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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的“两难”境地:基于流动儿童情感问题

2022-03-24

宁波教育学院学报 2022年5期
关键词:两难亲子流动

汪 晨

家长的“两难”境地:基于流动儿童情感问题

汪 晨

(宁波大学 教师教育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家长与子女间的情感互动是两者间建立联系和密切关系的桥梁与纽带,它是构建良好家庭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现代化进程中“家”的流动日渐成为重要的流动形式。一方面促使流动儿童规模日益增大,另一方面也使流动儿童家长陷入工作投入与子女情感投入的两难境地。流动儿童情感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现代社会家长群体中普遍存在的困境,我国家长与子女情感收获如何“反现代化”发展成为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

流动儿童;情感;家长

20世纪末以来,由于中国社会经济格局的变化,出现了大规模的人口迁移现象。据统计,1982—2019年,中国流动人口的规模由0.0657亿人上升至2.36亿人,占总人口比例由0.66%上升至16.8%[1]。随着流动人口数量的增加,流动的方式也发生了转变,呈现出从个体流动转变为家庭流动的趋势,家庭流动已成为城镇化浪潮中的核心主体。由于流动人口中大多数是外出务工的中青年人,子女基本处于学龄阶段,这使得流动儿童的诸多问题随之产生。

家庭对儿童成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作为父母与子女间互动交流过程,亲子情感沟通质量的好坏直接影响着亲子关系和子女个体身心健康的发展。随着流动儿童规模日益增大,有关流动儿童的研究关注点呈现逐渐深入的趋势,已由纯粹关注流动儿童的教育权利与教育状况(如学校类型、教师因素等学校教育方面的因素),转变为涉及流动儿童发展的各个方面(如心理健康、生活状况、社会融合等)[2],再到关注家庭环境因素。流动儿童虽然与父母生活在一起,但由于一系列的主客观原因导致家长与子女情感沟通状况不容乐观,问题较多。而流动儿童情感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现代社会家长群体中普遍存在的困境——工作投入与子女情感投入,我国家长与子女情感收获如何“反现代化”发展成为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

一、流动儿童的情感现状

(一)流动儿童的“心态”——不容乐观的心理状况

与情感息息相关的是儿童的心理状况。有研究借助“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EPS)2013—2014的基线调查的数据资料,发现流动儿童的心理状况值得担忧:迁移流动经历使得流动儿童比本地儿童承受更多的心理压力,流动儿童在随迁过程中打破了原有的社会网络,家庭结构发生变化,家庭成员之间的互动、同伴交友网络的重构都会加剧流动儿童的心理压力,导致心理负面问题的产生[3]。

心理状况和社会融合之间却存在着无法割裂的、循环的因果关系。以往有关流动儿童心理状况与社会融合方面的研究中发现:流动儿童在社交焦虑、孤独、自卑和幸福与满足感等方面存在不同程度的问题,存在更多的问题行为、更低的自我意识、较低的自尊水平和更多消极的人格品质等,且流动儿童心理存在的各种消极评价随着时间的失衡仍然得以延续;流动儿童缺乏与其居住的社区及其中的同伴之间的交往与整合,相对比较封闭,他们尽管认同城市生活,却很难融入城市生活[4]。

(二)与“心态”相连的情感问题——流动家庭情感缺口

流动儿童随父母来到与以前不同的环境中生活和学习,他们在新的环境中的适应和融入需要儿童和父母的共同努力。而两者的情感沟通作为中介桥梁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但由于流动儿童父母工作类型和家庭条件及生活环境的特殊性,导致其与子女的互动沟通出现各种问题,流动儿童们的情感状况堪忧。《流动儿童的城市适应性研究——对北京市一所打工子弟学校的个案调查》中指出“流动儿童的家长几乎没有时间跟孩子交流”[5]。关于《流动儿童亲子沟通特点及其与心理健康的关系》的研究则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并对城市儿童和流动儿童进行对比研究,结果发现流动儿童与其父母的沟通频率低,时间短,主动性不强,沟通质量较低;同时分析了这一状况的原因:流动儿童的家长大多文化水平不高从事繁重的工作,经济负担重,没有时间与孩子沟通[6]。

造成流动儿童情感问题的非制度性因素中,家庭是非常关键的一环。科尔曼(James S.Coleman)的社会资本理论认为,家庭社会资本充实能够促进子女更好的社会情绪适应。这种家庭社会资本主要是指父母在场的前提下亲子间的关系强度,作为一种家庭内部社会资本,主要包括父母对子女的教育期望以及亲子间的沟通,它与儿童“心态”相互关联,可以被定义为父母的婚姻关系和父母与孩子之间的代际关系,如:父母关系、亲子关系、亲子互动(亲子联系的强度)和父母的教育期望。其中,亲子关系和亲子互动作为家长与子女的情感链接重要一环必然对儿童的社会情绪适应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二、家长现代生活节奏下的两难困境:工作投入和子女情感投入

(一)“冲突”的特征

随着生活、经济压力的增大,我国双职工家庭比例不断增加,留守儿童、留守老人、夫妻异地等现象也越来越普遍,工作与家庭的投入的冲突已经成为越来越多的现代家庭面临的一大难题。工作领域与家庭领域作为两个独立的行为领域,有着不同的角色要求,但家长可用于投入不同角色的资源是有限的。

家长忙于生计和维持目前各类资本的水平,随着工作时间和精力投入的增多,留给子女的关心和情感沟通时间则相对较少。在关注子女的认知、能力等智力因素的培养和物质保障时忽视了情感关怀的重要性。父母由于工作早出晚归,陪伴家人时间并不多;而加班、应酬、家务、送孩子参加兴趣班补习班等安排又分割了所剩不多的和子女进行情感沟通时间。很多父母缺少耐心或专业知识与孩子沟通,反而对孩子成长有着急切的要求,导致很多孩子长期受到紧张或淡漠的家庭氛围影响,他们的情感“充裕度”处于较低水平。

由此看出,很多家长“忙”的出发点是好的,落脚点却常常不尽如人意。如何平衡工作投入与子女情感投入,是家长们所要面对的重要问题之一。

(二)情感投入的重要性

有关幼儿园阶段的流动儿童和城市儿童的幸福观现状的比较研究发现:对于多种最感幸福因素,流动儿童心中,物质性需要的满足是幸福的事情;而在城市儿童中,选择“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在幸福因素中排第一,物质性需求排在第二位。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流动儿童的父母大都为了在城市立足,无暇照顾子女,在忽视与子女的情感沟通的重要性的同时,认为只要给孩子好吃的、玩具等各种物质奖励就会激励孩子好好学习。虽然物质奖赏具有一定的激励作用,但长此下去,势必导致儿童为了奖励而学习,认为物质享受就是幸福,不利于儿童的情感发展。而城市儿童虽然不会在物质性需要上有过多的要求,但父母很少有时间陪孩子,这使得孩子更加渴望父母的陪伴与关爱。调查还显示流动儿童与城市儿童在家庭中的幸福感体验均高于幼儿园[7]。足以窥见,儿童与父母情感沟通的重要性以及儿童成长过程中家庭发挥的不可替代作用。合理的情感投入与正确的情感交流方式应成为家庭教育的重点。

以往研究发现,家庭亲密度、父母教养投入、父母教养方式均能有效地影响个体的亲社会行为[8-10]。父母情感温暖是父母教养方式的重要维度,是指父母的养育行为具有支持性、反应性和一致性特征,能够敏感而及时地回馈孩子的需要[11]。父母与子女的情感交流不仅能给孩子带来情感温暖,对父母的影响也不容小觑。情感交流中产生的互动不仅能使两方的心灵距离拉近,还能使双方产生各种积极情感,积极情感的产生对父母自身健康与社会生活都有着重要的影响。较多研究证明:积极情感具有能够带来身心健康、高工作绩效、低离职率等积极效用。这其实是家庭对工作增益情感性路径的作用机理和过程:当个体从某种角色(家庭角色)中获得较多的资源时,该资源所具有的积极情感就会增加。反过来,这种积极情感会促进其他角色(工作角色)功能的实现[12]。

(三)家长与子女的情感“交流梗”

1.“交流梗”在何处。第一,缺乏充足有效的交流时间。主要表现为:父母与子女的交流大都为家长的“临时起意”,所以两者的沟通中情感交流甚少,而交流时间的控制是相当重要的,充足的交流时间是进行有效且有“温度”的情感交流的前提。但这一点常常被家长们轻视甚至忽视,大部分家长未考虑到时间对儿童的影响,殊不知与儿童的对话看似是交流,实则是短暂的询问或批评。第二,意识不强或技能欠缺。很多家长未意识到与孩子的情感交流作为家庭生长的情感根基,关乎儿童的成长与整个家庭的幸福指数。另外,部分家长的亲子交流能力较低,尤其是在理解能力和冲突解决能力方面。很多父母缺乏沟通交流的技能,相关培训机会较少,遇到问题时通常是向身边的朋友或邻居寻求帮助而不管他们能否提供正确与合理的答案。这种束手无策时“病急乱投医”的现象如今不在少数,这可能会在无形中促使情感交流的失败甚至家庭矛盾的产生。第三,“供给”与“需求”错位。家长希望孩子能为自己的将来打下良好基础,甚至有些家长将自己未能完成的“心愿”隐形地转移到孩子身上。子女一方面不得不面对学习带来的种种压力,另一方面又渴望能逃离这种压力,与父母拥有轻松的互动时光。然而很多父母却忽视了互动内容的多样性,只以家长身份为出发点,将交流话题聚焦于学习,这使得子女的情感需求难以得到满足,而导致他们在交流过程中产生失落感、不耐烦情绪甚至以后都想逃避与父母的交流。第四,角色认识偏差。虽然每个人日常生活中在不同的环境下都可能会展现出不同的面,它们构成了我们的完整人格。在情感交流中,父母与子女的“对方眼中的自己”与真正的想做到或认识的自己是有差异的,而这种双方对彼此的镜像化的认识容易在交流过程中生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使家长与子女间的交流无法走向真实而停留在形式化的对话,阻碍家庭进行深刻有效的情感互动。

2.情感交流“有声”“有色”“有为”。交流时间不足、交流意识不强或技能欠缺和交流方向的错位等,导致儿童家长与孩子深入交流的实际行动力较低,亲子关系逐渐疏远。然而父母与孩子沟通的主观意愿较高,家长们都希望和孩子建立良好的关系,促进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

实际上,亲子情感交流是可以是有技巧有方法的,通过家长和孩子的共同努力来改变不好的沟通方式:

“有声”——家长肯定的话语。儿童对沟通内容的吸收力与家长交流时的言词、语气息息相关,肯定而友好的言语不仅是交流良好开端的“助力器”,也是儿童在交流时对于自己的困惑、问题能认真聆听家长建议和教导和自我反思。

“有色”——良好的交流状态与沟通氛围。家长与子女的情感交流可以在孩子们所享受的与父母互动做游戏的过程中,也可以在家长卸下自己的角色包袱后与孩子真诚温暖的谈话中,无论哪一种环境下的情感交流都离不开家长、子女双方安心舒适的状态和充满亲情的氛围,这样的交流是有温度、有“颜色”的。

“有为”——家长与子女主动的行动努力。主动改变、开始亲子间的互动与互助,而非让不良的沟通习惯造成交流问题。需要注意的是,情感交流并非具有目的性或一次性亲子沟通,它应该是家长将真实的表达渗透入家庭生活,主动创造与子女相处的机会并充分利用各种资源与孩子共同成长进步。

三、两难困境的可能性出口:助力情感“反现代化”发展

现代化背景下家长面临的工作域与家庭域的冲突日渐凸显,而儿童的情感发展中与家长的沟通占据的重要地位无法被取代,如何使得现代儿童的情感“反现代化”发展受到越来越多关注。

(一)政府与社会的“保护”——社会支持系统

1.健全监督执行机制和社会配套福利体系。政府应尽力缓解家长的工作投入与子女情感投入冲突问题,确保整个社会和谐而良性、有序地发展。从整个国家层面出发,进一步健全社会配套福利体系,完善社会层面的家庭友好政策的同时,可以鼓励企业实施家庭友好政策。与此同时,政府还应当为儿童公共教育提供一定的公共经费支持,并利用政策和资金倾向等鼓励建立健全各类以家庭为中心的社会公益组织和公共设施等。

2.发挥价值观引领作用,增强杜会参与。现代社会发展带来“副作用”(社会制度的制约性),但现代科技手段的运用具有双面性,要用积极面发挥价值观的引领作用。当今政府应当进一步加大对工作家庭平衡等平衡理念的引导和家庭中家长子女双方正确的情感沟通的宣传普及,加强社会对相关政策的认识及提高人们的工作家庭平衡意识,让员工能够积极、主动地切实维护自身及家庭权益。同时,家庭友好政策的制定和完善不仅是国家和相关政府部门的职责,更应当充分鼓励社会的共同参与。

(二)家长对“家庭时光”或与子女独处的情感沟通有效利用

1.不要让情感交流变成情感压力的施加。很多家长会有意无意地对子女施加“情感压力”,譬如:对子女说希望其不存在,威胁子女要将其赶出家门。有对于小学生家庭的相关调查结果显示:小学生家长对儿童“情感施压”的问题较为普遍,而且童年期曾受父母或老师施加的“情感压力”是导致家长对儿童情感施压的危险因素。同时,父母对子女“情感施压”行为与子女性别、家长受教育程度、家长性别及年龄无明显关联[13]。所以,这种错误的情感沟通方式表现出的代际传递的倾向引得我们深思,让家长与子女间拥有真正的情感桥梁,建立起有效的情感沟通,至关重要。

家长期望利用宝贵的“家庭时光”或者创造与孩子单独沟通的环境来增进与子女间的感情,而如何有效利用沟通的时间非常关键。情感交流中应该注意:沟通方向不应具有偏向性,不是父母的单向输出,也非主被动两方的情感交流,更非情感虐待,而是两方的沟通过程。

2.家长积极促进亲子间顺畅且有效的交流。一方面,增加亲子沟通话题和内容的多样性。在关注孩子学习成绩时,也应关心孩子的兴趣爱好、人际交往、社会实践等多方面的特征,这样儿童会更容易产生与家人的亲密感,在与家长的交流过程中地真心诉说、认真聆听以及真诚地接受“爱的教育”。另一方面,在与孩子沟通交流过程中,家长可以朋友的身份去表达自己的观点看法,同时询问孩子的真实想法。应尽力保证教育期望与孩子的实际情况相一致,不能一味地追求孩子的学习成绩。同时,家长应注重提高自身的情感交流水平与能力,拓宽学习渠道,充分利用大众传媒、学校开展的相关活动、社区或公益组织服务活动等,娱乐时积极主动参加亲子主题活动,主动学习儿童在各阶段的身心特点及相关交流技巧。

[1] 中华人民共和国2019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J]. 中国统计, 2020(3): 8-22.

[2] 周皓, 荣珊. 我国流动儿童研究综述[J]. 人口与经济, 2011(3): 100.

[3] 王维芳. 家庭社会资本、同伴关系和流动儿童的心理健康[D]. 济南: 山东大学, 2020: 40.

[4] 雷有光. 都市“小村民”眼中的大世界——城市流动人口子女社会认知的调查研究[J]. 教育科学研究, 2004(6): 30.

[5] 郭良春, 姚远, 杨变云. 流动儿童的城市适应性研究——对北京市一所打工子弟学校的个案调查[J]. 青年研究, 2005(3): 22-31.

[6] 陈丽, 刘艳. 流动儿童亲子沟通特点及其与心理健康的关系[J]. 中国特殊教育, 2012(1): 58-63.

[7] 赵娟. 5~6岁流动儿童与城市儿童幸福观现状之比较研究[D]. 北京: 首都师范大学, 2014: 18-19.

[8] 张磊,傅王倩,雷雳.大学生亲社会行为与父母教养方式的关系研究[C]//中国特色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第十二届全国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学术交流会论文集, 北京: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出版社, 2015: 452-456.

[9] 李露,叶宝娟,倪林英,等. 家庭亲密度对大学生亲社会行为的影响: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J]. 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 2020(1): 178-180.

[10]侯芬,伍新春,邹盛奇,等. 父母教养投入对青少年亲社会行为的影响: 亲子依恋的中介作用[J]. 心理发展与教育, 2018(4): 417-425.

[11]GAUVAIN M, HUARD R D. Family Interaction, Parenting Style, and the Development of Planning: A Longitudinal Analysis Using Archival Data[J]. Journal of Family Psychology, 1900(1): 75-92.

[12]王隽. 工作与家庭增益问题研究 基于感知的组织家庭支持[M]. 沈阳: 东北财经大学出版社, 2016: 31-32.

[13]陈晶琦. 小学生父母对子女情感虐待及其影响因素研究[J]. 中国全科医学, 2007(5): 399-401.

Thoughts Triggered by the Emotional Problems of Migrant Children: the “Dilemma” of Parents in Modern Society

WANG Chen

(College of Teacher Education, Ningbo University, Ningbo 315211, China)

The family plays the most important and basic role in the growth of children. The emotional interaction between parents and children is the bridge and bond that establishes and clos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It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building a good family relationship. With the increase of mobility in the process of social modernization in China, the mobility of “homes” has gradually become an important form of mobility. On one hand, this has promoted the increasing scale of migrant children; on the other hand, it has also caused the parents of migrant children to fall into a dilemma between work engagement and their children’s emotional input. To a certain extent, the emotional problems of migrant children reflect the predicament of parents in modern society. How to “anti-modernize” the emotional gains of parents and children in China has become a question worth pondering.

migrant children; emotion; home

G616

A

1009 - 2560(2022)05 - 0020 - 05

2021-09-30

汪 晨(1997-),女,安徽池州人,硕士生,研究方向:中国近代教育史。

(责任编辑 张文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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