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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科研人才评价理论·反思·重构
——基于工具理性与对话理性的视角

2022-03-24袁景蒂

中国科技论坛 2022年3期
关键词:工具理性评价者工具性

袁景蒂

(华中科技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湖北 武汉 430074)

0 引言

工具导向的教育评价积习已深,严重阻滞科研创新,目前已受到世界各国的高度关注。西方学者[1-2]认为,绩效评估不仅导致生产最大化的真正危险,而且严重影响学术研究的可靠性。据统计,在发表过学术论文的科技工作者中,93.7%的人是为了评职称,90.4%的人是为了完成考核要求[3]。对此,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扭转不科学的教育评价导向,坚决克服唯分数、唯升学、唯文凭、唯论文、唯帽子的 “五唯”顽瘴痼疾[4]。学界对 “五唯”弊端存在共识,即 “五唯”的形成起于数量、成于刚性、错在单一[5],给科研人才评价带来诸多消极影响,严重制约科研创新与发展,科研评价改革的当务之急在于破 “五唯”。但是,破 “五唯”的关键在于 “立什么”,若不能提出 “立什么”,则破 “五唯”的意义不大。进一步讲,学术评价中长期存在的工具理性是否百害而无一利?如果不采用工具理性的评价标准与方法,又将用什么标准和方法开展学术评价?完全否定工具理性在评价中的作用,是否又将陷入 “二元对立”的泥潭,并最终导致评价的 “一元化”?基于此,本研究借鉴马克思·韦伯、尤耳根·哈贝马斯、马丁·布伯、安东尼·吉登斯等社会学家的相关理论对高校科研人才评价概念进行再认识,明确工具理性与对话理性 (交往理性)作为高校科研人才评价内涵的合理性,反思当前高校科研人才评价中工具理性僭越、对话理性式微的原因,重构基于工具理性与对话理性的科研人才评价机制。

1 理论:高校科研人才评价的再概念化

1.1 工具理性

工具理性可追溯至古希腊时代的传统意识哲学,马克思·韦伯使之理论化。他将人的行为分为基于非理性的传统行为、情感行为,基于理性的工具理性行为、价值理性行为。工具理性指通过对外界事物的情况和其他人举止的期待,并利用这种期待作为条件或手段,以期实现合乎理性成果的目的[6]。工具理性的基本特征是要求人的行为必须选择最有效的手段以实现既定目的,或者说以手段的最优化作为理性的最高要求[7]。工具理性行为实质上是一种基于目标与手段关系的行为。

评价作为一种行为活动也具有工具理性。评价最初指评估货物的价格,现在泛指衡量事物或人的价值。Mason等[8]认为,评价是决定产出、目标、历程、程序、方案、方法、功能与机能的过程。Stufflebeam等[9]认为,评价是 “为决策提供有用信息的过程”。Gronlund等[10]认为,评价=测量 (量的记述)或非测量 (质的记述)+价值判断。换言之,评价是基于 “事实判断”的价值判断。作为评价的下位概念,科研评价是基于科学的评价目标和方法,对科研活动过程与结果进行判断、调控、监督,为科研决策提供依据的管理活动[11]。科研人才评价是评价主体基于一定目标,依据评价原则、标准和程序对科研人才的品德、业绩、技能、知识等开展的综合性评价[12]。

综上可知,高校科研人才评价实际上是一种基于一定目标与手段关系的工具理性行为,是评价主体根据原则、标准、程序与目的对科研人才的业绩、品德、知识、技能等进行价值判断的过程。首先,高校科研人才评价基于主客二分的传统意识哲学,是一种主体有目的地、因果地介入客观世界的不对等关系行为。其次,基于工具理性的评价注重预先设定的目标,更加关注结果评价。最后,评价与技术达成 “共谋”,把 “人-人”的交流转变成 “人-物”的劳动,以实现效率最大化、手段方式最优化。由此可见,高校科研人才评价的工具性内涵,是人或机构的行为本质所决定的,是评价活动必然追求的方向。

1.2 对话理性

行为不仅具有工具理性,还具有对话理性。马克思·韦伯无法找到解决工具理性僭越的方法且存在悲观主义倾向的原因在于他对传统意识哲学的坚持,以至于脱离语言研究人类行为[13]。尤耳根·哈贝马斯在批判地继承马克思·韦伯工具理性的基础上,提出对话理性,如图1所示。他将人的行为分为4类,即规范调节行为、戏剧行为、工具理性行为、对话理性行为 (交往行为)。对话理性行为是符号协调的互动,服从必须实行的规范,这些规范决定交往双方行为,而且至少被两个行为主体所理解、承认[14]。从本质上看,对话理性行为是一种面向相互理解的非战略性和非工具性的行为,主要不用于有目的的活动。

图1 韦伯和哈贝马斯理论中行为与理性关系

评价作为人类社会发展出来的行为,也具有对话理性。在这个意义上,高校科研人才评价是评价双方基于共同规范,在公平环境中通过聊天、交谈、争论等非目的性、非正式的方式进行的活动。首先,评价双方不再是主体与客体的不对等的关系,而是主体之间平等对话的关系。所有话语参与者都有同等权利做出解释、主张、建议和论证,并对话语的有效性与规范性提出疑问、提供理由或表示反对,任何方式的论证或批评都不应遭到压制[15]。其次,合理性不是预先假定的必要性逻辑,而是社会互动产生的集体建构。据此,对话性评价不是结果评价,而是基于对话的过程评价。最后, “普遍性”规范是交往合理性的基础,当事主体必须承认与尊重共同的规范。无论是显性的政策、法规等规制性规范,还是隐性的学术共同体的表意规范,都是对话性评价必须遵循的规范基础,这些是对话性评价得以开展的保障。

1.3 工具理性与对话理性的关系

行为活动具有工具理性与对话理性,对话理性应是行为活动的基础。在尤耳根·哈贝马斯[16]看来,非目的性的对话是行为的基本形式,是交流活动的核心要素。工具理性行为关联客观世界,而对话理性行为同时论及客观世界、社会世界和主观世界中的事物。在行为活动中,对话理性行为应先于工具理性行为。工具理性行为是通过实现预定利己主义目标的方向来定义的,将另一方视为要操纵的对象,而对话理性行动将另一方视为平等参与者,促进相互理解[17]。马丁·布伯的对话理论与尤耳根·哈贝马斯的交往行为合理化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马丁·布伯[18]认为, “对话”是 “我与你之间没有目标,没有欲望,也没有期待干预”的交往行为。他将人类存在的形式分为I-Thou关系与I-It关系。I-Thou关系是主体间的、伦理的和对话性的,I-It关系是工具性的、目标导向的和一元论的[19]。I-It关系与工具理性行为相对应,I-Thou关系与对话理性行为相对应。在马丁·布伯[18]看来,I-It和I-Thou都是必要的关系方式,但是没有I-Thou关系,人就没法生存。因此,像对话理性行为先于工具理性行为一样,I-Thou关系是行为活动的基础,如图2所示。

图2 哈贝马斯和布伯理论中行为与理性的关系

综上,评价同时具有对话理性与工具理性的双重内涵。高校科研人才评价活动不仅是一个基于资源与利益分配的工具理性评价行为,更是促进人才成长、科研创新的对话过程。高校科研人才评价包含两层含义:①工具理性,评价主体可以通过该类评价方式做出工具性的决定;②对话理性,即评价主体与客体通过平等对话来构建自我与他人的概念、公共理性与公共意识[20]。高校科研人才评价的对话性与工具性具有以下两方面关系:①对话理性是评价的基础,对话理性应先于工具理性。具体而言,高校科研人才评价若没有工具理性,就不能称为评价,不能科学地分配资源和利益;但若只有工具理性,它就会陷入工具主义、功利主义、投机主义的泥潭,从而伤害学术发展。高校科研人才评价应以学术为基本原则、以沟通为基础,再辅之以工具、手段。②对话理性与工具理性的配比应在合理的区间,如图3所示。对话理性过多或工具理性过多,都会造成不同程度的对话性或工具性僭越,从而影响评价的功能,甚至造成评价的异化。当前中国科研人才评价主要面临工具性的僭越,即评价的工具性成分过多,对话性成分过少。同时,评价的工具性僭越往往还伴随着 “没有将对话性作为评价的基础”这一问题。据此,高校科研人才评价的工具性僭越是指工具性在高校科研人才评价的活动中占据绝对主导地位,而对话性难以发挥其应有的基础性地位和主导功能的现象。

图3 评价的工具性、对话性合理共存的区间

2 反思:高校科研人才评价工具性僭越的成因

马克思·韦伯、尤耳根·哈贝马斯、马丁·布伯等社会理论家为高校科研人才评价的再概念化提供了理论依据,充分肯定了工具理性与对话理性作为评价内涵的合理性,但在解释与解决社会问题方面存在传统社会唯实论倾向 (客观主义)或唯名论倾向 (主观主义)。为了克服客观主义与主观主义之间二元对立的问题,安东尼·吉登斯在吸收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提出结构化理论[21]。以结构化理论为基础,反思当前高校科研人才评价中的结构化矛盾 (工具理性僭越与对话理性式微),有助于进一步认识这一现象的成因。

2.1 时空抽离下的系统整合造成了工具理性的扩张

安东尼·吉登斯[21]认为,社会理论的根本问题是社会秩序问题。在他看来,社会结构分为社会整合与系统整合。社会整合是指个人与微观社会环境的互动,系统整合是指各个微观社会环境的整合,二者此消彼长、相互统一于社会结构之中。社会整合与系统整合的根本区别在于前者强调行动者 “在场”,后者强调行动者 “不在场”。在评价结构中,评价的社会整合意味着评价主体与微观评价环境的对话、交流与互动,属于对话理性评价。评价的系统整合是各个微观评价环境基于一定技术手段进行的整合,属于工具理性评价。在前现代社会,时空统一、国家与市民社会统一,使工具理性的系统整合从属于对话理性的社会整合。随着时代发展,以信息技术为基础的现代社会使人们生活不断扩大,带来了时空抽离与时空差序。科学技术的发展造就了一个自成体系的系统世界,公众越来越根据实证科学的思维方式来调整价值理念与行为,理性越来越工具化[22]。时空抽离使评价活动可以在被评价者 “不在场”的情况下,运用一整套程序、算法得出较为客观和公正的结果。这种高效的评价活动试图扭转系统整合从属于社会整合的局面,使其在评价结构中占据主体地位。

当前社会正处于激进的现代化时期。时空抽离为系统整合提供了条件,系统整合引发了一系列工具理性膨胀后果。第一,在激进的现代化时期,系统整合过度放大评估技术的作用,混淆了高校科研人才评价活动目的与手段的关系,造成工具理性的异化。评估技术进入高校科研人才评价活动后便被推崇到至高无上的位置。一些高校唯技术论,完全依靠和受制于技术,导致为评价而评价、为论文而论文的现象出现。需要澄清的是,评估技术只是为了达到评价目标的一种 “手段”,并不能代替评价目标。第二,不成熟的系统整合加剧科研评价主体的评价惰性,造成责任心缺失、简单量化等意外后果出现。令人担忧的是,这种评价惰性已经渐渐演化为评价规范,被评价主客体接受。总之,时空抽离下的系统整合助长了技术滥用,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高校科研人才评价主体对技术的过分推崇与依赖,从而加剧工具理性的膨胀与扩张。

2.2 行为惯例导致被评价者话语意识缺失

行动者是指个人实施一系列具有因果效力的权力,倘若个体不具有改变既存事态或事件进程的能力,便不能称为行动者[21]。行动者的改变能力体现在实践与意识 (包括无意识、话语意识、实践意识)两个层面。话语意识是行动者以话语形式来表述自己行动过程及理由的能力,实践意识是行动者以非话语或例行化形式监控自己行动过程的能力,无意识则是行动者无法用语言表述的心理活动和机制。行动者的理性化解释与反思性监控是在意识指导的基础之上产生的,当行为出现意外后果时可以通过无意识进行弥补[23]。惯例主要体现在实践意识的层次上,将蓄势待发的无意识成分和行动者表现出的对行动的反思性监控分隔开来[21]。惯例实际上就是人在日常生活中的无意识的行为惯性。

作为高校科研人才评价的行动者,评价者与被评价者在评价中扮演不同角色,拥有相应权利与承担相应义务。然而,当今高校科研人才评价中评价者角色突出,拥有较强的话语意识与实践意识,而被评价者拥有较弱的话语意识与实践意识。一方面,评价者将被评价者看作评价客体牢牢控制住。在评价活动中,评价者较强的能动性依托于其较强的话语意识与实践意识,通过反思性监控不断加强评价者的主体与中心地位。这种不断强化的行为机制逐渐成为日常生活中的惯例,使评价者成为评价活动的操纵者。另一方面,被评价者完全依赖评价者,遵循被动的话语意识与实践意识,通过反思性监控不断暗示其边缘地位,最终产生生存心态。为了生存,被评价者理所应当地承认评价者与被评价者是主体和客体的关系,甚至迫不得已地 “被剥削”。以至于被评价者渐渐出现角色失语、角色留白、角色缺失等问题,只留下 “无声的反馈”。

2.3 “绩效”逻辑加剧了评价结构的理性异化

行为、规则、资源是结构化理论的核心概念。评价结构是评价系统生产与再生产过程中所使用的评价规则与评价资源。评价结构的工具性意味着评价规则与资源的工具性。 “规则”是生产活动中运用的技术或可以一般化的程序[21]。评价规则一般指评价方法、评价标准与程序等。评价资源包括配置性资源与权威性资源。配置性资源包括政策、文本等评价材料和评价环境、评价条件等物质性资源。权威性资源是指评价者对评价活动和科研人员学术活动的协调,体现为不对等关系。

基于 “绩效”逻辑的评价规则促使工具理性异化。当前,新自由主义经济促使国家各个系统使用绩效指标来衡量和改革内部组织,以提升各个领域的生产力[24]。大学将工具性评价推广到学校管理,并引入新的衡量个人和组织的系统工具[25],甚至将其作为治理和权力的手段[26]。然而,在知识密集型的大学组织内部,科学研究难以评估,尤其是其质量[27]。同时,相当多的评价者不具有设置评价标准、实施评价的能力[28]。于是,工具评价中容易测量的产出成果对不易测量产出贡献造成 “挤出效应”,加剧了工具理性的泛化[29]。

管理主义加强了评价资源再分配的 “绩效”逻辑。公立学校的配置性资源主要来自政府,政府的资源分配立场、原则与逻辑直接决定学校发展的空间[28]。评价中的管理主义主要体现在问责制与官僚制。问责制和透明度促使大学必须开发更复杂、更详细的方法来衡量和报告运营效率和质量[30]。官僚制促使评价程序遵循官僚主义逻辑,推动了官僚、检查员、专员、监督者与专家制度的崛起[26]。这些管理者 (评价者)通过绩效评估规则、制度操控着科研人才的考核、聘用与晋升,成为评价的中心。这促进了以评价者为中心、以评为中心的权威性资源的分配,加剧了大学管理的 “数字暴政”,引发工具理性的扩张。总之,绩效评估成为扩大管理权力的有效机制[31],管理主义加强了绩效评估的地位,二者共同演变为大学内部的治理逻辑。

评价主体、评价规则、评价资源的互动形成了工具性的评价结构,而以评价者为中心、外部评价为主、以评为中心的结构性原则进一步导致了学术研究价值缺失、学术规范失灵、学术共同体信任崩塌,如图4所示。

3 超越:高校科研人才评价的重构

社会结构是在社会实践中不断建构的,结构化的重点是个人与社会之间的相互作用,这一过程是动态而非静态的[32]。高校科研人才评价是一个评价结构与评价主体之间不断建构的过程,也是评价机制的再生产过程。评价结构既是评价主体的行为媒介,又是评价行为的结果。高校科研人才评价的结构化危机是评价主体、评价规则与评价资源不断互动、建构的后果。变革高校科研人才评价,不能把评价结构当成单一的 “物”来看待,或者仅摧毁评价中的工具性成分,而应将评价结构与行为结合起来,将工具理性与对话理性结合起来进行重构。结合安东尼·吉登斯的结构二重性,本研究将评价结构细分为3个维度,即评价理解的范式 (评价意义的生成结构)、评价规范 (评价的合法性结构)、评价资源 (评价的支配结构);将评价行为分为3个维度,即评价沟通、评价权力、评价规训;将联系评价结构与评价行为的中介分为3个方面,即评价视界 (评价共同知识或评价解释图式)、评价手段 (实现评价目标的手段)、评价角色 (特定评价权利与义务的结合),如图5所示。

图4 高校科研人才评价结构现状

图5 评价结构与行为的关系

3.1 评价意义的重构

对话是评价沟通的本质,基于对话的评价意义重构实际上就是通过评价沟通达到评价理解范式的生产过程。评价理解的范式指一个评价共同体的成员在进行评价理解时所共同遵守的一整套规定。评价沟通是评价主体之间开展对话、进行评价理解的过程。一方面,评价意义的重构应保障对话性评价作为前提条件,即对话各方是自由、平等的,且他们的评价经验是开放的。当前,评价双方不对等的话语意识与实践意识,以及被评价者 “甘愿被剥削”的行为惯例严重破坏了对话性评价的前提条件。因此,需要建立以商谈伦理原则为基础,遵循平等尊重、真诚信任和宽容友善的民主商谈规范,促进评价意义与价值观的交流、评价视界的融合[33]。另一方面,评价意义重构要保障评价意义生成环节形成闭环。国家或高校出台评价文本、召开相关会议等措施实际上就是评价意义生成的初级环节,也是当前高校科研人才评价的普遍操作。但是,高校科研人才评价需要通过对话,对科研人才评价文本进行再认识与重新修订,将高校、科研人员等科研主体的评价视界进行融合,从而达到评价意义的传递与创生。这种基于对话的评价沟通机制既有生成评价意义、增进评价理解、提升评价视界的效能,又为评价规训、评价权力互动提供知识基础。

3.2 评价主体权力的再分配

评价权力的实质是对评价资源的支配。评价资源是评价系统的关键要素,是权力得以实施的媒介[34]。首先,在评价决策的制定阶段,国家应出台相应的政策,扭转高校尤其是行政人员在科研人才评价中 “一家独大”的局面,规范高校、第三方评估机构在科研人才评价中的行为,保障科研人才 “做决策”的权利。其次,在评价决策的实施阶段,高校应明晰科研人才评价的特殊性,在资源部署方面既注重评价效率,又注重评价公平。高校可以依然把工具理性评价作为当前评价的主流,必要时需考虑启动以学术委员会、科研人员、第三方评估机构等多方利益主体之间的对话机制。最后,在评价决策的评估阶段,高校应注意奖惩的合理性。学术科研本就是一项由内部动机激发的精神产物。但是, “五唯”背景下的学术评价过分注重物质奖励的刺激效应,不能正确引导和激发大学教师和学者深入从事研究、探索真理的内驱力[35]。高校应尊重科研人员学术研究的自主性,将外在性奖励与内在性奖励相结合,充分激发科研人员内在科研热情。另外,高校应该合理把握惩罚措施实施的向度与力度,保留科研人员申诉的权利,达到 “以评促建”效果。科研人才评价权力的再分配是评价系统发展的原动力,可以实现对评价沟通的控制和对评价规训的保障。

3.3 评价规范的再生产

评价规范的再生产涉及到规制性规则与常规性规则的再生产。规制性规则是由外部系统强加的,例如政策、法规等;常规性规则是学术共同体内部产生的规则。评价规训是指评价双方在与评价规范互动的过程中,不断修正完善评价权力与义务,促进评价秩序再生成的过程。一方面,政府在制定政策时应充分考虑个人价值在科研活动中的重要作用,将价值导向从社会价值转向社会价值与个人价值相结合,引入更加人性化、多元化评价标准。在评价制度的设计原则上把 “科研创新” “科研人才成长”放在首位,充分发挥科研人才的主体性作用,保障科研人才的话语权[36]。另一方面,学术界将对话性评价价值共识化。学术评价制度如果只依靠强制性规范是无法实现其最终目的,关键是使广大科研人员从内心认可学术事业,认同学术评价目的、意义和价值[35]。总之,评价主体应将国家与学术界的规范内化为行为准则,形成相互信任、相互理解和相互合作的学术氛围,进而维持科学的评价秩序。

当前大学学术工作者受到与高等教育相关的外部压力影响,这些外部压力包括政府法规和国家控制 (国家压力),对专业规范和学术界的期望 (学术压力)以及需要遵守国际标准和市场机制 (市场压力)[37]。尤其是, “不发表就出局”已经成为全球高校科研界 “难言的痛”。若 “唯论文”,势必伤害学术的长期发展;若不 “唯论文”,将采取何种评价?当再次回归到破 “五唯”这样一个两难问题时,笔者发现,本文只是从理论视角给出一种启发性的解释与解决方案。需要指出的是,对话理性具有一定的理想性,如何将其纳入高校科研人才评价之中,真正发挥对话理性在评价中的作用,实现工具理性与对话理性的和谐共存,可能是值得进一步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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