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委员分级管理制度——大学生幸福提升路径探索

■丁越勉

（泰州学院，江苏泰州225300；江苏农牧科技职业学院，江苏 泰州 225300）

心理委员是大学生幸福教育中的重要朋辈资源。心理委员原是我国高校为应对不断提高的心理素养要求和大学生极端事件发生率等问题而开展的尝试[1]。这一尝试始于2004年。彼时天津大学率先增设班级“心理委员”岗位，随后其他高校纷纷效仿建立心理委员制度[2]。心理委员制度逐渐发展为基于高校基本组织单位——班级，并与国外“朋辈教育”方式相结合的开展心理健康教育的创新形式。心理委员在危机预防方面的作用发挥使其得到了关注和推广。在2009年江西省发布的《关于在全省高校建立班级心理保健员制度的通知》中指出心理委员在“大学生心理健康援助、及时发现和化解大学生心理危机、构建平安和谐校园”等方面的重要价值[3]。2011年教育部印发的《普通高等学校学生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基本建设标准（试行）》规定高校建立“校、院（系）、学生班级三级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网络”[4]。2018年教育部发布《高等学校学生心理健康教育指导纲要》,再次强调建立学校、院系、班级、宿舍“四级”预警防控体系，提高心理危机预防干预专业水平[5]。为构建“三级”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网络和“四级”心理危机防控体系，各地方、各高校纷纷借鉴心理委员岗位制度，以补充心理健康发展教育和心理危机预防干预工作的现有不足。2021年7月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加强学生心理健康管理工作的通知》明确提出高校要“依托班级心理委员、学生党团骨干、学生寝室室长等群体”健全完善“四级”预警网络[6]。

在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的双重努力下，心理委员制度在大学生心理健康状况改善和心理危机化解方面的成效越来越显著。调查数据显示，近1/3的大学生有过向班级心理委员求助的经历[7]。因为心理委员的参与，高校危机干预反应时长和心理健康教育实效都有极大的改善。人们还发现，心理委员在大学生需要满足、支持陪伴及教育影响等方面均具有着重要的价值。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们发现心理委员在工作中虽然实现了自身的能力提升和自我成就需要的满足，但是心理委员本身的幸福状态出现了问题。

一、影响心理委员幸福状态的根源：同一性管理

2011年就有学者发现部分心理委员出现了失眠、注意力难以集中、情绪低落等现象[8]。访谈调查过程中，不少心理委员也表示经常困扰于以下的负面情绪：因无法帮助到同学而产生的挫败感；因专业知识缺乏或能力不足而导致的内疚感；因对工作职责的不解而出现的焦虑感；因工作压力过大而产生的无能感；因工作不被他人理解而伴随的孤独感等。此外，王敬群等学者认为社会支持的缺乏是削弱心理委员的主观幸福感的主要原因之一，且因此而增加的心理和生理的付出，使心理委员紧张并造成心理应激反应[9]。需要注意的是，以上现象并非零星出现的个例，而是普遍的存在。针对这一问题，学者们一致认为应该在选拔[10]、培训[11]、督导[12]等重要环节上激励心理委员储备知识、提升能力和开展工作，从而改善心理委员的幸福状态。在关于心理委员工作实效提升的研究中，童伟等学者[13-14]都提到了心理委员管理制度优化的必要性，马建青等[15]则认为我国心理委员制度应该在体系建设上超越国外朋辈辅导模式。

除心理素质幸福状态受到影响外，我国心理委员制度自身的不足之处也逐渐暴露，如岗位工作表面化、形式化，缺乏实质性深入；心理委员专业性弱，班级同学对心理委员工作的不认同，甚至抱有怀疑态度等[16]。为解决这些问题，学者们对心理委员制度的各个环节展开了深入剖析。但是理论研究与实际操作之间总是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导致心理委员制度的运行始终无法达到理想效果。要跨越这道鸿沟，必须从源头找寻原因。从根本而言，我国心理委员制度自产生之日起，就带有着“同一性”的特征。

首先，心理委员工作内容的“不变性”。班级心理委员从作为新生入学到毕业，不论在工作能力、社会阅历、专业知识方面如何成长，其工作内容和范围并没有太多变化。很多高校要求在校4年期间不更换心理委员，以减少培养成本和保证工作经验的持续积累。但是一成不变的工作容易使人倦怠，这对心理委员的专业提升的积极性和对心理危机的警惕性都提出了挑战。

第二，心理委员管理方式的“统一性”。各高校在管理部门安排方面，多为两种方案：由学校心理健康教育部门管理或者由带班辅导员、学院心理站、校心理健康教育部门联合管理。同一所学校往往择其一种方案实施管理。前一种方案往往因人数众多，管理过程容易出现重知识教育宣传轻能力培养提升的状况；后一种方案由于各部门之间缺少沟通商榷，容易造成“谁都在管，谁都不管”的局面。带班辅导员认为心理委员所从事工作专业性较强，应由心理健康教育部门负责管理与教育；心理健康教育部门则认为班级心理委员应该向班级负责，本部门的职责限于提供相应的专业支持，因此心理委员应该接受班级或者学院的领导。这两种方案都会造成心理委员岗位的工作流于形式、无法深入的状况。

第三，心理委员培养模式的“一致性”。一方面，心理委员虽然接受了一定的专业知识和伦理道德的培训，但是由于培养条件限制，很多高校无法开展持续的系统的专门培训，这导致心理委员的专业水平与普通学生并无太多差别；另一方面，虽然高校提供心理委员入职培训，但是培训对象为所有的心理委员，内容多为基础入门知识，培训时间也相对集中。但是心理委员所面临的现实情况复杂而多样：大学生抑郁症、自我认知、宿舍关系、人际交往、学习压力、时间管理、哀伤治疗、考前压力、恋爱问题等都是大学生心理常见问题。作为仅仅接受了简单一致的培训的业余心理健康工作人员，学生心理委员很难应对以上心理问题。因此，需要根据心理委员自身的特点因材施教。心理委员培训一方面要减轻学员的学习压力，提升教学效果；另一方面还要能够明显增强心理委员在某一领域的专业水平，为心理委员的针对性工作和自我价值实现打下坚实的专业基础。

第四，班级干部激励机制的“无差别性”。心理委员虽然在专业条件、伦理道德、工作内容和组织结构等方面的要求都有别于其他学生干部，但是作为班级学生干部成员之一，激励机制上并无太多区别。虽然有的高校专门为心理委员队伍设立了评比制度，但是心理委员在综合测评、三好生或优秀学生干部评选以及奖助学金评定中并不占据优势。甚至出现心理委员综合测评的分值低于其他班委的情况，因为有的班主任、辅导员或班级同学认为心理委员“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或是“没有具体的工作任务”。这种做法对心理委员工作积极性带来新一波打击。

在工作内容、管理部门、激励机制、培训内容等方面体现出的“同一性”特征，终究在心理委员的工作幸福体验上造成了负性影响，并影响了心理健康教育和大学生幸福目标的达成。

二、心理委员制度升级的直接策略：分级管理

短短的20多年的时间里，心理委员制度的潜在的价值已经得到了广泛认同。这一点从心理委员制度的普及程度和发展速度就能够看出。但是作为一项实践创新，心理委员制度在其发展和推广过程中，同样也遇到各种质疑与挑战。其中质疑声音最响亮的部分，并非在于该制度的应用价值，而是集中在其价值的发挥难的方面。从表面看，这种各方面都体现着“同一性”特征的制度既便于管理又考虑到了资源均衡分配，但是实质上却是对学生主体性的枉顾。而且当专业性和工作能力受到质疑时，心理委员不仅无法在工作过程中获得自由全面发展和积极情绪体验，反而会导致对自身的怀疑和对学校相关部门机构的不信任。同时，带有“同一性”特征的心理委员制度不仅无法实现其建立初衷，还会向相反的方向发展。因此打破“同一”模式，对心理委员制度进行调整很有必要。而心理委员制度改良的最直接、最便捷的方式就是打破原有的“同一性”，实现分级管理。

心理委员分级管理制度打破原有心理委员制度的班级、年级、专业和学院的限制，根据心理委员的培训经历、工作经验、群众基础等方面进行层级划分，并有区别地提供相应的工作平台和管理方式，从而达到提高心理委员价值和工作实效的目的。最简单的分级可以将心理委员划分为初级心理委员和高级心理委员。初级心理委员需要接受基本的心理健康教育培训，掌握基础的心理健康、活动开展、伦理实践等方面的知识。在工作一段时间并熟悉了各项基础工作且考评合格后，可以被聘为高级心理委员。高级心理委员可以选择工作内容，进行深入的培训学习和工作开展，同时还兼有指导初级心理委员的任务。

原有心理委员制度从工作内容、管理方式、培养模式到激励机制，无一不伴随着“同一性”特征带来的负性影响。分级管理不仅是从形式上打破“同一”形式，更能够在心理健康教育的实际效果和心理委员的个体发展方面实现有效推动。

首先，分级管理能够在工作内容方面提升与心理委员人格特征的匹配程度，提升心理委员的工作动力和幸福感水平。我国心理委员队伍庞大，人格特质也各有不同。有的擅长思考策划，有的倾向组织实践，有的偏向共情表达，有的喜欢宽容照顾。“同一性”的管理让每个心理委员开展同样的工作，看似促进全面发展，实际枉顾个人意愿，增加了工作压力，降低了幸福体验。分级管理实现了初级心理委员对基础工作的全面掌握，相对资深的心理委员则能够根据自身的发展需求和人格特征选择工作内容。一定的选择权力增加了心理委员的工作幸福感和身份认同感。独特的“人格-任务”匹配还能够提升心理委员深入学习的积极性，从而提升心理健康教育的实际效果。其次，分级管理能够明确管理责任，节约培训成本。明确管理责任是分级制度实现的必要前提。不同部门在人员选拔、活动开展、专业培训、评奖评优等方面有着各自的管理优势和资源条件。在任务分配上，资源优势部门负责对口项目，不仅能够实现资源最大化利用，还有利于心理委员有针对性的发展进步。例如，开展朋辈疏导的心理委员以“解忧员”的身份接受心理咨询师的指导，向“准专业”水平的心理咨询师靠近；而负责普及心理健康知识的高级心理委员，接受新媒体宣传的相应培训和指导，以“宣传员”的身份利用各种途径普及心理健康知识。最后，分级管理有助于塑造心理委员的专业形象，提高心理健康服务的便捷度和信任度。高级心理委员逐渐走向“心灵宣讲员”“心灵解忧员”“心灵活动员”等不同的工作方向，这种细分会让心理委员进行有针对性的深入学习，提高心理健康教育效果，也更容易在同学中树立专业形象，获得更多的信任。当大学生面临心理困惑时，会获得更加专业的服务，达到缩短心理痛苦时长和减轻心理痛苦程度的目的。而专业服务的可获取程度，还会增加大学生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从而影响主观幸福感水平。

三、心理委员分级管理制度的实现重点：促成人与社会的契合

心理委员制度建立的初衷是为了满足高校心理危机干预工作的需要。但是作为学校教育体系中的一环，制度的建立不能仅考虑工作的便捷与需要，更要考虑个人发展需求的满足和终极教育目标的实现。“个人”既指向普通大学生，更是指向心理委员。因为心理委员不仅是心理健康教育的参与者，也是服务对象。因此，心理委员分级制度的首要目标应该是心理委员的发展，其次才是大学生心理健康素养发展和大学生心理危机发生率降低。这三个目标的关系如下：心理委员自身发展是先行基础目标，只有心理委员队伍素养提升，才能实现后两个目标；后两个目标为并行关系，它们通过心理委员的活动来达成。心理委员分级制的三项目标实现必须遵循以下三个原则。

（一）主流价值引导原则

价值观念影响大学生情绪和行为，是关系大学生人际关系和生活质量的重要因素。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价值观念促使大学生内外一致、人格健全。反之，则导致内外失衡、心理问题以及其他问题。作为全球化进程的副产品，价值冲突已经成为了引发大学生心理问题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必须遵循主流价值引导的原则，引导心理委员队伍、所有大学生去了解、接纳并践行社会核心价值和主流价值观念，方能促进心理委员制度预定目标的达成。

（二）“以人为本”原则

心理委员分级管理制度虽然是为解决不断增长的心理危机发生率而产生的，但其本质仍然是为了解决“人”的问题。心理委员分级制度对“以人为本”原则的遵循主要体现为尊重生命主体、尊重选择权利、尊重个体隐私三方面。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学校教育的一个组成部分，心理委员制度必须将人的发展规律和学校教育规律作为自身运行的基本原则。心理委员分级制度是根据学生发展阶段实行分类别分层次管理，而非违背“以人为本”原则对学生实施等级划分区别对待。

（三）潜能发展原则

心理委员制度是我国心理健康教育的一项创新措施，关心帮助心理委员实现潜能的自我发展和相互开发，不仅有利于心理健康教育“自助助人”目标的实现，而且有助于提高大学生生活质量和促进社会和谐发展。

四、心理委员分级管理制度的体系构成：多方协同

心理委员制度在建立之初更多考虑的是大学生心理危机问题的预防和解决，因此心理委员的选拔、培训、激励、评价等管理工作主要在辅导员工作范围或心理健康教育工作范围内集中实现，故而带有“同一性”的特征。但是仅仅“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升级方式无法根本解决问题，也无法保障心理委员制度的良性运行。因此需要从整体对其重新规划设计，甚至突破心理健康教育的范畴，来赢得更多相关部门力量的支持。

（一）选拔准入的贴合升级

目前的大学生心理委员准入机制已经考虑到心理委员作为心理健康榜样形象、兴趣爱好、工作职责等因素，要求经过主动申请、辅导员推荐和心理咨询师面谈三重选拔程序，才能够成为心理委员。这样的程序适合对个体的基本素养进行评估选拔。随着大学生心理问题的多样发展和解决难度的增加，如此人数众多且基础薄弱的心理委员队伍反而会成为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开展的“鸡肋”。因此有必要根据培训情况以及个人特征开展二次选拔，挑选出分别适合心理健康知识宣传教育、心理健康活动组织、朋辈心理咨询等不同方向的更高层次的心理委员人才。

（二）工作职责的专业升级

作为新生初级心理委员，除了学习必备的专业知识、伦理道德，以及计划组织班级内部心理健康知识宣传和心理健康活动开展，还需要参加业务督导活动并将工作情况向高级心理委员汇报。高级心理委员的工作不再局限于其所在的自然班级，他们需要指导一定数量的初级心理委员，指导并协助其班级工作开展，同时还要组织安排心理委员业务督导活动，以及根据自己的特长组织某一主题的学习小组活动。其中具有朋辈心理咨询能力与资质的高级心理委员可以开放公共服务时间，为全校大学生提供“半专业”的咨询服务。

（三）培养训练的联合设计

心理委员队伍的培养是各高校共同的难题。其人员的数量如此庞大，面临的问题如此变化多样，涉及的部门如此错综复杂，仅凭心理健康教育部门的一己之力是很难实现心理委员队伍的建设和发展的。必须联合学校的教学管理、后勤管理、宣传教育等各个部门进行系统的设计培养。联合培养既是对大学生个体选择的尊重，又能够满足大学生学习兴趣，同时能够减轻心理委员的学习负担。课程设计中要增加心理委员素养、朋辈心理咨询等方面内容的选修课程和人文讲座，心理健康教育部门需面向不同层次和类型的心理委员定期开展业务督导和学习小组活动，后勤部门需要提供舒适的物理环境和开展危机演练等，如此方能基本满足社会和大学生对心理委员队伍不断提出的工作需求。

4.管理激励的改进增强。心理委员的单一部门管理模式有两个实施困难的原因：一方面班级和学院缺乏专业指导，另一方面心理健康教育部门力量有限。因此，班级、学院和心理健康教育部门的联合管理是最佳形式。为了避免“谁都不管”的尴尬局面，部门之间需要拟定管理方案，根据心理委员工作内容分别指定考核部门和制定量化标准，最终评选出心理委员队伍中的“学习之星”“互助之星”“宣传之星”“督导之星”“活动组织之星”等先进荣誉。同时搭建线上线下平台，为优秀心理委员提供经验交流和风采展示的机会，增强心理委员在大学生群体中的榜样力量和心理委员的自我价值感、荣誉感和满足感。

在校大学生对美好生活的需要日益增长，主要体现为全员对教学质量、服务水平、人际关系、身心成长等全方位的全程需要。心理委员制度从一定程度上满足大学生在心理健康发展方面的需求，提升大学生的主观幸福感水平。但鉴于人数众多、角色期待较高、基础素养较弱以及培养条件有限等现实状况，心理委员制度需要升级更新。改“同一性”管理模式为分层次分部门分阶段的工作模式，多方参与、分工协作，才能实现心理委员“半专业化”心理健康工作水平和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与服务的普及化、高质化的飞跃，满足大学生的幸福发展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