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越过围墙，会看到更多可能

陈璠

把幼儿园建在一望无际的大海旁。这一幕，像极了童话里的场景。在河北省秦皇岛市，阿那亚道禾幼儿园坐落于黄金海岸，在道禾教育理念的指引下，探寻美好生活何以可能。小小孩童，相聚海边，他们在湛蓝的天空下，追逐着浪花;在柔软的沙滩上，捡拾着“快乐”;在青草鲜花旁，自在游戏……这里藏着所有与浪漫、幸福相关的元素，涌动着一股蓬勃的力量。在道禾教育创始人曾国俊看来，阿那亚本身就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园所，教育就在日常生活中发生。

找回属于这片土地自己的教育

阿那亚是一个具有深厚情感价值和高度精神价值的先锋性社区，构建者通过打造基于文化和价值观基础上的新型亲密关系，尝试追求更多智慧、自我实现，以及更多的爱。这些特点也是深深吸引曾国俊的魅力所在。2014年，曾国俊结识了阿那亚创始人马寅，当时马寅所阐述的阿那亚尝试践行回归自然、回归家庭、回归自我的生活方式，与曾国俊内心的想法达到了高度契合，合作便埋下了“种子”。时光飞逝，阿那亚逐渐成长为一个兼具生态性与美学的社区，道禾教育的落地便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阿那亚是一个美丽的村落，而这个村子的力量会引领孩子们健康成长。”曾国俊语气坚定而温柔。“美”“生态”是曾国俊反复提到的词语，这些词语的应用场景不约而同地指向了“自然”。道禾教育不执着于教条，而是塑造自然情境，引发学习动机，以原型、质朴、有机、有生命的有形与无形环境，引领孩子透过感官体验与内化知识进行探索创造，开放式学习。比如，道禾寓节气知识于生活之中。二十四节气是指导农耕生产的时节体系，更是包含丰富民俗事象的民俗系统，是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希望通过生活的形式带孩子感受经典，在自然中深入探索节气背后的文化意义和核心精神。”阿那亚道禾幼儿园园长刘可对该教育理念深有感悟。

“真实”“深入”是道禾教育在构建课程时尤为关注的两点，这也正是刘可眼中道禾教育的创新之处。“我们从不做流于形式的事情，而以‘求难、求拙、求慢、求少’为办学方法，带领孩子们慢慢探索。”多年来，道禾致力于“将数千年来的传统文化转译、转化成现代的智慧，运用于教学之上”，尝试从中华民族数千年的文化传统中走出中国教育自己的道路。如果将当今深受国际认可的蒙特梭利教育理念比作盛放的红色花朵、瑞吉欧为蓝色的花朵、华德福为白色的花朵……曾国俊希望，黄色的花朵也要从中国的土地上长出来，并开遍世界，“我们不能一直引入国外的教育理念，应该研究出属于中国人的教育哲学、教育智慧，走好自己的道路”。

在努力走出自己步伐的27年时光中，道禾教育因其独特的发展路径被归为创新教育。曾国俊对此并不否认：“我们一直在探索新的教育体系，在这个过程中，我愈发认识到，创新教育就是回归教育本质。”教育的本质是什么？曾国俊认为是尊重与发现，如果把孩子们比作树，有的孩子是苹果树，有的孩子是松树，人内在的气质与生俱来，却容易被家长、学校带到本不属于自己的轨道发展。有时苹果树好卖，大批孩子就会变成苹果树，有时樱桃树有市场，又一批孩子变成了樱桃树……“很多孩子其实不是在做自己，而是在朝着做社会当下所需要的人才努力。”未来三年中国什么行业最火热？曾国俊提出的问题，不禁让人陷入沉思，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可以把握的只有当下，采取科学的教育理念，孩子才会拥有面向未来的能力。

从有关孔子的各种言论与著作中，我们可以发现孔子的“为人之道”中的重点是“成人之道”，即教育应先让孩子成为一个快乐、幸福的人，再根据自身的天赋，成为某方面的人才。曾国俊认为，教育工作者要做的是维护一个安全的、充满创造性的、可以探索的环境，让孩子好问、好学、好探究的天性得以被保护，然后逐渐长成一棵与自己气质相吻合的大树。

在耕读“村落”中向上“生长”

2021年9月，阿那亚道禾幼儿园正式开园，而刘可提前一年便带领教师团队到达了阿那亚园区。刘可打趣道：“我们可不是来游玩的，我们的任务是调研阿那亞独有的教育资源。”为了本土化道禾的二十四节气生活美学课程，刘可一行全方位了解了当地的生态资源、非物质文化遗产、饮食文化等，挖掘独特自然资源和人文资源共同构成的宝贵教育资源。比如清明时节，教师会带领孩子们寻找艾草。一部分艾草用来染色，让孩子们充分感受春天的颜色与染织的快乐;另一部分用来做青团，与食育活动完美结合。

“以自然为师，以经典为师，以人为师”是道禾教育倡导的三条学习路径。阿那亚园区的丰富性，让刘可兴奋不已：“有时课程不需要计划，我们早上先带孩子到园区自主探索，找到本季节常见的植物，再引导孩子思考用这些植物做什么。”在道禾幼儿园，教育绝不会仅在教室发生，或者说，阿那亚处处都是孩子的教室。细密柔软的沙滩是教室、多种鸟儿栖息的湿地是教室、孤独的海边图书馆是教室、别具一格的美术馆也是教室……“阿那亚是一个美好的村落，充满了生机、建筑的美学、生活的美学，用这样一个村子的力量养孩子，他们的内在气质、审美能力会在美好的环境中‘熏陶’出来。”曾国俊说。

这种无边界的教育理念也决定了阿那亚道禾幼儿园的建筑风格、空间设计特点。走进幼儿园，一排明亮的落地窗尤为显眼，明媚的春光透过大块玻璃“走进”教室，所有的桌椅如同室外的花草一般沐浴在阳光下，一伸手仿佛就可以“触碰”到春天的第一缕芬芳。“好的空间设计应该让孩子的耳朵可以听见鸟鸣，视线可以越过围墙，甚至感受到蝴蝶飞进教室，落叶飘落在窗台。”曾国俊说。通透感是连接教室内外的法宝，更是加强孩子探索欲望的利器。

在空间设计上，曾国俊付出了很多心血。基于大量的观察，他发现，很多幼儿园的户外仅有2-3座游戏设施，孩子们从一边爬上去，从另外一边滑下来，日复一日机械化的游戏方式很容易使孩子们对幼儿园失去兴趣。如何创设一个探索不尽的环境？曾国俊认为，就像人们永远对生机勃勃的大自然充满向往之情，有机的环境会让孩子的好奇心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满足。“树梢学校”是阿那亚道禾幼儿园的另一个名字，因为整个幼儿园种植了大量的原生种树木与花卉，使人在室内如同在室外，前有花园，后有院，高低起伏融合草皮、沙田、土坑、生态池、菜园，再佐以平台、凉亭、轩、阁与树屋，两三米高差之内，形成了低空、中空、高空不同空间，一个转弯就是一方新天地。而孩子们站在将近3米高的“树梢”上，远眺观察生态湿地，或看到落日余晖洒落水面，或看到飞鸟嬉戏，他们的眼里处处皆风景，饱含了对世界的热爱与向往。

“道禾其实是最功利的幼儿园”

在被问及现阶段幼儿园发展的难点时，刘可无奈地笑了笑：“家长们对于这种新型的教育理念的接受度和认可度，仍然需要时间积累。”提倡自由探索、拥有较多的户外活动时间，这些本是道禾教育的特点，却被部分家长贴上了“过于自由”甚至“散漫”的标签。“教育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不断地内化和沉淀，才会看到它真正的力量。”在刘可看来，撕掉负面标签，关键在于让家长看到真实教育的能量。

“道禾幼儿园比任何一所幼儿园都要功利。”曾国俊直言不讳，很多家长在意的是孩子学了多少个汉字、是否能做10以内的加减法，这些对道禾而言其实是“基本操作”。曾国俊强调，3-6岁的孩子不具备理解抽象符号的能力，道禾将知识与孩子的生活体验相联系，在潜移默化中帮助孩子掌握知识。比如，幼儿园内有丰富的水果和蔬菜，教师会组织孩子们围成一个圈，让孩子们介绍自己最喜欢的水果或蔬菜并说明原因。这个过程会锻炼孩子的语言表达能力。之后，教师将采摘的苹果、香蕉、番茄等食物分成几堆，给孩子们发布一个“找到班级最受欢迎的食物”的任务，这时，孩子们会自主去统计不同水果、蔬菜的数量。当教师问：“最受欢迎的食物是什么？”孩子们会争先恐后地回答：“是西红柿，西红柿有8个！”“那第二受欢迎的是什么？”“是苹果，苹果有5个！”……在不知不觉间，孩子便会增强对数字的敏感度。为了进一步提升孩子的能力，教师可以拿掉一个苹果，再拿掉两个番茄，然后询问孩子剩下的水果、蔬菜数量，孩子便会对数字运算产生兴趣。此外，教师还可以引导孩子摸一摸食物，并比较它们表皮的光滑程度，以强化孩子的触觉。

在阿那亚道禾幼儿园，幼儿的生活由各种精彩的游戏构成，这些游戏中藏着幼儿发展所需的一切能力，游戏的过程便成为探索的过程、获得的过程。“环境和课程是一，不是二。”这是曾国俊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即环境和课程是一个整体，不可割裂。道禾的课程体系就是根据大自然的时序，把人文、艺术、数学、手工等方面内容整合到二十四节气中，与孩子的生命情感连接。色彩、比例、对称、几何……孩子所有想象力和创造力，都源于大自然这位教师。

“所有的文字其实都在环境中。”曾国俊解释说，汉字的基础是象形，当教师带孩子走在海边时，可以充分感受“海”“洋”“浪”等字;當教师带孩子漫步湿地时，会加深对“湿”“潮”等字的理解。这样一来，孩子可以轻松理解“三点水”部首的文字都与水相关。而在曾国俊眼里，更重要的意义是可以让孩子了解到汉字造字的奥妙，从而增强对中华传统文化的崇敬感。

对天地万物葆有崇敬之意是道禾非常看重的品质。崇敬是一种人生态度，也是一种品德，更是一种心灵约束，对一切生命保持崇敬之意，孩子会遇到更好的自己。每天吃饭之前，幼儿园的孩子们会一起歌唱《谢饭歌》：“谢谢花，谢谢果子，谢谢叶和树，谢谢太阳，谢谢雨，谢谢风……”在2021年幼儿园的秋社庆典中，幼儿园以传统的仪式表示对天、地、生灵的感谢，将虔诚与崇敬之意传达给孩子。刘可认为，孩子对所谓的“感谢”并不会有太深的触动，而当她试探性地询问孩子们：“今天我们在感谢谁？”有的孩子竟然哼唱出《谢饭歌》回答她。“当时特别感动，教育真的是你给了孩子什么，孩子就会反馈你什么。”在不断与万物接触的过程中，孩子们的共情感正在悄然生长。

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在一所没有围墙的幼儿园，我们愈发感受到了自然的力量，在这里，没有复杂的环境创设，孩子从环境中自然习得了知识;没有使用任何“正流行”的国际教育理念，立足本土而开辟出独特的教育路径。阿那亚道禾幼儿园创新教育的内核包裹在独特的东方气质里，从有诸多限制的环境中跳脱出来，带着对美好生活的追寻，自由地行走在教育之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