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体“操控”下的忠实与再创造
——葛浩文英译中国文学作品的翻译观
2022-03-18赵丹
赵 丹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是众所周知的华语文学翻译家,几十年致力于中国文学作品英译,是现当代中国文学译介成就斐然并声望较高的美国汉学家,并被赞誉为中国文学的首席翻译家。葛浩文的翻译文学英译本,从萧红的《生死场》及《呼兰河传》(1979年译)、杨绛的《干校六记》(1984年译)、白先勇的《孽子》(1990年译)、巴金的《第四病室》(1999年译)、老舍的《骆驼祥子》(2009年译),到诺奖得主莫言先生的数本经典小说翻译,如《红高粱》(1994年译)、《酒国》(2000年译)、《丰乳肥臀》(2004年译)、《生死疲劳》(2008年译)、《檀香刑》(2013年译)等,目前为止已涉及三十多个作者和六十多个译本。葛浩文的译文严谨,风格独特,能够以英语读者为中心,并能充分发挥译者的主体作用,运用主体“操控”下的忠实描写与译文再创造的翻译手段,使中国文学作品涂抹上“当代英美文学的色彩”的同时,也在英语文化中得到了广泛的传播,葛氏的英译中国文学作品因此赢得了英语世界的读者。
一、文化身份特征制约葛浩文主体“操控”翻译观的形成
(一)翻译中的文化身份特征
文化身份的特征和定义极为复杂,不仅包含民族特性认知,而且也受到价值观认同等因素影响。在翻译过程中,文化身份是基于译者在与原作者所处两种不同文化之间的宏观比较下对自我形象的认知[1]。文化身份彰显着自身民族的文化本质特征,它既代表自身文化上的认同与归属,也会随着个人经历和社会历史环境变迁而做出动态改变。巴斯奈特在《翻译、历史与文化》一书中指出翻译研究的“文化转向”,也强调了译者文化身份的重要性,认为翻译活动是译者处在特定政治文化和意识形态等社会要素下所进行的文化融合创造。
英国学者斯图亚特·霍尔认为:“文化身份是一种共有的文化,能够反映共同的历史经验和共有的文化符码,为我们提供了变幻的历史经验之下稳定不变和具有连续性的意义框架。”[2]这表明文化身份具有固有的常态性特征。但同时,“文化身份并非恒定不变的静态体,而是随着时间和空间的转移而变化的,同时文化身份的成分与成分之间也是互动的,存在互相渗透、互相依存、互相制约的关系”[3]。可见,文化身份同时也具有动态的变化性特征,在不同的历史文化语境中因各种因素的影响会发生相应的偏重和倾斜。
(二)葛浩文的文化身份特征分析
由于受不同文化社会中的历史、地域、民族以及意识形态等因素影响,译者的文化身份有所不同,大致体现为两种特征——广域文化身份和狭域文化身份。广域文化身份特征体现了译者具有包容和开放性,可吸收借鉴不同文化异质特征,成为沟通不同文化间的搭桥者。狭域文化身份的形成是由于译者从本民族认知出发,其思想和实践具有民族性和保守性特征。葛浩文作为美国汉学家,同时具有这两种文化身份特性。他大量译介中国文学作品,将中国文化广泛传播到英语世界,使中国文学的写作技巧及文学表现形式也传播到海外,体现了其开放性的文化身份特性。但同时,葛浩文的翻译作品之所以受到海外读者的认可,这与他运用独特翻译技巧来“创造”英语世界可接受和热衷于接受的文本内容以及语言风格是分不开的,因此葛浩文的文化身份也体现了其民族性的特征。根据文化身份的动态变化性特征分析,任何译者的文化身份都可能是广域和狭域之间的辩证统一,对任何一方的偏重或倾斜都会随着时代和社会语境的变化而实现动态转变。
(三)葛浩文翻译观中的文化身份特征体现
译者的民族性文化身份特征体现在翻译实践中主要是译文中运用归化的翻译策略。在葛浩文早期翻译中国文学作品时期,如最初翻译莫言小说《红高粱》,20世纪80—90年代西方读者带着猎奇的心态,对小说中描述的生活困苦、女性压抑等带有明显社会特征的作品具有较高的阅读期待与时代审美需求,葛浩文的民族文化身份特性体现明显,其译本多以归化的手法,站在西方主义的视角,以表现读者优越感的译文需求,对小说内容有着较多主观的改写与删减,充分体现了译者当时的主体性作用发挥,彰显了其“操控性”的文化身份地位与审美标准。例如《红高粱》里的一句译文:
“你让我进去!”他筋疲力尽地咆哮着,“我要问问他,他凭什么取消了我的‘五保户’资格? 我挨了日本鬼子十八刺刀,都没死掉,难道要我在他手里饿死?”[4]
“Let me in,” he said weakly. “I want to ask him what right he had to make me ineligible for apension. I was bayoneted eighteen times by the Japa-nese, but they didn’t kill me. Did I go through all that just so I could starve to death at his hands?”[5]
“五保户”这个词是专指中国社会中对于没有生活来源又没有劳动能力的老弱孤残等农民群体实施的保护其“吃、穿、住、医、葬”的一种政策。译文中译者只是用了“pension(养老金)”这个词一带而过,便失去了其特定的文化内涵,而且养老金和“五保户”显然是有着截然不同意义的两个概念,但在西方读者看来,“pension(养老金)”的译文是没有文化理解和阅读障碍的。因此译者使用了归化的翻译策略。
在翻译实践中,译者的广域文化身份特征则主要是运用异化的翻译策略。进入21世纪后,葛浩文翻译的小说如《狼图腾》《生死疲劳》《檀香刑》等作品,因其在20多年的翻译历程后,对中国文学和中国文化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其翻译策略也逐渐由归化向异化转变,译文中越来越多地采用异化手段来保留中国特色文化。葛浩文曾公开表示过他首先是践行“忠实于原文”,这近乎是作为汉学家身份的“一个妥协”[6],也是葛浩文文化身份动态转向的具体表现,在其“我思故我译”的采访中他公开表达在他的译文中有了更多的“异国情调”,在“中国文化和文学仍在寻求世界认可”[7]的过程中,葛浩文文化身份的动态变化在中西文化交融中无疑加快了中国文学走出去的步伐。
二、文本选取策略影响主体“操控”翻译观的形成
(一)翻译中文本选取的影响因素分析
一方面,根据勒菲弗尔的“操控”理论,翻译过程必然涉及意识形态、诗学和赞助人三要素,因此翻译文本的选取也必然会受到这三个要素的影响。另一方面,一个译者的文化身份首先应是基于其民族性特征,并往往以本民族文化的坚持者为出发点,其目的是为减缓或避免文化趋同走向,由于译者无法避开其在异域文化中的文化身份,其翻译实践思想及行为也必然会受到影响,并且译者对文本选取策略的考量也是翻译实践中首先要考虑的重要环节,因此译者在文本的选取上还会考虑译本的可读性、文化可接受性以及市场认可度等诸多因素的影响。
(二)文本选取对葛浩文主体“操控”翻译观的影响分析
首先,译者文化身份体现在意识形态的认识上。受西方中心主义的影响,美国读者更多喜好具有政治色彩的文学作品,也更期待不同于西方意识形态的文学作品出现,于是我们看到了葛浩文早期翻译的中国文学作品,如莫言的《红高粱》、王朔的《千万别把我当人》、陈若曦的《尹县长》以及萧红的《呼兰河传》等。典型的例子如“贫下中农同志们”这个词语被译为“Poor and lower-middle peasant comrades”[8],让西方读者看到了“文革”那段特殊历史时期里中国社会各阶层光怪陆离的形态和表现。葛浩文捕捉到了读者的阅读兴趣,因此才有了符合译者意识形态的文本的选择。
其次,译者个人的诗学翻译特点也影响了其对作品文本的选取。葛浩文在接受采访时也坦言,大部分作品的选择是基于他对中国文学作品的兴趣以及自身的翻译实践,比如翻译莫言的作品就是因为他对作家的信赖和喜欢。他将中国的文学作品翻译成“读起来像是在读英文原著”的模样,经过译者翻译策略选取,译本出版后成为深受美国读者欢迎的产品。
此外,译本读者社会里出版商的协作模式和市场利益需求也深刻影响着译者对译本的选取。无论译者多么热衷翻译的作品,都要经过市场运作才能面世,因此,出版商对文学作品的筛选和挑剔也成了译者在选取文本时所考虑的必要因素。如葛浩文翻译姜戎的《狼图腾》,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发表后发行量特别大,译文出版社和赞助商也是考虑到美国社会对其积极的解读取向,使得译本成了葛浩文文本选取成功的范例。
三、主体“操控”下从“忠实”到“再创造”的翻译原则
(一)葛浩文翻译实践中“忠实”原则的体现
“忠实”是翻译过程中评价译文的标准之一,此外也能彰显译者的态度和翻译观,甚至也能决定译者的翻译策略选取。首先,葛浩文提倡翻译的忠实性原则,并强调译文要同时满足原文读者和目标读者的需要。虽然语言文化间存在差异并会受到跨文化交际的影响,很多翻译过程中存在于句法层面上无法得到解决的包含复杂文化内涵的原文,需要根据读者所在社会的接受期待进行重新解码和编码,任何翻译都不可能同原作完全一致,但在“忠实”的问题上,葛浩文直白地阐明要“忠于原文的文字、意义和语气”[9]。在翻译小说《酒国》(TheRepublicofWine)过程中,葛浩文在译本译者注中做出解释:“一个成功的译者在翻译实践中最重要的就是对原文的风格、行文的节奏和所隐含的文化意象加以阐释,这无疑也是摆在译者面前的任务和挑战。”[10]如在《天堂蒜薹之歌》中,中文俗语“跑了和尚跑不了庙”[11]10被译为“The monk can run away,but the temple stays”[12]14,译文展现的是中国文化意蕴,体现了译者运用异化的翻译策略和“忠实”的翻译原则。又如翻译小说《生死疲劳》第十六章中的一句:
他身材高大,与屯里的青年大不相同。我听到许多心怀嫉妒的年轻小伙子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大叫驴”,我哥跟着他学唱,得了一个外号叫“二叫驴”。这两头“叫驴”性情相投,亲如兄弟,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13]131。
A big young man, and tall, he stood out from all the other young villagers. Many of the envious young fellows gave him a nickname: “Braying Jackass,” and since my brother studied singing with him, his nickname was “Junior Jackass.” The two “jackasses” were like brothers, so closetheir only regret was that they couldn’t both fit into the same pair of pants[14]165.
“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这是中文语汇里的一句通俗用语,来形容两方的亲密程度。葛浩文的译文采用“忠实”原文的策略,译成“their only regret was that they couldn’t both fit into the same pair of pants(他们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穿进一条裤子)”,使原作的风格和文化内涵得以保留。
(二)葛浩文翻译实践中“再创造”原则的体现
根据勒菲弗尔的观点,翻译衍生为改写与“操控”过程,翻译可以游离于源文本之外,不再简单地作为源文本的派生物,而是成为“一种塑造和左右译语文化的重要力量”[15]。葛浩文的翻译原则采取舍弃直译,避免无意义的官腔,吃透原文并内化为译者本质文化,最终表达出与原作者相同的意图和原文所要达到的效果或影响力[16]。由于翻译不仅仅是关联原作,也是译者理解原作的过程,同时最终的译文是要呈现给读者阅读欣赏的,因此,译者对原作的“再创造”性改写也是顺应读者的翻译操作过程。葛浩文曾言,如果原作者无法通晓译入语,但作为译者无论如何无法取悦原作者,也无法完全复制原作者的原意,因此只有舍弃原文形式而得到通顺的译文才是最重要的[17]。如在《天堂蒜薹之歌》中,中文俗语“像一匹机敏的野兔”[11]58则采用归化方式被译为“The hunter was beginning to look like the hunted(猎人变得像猎物一样)”[12]70,这种创造性的译文便是符合西方读者的阅读期待的译文。又如在翻译小说《生死疲劳》中的一句:
爹从省城回来后,添了一个失眠的症候,经常是我睡醒一大觉后,还看到爹和衣坐在炕上,脊梁靠着墙壁,吧嗒吧嗒地吸烟。浓重的烟油子味儿,熏得我有些恶心[13]18。
He’d returned from the provincial capital with a severe case of insomnia, and I often awoke from a deep sleep to find him sitting fully dressed on the edge of the kang, leaning against the wall andpuffing on his pipe. To me,the thick tobacco smokewas slightly nauseating[14]21.
“吧嗒吧嗒地吸烟”用以描述吸烟者的动态吸烟特征,用拟声词的形式得以展现,但在英译文中,拟声被改写为“puffing on his pipe(噗噗吸着烟斗)”。中文“烟油子味儿”被译为“the thick tobacco smoke(浓重的烟雾)”,“烟油子”一词在英文中难以找到对等语汇,译者创造性地译出了当时的意境,也是舍弃原文形式,通过“再创造”性表达方式最终得到了通顺易懂的译文。
(三)葛浩文主体“操控”下“忠实”与“再创造”原则的融合实现
鉴于诸多因素对译者翻译策略选取的影响,葛浩文的译本翻译策略游走于“忠实”与“再创造”翻译原则之间,并一直积极寻求两者间的平衡。葛浩文在实践中形成的翻译观,本质就是能够在主体“操控”中,尽可能在“忠实”的基础上对涉及的文化情境、语言特色、人物塑造和文学手法进行转换,充分发挥了其译者的主体性作用,彰显了其高超的翻译实践技能,满足了读者的需求。换句话而言,虽然翻译有时必须是背叛甚至是要重写原文,即进行“再创造”,但葛浩文在其翻译实践中,“忠实”原则还是作为第一准则,因为翻译作为媒介手段其作用是实现跨文化交流的目的,这也是翻译的本质所在,因此,无论是背叛还是改写都只是一种必要手段,最终目的还是“忠实”地传递文化[18],这之后才是根据语境需要进行“再创造”的过程。例如《生死疲劳》中的这一句:
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西门闹千真万确地是救了一条命。我西门闹何止救过一条命?……可我却落了个何等凄惨的下场,天和地,人和神,还有公道吗?还有良心吗?我不服,我想不明白啊[13]17!
Everyone saysthat saving a life is better than building a seven-story pagoda,and I, Ximen Nao, sure as hell saved a life. Me, Ximen Nao, and not just one life. …… And look at my miserable fate. Is there no justice in heaven or on earth,in the world of men or the realm of spirits?Any sense of conscience? I protest. I am mystified[14]27!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一句带有比喻意义的成语,在中国文化里指能够救人性命,其功德好比建造一座七层佛塔还要高。比喻的意向是“七层佛塔”,但实际上该句想要表达的深层含义是为人处世要做更多善事,要有见义勇为守护众生的气量和行动。译文中只是把“浮屠”所指的“七层佛塔”的表层意思表达出来,对其所蕴含的深层含义并未加以挖掘,这也是译者明显“操控”译文、只选取保留语言特色的翻译策略的表现,因为译文读者对“七层佛塔”很容易获得意象所指,而其比喻意义则会出现文化障碍,难以理解。此外,这一段中的“人和神”被译为“in the world of men or the realm of spirits”,译者没有把“神”译为西方读者意象中熟悉的“God”之类的词语,而是采用“再创造”的翻译手段,将中国文化中的“神”以主体“操控”方式处理为“the realm of spirits(精神世界)”,译者发挥其主体作用,将“神”进行模糊化处理,目的也是使译文读者更易理解原文精髓,将“忠实”与“再创造”的原则相融合,实现了译文的可接受性。
翻译作为一种需要“平衡”的艺术,“好的翻译家如‘踩钢丝’般寻求原作与译作之间的平衡点,无论偏向哪一方都会有失偏颇”[19]。在葛浩文进行中国文学翻译几十年的历程中,其独有的翻译观逐步形成并得以动态发展,作为译者,他努力平衡译文与原作之间、原作者与读者之间的微妙关系,充分发挥译者主体性,游走于中西方文化的交融中,在主体“操控”下,实现了“忠实”和“再创造”之间的平衡与融合。
四、葛浩文主体“操控”下忠实与再创造翻译观的目的——以读者为中心
翻译观是一个译者在其翻译实践中所遵循的翻译原则、翻译策略和翻译导向的综合体。译者个体的翻译观也往往会受到其所处社会时代环境中的主流诗学翻译观影响。自20世纪以来,东方主义像是幽魂一样成了西方世界理解东方世界的成见甚至是偏见,在这种思维方式的主宰下,来自西方世界的译者也必然会受到影响,在西方主义的影响下,他们热衷探究东方古老的文明,感兴趣于他们视野下所谓的古老和落后的中国某些特殊历史时期,以及被冠以的无知、残酷、野蛮甚至专治等特征。因此,西方读者喜欢用阅读中国文学作品来寻找他们眼中的世界,甚至要证明自己的偏见来满足自身的原始想象力。而译者正是在其中作为声音传播和文化传递的媒介,葛浩文传递的声音也是带着西方主义的色彩,不管他的译文是倾向于忠实还是背叛抑或是改写中的再创造,总之传递给西方世界的是以西方读者为中心的译文,因为这更符合读者期待和读者审美取向。
葛浩文翻译的苏童的小说《米》,讲述了一个关于苦痛欲望和生死存毁的故事,作品中甚至没有正面和积极的形象,这样一部小说葛浩文对其产生了浓厚兴趣,也正是因为译者认为西方的译本读者也一定会对其热衷,并加以主流意识形态考量和涂抹东方主义的色彩,对小说中的社会批判和人性残酷的揭露无疑成了译本读者所期待的审美需求,因此也塑造了葛浩文一直以来关照读者并以其为中心的主体翻译观。在葛浩文的翻译实践中,这种以读者为中心的翻译观也随处可见,例如葛文浩翻译的《生死疲劳》中的一句:
后来我们还与一支踩高跷的队伍相遇,他们扮演着唐僧取经的故事,扮孙猴子、猪八戒的都是村子里的熟人。从他们打着的横幅标语和他们的言谈话语中,我知道了那天是1950年的元旦[13]3。
His disciplines,Monkey and Pigsy, were both villages I knew, and I learned from the slogans on the banners they were carrying and from what they were saying that it was the first day of 1950[14]21.
本句的译文中,译者直接将原文出自中国古典小说《西游记》的经典词句“唐僧取经”给省略掉,这个在中国文化里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典故,在翻译时译者一带而过,只留取了最主要的故事人物和描述行动话语的主题进行翻译,这显然在译文中失去了太多文化内涵。而且“孙猴子、猪八戒”也被简单译为“Monkey and Pigsy”,离开了译介《西游记》的文化背景,这两个具有文化表征意义的词也略失文化底蕴的风采。然而从读者审美取向角度而言,译者的删减翻译策略也是迎合读者需要,译文读者并不会太关心“唐僧取经”的故事,而是关注当下小说《生死疲劳》故事里所发生的情节,符合以读者为中心的翻译策略选取。
五、结 语
翻译作为一项极为复杂的活动不仅体现在语言层面的转换,同时也包含更深的文化层面的交流。翻译现象不仅在于体现语言之间的相互沟通和联系,在当今世界更加走向全球化语境之下,翻译现象更注重阐释一定文化语境下的历史人文价值观。因此,译者需要具有特定文化身份及富足的历史感及跨文化修养,其翻译态度会受到社会文化语境因素影响,在自身翻译动机因素的制约下,决定其选择相应的翻译内容。译者的文化身份和翻译观在翻译发展历史过程中不断变换,或由封闭保守逐步走向开放和外向。此外,译者要根据目标文本在目标文化中所承担的功能来决定翻译方法和策略,同样,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也要将原著作者顾及读者感受这一因素考虑在内[20]。葛浩文的翻译实践更多采用主体“操控”性的翻译原则,他的很多受欢迎的成功译本虽然实际上对原作也有所删减,但展现在读者面前的译文却能够将小说本身的精神思想阐释出来,这就是葛浩文翻译观的成功所在[21]。葛浩文主体“操控”下忠实与再创造相融合的独特译介模式为助推中国文学不断走向世界提供了借鉴和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