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述论*

杨 晨

(湖州师范学院 音乐学院，浙江 湖州 313000)

抗日战争爆发后，浙江省范围内迅速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歌咏运动。湖州作为浙北地区的抗日前哨，在此歌咏运动中的表现十分积极——迅速组织起来的歌咏团体，广泛普及的抗战歌曲以及声势浩大的各项歌咏活动，对湖州军民的英勇抗战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新中国成立至今，学者们对浙江抗日救亡歌咏运动的研究并不多，且大都围绕当时抗战的中心如丽水、金华、温州、宁波等地进行，大部分论述以综合性的论述为主。专著方面，金延峰、黄旦《浙江抗战文化》(当代中国出版社，1995年版)的第五章论述了抗战歌曲的创作；楼子芳《浙江抗日战争史》(杭州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的第三章介绍了金华、丽水、温州等地具有代表性的歌咏团体的名称以及全省各地举办的歌咏大会的情况。期刊方面，肖刚、任芳瑶《中国共产党在浙江建立抗日救亡团体研究——以温岭县青年战时服务团为中心》(《北京宣武红旗业余大学学报》2017年第1期)概述了温岭县青年战时服务团的文艺活动；姜依晨《抗日救亡歌咏运动中号召者邹伯宗》(《黄河之声》2017年第10期)总结了邹伯宗在江浙地区抗日救亡歌咏运动中所做出的贡献。

可以发现，已有的研究成果只是对浙江救亡歌咏运动中的局部和个别现象的记述，缺少对各个地区抗日救亡歌咏运动发展脉络及特点的研究，也缺少对湖州等较早沦陷地区抗日救亡歌咏运动的论述。

笔者对湖州市图书馆、湖州市档案馆以及湖州师范学院图书馆的相关资料进行整理，对分散在德清、长兴、安吉各县级市档案馆、图书馆、学校资料室等文史资料中的抗日救亡歌咏运动相关内容进行收集、整理和校勘。通过文献分析法、音乐学作品分析法，对湖州抗日救亡歌咏组织、大型歌咏活动、抗战歌曲传播及创作特点，以及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几位重要人物等进行研究，旨在对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的基本情况和发展特点进行概述。

一、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的历史与文化背景

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是在统一战线、国共合作、蒋桂矛盾等多变的多元化局势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抗战初期，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兴起并发展迅速，专业歌咏组织的建立、大型歌咏活动的举办以及救亡歌咏刊物的出版，标志着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的蓬勃发展。抗战中期，随着国共关系的破裂，湖州的抗日救亡歌咏运动渐渐进入低谷期。抗战后期，在新四军苏浙军区的带领下，湖州的抗日救亡歌咏运动再次迎来发展高潮。这一曲折的发展变化轨迹，与其所处的特殊的历史背景和文化背景息息相关。

(一)历史背景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蓄谋已久的全面侵华战争。上海沦陷7天后，日军便侵入了湖州地区的南浔镇，五日后，吴兴失陷。至1937年12月，长兴、德清、安吉三个县区相继被日军占领。日军敌骑所至，庐舍为墟，生杀予夺，恣其所为，深处沦陷的广大人民在遭受沉重灾难的同时，以各种方式奋起抵抗。

一方面，抗战初期，以郎玉麟部队、长超部队为代表的爱国武装奋起抵抗，给予日军沉重打击，这些部队也成为后来浙西游击根据地的重要组成力量。另一方面，中共中央东南局和浙江临时省委通过各种渠道，陆续派遣党员进入湖州各县区开辟敌后抗战，党的力量在湖州重新集聚。在党组织的支持下，各类抗日救亡工作得以迅速展开。1939年2月，中共浙西特委在湖州安吉县青松乡成立。3月下旬，周恩来参加了浙江省政府在西天目山召开第一次“浙西行政会议”。周恩来的天目山之行，使国共合作的政治气氛得以加强，浙江省政府主席黄绍竑同意容纳一部分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共同参与浙西的抗战政治工作，浙江省政府政治工作大队开赴浙西各地深入敌后做基层群众工作。此后，湖州各地区的抗战局面耳目一新，各阶层民众团结一致，共同对敌，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在此时得以快速发展。

1940年7月，国民党顽固派进一步推行防共、限共、反共政策，大批共产党员和进步分子被迫离开政治工作大队。1941年1月，国民党突然发动的“皖南事变”，致使湖州地区大批党员和进步人士离开湖州，湖州的抗日力量被大量削弱，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陷入低谷。

1943年秋，新四军六师十六旅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由苏南向苏浙皖边敌后挺进。该年底，新四军六师十六旅进驻长兴槐坎仰峰岕，开辟了以仰峰岕为指挥中心的郎广长(郎溪、广德、长兴)抗日游击根据地。1945年1月6日，粟裕率新四军一师主力到达长兴与十六旅会合。1945年2月，中共中央军委为了发展和巩固浙西根据地，夺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成立了苏浙军区，粟裕为司令员，谭震林为政委。苏浙军区成立不久，军区政治部便成立了文工团，文工团以多种文艺形式，向苏浙皖边区军民宣传党的方针政策，进行抗日宣传鼓动工作。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因苏浙军区的建立而再次得以发展。

(二)文化背景

20世纪30年代初，湖州的革命先行者们就已经加入抗日救亡的大潮中。1930年3月，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在上海成立。同年夏，湖州吴兴左翼作家联盟成立，成员有杨思一、温永之、房宇园等人。他们学习鲁迅、瞿秋白等著作，团结周围的民主文化人士，建立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人民战线。1930年9月6日，湖州进步青年组织了“反帝大同盟”，印发革命传单，张贴革命标语。而后，朱渭深在湖州组建了以创作进步诗歌为主要内容的“流星文学社”。“九·一八”事变后，吴兴县民众教育馆工作的史之华等人，在湖州张贴抗日标语，进行街头演讲，揭露日本帝国主义妄图征服中国的暴行。同年，武康东区塘泾的吴宝华等人组成“泾溪化妆演讲团”，开展识字活动，演文明戏，排演《还我东北》等剧目，并在乡村演出，进行抗日宣传。这些抗日救亡活动的开展和抗日宣传组织的建立为抗日救亡歌咏运动开展传播了先进的革命思想，奠定了广泛的群众基础。

全国救亡热潮不断涌动，以杭州、上海为代表的抗日救亡文化团体来到湖州，开展以演唱救亡歌曲为主要内容的抗战救亡宣传活动。1936年12月25日，“救国音乐团”来到湖州吴兴演出，在东吴大学附中演唱了抗日歌曲，受到听众的热烈欢迎。“八·一三”事变后，苏州东吴大学上海附中迁湖州，该校学生曹学源、段鸿顺、王达源等在街头、郊区演讲抗日形势，向群众教唱救亡歌曲。1937年2月，“上海抗日救亡团”由共产党员李实率领，从上海来到湖州演出，在吴兴“苕流文艺社”配合下，在湖州城区、菱湖、荻港等地，演唱《松花江上》等抗日歌曲。同年9月3日，浙江省“抗日流动剧团”也来到吴兴等地演出进步戏剧，宣传我党全民抗战和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该团于1937年7月在杭州成立，共产党员刘孟任团长，刘保罗任导演。这个流动剧团在吴兴、南浔、长兴、新市等地共演出49场，观众达3万多人，巡演历时一个多月。

抗日救亡歌曲的大量传入和外来歌咏活动的开展，为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的开展提供了歌咏曲目，营造了抗日救亡歌咏宣传的氛围。

二、湖州抗日救亡歌咏组织的建立

以广大人民群众为主体建立起来的各类歌咏组织是抗日救亡歌咏运动形成的基础。抗战初期，来湖进行抗战宣传的各类文化团体，为湖州歌咏组织的建立树立了榜样。在党组织的引领下，歌咏组织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不断壮大的歌咏组织推动着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得以快速发展。

(一)以新市歌咏队为代表的“民众自发”的歌咏组织

“七·七事变”爆发之后，一批进步的知识青年和学生深感国难当头，决心抗敌保卫国家，他们发挥自己知识分子的优势，利用歌咏、墙报等手段发动广大群众，宣传抗日。

新市歌咏队1937年8月，德清县新市镇的进步青年方玉如和回乡学生们组建了一支20余人的歌咏队，这只歌咏队在新市街头和附近地区演出，演出“《打回老家去》《游击队之歌》《太行山上》”[1]7等抗日歌曲，鼓动民众抗日。

七·七巡回演出团1937年11月，爱国青年汪寿彭等人在长潮乡太子庙成立了“长兴青年抗敌后援会”进行抗日宣传活动，并于1938年年初在泗安镇成立了“七·七巡回演出团”，该团演出的节目有“《黄河大合唱》《松花江上》《九·一八》等抗日歌曲以及地方革命民歌”[2]106。在此期间，汪寿彭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并利用自己长兴国民政府政治工作队的身份和职务，结合当时国共合作的有利形势，秘密发展地下党员，壮大党员队伍，协助秘密建立党支部，奠定党组织在长兴抗战中的领导地位。

吴兴抗日青年训练班1937年11月，湖州进步青年郎玉麟在吴兴潘店组建流亡抗日工作团，开展抗日救亡宣传活动。后以该团为基础，招收进步青年，在安吉梅溪开设吴兴抗日青年训练班，12月郎玉麟加入中国共产党。该训练班民运组在驻地群众中教唱抗日歌曲，演出《放下你的鞭子》等活报剧，还把抗战歌曲等内容编印在课本内供战士和群众学习。

国魂剧社1937年底，菱湖青年杨文虎、王冼等自发收听后方广播，在镇中心以国魂墙报宣传抗日形势，镇上及附近地区的许多爱国青年，出于民族义愤，纷纷汇集于菱湖，并于1938年1月成立了“国魂社”。该社主要的宣传活动是以歌咏等文艺形式进行抗日宣传。中共地下党组织曾相继派黄继武、许季英、王若谷等同志到菱湖加强对该社的领导，使“国魂社”成为一支由我党领导的、活跃于水乡游击区的群众抗日队伍。

另有一些进步青年深入学校进行抗战宣传。如1943年10月前后，德清进步青年朱慧仙在洛舍小学任教时，教唱《擦皮鞋》《黄河大合唱》等进步歌曲。1944年9月德清简易师范学校内的几位进步教师，在校内教唱《在太行山上》《大刀进行曲》等抗战歌曲。当时《民族日报》记者张白怀在一则通讯里写道：“烽火连天中，德清山谷里弦歌不绝。”[1]35

以上歌咏组织均由群众自发组建，成立于1937年下半年到1938年初之间。这段时间正是湖州成为沦陷区、人民群众最为痛苦的阶段。这些歌咏组织的建立，表明了湖州人民不畏强暴，勇于斗争，誓要将侵略者赶出中国的决心。组织者多为爱国的进步知识青年，他们机智勇敢，善于学习，能够响应党的号召，积极向党靠拢，在党的培养下，他们逐渐成为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的主力。

(二)以苕流文艺社为代表的“由党直接领导”的歌咏组织

苕流文艺社1936年冬，中共地下党员吴林枫被党组织派到湖州发展党组织。他先是以李市村教员的身份作掩护在回乡知识青年中办起流动图书馆，秘密组织读书会，宣传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发展会员，扩大党组织；而后在读书会的基础上成立了半公开的苕流文艺社，并出版油印的《苕流文艺》周刊，宣扬主张“反对内战，一致对外，全国动员，共同抗日”的主张。该周刊曾刊登了“《长城谣》《义勇军进行曲》《流亡三部曲》《大刀进行曲》《夏伯阳》”[2]339等抗日歌曲。吴林枫召集社员组建救亡歌咏队，学唱这些抗日歌曲，再由他们分散到各地学校教唱。抗战初期，苕流文艺社以学术团体作掩护，规避国民党的注意，并采用严密的组织方式，进行革命宣传，其周刊采用了通过社员的社会关系和秘密渠道的方式进行传阅。“七·七事变”后，根据时局变化，苕流文艺社活动渐渐公开，社员分小组在街头进行歌咏宣传和公开演讲。尤其在“八·一三”事变后，苕流文艺社的斗争形式从学习进一步转向全面公开行动。社员手持旗帜，到各地学校及公共场合进行歌咏、演剧和演讲的抗战宣传，并就地教唱抗日歌曲。

庚村抗日宣传队1938年冬，共产党员温亦段在德清县莫干山乡的庚村组织了抗日宣传队，宣传抗日救国道理。每逢集会，该宣传队便向群众演出自编自导的抗日小剧，演出抗日歌曲“打杀汉奸，打杀汉奸，汉奸是祖国的大患”“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只有战，只有拼，才能死里求生”“拿起铁锤、锄头、鸟枪、土枪、厨刀、砚台向鬼子们拼”“谁愿意做奴隶，谁愿意做马牛？”[3]28并在街头张贴抗日标语、口号，创办夜校，教群众识字，教唱抗日歌曲。

安吉南北湖歌咏队1939年安吉南北湖地区的党员开展抗日宣传活动，组织歌咏队、儿童队、巡回演出队，演出和教唱抗日歌曲。同年，以中共党员王野翔为团长的安吉县流动施教团，组织歌咏组，先后在安吉戴村、良朋、长兴、吴兴等地开展抗日宣传活动。

上墅乡文化补习班1939年冬，共产党员徐珍在安吉孝丰上墅乡上墅村周家祠堂开设文化补习班，她将带来的革命理论书籍和文艺书籍借给学生阅读，传播革命思想，讲革命故事，教唱抗日救亡歌曲，有一首由陕西民歌《打南沟岔》改编而成的抗战歌曲《抗日战士出征歌》的歌词这么写道：“这支队伍哪里来？西北陕甘宁呀咳，威风凛凛那一个，朱德、毛泽东呀咳。”[4]9

塘泾小学歌咏队1940年8月，毕业于苏南党校的谢中波同志奉浙西特委之命回浙江工作，与塘泾小学周静波取得联系，共同以教书为掩护，对学生进行革命教育。他们出刊墙报，组织歌咏队，教唱抗日歌曲，并将进步歌曲装订成册，密送敌区城关镇学校，动员抵制日伪奴化教育，并在德清、塘泾街上散发传单、张贴标语，以激起人民的抗日情绪。

黄墅民众夜校1940年下半年，中共安吉县委在黄墅支部办了一所民众夜校，学校里教唱的歌曲歌词为：“春笋如海，春山如苔，春山绿如苔，白云快飞开，绣红球现出来，变成一个光明的世界。”[4]11东区(晓墅)区委和西区区委组织群众教唱《大刀进行曲》《军民合作歌》《工农兵学商，大家来救亡》等抗日歌曲。

长潮乡冬学夜校1945年1月下旬，长兴县抗日民主政府贯彻苏南区行政公署关于冬学运动的指示，在泗安长潮乡办起了冬学夜校。冬学的教育对象以根据地内基本群众为主。课本编好后，由各分区和县自己油印，如有因条件不允许的，可动员人抄写或采取教唱歌办法，用大字抄一张，挂在壁上教读。冬学开始后，每天晚上大家聚集在一起，听取工作同志的报告，有目前形势，根据地情形及沦陷区人民的苦难生活等，然后照识字课本上课，旨在提高群众的民族意识和政治意识。后来在以上内容基础上，增加了一些有趣味的活动，如教唱革命歌曲“《新四军大胜仗》《山乡曲》，还有一些民谣，(又)组织剧团演出，说书，讲故事，这样又娱乐又上课，提高了大家的情绪”[2]115。办冬学也使老百姓真正了解新四军是人民的军队，共产党是劳苦大众的救星，密切了军民关系，也为广大青年提供了一个学习娱乐的地方，吸引他们加入革命行列。

苏浙军区文工团1945年2月，苏浙军区成立政治部成立文工团，文工团以“歌咏、秧歌、话剧、表演剧、活报剧等多种文艺形式，向苏浙皖边区军民宣传党的方针政策，进行抗日宣传鼓动工作”[2]37。

苏浙公学为了适应革命形势的需要，苏浙军区根据华中局1944年12月7日发出的各地区应即开办建设工学的指示，于1945年1月筹办苏浙公学，2月正式开学，校舍坐落在长兴台基村。苏浙公学直属于苏浙军区，由苏裕司令员兼任公学校长。苏浙公学的办学目的是培养训练抗战建国人才，供应各条战线的干部需要，实施新民主主义教育，创造新教育经验，为改造各地学校教育之参考，为救济事业青年，帮助他们解决出路。学员平时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到处歌声嘹亮，演唱如“《新四军军歌》《歌唱共产党》《临死三跳是那个小东洋》”[2]111等。公学还经常举行晚会，唱抗战歌曲，跳秧歌舞。

以上歌咏组织的成立集中于1936年冬至1940年下半年和1944年底至1945年2月两个阶段，也就是抗日战争初期和抗日战争末期。这样的时间分布特点与党组织在抗日战争期间对浙江的战略部署密不可分。抗战初期，在国共合作的背景下，我党的抗日主张进行得十分顺利，歌咏组织蓬勃发展；抗战中期，随着国共合作的破裂，党组织转入地下，歌咏组织的建立渐入低谷；抗战后期，在新四军苏浙军区的带领下，湖州的抗日救亡歌咏再次迎来发展高潮。

在我党的直接领导下组建起来的抗日救亡歌咏组织，以人民群众为中心，以多种形式的歌咏活动进行抗战宣传，为我党抗日根据地的发展打下广阔的群众基础。在抗日宣传的同时，他们还积极传播党的革命思想和抗战精神，鼓励民众团结起来，共同抗日。经过不懈的努力，党组织有了大规模的发展，培养出了一大批的革命骨干，为党的抗日救亡工作积蓄了力量。

(三)以战时政治工作队为代表的“由党间接领导”的歌咏组织

战时政治工作队1937年底，在全面抗战爆发和第二次国共合作形成的形势下，黄绍竑出任国民党浙江省政府主席。由于受到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感召，他顺应历史潮流，颁布《浙江省战时政治纲领》，吸收大批进步青年到政府机关及抗日团体工作。同时，采纳共产党人的建议，在全省范围内建立和推广“战时政治工作队”，简称“政工队”。中共浙江省委正确分析了全省形势，按照中共关于国民党统治区的工作方针，充分利用这一合法形式，动员许多党员和进步青年支持和参加政工队，并尽可能地争取领导权，积极贯彻党的路线方针，领导群众开展抗日救亡工作。1938年11月，省政治工作队第一大队开赴浙西沦陷区发动群众，开展抗日救亡运动。一队抵达长兴县；二队先后进入安吉、武康、吴兴和德清等县；三队先至临安，以后的工作重点又移至安吉县。三个分队的主要任务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成立歌咏队，教唱抗战歌曲。1941年1月1日，省政工队一队出刊了一册《青年歌声》，二队创办了刊物《突击》和歌集《突击歌声》，《突击》与政工三队编印的《进攻》半月刊被誉为“浙西前线抗日宣传工作的两朵姐妹花”[4]78。《突击》油印刊还寄到金华、桂林等后方文化中心和香港、新加坡等地。

在我党的积极推动下，分布在湖州各地的政工小分队通过歌咏等宣传活动，唤醒群众抗日，灌输爱国主义，提高思想觉悟。同时还组织群众参加各种抗日团体，如妇女会、服务团、儿童团、识字班等进行更全面的抗日救亡宣传。

“省政工第一大队一队，在长兴22个月的时间内(1938年11月至1940年8月)，文化宣传队着重做了10项工作，第一：教唱。有大的工作组地方都组织了歌唱队，只有1～2个队员的地方也抓紧时机，会前会后教唱抗日歌曲，一段时日以来，凡有我政工队员地方都想起了《义勇军进行曲》《大刀进行曲》《救国军歌》等，‘枪口对外齐步向前，不伤老百姓，不打自己人，我们是铁的队伍，我们是铁的心，……’，雄壮的歌声振奋和启迪着人们应当怎么办，同时也响起了如诉如泣的《流亡三部曲》中的《松花江上》，尤其夜半歌声之时更加激起人们对敌的愤恨之心。在我们工作地区，丁山同志从陕北安吴堡训练班带回来的《霹雳拍歌》，有其特权每会必唱，丁队长到会时候，群众欢迎他唱，他一定示范，至今尚有当年的青少年，现已两鬓如霜的老人，还会唱几句……”[2]344

“从浙东行军到浙西，二队纪律严明，秩序井然，这是培养考验队员锻炼作风的过程，行军路上，相互帮助，到达驻地后各按分工，有的刷大幅标语，张贴墙报，有的联络地方官员商借当晚宣传演出的场地和维持秩序等事宜。演出时往往全队上台大唱抗战歌曲，情绪激昂饱满，再演出几处抗日活报剧，最后以教唱抗战新歌结尾。”[2]354“我们二队还以革命歌曲为武器进行政治宣传，所唱的歌曲都是些抗日、进步歌曲，像《保卫黄河》《二月里来》《南泥湾》《太行山上》《延安颂》《保卫卢沟桥》《到敌人后方去》等，有些歌曲是从解放区传唱过来的，有些歌曲是从当地进步刊物中选学来的，队员们自己学会后即深入到群众中去教唱，无论哪儿的妇女儿童都喜欢唱。这种宣传方式，富有青春活力，也很有鼓动作用。”[1]106

杨坟儿童歌咏团1939年4月，省政工二大队一中队二分队田福森、队员谢秀珍在杨坟开展抗日宣传活动，吸收30余名少儿组织儿童歌咏队，教唱全国流行和自编的抗日歌曲，如《大刀进行曲》《十一月二十三》《田是我们的田，地是我们的地》《一手拿枪一手种田》《争取我们的最后胜利》，等并去余杭上纤埠参加演出。1940年初田、谢撤走后，儿童歌咏队停止了活动[1]63。这些抗日歌曲一直流传至今，当年儿童歌咏队的队员如今已届古稀之年，而像唐阿贵、纪保康等人还能提嗓高唱这些歌曲。1939年6月下旬，国民党抗日部队，六二师三六八团路经杨坟，杨坟土枪队立即拉着横幅列队，手持土枪大刀，长矛高呼“拥护抗日部队打日本鬼子”，妇女识字班的姐妹们端茶送水，儿童团则高唱“好铁要打钉，好男要当兵。保家乡，杀敌人，发动游击战争”“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博得士兵们的热烈掌声。[1]103

塘泾抗日歌咏队1939年秋，省政工二大队一中队二分队进步青年程步、肖明夫妇深入沦陷区，到塘泾从事抗日救亡工作，在塘泾小集镇组织一个青年歌咏队，经常教唱“《游击队之歌》《保卫浙江》《大刀进行曲》《流亡三部曲》《难女曲》等抗日歌曲”[1]103。不久程步被害，青年歌咏队随即解散。

抗日反汪大同盟、商民业余俱乐部歌咏队洛舍的政工队在 “抗日反汪大同盟”和“商民业余俱乐部”中组建歌咏队，教唱抗战歌曲。“商民业余俱乐部”的歌咏队由共产党员王月秋教唱抗日歌曲，教唱《游击队员之歌》《大刀进行曲》《我们冲过封锁线》等抗战歌曲。

抗日青年救国团1940年2月，浙江省政工二队队员陈宗谷、严时中，王亨钧三人赴下舍丁家角，组织当地青年农民成立“抗日青年救国团”，共产党员章志鸿任团长，团员有30余人，主要活动是宣讲抗日道理，传授抗日游击常识，发展党组织，同时创办农民文化补习班，自编自印抗日课本，教唱抗日歌曲，排演抗日小戏，出刊抗日墙报，动员民众全力抗日。

吴兴县政工队流动剧团1938年5月成立，该团的领队为政工队宣传组主任章达三，话剧团团长姚维德、潘心园。该团常在吴兴和安吉东乡一带演出，1935年8月，先后到练市、乌镇公演。

除此之外，分布在湖州各地的政工队除了组建歌咏队教唱抗日歌曲外，还利用学习和娱乐的机会进行歌咏学习。如政工二队的队员在武康、练市、下舍、塘泾等地的民众夜校、农民文化补习班或妇女识字班中教唱《大刀进行曲》《流亡三部曲》《游击队之歌》《义勇军进行曲》等抗日歌曲,鼓舞大家的爱国热情,增强抗日斗争意识,学习的课堂成为湖州青年们接受抗日爱国教育的重要场所。

以上歌咏组织成立于浙江省政治工作队建立期间，也就是抗战初期。这些歌咏组织从表面上看是以浙江省政府直属政治工作队为主导建立的，实际上，他们的建立和发展均是在党的领导下完成的。在政工队初建时，中共浙江临时省委和各地党组织依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抽调一大批党员及进步青年参加了省、县政工队，其中包括各级党组织的负责人。由于党组织积极做工作，党员发挥了模范带头作用，所以，当时大部分政工队的领导职务由中共党员或进步青年担任。也因此，“政工队”表面上看由浙江省政府直属，但其实是由我党间接领导的抗日救亡组织。

三、湖州抗日救亡歌咏活动的开展

随着抗日救亡歌咏组织的纷纷建立，各种形式的歌咏活动得以大量举行。尤其是在重大节日、纪念日举行的大型歌咏活动，更是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欢迎。这一类歌咏活动参与人数众多，歌咏氛围热烈，歌咏传播更为广泛，影响也更深远。参与歌咏活动已经成为人民群众抗战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歌咏活动的大量开展也标志着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发展的日趋成熟。

纪念抗战二周年大会1939年7月7日，省政工大队二队在菱湖镇上召开了纪念抗战二周年大会。会前组织“晨呼”活动，队长姚旦亲自指挥四、五十人开展“晨呼”活动，唱抗日歌曲。

“九·一八事变”八周年纪念大会抗战开始之后，塘泾小学成为中共地下党活动的隐秘场所，程步、肖明、李权、周静波、谢中波等一批地下党员潜伏在这里。他们不仅自编进步课本，教唱《儿童队队歌》《我们是小小宣传家》等进步歌曲，还在校外组织“抗日青年歌咏队”教唱抗日歌曲。1939年9月，塘泾小学的教师程步、肖明夫妇组织召开了“九·一八事变八周年纪念大会”。参加大会的人数足足有几百人，程步在会上愤怒的控诉了日本鬼子，号召大家不做亡国奴，团结抗日打鬼子。汪洋也激昂地发了言，揭穿鬼子“东亚共荣圈，亲善邻邦”的骗局，所有听众抑制不住满腔怒火高呼“中国的土地是中国人民的，一寸不让，一块不放”“鬼子是豺狼，我们不上他的当”“团结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那天肖明等人还演出了《放下你的鞭子》《九·一八小调》等节目，儿童团也演唱了抗战歌谣《打东洋》:“你拿刀，我拿枪，拿刀拿枪一起打东洋。今年打，明年打，打的东洋磕头叫爹娘。”会议结束后，程步、汪洋带领群众绕塘泾街转了一圈，边走边呼口号，高唱抗日歌曲，显示了群众的抗日气势，不可阻挡，塘泾的抗日烽火已熊熊燃烧[1]104。

纪念“三八”国际妇女节大会1940年3月8日，驻双林的省政工队组织双林“妇女救国会”在俞竹贤家召开纪念“三八”国际妇女节大会，百余名妇女参加了这次大会。她们在会后组织游行，在镇上演出活报剧并演唱了抗战歌曲。当天，吴兴县政工队塘北区队也组织群众在织里镇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高唱抗战歌曲，高呼“坚持抗战、反对投降”等口号。

浙西军民联欢大会1940年5月4日，为纪念“五四”青年节，28军军部与联合办事处在吴兴练市水坝庙联合召开“浙西军民联欢大会”，参会的有吴兴、嘉兴、崇德、桐乡等县的青年代表和28军的士兵们，各县代表分别演出了文艺节目，大家一起演唱了抗战歌曲。

抗日三周年纪念大会1940年7月7日，省政工队在洛舍仁大典当后面广场举行抗日三周年纪念大会，共组织三支头、砂村农民土枪队一百多人参加。大会全场高唱抗日歌曲，高呼抗日口号。

“五四”26周年纪念会1945年，苏浙公学举行“五四”26周年纪念会，当会上传来苏联红军攻破柏林的消息后，学员们欢欣鼓舞，通过改编革命歌曲、跳秧歌舞来庆祝。

从以上抗日救亡歌咏活动开展的时间线来看，绝大部分的抗日救亡歌咏活动集中在抗战初期，少部分抗日救亡歌咏活动集中在抗战后期。这与救亡歌咏组织建立的时间相吻合。

四、湖州抗日救亡歌曲的创作与传播

抗日救亡歌曲的创作与传播，是推动抗日救亡歌咏运动发展的关键因素。在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的各类文献资料中，提及比较多的有：《义勇军进行曲》(1935，田汉词、聂耳曲)、《打回老家去》(1936，安娥词、任光曲)、《牺牲已到最后关头》(1936，麦新词、孟波曲)、《大刀进行曲》(1937，麦新词曲)、《松花江上》(1937，张寒晖词曲)、《只怕不抵抗》(1937，麦新词、冼星海曲)、《壮丁上前线》(1938，常任侠词、张曙曲)、《游击队之歌》(1938，贺绿汀词曲)、《太行山上》(1938，桂涛声词、冼星海曲)、《黄河大合唱》(1939，光未然词、冼星海曲)等。这些救亡歌曲是五四运动后以左翼作曲家为代表的中国专业音乐创作队伍的第一批作品。它们结构简单，歌词通俗易懂，旋律易学易唱，深受人民群众欢迎。抗战初期，各级党组织成员、巡回演出团体、回乡青年和学生以及各界爱国人士将这些救亡歌曲带到湖州进行抗战宣传。

除此之外，在湖州不同地区还传唱着一些改编的抗日救亡歌曲，改编的内容往往是歌词。如《塘泾儿童队队歌》改编自《抗日战士出征歌》。其曲调与原歌曲相似，第一段歌词为：“全国动刀兵，一齐来出征，我们是儿童，救国打先锋，你问我们哪里来，武康塘泾来呀嗨！”[4]86而《抗日战士出征歌》也是根据流行于陕北的民歌在抗日战争时期重新填词而得。这首曲调在延安流行时填词为《地主做喝吃》：“地主坐喝吃，收租子驮走谷，压迫穷人没吃的，实是了不得。”在吴堡流行时填词为《打南岔沟》：“一九三四年，腊月二十八，打开了南岔沟，老百姓欢迎他。”在葭县流行时填词为《葭吴米脂县》：“葭吴那米脂县，一片那红军估，打开神木大路线，士兵你早些儿噢呵变。”在清涧县流行时填词为《打开清涧城》：“贺家沟开一仗，仗仗我红军胜，把他们白军来个围剿定。”在米脂流行填词为《打开米脂城》：“打开米脂城，先杀卢先生，白军衙役都杀尽，活捉高和哎咳亭。”其中《打南岔沟》在当时最为流行，但由于南沟岔特指一处地名，局限性大，不适合广泛传唱，因此又根据全面抗战的需要重新填词为《革命将士出征歌》。另有一首歌曲《全国都当兵》也改编自这首《革命将士出征歌》。《全国都当兵》于1939年由政工大队三队里的中共秘密支部书记何坚白等人改编。歌词的第一段为：“全国都当兵，一齐来出征，你看那红旗飘扬多威风，这支人马哪里来？安吉三社村呀呵！”[4]25歌词中的安吉三社村，是安吉地下党的武装组织三社抗日自卫土枪队的所在地。1939年，在中共地下党的领导下，安吉晓墅三社村建立了一支70余人的抗日自卫土枪队。他们搜集国民党逃兵失散的枪支弹药，修理土枪，自制檀树大炮，开展军事训练，宣传抗日救亡，夜间巡逻放哨，在维护社会治安、壮大党组织力量、打击土匪保护百姓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这首歌曲歌颂的就是这支队伍。

《我们在天目山上》是浙江省政府直属战时政治工作大队二队队员在浙西天目山进行抗日宣传时教唱的抗战歌曲。这首歌曲改编自《我们在太行山上》，其中第一句的歌词为：“红日照遍了东方，自由之身纵情歌唱。看吧，千山万壑，铜壁铁墙，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天目山上。”[4]27两首歌曲的曲调几乎一样，大部分的歌词也相同，只是把原歌词的“太行山”换成了“天目山”。

《冲过封锁线》改编自1939年晋东南八路军总部抗大一分校宣传干事朱力生创作的《我们冲过封锁线》。原歌曲的一句歌词为“星光照耀着汾河湾，月色迷着吕梁山”[1]92，由浙江省战时工作队第二大队第一中队三分队程步、肖明夫妇在塘泾开展抗日宣传时，将该歌词中的“汾河湾”改成了“苕溪湾”、将“吕梁山”改成了“莫干山”。“苕溪湾”与“莫干山”均为湖州的河与山的名字。

《打日本》是1939年浙江省直属战时政治工作队第二大队一中队二分队队长田福森、队员谢秀珍等人，在杨坟开展抗日救亡活动时，组织儿童歌咏队向群众教唱的歌曲。据1991年8月18日采访计宝泉等十人记录整理所得。这首歌曲采用的是“两只老虎”的曲调，该曲调源自法国儿歌《雅克弟兄》，在流传的过程中常被重新填词，因此有许多版本的歌词。流传在湖州地区的这首歌叫作《打日本》，歌词为“打倒日本，打倒日本，杀汉奸！杀汉奸！大家团结起来，大家团结起来，救中国！救中国！”[2]240。《十一月廿三》也是1939年浙江省直属战时政治工作队第二大队一中队二分队在杨坟开展抗日救亡活动时，向群众教唱的歌曲。歌词的第一段为：“十一月廿三，十一月廿三，东洋兵打到武康城，开大炮掼炸弹，杀死同胞千千万。”[2]240歌词中的“武康城”指的就是现德清县武康镇。

还有一些抗日救亡歌曲是有针对性的创作，如部队官兵创作的《歌唱人民英雄》，抗日武装组织创作的《国魂社社歌》，政工队宣等抗日宣传组织创作的《为啥做戏文》《省政工队一队队歌》《突击队之歌》(政工二队队歌)等。其中，《歌唱人民英雄》创作于1944年前后，主要传唱于新四军江南十六旅部队。部分歌词为：“身上挂满了榴弹像铁拳，碰到了黄色豺狼们，就像火山一样爆发，让黄色尸体满天飞散！”当时新四军穿灰色军装，而日寇、伪军，国民党顽固派的军队着黄色军装，因此我军称日、伪、顽军队为“黄色豺狼”[2]252。《国魂社社歌》由黄继武作词、周凯作曲，第一段歌词为：“我们在太湖之南，游击区里一群热血的青年，饱受着苦难，尝尽了心酸，为了祖国为了可爱的家园，我们在敌人铁蹄下，我们要杀尽敌探汉奸鬼子们，奋斗！奋斗！争取胜利的明天！”[2]267歌词中的“太湖之南”指的就是湖州。《为啥做戏文》是浙江省抗日流动剧团在煤山演出时，由导演刘保罗创作、黄粲谱曲的抗战歌曲，后来这首歌曲成为该团团歌。歌词的第一段为：“为啥做戏文？张开眼睛看灵清，亡国奴不是人做的！敌人叫你死你就死，牛马哪有自由身？”[2]243

由此可见，多数抗战歌曲的改编并非由专业音乐创作者创作，其改编手法也十分简单，大都采用了“旧瓶装新酒”的方式，即曲调不变，只改动歌词，因此湖州地区仍缺少真正意义上的抗战歌曲的专业创作者。尽管如此，这些由业余人士改编的抗战歌词却极具湖州地方特色，歌词中无论是当地的风土人情还是革命事件都与群众的抗日情感紧紧相连，因此受到当地百姓的热情欢迎。本文论及的抗战歌曲的许多曲目都是通过采访当地村民获得的，老人们至今都还记得抗战期间参加儿童团、歌咏团的往事，还能唱几句当时的抗战歌曲，如德清县塘泾村“七十多岁的村民沈韵琴，原为儿童队队员，还能顺调而唱”[4]93。抗日战争期间，这些抗战歌曲虽未能像《义勇军进行曲》或《大刀进行曲》那样流行于全国，但在湖州人民群众的抗战生活中确实具有重要意义。

五、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中的几位重要人物

湖州抗日救亡歌咏组织的建立、大型歌咏活动的开展以及抗战歌曲的创作都离不开革命党人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其中，有事事都亲力亲为、亲自参加歌咏演出的书记王野翔，有把抗战歌声作为革命武器的工委书记谢勃以及湖州籍著名的军旅作曲家沈亚威，他们在抗日救亡歌咏运动中所做出的努力和牺牲对湖州乃至全国的抗日歌咏运动的发展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王野翔(1911—1987)浙江省富阳市人。王野翔在少年时就接受了先进革命思想的熏陶，他追求进步，于1928年秋参加中国共产党，先后在杭州天章绸厂、浙江省湘湖师范学校、中共上海法南区委从事党的地下活动。抗日战争爆发后，他在嘉兴通过办民校积极宣传党的抗日救国主张，并组织嘉兴民教馆流亡抗日职工宣传队，从杭州出发，沿途开展抗日宣传活动。1939年初，王野翔到安吉先后担任中共安吉县委青年部长、代理县委书记等职。他带领流动施教团，走遍了安吉的大山小村，开展抗日救亡宣传活动。1939年冬，他来到戴村、良朋一带主持抗日宣传工作，筹办了识字班、歌咏组，组织妇女花样会，发动妇女支援前线，还动员浙东流亡来的知识青年组织剧团。在安吉、长兴、泗安、吴兴、双林等地演出《魔窟》等剧目，他还亲自登台表演，“在《放下你的鞭子》一剧中扮演老人角色，当地群众至今记忆犹新”[4]18。在王野翔的带领下，安吉的抗日救亡歌咏运动得到快速发展。

谢勃(1916—1940)浙江省镇海县人。“1937年‘七·七’事变后投身抗日救亡运动，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8月加入龙泉县抗日战时政治工作队，任道泰区区队长，后奉命赴方岩参加省政工队集训班，任政工队二队中共特别支部成员，10月底随队到达浙西路东游击区开展抗日救亡工作。”[2]641939年春，谢勃跟随省政工二队在吴兴县菱湖一带开展抗日救亡活动。他建立了儿童歌咏队，教唱群众革命歌曲；并团结菱湖“国魂社”中的爱国青年，通过导演抗日戏剧，组织宣传演出，使菱湖当地抗日救亡歌咏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1940年3月，中共浙西特委为加强党对武康德清地区的领导决定组建中共武德工委，谢勃任工委书记，此后他继续秘密发展党员，建立了中共洛舍、砂村支部，并以省政工队名义在洛舍镇办起了夜校、妇女识字班、图书室、俱乐部，从此基础上建立了党的外围组织“抗日反汪大同盟”。同年7月7日，谢勃率领土枪队百余人参加洛舍纪念抗日三周年大会，大会上他高唱抗战歌曲，会后组织武装游行，高呼口号，张贴抗日标语，鼓舞了民族志气。事后国民党德清县政府异常惊恐，于8月24日凌晨派出了特务队逮捕了谢勃等人，把他们关押在葛亭临时监狱。谢勃为鼓舞同志们的斗志，还带领大家在狱中高唱抗日歌曲，对抗国民党当局的刑讯逼供。狱警想要阻止他，他厉声回答：“抗战歌曲为什么不可以唱？除非汉奸卖国贼不唱，我们就是要唱！”[1]59狱警无话可说。1940年9月16日，谢勃遭日军逮捕，随后在武康遇难。谢勃把抗战歌声作为斗争的武器，不畏凶险，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其英勇的革命事迹和抗战精神深深鼓舞着德清当地群众，让大家认识到抗日救亡歌咏运动强大的“战斗力”，从而推动了德清的抗战歌咏运动得以更加深入地开展。

沈亚威(1920—2002)浙江吴兴人。沈亚威自幼喜欢音乐，尤其是对流行于太湖流域的民间滩簧、传统戏曲和江南丝竹均有浓厚的兴趣。在南浔中学读书时，对当时进步教师教唱的进步歌曲尤为喜爱，如黄自的《旗正飘飘》《山在虚无缥缈间》和聂耳的《大路歌》《毕业歌》等。抗日战争爆发后，沈亚威迁家南昌，考入江西青年服务团，接触到了大量抗日救亡歌曲。1938年8月，沈亚威由南昌到皖南云岭参加新四军，担任战地服务团歌咏组长，开始与音乐结下不解之缘。1939年3月，沈亚威被派往云岭新四军军部文化队学习，随队长兼音乐班主任何士德学习基本乐理、歌曲作法与音乐指挥等课程，半年后结业。同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41年皖南事变时，沈亚威随陈毅、粟裕司令员渡江北上，经黄桥决战，在重建军部后的盐城等地从事部队音乐工作，先后担任新四军战地服务团歌咏组长、音乐教员、队长、华东野战军前指文工团团长、第三野战军文工团一团团长。沈亚威自1939年开始创作抗战歌曲，在抗日战争时期较有影响的歌曲有：“《四季风车歌》《黄海渔民曲》《坚持苏中疆场》《刺枪歌》《打个胜利哈哈哈》《别处哪儿有》《打》《功劳运动歌》及《淮海战役组歌》中的《乘胜追击》《捷报捷报，歼灭了黄伯韬》《狠狠地打》以及《庆元宵》，《征潼关》《园园曲》等历史剧《甲申记》的插曲。”[2]76其中《别处哪儿有》《四季风车歌》，至今仍被作为苏北民歌广为传唱。作为一名军旅作曲家，沈亚威的抗战歌曲创作极其丰富，对当时全国抗日救亡歌咏活动的发展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的兴起与发展，真实地反映了湖州地区在十四年抗日救亡工作开展的实际情况。尤其是在国共合作不断变化的历史背景下，身处沦陷区的湖州人民不畏牺牲，顽强抵抗，积极开展各类抗日救亡歌咏活动来抵抗侵略、鼓舞斗志。其抗日救亡歌咏运动的发展特点主要表现为：其一，湖州各类歌咏组织的建立和群众性歌咏活动的开展均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影响下进行的；其二，湖州抗日救亡歌咏运动的发展轨迹对应着抗战初期、抗战中期和抗战末期，呈现出高—低—高的趋势和走向；其三，抗战歌曲以歌词改编为主，缺少真正意义上的抗战歌曲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