”的枯竭。
5 结论与建议
本文从两个时间节点出发,构建省级劳动力错配指数,并选取CGSS2003和CGSS2013数据来探讨户籍分割对劳动力错配的影响。通过2003年与2013年的比较静态分析得出:户籍分割显著地恶化了劳动力的错配,政府行为虽不能将其消除,但能显著地改善劳动力错配。
为实现国内大循环,面临着如何改善中国劳动力资源错配这一核心问题,鉴于户籍分割对劳动力市场造成的负面冲击,政府更应充分发挥好其“有形的手”的作用,让劳动力这一生产要素充分发挥其效能。政府应从以下四方面进行改进:一是深化户籍改革;二是努力提升劳动者的社会融入度;三是努力提高基层教育水平;四是推动建立一体化的劳动力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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