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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政策文本的继续教育及相关术语演变解析

2022-03-18韩晓荣于游洋

继续教育研究 2022年1期
关键词:终身教育学习型概念

韩晓荣 于游洋

(西南林业大学 继续教育学院,云南 昆明 650224)

相较于正规教育发展历史长、规模大,继续教育的出现时间较晚,继续教育的对象主要是脱离正规教育的成人,对已参加工作的成人进行知识更新和能力提升的再教育。通过相对系统的教育实践活动,或者使受教育者不断完善其精神层面的自我需求乃至自我的实现,或者是满足受教育者提升其职业技能,以适应自身及社会发展需求。它是传统学校教育的延伸,是终身学习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自提出继续教育这一概念伊始,其演变就与成人教育、终身教育、终身学习和学习型社会等诸多相关概念相互交融。政策、法规作为最具权威性的标准文本,我们可以从其中准确地解读继续教育概念的内涵及外延,精细定位继续教育发展的历史使命。在新时代发展背景下,进一步梳理继续教育的发展历程,分析继续教育的时代背景,可以更清晰地理解继续教育的核心理念,更有针对性地推动继续教育的深化,与时俱进,探索一条高等学历继续教育可持续发展道路。

一、继续教育概念缘起

继续教育概念的产生可追溯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后源于美国的“继续工程教育”,其缘起主要是针对工程技术人员接受不同形式的再教育。英国是最早进入工业改革化的国家,1944年的《英国教育法》第一次在法案规定中明确提出继续教育这一概念。该法案提出:“继续教育是与初等教育、中等教育相衔接的第三阶段教育,是对超过教育年龄者,根据需要进行的文化训练和再创造性活动的教育(包括全日制、半日制和业余教育)。”又如1971年法国颁布的《终身继续教育法》明确提出:“继续教育的目的是为了使劳动者适应技术和工作条件的变化,保证他们对经济、文化和社会发展做出贡献,明确了接受继续教育是劳动者的权利,每个劳动者都应该享受继续教育的机会。”

随着社会时代的变迁,继续教育从工程技术领域逐步扩展到社会各个领域中,逐渐发展为更有意义、更加宽泛、适用性更广的继续教育概念。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在1984年出版的《职业技术教育术语》中这样表述:“广义的继续教育,是指那些已脱离正规教育,已参加工作和负有成人责任的人所受的各种各样的教育。”[1]正是因为继续教育内涵不断发展和演变,并由于受教育对象、教育目标以及教育思想的重叠,使继续教育和成人教育的概念及理论在发展过程中存在相互交叉、交融甚至重组替换的关系。例如,1982年美国成人教育协会(AAAE)和全国公共继续教育与成人教育协会(NAPCAE)合并形成了现在的美国成人与继续教育协会(AAACE),而美国的成人教育也主要是通过各大学下属的继续教育学院(CPS/SPS)以及各类社区学院、职业技术学院来完成的。

早在1814年,托马斯·波尔在《成人学校的起源与发展》一书中就正式提出了“成人教育”这一概念[2]。此后又历经亚历山大·凯普、爱德华·林德曼、马尔科姆·诺尔斯等学者的不断丰富和发展,整个国际社会的成人教育无论是在概念和基础理论方面,还是在实践活动方面均得到了丰富和完善。1972年在《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一文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教育发展委员会提出:“成人教育可能有很多定义,对于今天世界上许许多多成人来说,成人教育是代替他们失去的基础教育。对于那些只受过很不完全的教育的人们来说,成人教育是补充初等教育或职业教育。对于那些需要应付环境的新的要求的人们来说,成人教育是延长他们现有的教育。对于那些已经受过高等训练的人们来说,成人教育就给他们提供进一步的教育。成人教育也是发展每一个人的个性的手段。”[3]阿尔伯特·图季曼在《成人教育/教育大百科全书》中认为:“‘继续教育’与‘成人教育’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后趋近一致”“‘继续教育’有时也用以指代广泛意义上的成人教育。”[4]彼德·贾维斯在《走向比较分析的理论框架:现代晚期或全球社会中的继续教育》一文中认为:“随着后现代化和全球化进程推进,在发达国家 ‘继续教育’的概念开始取代‘成人教育’。”[5]虽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一再强调成人教育的地位,在2011年版的《国际教育标准分类法》中仍将其作为一个子类别划分[6],甚至在《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一书中提出“教育过程的正常顶点是成人教育”,但总体上,在当时的国际范围内,对于更多的国家而言,成人教育的概念并未成为具有全面性、权威性乃至国际通用性的定义表述。20世纪60年代后期,终身教育、回归教育、成人教育、持续教育、继续教育等概念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经合组织和欧盟的相关文件中交替出现。流行于英国的继续教育概念,包含义务教育后的所有教育活动,开展成人教育活动的也大多为继续教育学院以及各级教育培训中心。1977年,英国建立成人和继续教育咨询委员会(ACACE);1982年,大学成人教育委员会更名为大学成人和继续教育委员会;1983年,全国成人教育协会(NIAE)更名为全国成人继续教育委员会(NIACE)[7]。

二、我国继续教育术语的演变

国内关于继续教育的概念及理论是在成人教育的概念及理论基础上产生和发展的。蔡元培是最早将成人教育、平民教育的思想引入国内的[8]。新中国成立后,多次通过扫盲班、补习班、培训班、夜校等形式为当时的工人、农民和干部进行文化补习教育以及技术培训,进而演变到通过举办成人学校和培训班对在职干部、工人和农民进行学历补偿教育以及岗位培训。这也被认为是国内关于成人教育的起步发展阶段。

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明确“成人教育是我国教育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1987年,《关于改革和发展成人教育的决定》强调“成人教育是当代经济社会发展和科学进步的必要条件”;1986年,第一次全国性的成人教育工作会议明确了“成人教育是中国现时期社会及科学技术发展的重要手段”“是中国教育体系里必不可缺环节”;1993年,《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明确“成人教育是传统学校教育向终生教育发展的一种新型教育制度,对不断提高全民素质,促进经济和社会发展具有重要作用”;1994年,《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提出了“大力发展以扫盲和岗位培训及继续教育为重点的成人教育”。以上政策文件均代表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我国成人教育的发展定位。

1979年5月,在墨西哥召开第一次世界继续工程教育大会,清华大学的张宪红教授参加了大会,并将这一概念引入国内,定义了“继续工程教育指的是大学毕业后正在工作的工程师和技术员给予进一步的科学技术教育”[9]。在此以后的相当长时期之内,我国关于继续教育概念仍是局限在“继续工程教育”,而非现在意义上的继续教育。1980年,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制定了《关于积极开展在职科技人员专业继续教育工作的意见》,对于我国在职科技人员的继续教育,从教育思想、对象、内容、经费支持、组织机构等方面进行了原则性的规范,是我国继续教育发展的标志性文件。

1984年11月,“中国继续教育工程协会”成立,由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主管,它是我国国内第一个继续教育专业化组织,是我国继续教育事业的重要社会力量;1985年,清华大学成立“继续教育”学院,它是国家教委批准成立的第一所高校继续教育学院,并被认为是我国继续教育标准化、规范化发展的开始;1986年,国务院《关于第七个五年计划的报告》将继续教育列入计划中;1987年,国务院同意《国家教育委员会关于改革和发展成人教育的决定》,正式提出 “积极开展大学后继续教育和专业培训、实践培训”,要求“有条件的高等学校要把开展继续教育作为一项重要任务,并对新毕业大学生的专业培训、实践培训进行指导。科研机构、大型企业事业单位和学术团体等也要开展继续教育工作。各地区、各部门要认真总结经验,提出开展继续教育的具体任务、目标和重点,国家有关部门要建立和逐步完善继续教育制度”;1995年1月,国家人事部发布《全国专业技术人员继续教育暂行规定》。

如上所述,虽然“继续教育”一词在我国20世纪以前的相关政策及文件中就已大量出现,但就整体而言,这一时期对“成人教育”这一术语的使用仍然占主导地位,继续教育被包含在成人教育的范畴中。例如,2001年的《全国教育事业第十个五年计划》中提到“基础教育和成人教育要进一步贯彻分类指导、分区规划的原则”“职业技术教育、成人岗位培训和继续教育大力发展,为我国现代化建设培养了大批熟练劳动者和实用技术人才”。甚至在较短的时期内,“成人教育”与“继续教育”这两个概念在某些政策文件中并列使用,且不区分其隶属关系。例如,2004年,由国务院印发的《2003—2007年教育振兴行动计划》第二十条提到“大力发展多样化的成人教育和继续教育”“进一步改革和发展成人教育,逐步确立以学习者个人为主体、用人单位支持、政府予以必要资助的继续教育保障机制”。2002年,党的十六大报告提出“加强职业教育和培训,发展继续教育,构建终身教育体系”,采用了“继续教育”来表述成人教育问题。2007年之后,在国家层面出台的政策文件中开始倾向于使用“继续教育”一词,而“成人教育”的概念则开始逐渐退出。在2015年的《教育法》中,“继续教育”取代了“成人教育”。

事实上,自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各高校非全日制学历教育机构的名称从原来的成人教育处、成人教育学院更名为继续教育处、继续教育学院。迄今继续教育学院这一名称日趋广泛,继续教育一词也更普遍地使用。这也从一个角度反映了国内关于继续教育的概念及理论更多的是在不同历史条件下,结合当时的社会发展实际,并不断融入成人教育实践内容的基础上逐步完善和成熟起来的,显示出继续教育从成人教育的从属关系演变为当前在名称上替换成人教育,在内容上涵盖网络教育、自学考试、成人高等教育、社会培训等成人教育原有实践内容这一演变历程。因此,从“成人教育”到“继续教育”的转变,既代表了我国不同历史发展阶段教育体制改革的导向性,也反映出继续教育概念及其基础理论与成人教育理念的融合发展。

国内成人教育实践发端于民国时期,其名称的使用至20世纪末期以后逐渐隐退。而继续教育概念兴起于20世纪90年代,进入21世纪以后愈加普遍,但不可否认的是,继续教育的实践内涵与成人教育一脉相承,同时被赋予与时俱进的时代发展特征。

三、继续教育概念升华的时代特征

随着时代变迁,继续教育的形式及内容均发生了明显变化,特别是基于各国社会发展的实际情况,继续教育已逐渐成为各国教育体系的有机环节,具有明显的探索性和试验性,并烙上鲜明的时代印记标签。

英国成人教育家巴西尔·阿尔弗雷德·耶克斯利最早提出“终身教育”名词[10]。1956年法国颁布的《终身教育草案》首次在政策法规文件中使用“终身教育”这一概念。保尔·朗格朗在1965年《终身教育引论》一书中阐述:“教育并非终止于儿童期和青年期,它应当伴随人的一生而持续地进行。教育应当借助这种方式满足个人及社会的永恒要求。”[11]自此,终身教育理论风靡全球,并引发了世界教育革命的浪潮。瑞士著名教育家查尔斯·赫梅尔在《今日的教育为了明日的世界》一书中这样评价:“终身教育的想法是简单的,但就其效果而言,终身教育概念的提出可以与哥白尼式的革命相比,它是教育史上最引人注目的事件……终身教育正孕育着真正的教育复兴。”[12]

1976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关于成人教育发展的报告》中首次明确提出“终身学习”这一概念。同年,美国通过《终身学习法》。1990年,日本制定了《终身学习振兴法》。1994年8月,西方七国首脑会议首次正式建议:“通过较好的教育和培训,发展一种终身学习的文化,对人增加投资。”1994年11月召开的首届世界终身学习会议提出了“终身学习是21世纪的生存概念”的思想。2001年,加拿大出台了《关于终身学习的全国性政策》。2006年,欧盟颁发了《关于设立终身学习行动计划的决定》。201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又在“教育2030行动框架”中提出“确保全纳、公平的优质教育,使人人可以获得终身学习机会”的总体目标。

1968年,罗伯特·赫钦斯发表了《学习型社会》一书,认为“学习社会不仅仅为处于人生任何阶段的每一个成年男女提供闲时的成人教育,而且还成功地实现了社会的价值转换。学习社会的目的是学习,是自我实现,是成其为人,而学习社会的所有机构或制度都以这一目的为指向”[13]。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一书中提到“向学习社会前进”[3]。1973年,美国卡内基高等教育委员会(CCHE)发表《迈向学习型社会》一书,继承赫钦斯学习型社会理论,提出了建设学习型社会的具体构想,包括回归教育、远程教育、开放大学、社区学院等[14]。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在20世纪80年代就提出了由学历社会向学习化社会过渡的政策。1991年4月,美国政府提出教育发展的四大战略,其中的两大战略就是“把美国变成人人学习之国”“把社区变成大课堂”。之后,新加坡政府提出要建设“学习型政府”,日本提出把大阪建成“学习型城市”,比尔·盖茨提出把微软公司建成“学习型企业”等。

我国学者张人杰1979年撰写的《终身教育:一个值得关注的思潮》的文章,被认为是国内介绍终身教育的第一篇文章[15]。1993年,《中国教育改革与发展纲要》指出,“应通过成人教育的发展,形成终身教育的常态化制度建设,作为提高全民文化素质的重要手段”。该文件首次正式使用了“终身教育”这一概念。199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规定:“国家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需要,推进教育改革,推动各级各类教育协调发展,建立和完善终身教育体系。”1997年,国家教委《关于当前积极推进中小学实施素质教育的若干意见》第一次出现“终身学习”这一概念:“要为学生获得终身学习的能力、创造的能力以及生存与发展的能力打好基础。”1998年,《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指出:“加快跨世纪素质教育和跨世纪园丁工程建设,发展农村教育、社区教育,构建现代化终身教育体系。”199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决定》提出:“形成社会化、开放式的教育网络,为适应多层次、多形式的教育需求开辟更为广阔的途径,逐渐完善终身学习体系。”

进入21世纪以后,党和政府将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和建设学习型社会列入国家战略规划,出台了一系列指导性政策文件。2001年,《关于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个五年计划纲要的报告》指出,“发展成人教育和多种形式的继续教育,逐步形成终身教育体系”。2001年5月,江泽民同志代表中国政府在亚太经合组织人力资源能力建设高峰会议上明确提出了“构筑终身教育体系,创建学习型社会”的主张。2002年,党的十六大报告提出“加强职业教育和培训,发展继续教育,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形成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促进人的全面发展”。2003年,《中共中央关于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指出,“构建现代国民教育体系和终身教育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全面推进素质教育”。2005年,胡锦涛在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上提出“促进各级各类教育协调发展,建设学习型社会”。2007年,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发展远程教育和继续教育,建设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2010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了“到2020 年基本形成学习型社会”的伟大目标,并分别有5处提到“终身教育”和6处提到“终身学习”。2011年,全国人大通过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二五规划纲要》提出“加快发展继续教育,建设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2012年,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积极发展继续教育,完善终身教育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2015年5月,《习近平致国际教育信息化大会的贺信》指出,“建设‘人人皆学、处处能学、时时可学’的学习型社会,培养大批创新人才,是人类共同面临的重大课题”。2017年,我国《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2016—2025年)》要求“发展在线教育和远程教育,扩大优质教育资源覆盖面,构建灵活开放的终身教育培训体系”。同年的《教育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指出:“要形成与全民学习相衔接的,终身学习的现代教育体系。”2017年,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办好继续教育,加快建设学习型社会,大力提高国民素质”“建设马克思主义学习型政党,推动建设学习大国”。2019年,我国《教育现代化2035》提出“更加注重终身学习”,将“构建服务全民的终身学习体系”作为今后一段时期我国教育现代化改革的十大战略任务之一。2019年,《加快推进教育现代化实施方案(2018—2022年)》提出“加快构建终身学习制度体系,加强终身学习法律法规建设,搭建沟通各级各类教育、衔接多种学习成果的全民终身学习立交桥”。2019年,《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教育体系”的要求。

四、结语

从成人教育向继续教育过渡,从继续教育向终身学习和学习型社会的表述变化,继续教育概念及用语的演变,至少经历了两次内容上的升华。第一次是源于成人教育体系的转向,继续教育替代并发展了新时代成人教育的内涵及外延。尤其是基于我国成人教育的定义和定位,继续教育概念的发展,与成人教育概念更多地代表我国教育实践上不同历史阶段的教育体系构成表述。虽然二者在语义上存在细微的区别,但在教育实践活动方面明显地体现出相互吸纳、相互交融的动态发展趋势。第二次是基于学习型社会、终身教育体系及终身学习理念的融合,引发了新形势下继续教育理念的一次理论完善和跃升,使继续教育从更多“功利性的”演变到更多“社会性的”“可持续性的”社会角色,其最终目的在于“全面提高人的素质,改善人的生活质量,促进社会和谐进步与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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