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业划转院校转型发展模式对地方应用型高校的启示

张晶晶

(汉口学院，武汉 430212)

新中国成立初期，为促进各行业的发展，由各行业主管部门成立并管辖的大批行业院校，作为计划经济的产物，为各行业的发展培养了大量专门技术人才，极大地促进了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与进步。随着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变，政府职能转变带来的国务院机构改革，高等教育规模扩大等因素的影响，高等教育体制进行了相应的调整与改革。大量行业院校划转到地方，少数仍由行业部委管理，其余则划转至教育部，改由地方或教育部管理的行业院校均称为“行业划转院校”，至此由行业部门办学为主的局面得到了改变。

行业院校划转后经费投入主体发生变化，与原行业部门的沟通机制弱化。随着高等教育规模扩张所致的资源争夺，简政放权、地域差异形成的高等教育区域化等影响，使得行业划转院校面临着转型发展的抉择。从大规模划转至今约二十年时间里，行业划转院校通过对国家政策、行业产业、高教环境变化的分析，做出了自我转型发展的选择并形成了不同的转型发展模式。厘清行业划转院校转型发展模式，不仅可以为自身发展指明方向，也可为地方应用型高校的发展提供借鉴和启示。

一、行业划转院校转型发展研究述评

在中国知网(CNKI)的数据库中，以“行业院校”“行业特色高校”“行业特色大学”和“行业划转院校”“地方划转院校”为主题和关键词，进行精确检索，发现自2001年开始文章数量逐渐增多，2012年达到峰值，2015年和2017年出现小高峰。对重大事件进行追踪后推测，转折点的出现，可能源于划转后学者们对行业院校关注度逐渐提高；“2011协同创新计划”的推出、“985工程优势学科平台”的建设、“双一流”政策的发布对行业划转院校转型发展具有重要影响。

1.行业划转院校发展现状与问题研究

从研究对象看，按照行业院校类型进行的研究颇多。如，朱以财等指出“农业院校高教体制日渐完善，但保障机制尚待健全”[1]；张东亚等指出“交通运输行业院校应从小交通到大交通，协同参与深层共建”[2]；白慧君等指出“医学院校生源质量下滑，毕业后医学知识不足，评价重结果而不关注过程”[3]。从研究视角看，研究角度相对较多。如，周志强等从新制度主义视角指出，“政府的强制行政色彩，导致了高教体制改革中组织激励不充分以及信息不对称等问题的出现，使得政策对接出现问题”[4]；王方洲等从战略目标的视角指出“瑞典农业科学大学的特色人才培养以连续的发展战略进行持续推进，为我国行业院校的发展提供了借鉴”[5]；姚书志等从学科生态系统视角指出“学科生态系统不协调，学科发展潜力受到了限制”[6]。从研究方法看，涉及众多研究方法。如，褚强等采用案例法以上海公安学院为例，指出“行业院校要坚持自身办学特色，积极服务地方和行业发展需求，进行特色专业人才培养”[7]；李丽华等采用实证法指出“公安院校通过感召力的培育和责任感的提升可改善学生管理绩效”[8]；张炜等采用辩证分析方法指出“行业划转在当下要处理好守正与创新、个性与共性、专与博、特色与优势的关系，才能实现高质量发展”[9]。

行业划转院校“转型发展的现状和问题”可概括为：因行政隶属关系改变，与原行业系统沟通机制弱化，行业所在学科失去原行业部委政策支持与经费投入；在新主管部门统一评价和高教扩招的影响下，行业划转院校表现出综合趋同化倾向、行业特色弱化等特征。

2.行业划转院校转型发展对策研究

行业划转院校转型发展的对策研究，可概括为战略目标定位、组织结构转型、学科专业建设等几个方面。关于战略目标定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重视行业特色、密切结合地方经济发展、实施目标集中战略等方向。关于组织转型的研究，陈大胜指出“行业划转院校在长期的多学科办学模式下，存在与行业需求脱节的增量式发展，在一流行业特色高校的建设背景下，需对学科组织进行变革”[10]；毕文健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背景，指出“为达到产教融合的战略目的，行业院校应借鉴组织形态管理理论进行组织创新形态的搭建”[11]；周光礼以三所行业划转院校为例，指出“行业划转院校进行组织变革的外部动力是环境的变化，内部动力是组织文化传统”[12]。关于学科专业建设的研究，主要建议有坚持传统优势学科的建设、注重学科优势群的培育、进行多学科交叉协同发展等建设路径。

总体来看，目前学术界对“行业划转院校转型发展”的研究已由开荒式的自发研究向系统性的自觉研究转变，由提出问题向解决问题转变。学者们运用多种视角对行业划转院校转型发展的战略目标定位、组织结构调整、学科专业建设等方面进行了研究，但鲜有对其转型发展模式的研究。且一般以案例研究为主，较少以行业划转院校作为一类院校进行研究的。

因经济体制的差异，国外尚无与行业划转院校完全对应的此类大学的存在，但与行业紧密结合的有德国的应用科学大学(University of Applied Sciences)、法国的大学校(Ganders Coles)、美国的赠地学院(Land-grant Colleges)和理工学院(Polytechnic)、英国的城市学院(Urban Institute)。这些学校并非在国家指引下与产业紧密结合，更没有划转的说法，因此，可将这些院校称为类行业院校。关于类行业院校的研究集中在转型的背景、转型的必要性和相关行动方式上，转型的背景主要有教育资源的减少、后工业经济社会的到来、知识经济发展的需要等；以经济资源为背景的各种因素形成了转型的必要；行动方式如“随着知识经济的发展，‘大学—工业—政府’的新型三螺旋关系成为未来走向”[13]。国外关于院校转型发展的研究大致可分为三类，大学职能的转变、大学性质的变化和创业型大学的研究。因国外没有与我国完全对应的行业划转院校这一类型院校的存在，过多研究对我国行业划转院校的转型发展不具有显著价值，故不做重点论述。

二、行业划转院校转型发展模式的重构

行业院校划转后，管理主体发生变化，资金来源出现差异，行业划转院校与原行业部委联系减弱，在管理主体的要求和自我发展的需求下，行业划转院校主要服务面向发生调整，因办学侧重点的差异重构了不同的转型发展模式。

1.顶天：科教并举模式

行业院校以特定行业为基础，形成了鲜明的行业特色校园文化，满足了国家促进重工业发展和国民经济发展的战略需求。划转后的高水平行业院校彼此密切联系，以探索转型发展之路、明晰办学方向为相应议题，召开了数次研讨会议。在“2011协同创新中心”建设背景下，为承担国家重大攻关项目获取资源，12所具有高水平的行业特色大学先后加入并组建了北京高科联盟，以实现资源共享和深度合作。其中10所行业划转院校由教育部管理，处于所在行业“领头羊”的位置，成为满足国家科教兴国战略需求、实施科教并举转型发展模式的典型代表。

科教并举即以划转教育部的行业院校为代表，在实施科研和教学活动时，二者相互融合、渗透，以科研助教学，以教学促科研。具体的实施方式为进行“研究性教学和本科生科研”[14]。如，北京化工大学提出“将学科转化成果融入教学中”，湖南大学提出实施“本科生科研能力提升计划”。高水平行业划转院校以“顶天”为重点，紧紧围绕国家战略需求，形成了教学和科研活动融合发展的新模式。

2.立地：校地合作模式

行业院校大规模划转到地方，在高等教育扩招的背景下，地方划转院校既肩负着服务地方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使命，也承担着满足大众对多层次、多类别高等教育需求的责任。以地方划转院校为主体的行业划转院校，在自身独特的办学背景下，密切结合“地方性”和“应用性”的要求，通过学科专业调整，培育契合地方产业发展需求的人才。如大连交通大学积极服务辽宁区域经济发展，与当地丹江仪器仪表产业群对接合作，与当地多家轨道公司签署合作协议；再如杭州电子科技大学，以电子为特色，积极服务浙江省区域发展，培育了“华澜微电子”和“捷诺飞生物科技”为代表的科技企业，与浙江省浦江县政府共建了浦江微电子与智能制造研究院，与浙江省安吉县政府共建了安吉智能制造技术研究院，促进了浙江省电子产业的发展，取得了良好的经济效益。

3.传承：产教协同模式

国务院机构改革保留了部分原行业部委，剩下的行业部委或调整合并，或组建更名，或以其他组织形式存在。行业院校虽进行了划转，但曾以行业为依托积淀了大量的优质行业资源。在行业院校划转之后，与新的行业部委或其他与行业相关的组织密切联系合作，进行了文化传承，建立了产教协同的办学模式。

产教协同的办学模式主要体现在科技创新和人才培养两个方面。第一，学校与企业之间协同合作，解决企业在科技创新方面的重大问题。第二，校企合作共同进行人才的培养，共同商定人才培养目标，确定课程体系标准和人才评价指标。如华北电力大学实施的“3+1”人才培养模式，学校与电力行业部门共同培育人才，满足电力行业用人需求；再如由三所行业院校合并组建的中南大学，立足轨道、材料、医学三大行业，研究出了新一代高性能航空制动材料，成立了世界第一所内镜医学研究院，在教学中进行“学科性公司制”的探索，实现了学校与企业间的合作教学。

4.创新：多元发展模式

“顶天”侧重满足国家重大战略需求，“立地”注重服务地方区域经济发展，“传承”继续以行业为重点进行所在行业人才的培育，“创新”则不仅没有侧重服务对象，也不局限于这三种形态。多元发展模式除了办学定位上的差异，也体现在共建关系方面，除了主管的教育部或地方政府外，学校还与所在行业部委、企业集团等多方主体积极联系，并且在学科专业设置上也呈现出不同。如中国政法大学，响应国家“依法治国”的战略需求，完成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垄断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合伙企业法》等多项法律草案的修改建议稿，大量研究成果转化为立法内容；与北京市政府签订共建协议，积极服务地方发展，并与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进行合作；学校成立了诉讼法、军事法、罗马法与意大利法等法律研究中心，并赴欧、日进行学术交流与考察，为司法机关培养了大批优秀人才；专业设置更加齐全，汉语言文学和行政管理专业实力突出，学校成为了孔子学院先进中方合作机构，为党政机关培养了大量优秀管理人才；立足多元，注重国际交流与合作，实施开拓创新发展模式。

三、行业划转院校转型发展模式的运行特征

行业划转院校四种差异化转型发展模式的形成，主要是基于外部政策激励和自身情况的考虑。通过主动作为形成共建关系，在办学定位上做出调整，学科专业实施差异化变迁所致。

1.形成共建关系

资源配置的差异是行业划转院校寻求共建关系主要考虑的方面。共建关系的形成，可获得大量资金、设备、基地等的投入，行业划转院校则以技术、人才等资源进行回报，达到共赢的目的。共建关系的形成不仅优化了人才培养模式，促进了行业划转院校长足发展，也为共建单位提供了人才与技术，解决了相关难题，实现了资本的原始价值和经济价值。

从共建主体看，行业部委、省(市)政府、企业集团等与半数以上的行业划转院校形成了共建关系。在所有共建关系中，与行业部委形成共建关系的院校占比最大，超过了八成。不同共建关系的形成，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行业划转院校战略目标的制定和学科专业的调整，从而形成不同转型发展的模式。

2.调整办学定位

在考虑自身资金来源，以及政策、市场环境差异的情况下，行业划转院校结合自身办学优势对未来发展方向进行总体设计，通过教职工代表大会、党代会等方式广泛听取教职工的意见和建议，对办学定位进行调整。划转到教育部的行业院校，因学科特色处在行业“领头羊”的位置，绝大部分拥有“985优势学科创新平台”，在划转后的办学定位上仍坚持“特色办学”。在“双一流”建设背景下，众多学校更是将办学定位确定为“特色鲜明的一流大学”。划转到地方的行业院校，经历了短暂的迷茫与适应调整阶段，在转型发展中快速找到自己的位置，进行了“特色再造”。如原武汉纺织工学院(现武汉纺织大学)在1998年划转到湖北省后，因恰遇纺织行业的低谷期，学校的纺织专业优势与湖北经济发展很难找到结合点。在高校扩招的背景下，学校于1999年更名为武汉科技学院，校名已不能体现纺织行业特色。学校走综合性大学的发展模式，并没有给学校带来更大的发展。在“985优势学科平台”等国家战略方向的指引下，学校于2010年更名为武汉纺织大学，进行特色回归。

3.实施学科专业调整

为进一步服务地方经济发展，行业划转院校必然面临着新专业的设置与传统专业的调整，行业划转院校专业设置需符合“校地合作”的原则。在了解地方政府产业布局的基础上，行业划转院校对当地企业进行实时调研追踪，了解企业用人需求，同时对周边高校专业设置进行认真调研。在符合高校专业布局的基础上，为满足当地政府、企业对人才的需求，要结合自身学科建设背景，进行新专业的设置与传统专业的调整。

划转前，行业院校拥有所在行业的优势资源，学科专业设置具有“单一性”的特点。划转后，行业划转院校与行业间的关系变得松散，“多学科综合化”的学科设置成为划转后院校的普遍特征。

四、对地方应用型高校转型发展的启示

以行业划转院校为代表的校地合作办学模式与地方应用型高校的发展模式相似，需满足地方经济发展的需求，故可借鉴地方划转院校校地合作办学模式的经验促进地方应用型高校的转型发展。

1.明晰定位

地方划转院校以服务地方为主，招生来源以当地为主，绝大部分毕业生也在当地就业。学校结合自身行业办学的背景，与地方产业密切融合，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地方应用型高校有两个基本属性：“地方性”和“应用性”。“地方性”要求以服务地方经济发展、培育地方技术人才、促进地方学生就业为主要目标；“应用性”要求学校注重应用研究，助推科研成果转化，注重应用型人才的培养。同时，地方应用型高校因其办学历史等原因形成了不同的文化背景，因此需结合自身特点进行特色办学，形成相对优势，促进高等教育多样化的形成，避免千篇一律、千校一面的出现。

2.模式重构

行业划转院校在管理主体变更后积极作为，半数以上的高校形成了共建关系，在学科建设、人才培养、技术成果等方面均取得了一定成效。积极主动地转型发展可改变被动发展的局面，地方应用型高校应了解地方经济的产业布局，追踪调研当地企业的需求，以合作的方式进行人才的培育。同时，地方应用型高校还应注重科技园、实验室的共同建设，进行科研成果的孵化与转化，呈现出校企合作、产学研一体化的高效运行模式，实现地方应用型高校服务社会的职能。

3.改革创新

改革创新是高校发展的不竭动力。如湖南大学以无围墙大学为其典型特征，成为“最具诗情画意”的大学；中南大学进行“学科性公司制”的探索，促进了科技成果的转化；中央音乐学院在亚洲首创乐队学院是该校改革创新后实力的体现。改革创新是地方应用型高校成为地方高水平大学的内生力量，这种改革创新不仅体现在办学定位、办学模式等大的方面，也体现在校园文化、课堂教学等细微之处，要以改革创新引领地方应用型高校的发展。

五、结语

行业院校大规模划转至今，经过约二十年时间的转型发展，因办学定位的不同，学科专业设置和人才培养侧重点的差异，形成了4种不同的转型发展模式。其中校地合作的“立地”模式，立足地方，以应用型人才培养为目标，培养当地企业所需人才，服务地方经济发展。这种转型发展模式与地方应用型高校的办学理念比较接近，可为地方应用型高校的转型发展提供启示。第一，地方应用型高校应对自身学校类型有清晰的认识，进行办学目标的精准定位；第二，地方应用型高校应积极作为，根据环境变化主动出击，进行转型发展模式的自主构建；第三，地方应用型高校应以改革创新的精神，锐意进取，探索出适合自身转型发展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