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的作用

唐少俐

文字是人类用符号记录表达信息，并传之久远的工具。现代文字大多是记录语言的工具。人类往往先有口头的语言，然后产生书面文字。很多小语种，有语言但没有文字。文字的不同，体现了国家和民族的书面表达方式和思维方式的不同。文字使人类进入有历史记录的文明社会。

文字和語言一样，属于传播和交流的工具。从其传播的方式而言，文字不同于语言——语言传播有一个极大的缺陷，即语音存在的即时性。当一个人发出某一语音时，这个语音存在的时间极短，存在的距离也有限，只有在语言发出这个特定的时间和空间段，有幸接触到这一语音的人，才能获得其相应的信息，否则，这一信息就湮没无闻了。但文字不同，文字有稳定的载体，文字的信息可以长期和稳定地传播，不会轻易消失——这是文字传播相对于语音传播的优势。

文字的出现，是文明合作复杂性增加所自然产生的要求。当人类合作的聚落扩大的时候，单纯依赖语言进行信息传播和知识传承就体现出明显的不足。因为语音的易逝性，使得信息传播变得非常容易失真，即使是当面的信息传播，因为需要依赖记忆，获得信息的人可能会出现遗忘，尤其当信息量变得比较大的时候。那么当信息需要进行间接传播时，比方说，从一个人传给第二个人，第二个人传给第三个人，第三个人传给第四个人……当需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进行信息传播时，信息失真就非常容易发生。如果这些需要传递的信息非常重要，信息失真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另外，语言也很难记载复杂的事件和繁复的信息，因为这需要依赖记忆，而人的记忆是有限的。而当人类的合作体规模扩大时，需要记忆的信息就大大地增加了，并且随着文明的发展，新增的信息不断叠加，人们发现，单纯依赖记忆已无法满足人们关于知识传承的要求。《荷马史诗》是人类历史上最著名的文献之一，但这一作品最初是依赖人们的记忆来传承的。荷马在历史记载中就是一个盲人。人们会好奇，为什么将这一人类不朽文献记忆下来的人，会是一个盲人呢？其实，这并非偶然——因为在荷马时代，由于人类的文明已发展到一定程度，人们对于本部落的历史传承越来越重视，但由于内容繁多，需要记忆的人非常专注，于是就将部落里那些聪明伶俐的孩子挑出来，用艾草熏瞎他们的眼睛，专门用来记忆部落的历史，而不让世俗事物来扰乱他们的身心。荷马很可能就是这样一个被专门挑选出来、用来记忆他们部落光荣历史的聪明的小孩，所以他有可能是被有意地熏瞎眼睛，结果，这一不朽历史著作的传播者，就是一个盲人。

文字的出现，有效地规避了语言的上述缺点。文字是稳定地出现在一种特定的载体上的，只要载体存在，文字所承载的相应信息就不会消失，而文字自身稳定地保持其最初的情形，所以它的传播不会失真。另外，文字不会像语言一样，一旦相应的信息量积累到一个人记忆的极限，就到了知识传承的极限。文字，只要有载体，就可以无限传承信息，从而有效实现人类信息的海量传承！

（摘自《语文教育：走进中国传统文化》，福建教育出版社，2021年版，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