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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长征路上的军需保障

2022-03-22何广华李林玲

文史春秋 2022年12期
关键词:长征物资红军

● 何广华 李林玲

兵书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见军需保障对于战争的重要作用。长征途中,红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加之沿途大多自然环境恶劣,数万大军的军需保障成为红军转战14 个省份生死存亡的一大关键。为了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红军充分发挥主观能动作用,因敌取资,鱼水相投,军民互助,创造性地开展了给养和物资补给工作,为保存中国革命的有生力量、夺取长征的胜利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因敌取资以强军

红军长征面临的困难不是事前就能预计到的,两年时间里,三大主力红军先后跨越14 个省份,翻越崇山峻岭40 多座,其中海拔4000 米以上的就有20 多座,跨越江河约100条,行军途中战斗600 多次,行程之远、路途之险、困难之巨,堪称军事史上罕见。

由于红军远离革命根据地,长征经过的地区较为偏僻落后,加之沿途多战,军需损耗大,缴获敌人物资成为解决红军军需给养的主要方式。1935 年2 月16 日,中共中央、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发布《告全体红色指战员书》,强调:“全体同志打大胜仗,消灭敌人,缴他们的枪与子弹,武装我们自己,并武装云、贵、川数万劳苦群众,是我们目前中心的任务。”

因敌取资成为红军长征途中军需物资补给的重要途径。中央红军在长征途中,一是利用打歼灭战的方式收缴敌人物资。1936 年10 月21 日,红军在吴起镇以西的五里河口消灭敌1 个骑兵团,打垮敌3 个骑兵团,收缴该部所有火炮、迫击炮、重机枪、重型武器,以及驮马、战马各800 多匹。二是在击溃敌军的战斗中收缴敌人物资。1935 年1 月,中央红军攻占遵义,得到大量布匹,给全体指战员做了一套军服。占领贵州湄潭后,红军利用缴获和没收的棉布,组织地方70 多名缝衣工人及数百名妇女,采取24 小时三班制的办法,12 天里赶制出棉衣8000 多件、夹裤8000 多条以及被子、绑腿、干粮袋、子弹袋一批等,充实了红军的被服。1935 年10 月,红四团在腊子口不远处的大刺山一带击溃鲁大昌部后卫营,缴获敌人几十万千克粮食、1000 千克食盐。三是通过乔装国民党中央军智取敌军物资。1935 年4 月9 日,红九军团(由红军第三师和第十四师组成,后改为第三十二军)在马鬃岭地区担负掩护主力红军南进任务时,军团侦察科科长曹达兴化装成国民党中央军团长,率领侦察连战士,在一枪未放的情况下夺取了长岩镇,俘虏全部敌军,缴获了全部枪支;同一天,又以同样方式夺取了瓢儿井,缴获了大批物资,补充新军装800 多件(套)。四是乘敌不备截获敌人物资。1935 年4 月28 日,军委纵队前梯队在曲靖以西约8000 米处缅甸坡关下村隐蔽,打前站的总司令部管理科科长刘金定和作战参谋吕黎平带领先遣分队在通向昆明的公路上截获薛岳部汽车1 辆,缴获龙云批给薛岳的云南十万分之一比例的地图10 份、白药10箱。缴获的地图得到毛泽东的高度称赞。

红二十五军在战斗中缴获的部分武器弹药

1933 年,红四方面军在长达数月的川陕苏区反“六路围攻”中,共毙俘川军8 万多人,缴获3 万多支枪、大炮100 多门,并击落1 架战机。尤其在黄猫垭战斗中,红四方面军毙俘敌人1.4 万多人,缴获长短枪7000多支、迫击炮40 多门,获得反“六路围攻”以来歼敌最多、最集中的一次胜利。1933 年10 月17 日至27 日的宣达战役,毙俘敌人4000 多人,缴获枪支8000 多支、火炮36 门、电台2 部、子弹500 多万发、银元100 多万元、布匹20 万匹、棉衣2 万多套,并将通南巴地区与川东游击根据地完全连成一片,全军由入川时的1.5 万人扩展到8 万多人。刘存厚耗巨资建立的兵工厂、被服厂、造币厂全部被红军没收,计有各种机器138 台,其中,属造币设备的有英、德、日造的大圆车、碾片机、印花机、滚边机、摇光机、制模机、银炉、磨光工具等,另有铜砖800 多块(每块重45 至50 千克),杂铜1 万多千克,浓硫酸、硝酸100 多缸(每缸重50 至100 千克),进口钢材5000 千克,焦炭1 万多千克。这些造币设备及材料,为建造红四方面军造币厂奠定了基础。

红二十五军在长征途中,缴获武器弹药甚多:1935 年3 月10 日,在华阳镇战役缴获长短枪500 多支;4 月9 日,在陕西蓝田县葛牌镇九间房地区将敌警备第三旅两个团打垮,并消灭其1 个团又1 个营,俘虏1000 多人,缴获枪支弹药一批;7 月2 日,在山阳袁家沟口全歼尾追之敌陕军警备第一旅,缴获轻重机枪40 挺、长短枪1600 多支;8 月9 日,攻占天水县城北关,歼敌一部,缴获一批军用物资;8 月17 日,攻克隆德县城,歼灭守敌第十一旅第二团第一营大部,缴获甚多;8 月18 日,在瓦亭附近毙伤敌人数十名,缴获战马17 匹;8 月20 日,在平凉马莲铺击溃尾追之敌第三十五师第一〇五旅一部,歼灭1 个多营的敌人;8 月21 日的四坡村战斗,全歼敌军1000 多人,缴获甚多。

长征途中,各路红军击敌缴获军需物资都颇为可观。中央红军在遵义战役中,缴获各种枪2000 多支(挺);红四方面军在1935年8 月包座进攻战中,缴获长枪1500 多支、机枪50 多挺;红二军团和红六军团在战斗中也缴获颇丰。

没收征发物资以壮军

没收征发是红军长征获得给养的有效手段,既获取物资补给解决红军当前的生存难题,又以此动员群众拥戴红军,为红军的长征大会师打基础。

长征开始后,中央红军专门成立没收征发委员会,任务是打土豪,没收地主、官僚、资本家的财产,为红军提供军需,是隶属于苏维埃政府地方工作部的一个组织,由林伯渠任部长、主任,负责红军长征中的后勤工作。红军进入敌占区和无人区后,粮食、被服等物资供给遭遇很大困难,中央决定在各级政治部设立征发科,负责没收征收工作。红军总政治部和供给部联合发布了《关于筹款征集资材及节省问题的训令》。

1934 年10 月,红军总政治部颁发《关于没收捐款暂行细则》;11 月,又颁发《关于红军中没收征发委员会暂行组织条例》,规定团以上单位皆设没收征发委员会。1935 年1 月至2 月,红军总政治部先后颁发《关于各部队取用没收品征发品办法》《关于保障红军给养克服战费困难的训令》,前者规定红军取用没收品、征发品的价格及具体办法,后者则发布取消各级没收征发委员会组织,其职能纳入各级政治部之地方工作部下设的征发科,负责指导与计划没收征发工作,并规定要严格执行没收征发工作的群众路线和阶级路线。

埃德加·斯诺在《西行漫记》(又名《红星照耀中国》)中对这些政策有所提及,他说:“他们(红军)沿途‘没收’有钱人——地主、官吏、豪绅——的财物作为自己的给养……没收是根据苏维埃法律有计划进行的,只有财政人民委员部的没收部门才有权分配没收物资,所有没收物资都要用无线电向它报告,由它分配行军各部队的供给数量。”

中央红军在贵州遵义没收军阀王家烈5万多元银元、价值几十万元的食盐以及价值5 万多元的香烟;在桐梓没收军阀侯志丹的大量皮货,搜获逃亡官僚、地主埋藏的6 万多元银元和不少黄金;在贵州、云南交界的瑶族聚居区没收地主的钱财,仅银元一项就得用40 多头骡子驮运;在会泽没收军阀安恩溥80 多匹骡马,筹得近10 万元现洋、近10万千克粮食以及400 多匹布料。国民党会泽县长孤陋寡闻,认定“赤匪”必定乞穷俭相,误把着装齐整的中央红军当作国民党中央军,主动供给大批粮草和军饷。

1935 年2 月,中央红军在扎西整编期间,从当地土豪中没收了大量的粮食、布匹、食盐、“毛边猪肉”及其他浮财,并将其中一部分发给当地穷苦群众;在黔北湄潭发动群众打击47 家土豪,分掉近2.5 万千克粮食、2万多千克食盐和500 多头肥猪。

1932 年底至1934 年,红四方面军在陕西镇巴县(根据地)没收地主富农、匪首、团首的田地1240 多公顷、粮食40 万千克、木耳山场约13 公顷、房屋1000 多间。中共陕南区委书记陈忠瑞下令枪毙反动分子刘三元、项成高等,打击土豪60 多户,没收粮食8.5万千克等分给860 多户贫农。

1935 年4 月11 日,红四方面军没收绵阳县飞龙山村伏德春、杨永荣、任清重、罗瑞夫等土豪劣绅的粮食3 万多千克,腊肉5000多千克,银元、铜元1 万多元,布匹衣物1000 多件。这些粮食一部分由村苏维埃干部分配给贫苦农民,一部分划给红军总部支援长征;银元、铜元全部上缴红军总部;布匹、衣物、腊肉一部分分给贫苦农民,一部分供给红军部队改制军装和改善红军生活,还有一部分支援中央红军。

1934 年12 月20 日,红二十五军政治部发布关于商业政策问题的布告,宣布凡军阀官僚卖国贼汉奸民团首领以及反革命分子所开之商店一律没收。在鄂豫陕根据地东部刘家花屋地区,没收粮食约1.4 万千克;在根据地北部葛牌镇地区,没收粮食45 万多千克、肥猪85 头、腊肉1000 多千克。1935 年4 月18 日,红二十五军攻克雒南县城,将“顺兴恒”等四五家豪绅反动分子开办的粮行、货栈、钱庄的部分粮食和财物予以没收。红六军团辗转湘西期间,没收15 家地主财产,获得5000 元银元、几千克黄金、被服数百件(套)和大批粮食、食盐等。

开国上将杨至成长征时任中革军委总供给部部长兼政治委员,1935 年1 月7 日,中央红军攻占贵州第二大城市遵义,他被任命为中革军委先遣工作团主任,在前面负责开辟路线、筹粮筹款的任务。杨至成带人来到桐梓地区,这地方有不少岩洞,当地的一些军阀、地主逃跑时会把许多财产藏到岩洞中。杨至成带人在岩洞中搜出一大批粮食和布匹,还有大洋6.7 万元和不少黄金,并找到堆满几间屋子的10 多万根火腿。他给每位士兵发了1 元零用钱,几万人的部队一连吃了3 天火腿,最后出发时,每位士兵身上还背有2 根火腿。

肖锋的《长征日记》记载,1934 年10 月至1935 年5 月,打土豪没收财物有21 例,如1934 年11 月20 日,红军没收15 家地主钱物,筹款3 万多元,另获衣被1200 件(套),粮食也收缴颇多。1937 年,朱德对美国记者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说,红军没收地主和官吏的财产,把粮食补充够了,便把剩下的分给贫农和城里的贫民。

军民齐心筹粮以养军

在艰苦卓绝的长征中,在敌人围追堵截的危情下,红军是如何进行物资筹措的呢?跟群众打成一片,依靠群众筹集军需物资是主要渠道。但当红军长征至川西北,携带的钱粮所剩无几,穿越漫天皆白的雪山、布满沼泽的草地,能够遇到的群众很少,补充给养只能依靠借贷筹措。

1934 年10 月9 日,红军总政治部下发《关于准备长途行军与战斗的政治指令》,对红军战略转移所需的武器、弹药、服装、给养、设备等物资补充、携带问题,提出明确要求。

1935 年7 月初,中央红军到达草地边上的毛儿盖后,为保障顺利实施松潘战役和迅速北上,决定就地筹粮。这次筹粮比以前更为困难,因为地里庄稼尚未完全成熟,群众家里存粮很少,并且当地藏民误信国民党反动派的宣传,把仅有的粮食藏起来后外逃。

为解决吃粮问题,红军总政治部于7 月18 日发出《关于收割番民麦子问题的通令》(以下简称《通令》)。《通令》中规定,各部队只有在用其他办法不能得到粮食的时候,才许派人到群众田里去收割已成熟的麦子;收割麦子时,先收割土司头人的,只有在迫不得已时,再去收割普通群众的麦子;收割普通群众的麦子必须将收割麦子的数量、原因用墨笔写在木牌上插在田中,群众回来可拿着木牌向红军部队去收钱。

松潘县毛儿盖镇克藏村的仁青卓玛与家中留传下来的红军割麦借粮木牌合影

《通令》还提出部队收割、捆打、搓筛、簸吹、晒烤青稞麦等具体方法。

为保证收割麦子工作的顺利进行,各团政治部统一筹划,将麦田分给各单位去收割,并将麦田以丘为单位进行编号,用册子登记号数。通过划分粮区、规定时间、制定目标,红军官兵共同努力,掀起了割麦的竞赛热潮,筹集了不少粮食。采用“留条(牌)借粮”的方式,红军共筹得粮食近60 万千克,为维持红军的生存、保持军力和继续北上,提供了宝贵的给养。

“留条(牌)借粮”毕竟是一种万不得已的方法,红军将士对此怀着复杂的心情。肖锋在《长征日记》里写道:“我们借粮食后,都留下条子,这种借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一边吃,一边心里难过。”

此外,“留钱购物”也是红军筹措军需的特殊方式。红军经过川南时,有因饿取食土中萝卜者,每取1 头,必置铜元1 枚于土中。聂荣臻等人带领左路军经过黑水、芦花一带时,部队严重缺粮,藏民又误信国民党反动派的宣传,把粮食埋藏起来,人也跑光了,“部队有时不得不起用了藏民的粮食,只得留下几块光洋,写个条子,表示歉意”。《莫文骅回忆录》载:“在哪里征集了东西,就在哪里留下银元,并留下字条,写明征集给养的原因、数量和留下款项的数目,同时放进宣传我军宗旨和我党民族政策的传单中。”

1935 年8 月,中央红军和红四方面军会师毛儿盖,这是进入大草地前的最大的一处村落,红军就在这里筹备过草地,重点就是筹措粮食。红军在有草地、雪山的川藏地区过境、留驻共达16 个月,其间,先后创建汉理茂赤区和大小金川根据地,但根据地总面积不足6 万平方千米,人口仅有20 多万,粮食人均年产量不足300千克,无法支撑10 万红军的庞大所需。在这种条件下,川藏地区各族人民节衣缩食支援红军,为10 万主力红军筹集粮食1250 万千克、牲畜20 万头、土盐2500 多千克以及大量的猪肉、牛肉、羊肉。毛泽东后来高度评价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时期川藏地区各族人民的大力支援,称赞为“牦牛革命”,还一再表示说长征时期在川西北地区我们是欠了番(藏羌)民债的,欠了债是要偿还的。

开国少将余洪远长征时在红四方面军承担筹粮重任,为中央红军、红四方面军在懋功会师做物资准备。余洪远组建了迎接中央红军筹粮队,编成若干小组,深入各村寨宣传,先后在中坝、懋功等地筹集近500 万千克粮食和大量的食盐、豆瓣酱、腊肉、辣椒面等。中央机关秘书长刘奇打电话给余洪远,说粮食差不多够了,但眼下急需余洪远再办两件事:一是给中央再送点酥油、骡马和毛驴;二是为毛泽东选一匹温顺的驮马。第二天,余洪远就送去了酥油、骡马和毛驴。中央红军许多将领有了新的坐骑。余洪远还把自己的马送给了毛泽东。两路红军在懋功会师后,朱德总司令见到余洪远时,赞扬他完成了一项光荣的任务。中央领导同志、中央机关和不少红一方面军的同志,都吃到了余洪远他们筹集到的粮食,朱德还吃到了他们从中坝带来的腊肉。邓小平时任红一军团政治部宣传部部长,长征途中所骑的战马死了,只好一路步行。此后谈起长征他多次说,过了雪山后,红四方面军送了他3 件宝:1 匹马、1 件狐皮大衣、1 包牛肉干。

位于甘孜藏族自治州的朱德总司令与五世格达活佛纪念馆里,陈列着二人会面促膝谈心的塑像

红四方面军长征经过甘孜藏区时,五世格达活佛给红军送肉、送粮、送酥油,规模不大的白利寺,却支援了1.5 万千克青稞、2000 千克豌豆。在五世格达活佛的带领下,藏族同胞纷纷用糌粑、酥油和奶茶欢迎红军。他们说,地主头人给百姓的是乌拉差役,国民党给百姓的是苛捐杂税,只有红军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兵”。

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至今仍保存着一张红军当年写的收条:“今收到白利寺拥护红军粮食一百卅(石)零八斗。政治部。”收条上盖有“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第三十军八十八师政治部”的篆体汉文圆形印章。另一张保存于中国历史博物馆的收条上写道:“收到白利喇嘛寺青柯(稞)、豌豆一共四十七石九斗,五十石,六月十三日供给部。”收条落款处有李先念的印章。收条上的“五十石”是另收粮后补记的。

红四方面军骑兵师作为红四方面军北上抗日的先遣队,担任侦察、开道、筹备粮草的任务,先后作战70多次,在藏民地区筹集近5 万千克粮食、2 万多头牛羊,为红四方面军顺利到达陕北立下了汗马功劳。红四方面军在岷县休整期间,共筹集粮食约200 万千克,肉食、财物无计数。红军长征在阿坝留驻16 个月,当地老百姓共支援红军粮食1000 多万千克,各类牲畜20 多万头。

据统计,红军长征期间,四川省合计参加红军人数107,777 人,供给红军粮食7,159.93 万千克,各类牲畜79,909 头,猪肉、牛肉、羊肉319,700 千克,肉油6 万千克,酥油400 万千克,食盐1,720 千克,衣被(包括毯子)、鞋帽57.88 万件(套),羊毛200 万千克,柴草料37 万千克,帐篷12 顶,船8 艘,白银若干千克。

互惠购买军需以助军

作为一支肩负着使命、寄托着理想的新型军队,红军有着严明的军纪,也有着比较完善的政治、经济、军事制度。1934 年10 月,红军已经意识到长征将是一次没有革命根据地作为依托的长途行军,物资筹集主要靠在沿途征购和采买。

《西行漫记》中称红军“从江西带着大量南京的钞票、银洋和自己的国家银行的银块,一路上凡是遇到贫困地区就用这些货币来购买自己所需要的物资”。

1984 年,美国著名作家、记者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在采访红军战士吴吉清时,吴吉清告诉他,长征开始的时候就把金锭、银锭和钞票分给红军战士,这样,他们一旦离开苏区,就可以有钱买东西。红军的规矩最严格——从老百姓和农民那里获1 只鸡、1 袋米,从果园里摘1 个桃子都必须付钱。除地主外,任何人的东西都不许乱拿。

中央红军长征时向沿途商家和居民购买日用品,大致有胶底鞋子、糯米、红糖、罐头等,战备物资主要有布匹、药品、洋油、通信器材等。为防止出现侵害群众利益现象,红军总政治部发布《关于粮食问题的训令》《关于收集粮食的通知》等文件,明确购买物资的具体政策,规定收购粮食的相关政策和具体做法,不得在购买粮食时有侵害群众利益现象,要向群众宣传党的政策,坚持群众自愿原则和公平买卖原则,不允许强行购买。

红军购买东西时必须按市价付钱,且往往有意识地照顾穷人而支付高于市价的钱。主人在家时,红军就讲清政策并当面付钱;找不到主人时,为安全起见,要么托邻居转交,要么把钱放在米柜、陶罐、火炕、灶孔、神龛、香炉、禽畜圈等既隐匿又可使主人能找到的地方,或把钱款放在取物的原地;留下字条的,写明征集数量和留下的银钱数目,并附有“深感歉意”“特表感谢”等字样,以彰显严明军纪。在黎平罗里,红军宰了杨金兰家的1 头牛,就将12 块大洋放在牛圈里;拔了刘培烈家的菜,就将600 个铜元放在菜地里。

考虑到苏区货币在其他地方不流通,为了不使当地群众的利益受到损害,和谐红军与居民关系,红军决定每到一处,以师为单位,专门兑换居民手中的苏区货币。没有条件设立兑换处的,红军禁止用苏区货币,必须采用当地流通的货币。

红二十五军离开鄂豫陕革命根据地北上途中,有个团突然遭到敌骑兵包围,仓促间把全部粮食和物品都丢光以致无食裹腹,因沿途贫瘠荒芜,人烟稀少,无粮可筹,只能拿现洋购买。正巧遇到一位赶羊的商贩,军经理处马上派人与商贩商议,买下这群羊,有四五百只,缓解了红军长征路上严重的饥饿危机。

1935 年9 月,红军陕甘支队进驻甘肃哈达铺,采购了大批粮食、食盐、药品和部队急需的物品。1936 年4 月,红二、红六军团途经云南宾川牛井街时,严格执行部队纪律,每买1 根甘蔗、1 个苹果、1 碗糖水甚至1 罐酸腌菜,红军都按价付币,坚持买卖公平,深得沿途群众欢迎。红二、红六军团进入中甸县(今香格里拉市)时,贺龙发布“本军以扶助番民,解放番民痛苦,兴番灭蒋为番民谋利益”“军行所至,纪律严明,秋毫无犯”“与本军代买粮草,本军当一律以现金按价照付,决不强制”的军令,中甸县城归化寺的僧人,有感于中共的民族政策,积极协助红军购得大批青稞,还赠送红军一些红糖。红二军团占领西康省德荣县时,县城附近的龙绒寺不仅赠送红军青稞,还帮助红军在附近村庄筹购3 万多千克粮食(用黄金、白银支付)。

红三军团叶祖令写给胡四德的借条

红军攻占贵州遵义后,购买牙粉、牙刷、肥皂、茶缸、雨具和打草鞋的麻绳等日常所用物资,都是用中央苏区发行的纸币,也就是“红军票”,然后设立兑换处,用银元或食盐兑换“红军票”。这样既让红军能够买到必需的生活用品,又方便且不亏待群众。

红军票

贵州不出产食盐,盐价一直很高。红军用没收大军阀、大地主的食盐来换回“红军票”,1 元“红军票”可以换0.5 千克食盐。于是,当地老百姓就非常乐意用生活用品和红军战士换“红军票”,再用“红军票”来换食盐。最终红军在遵义消费的“红军票”基本上全部收回,同时又帮助百姓买到了便宜的食盐。这样的方式,既扩大了红军的影响,又让百姓得到了实惠,一举两得。

红一军第一师某个小分队所写的借据

长征军需借贷偿还二三事

1996 年的一天,湖南省汝城县关亨村村民胡运海,决定在老房子里垒一个灶台。他清理完厨房时突然发现,墙壁上居然有一个洞,似乎还放着什么东西。胡运海好奇地从洞中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装的是一张借条,借条上写道:“今借到胡四德稻谷105 担,生猪3 头,重量503斤,鸡12 只,重量4221 斤。”借条落款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军团叶祖令,时间为1934 年冬。

胡运海十分意外。胡四德是胡运海的爷爷,此时已去世多年,他从未听爷爷说起借过东西给红军,更没有任何关于这张红军借条的记忆。那么,这张借条是真是假,这张借条上落款的叶祖令又是谁呢?

村干部将这一情况逐级上报,很快,准确的消息就传了回来:据查实,写借据的叶祖令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军团司务长,已于1934 年12 月在长征路上作战时英勇牺牲,时年28 岁。

1997 年5 月,在证实借条的真实性后,当地民政部门根据借条所列的物资实价,最终折算为1.5 万元人民币,归还给胡运海。

2015 年,湖北农民杨明荣拿出当时红军的借条,上面显示红军向他们家借款400 块大洋,借条上有着详细的借款原因和借款人的名字,还有钱的数额。杨明荣说,这张欠条是他的爷爷遗存下来的,经过专家鉴定,这张借条是真品,按照专家意见,孝感政府向杨家支付了4 万元人民币的“历史欠款”。

红军长征经过的土地,是我国最贫穷、物产最贫瘠的地区。但这支在饥饿和磨难中锻造出的革命队伍,靠着坚定的信念,严守纪律,在艰难的供给保障中,铸就了革命胜利最坚硬的基石,一步一步,走完了二万五千里的征程,并最终走向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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