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咨询的框架及要素

■ 李稚琳

（1.苏州卫生职业技术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9；2.暨南国际大学，台湾 南投 545611）

社区咨询的发展奠基于对传统咨询范式的省思、范示有其价值所在，但在复杂系统的改变上却作用式微。在传统咨询工作之上，社区咨询立足于克服一对一个别咨询在时间空间等环境上的限制，突破对内在经验的聚焦，吸取了社区心理的理念而发展成形。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研究者将生态理论、系统理论、多元文化概念、后现代理论等整合入社区心理学，提供专业助人工作者一套社区咨询服务模式。近几年，我国对社区心理的关注和投入有了很大的加权和进展，笔者尝试从社区咨询的相关概念及相关理论要素两个较为本源的方面进行初步阐述，从而为本专业、社区及大众提供与学理和社区实践相关的观点和操作。

一、相关概念

（一）社区

社区是指在特定地区的，一群有特殊文化种族背景的人或一群有共同兴趣或需要的人，共同生活，满足彼此的身体、情感、社会和精神需求。所以，家庭、邻里、学校、医院、公司等都可以称为社区，组成社区的个人、团体、组织互相依赖、彼此影响，联系特别紧密的社区成员感受到深刻的归属感，每个人真正彼此需要，每个人都有共同的承诺[1]。

社区成员通过相互依存和认同而联接。社区成员不仅将自己视为“我”，而且还将其视为“我们”之一，在更广泛的社会结构中交织在一起。就像你有自己的个人故事一样，社区有他们的集体叙述或共享故事，讲述他们的历史，表达他们的价值观，庆祝他们的成就，尊重他们的传统，并定义他们自己是谁[2]。

社区也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有所变化。技术的发展改变了社区的概念，我们的交通和通讯系统使被疏远或孤立的个人有可能与他人建立社区意识。当实地的社区不足时，有些人正在转向网络空间的虚拟社区。技术扩大了我们的选择，以获得一种社区的感觉。将社区视为一个系统时，它不仅仅是个人的集合，更是相互作用的单元，它们发展自己的规范、文化和期望。

（二）社区心理学

据Orford[3]的论述，社区心理意义的概念是由社区心理学家SeymourSarason于1974提出的。Sarason[4]观察到传统社区的支持在减少，人们越来越疏离，而社区有助于满足人类对支持和联系的需求，而当这些需求得不到满足时，生活中的孤立和心理社会问题很可能随之而来。他认为社区心理学的首要任务应该是创造一种社区的心理感觉。Sarason关于社区心理意义的概念产生了大量的研究。

社区心理学与临床心理学、公共卫生心理学、社区心理学和批判心理学四种心理学关联。Rappaport[5]在其1977的著作中将社区心理健康与临床服务的维度进行了对比，这强调了社区心理学思想起源的一个重要观点，其中许多思想来自心理健康领域。Sarason针对其科学性提出：我一直认为，证明社区生活和活动带来积极影响的干预措施，有相关的理论和研究，而社区心理学的主要贡献之一，就是为这些理论和研究奠定基础[4]。

Orford[6]在其 1992 年出版的“Community Psychology”一书中总结了社区心理学的原则，提出其关于问题原因的假设与时间的推移、人与社会环境及系统之间的互动相联。在水平层面，是从微观到宏观，特别是在组织和社区或邻里层面，所以尽可能接近日常相关的社会环境，积极主动地评估社区的需求和特定风险，并以包括咨询在内的正式和非正式的交流方式，积极寻求与非专业人共同工作，寻求促进与合作。社区心理学的常用语为“赋权、发声、多元、社区发展、能力、社区意识”。

二、社区咨询的概念与框架

社区咨询认为，咨询工作如果只关注个人，会让我们错过“大局观”的动态丰富性。如果像传统咨询一样从心理内部的角度，观察一个人的内在动态，可能会让我们忽略人际系统的深刻影响，并干扰我们在工作中设计能超越个人的更有前途的干预措施。而个人在社会上不是孤立存在的，他总是在某种团体或组织中生活，而社区咨询适合各种组织与机构。Lewis等[1]长期对社区咨询的理论和实务进行研究，从其研究中我们可对社区咨询的脉络和应用有一个大概了解。

（一）社区咨询概念

提升个人发展与个人、社会安适的综合性助人结构之介入策略与服务。社区咨询的特色包括：(1)咨询师的服务要反映当地特色；(2)咨询师要了解当事人的资源、力量与限制；(3)咨询师要预防在社区里日常出现的问题；(4)咨询师要了解不同文化背景中的不同需求；(5)咨询师要协助社区的团结。Lewis[1]而后进一步地提出了社区咨询模式，提出社区咨询应提供统合性的架构，整合原有的咨询理论并发展成有意义的介入策略，让实务工作者能有一套实际的工作指引，这就是“直接-间接”“社区-个人”两维度四个层面的服务框架。在这个框架下，整合发展、生态、女性主义、多元文化、后现代主义等相关理论内涵，认为咨询师可以使用社区咨询架构来了解当事人的社会系统或生活脉络，避免问题的个人归因，进而增加个人强度、社会支持、物理与环境资源等优势，有效提升当事人的复原力、心理发展及幸福感。

Lewis[1]在后期将先前提出的四个服务面修订为：（1）促进人类发展的焦点性策略；（2）促进人类发展的广泛性策略；（3）促进社区发展的焦点性策略；（4）促进社区发展的广泛性策略。这个修订更加强调在没有固定形式、没有固定理论架构下，专注个案与社区的环境脉络、优势与资源、多元文化，并且连结个人与社区的发展，依照个案或环境当下的需求为当事人的身心健康提供服务，同时也要促进影响他们居住的文化。简言之，社区咨询可定义为，以直接与间接服务的多面向方法，结合多元领域的力量以协助社区成员生活得更有效能的咨询辅导模式。

（二）社区咨询的工作框架

在社区咨询的“直接-间接”“社区-个人”的两维度服务框架中，直接是指直接作用于服务对象；间接则是指通过创设积极的系统改变或影响社会公共政策等因素来达到预防、减少社区及个体的心理问题。

经过多年的发展，“直接-间接”“社区-个人”两维度结合成的四个层面的服务模式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有新的内涵和发展，以下基本描述能让我们大体构想社区服务的形式与内容[1,7-8]。

1.直接个人服务

直接个人服务指了解哪些人需要额外的帮助，分辨高危个体，提供实际的问题解决策略，检视其具有社会支持系统、自我效能感、问题解决技巧等，在服务过程让个体看到自己的资源和可能性，以缓解个体可能存在的学业压力、关系压力或行为问题。

2.直接社区服务

直接社区服务指社区咨询要辨识所在社区的独特需求，实施能够惠及广大社区成员的预防方案，借由提供的教育课程或训练，帮助所有年龄层的人去获得各种技巧与能力，以缓减压力、保持身心健康。

课程或专题培训要能说明认识自我，体验到个人的独特能力，进而认同这些预防多样性问题的有效生活技巧。最常用的预防课程方案包含了自我认识、情绪调节、健康提升、生活技能训练等以社区为本、涵盖家庭的心理健康方案。

3.间接个人服务

社区咨商模式创造“强化弱势者力量”的环境，这也是一个赋权的过程。咨商师需积极介入个体的环境，以满足其特殊的需求，为其创造赋权的机会，协助其发展出可能的协助网络，如服务性机构、持续教育计划、职业训练等，并鼓励个体自助，试着提升自主性及效率。

4.间接社区服务

许多个人心理健康的问题就出在人们的环境，社区咨商师常常需要介入环境，以影响公共政策来促进系统的正向改变，以促进积极的系统改变与影响社会公共政策来预防、减少心理问题。

三、社区咨询的要素

（一）预防

在公共卫生领域，预防是通常意义上的范例，但在社区心理学领域，预防是一个重要的范例，是一种典型的思维方式[6]。它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战略，适用于各种具体的内容领域，不仅限于预防心理疾病，更是促进健康的生活环境。Shaw在1973年便将学校辅导工作区分为初级预防、次级预防与诊断治疗三级，并强调预防性咨询服务能降低特殊问题的发生率，这个范例沿用至今，虽随时代而有更新但其基本内核仍在。在社区咨询中特别重视初级预防，也就是致力于对环境进行工作而降低压力并丰富社区生活。它可以通过直接提供个人课程参与等机会和经验，也可间接通过社会环境的改变来影响个人生活。心理健康预防干预条件——合作与关怀、自我纠正、促进背景中的资源等方面均可以达到降低帮助者-受助者位置和传统设置中的敏感性。由此，预防在解决具体问题中有重要作用，它有助于让我们发现不同的解决办法。

（二）赋权

赋权是生活中重新获得权力的过程，这个要素意味着个人对自己生活的决定，以及通过学校、社区和其他志愿组织等机构对社区生活的参与。Rappaport将这个概念引入时是针对作为主要概念的“预防”，忽视了“权力”这一问题。社区心理学家像临床心理学家一样以预防为导向，是以专家模式工作。而赋权，让他们与弱势群体合作，以促进自决和控制。Rappaport认为赋权抓住了这一领域世界观的本质。其研究团队引入了伙伴关系的概念，描述了赋权理论的生态本质，并对赋权的条件和时间段进行了阐释，作为其理论发展和实证研究的指导原则。

赋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积极参与社区生活。伙伴关系的概念为社区心理学家提供了一种思考如何与弱势群体合作的方式。在宏观一级，需要社会变革来促进集体福利。社会变革强调了一个更加公正和关爱社会的愿景和价值观的重要性，并认识到许多社会问题，包括健康和心理健康问题，都与社会经济不平等密切相关[6]。

心理上的赋权，不仅仅是自信、能力，还有你自己感觉是否得以赋权。在这一点上，欧洲的文化与美国有所不同，它对“自已塑造的自我”或“生而自由的人”持质疑态度，而视个体的出生根植于历史创造的分层的社会背景中。因此，对于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社会问题而言，在追求任务思路的时候，要考虑到各种情境中的适用性和有效性。

（三）多元性

多元，不仅指文化的多元（multicultural），还指理论、方法和任务的多元（pluralistic）。由于时代的变迁、全球化步伐的加速，咨询师会面对更多不同文化背景的个体。在多元文化咨询中，咨询师要具备多元文化的观念和知能，发展一种多重的、预防的方法来增加自己面对不同文化个案时的自觉性和弹性[9]。人是在人际关系的网络中生活：家人、朋友、工作同事、邻居……无论一个人采取何种方式治疗，无论范围多么小，都一定是在关系之中。而人在社区中，更有机会接触多元，在社区中工作就是与多元工作，无论个体、团体还是系统，都具有多元性。Cooper和McLeod[10]发展的多元取向治疗理论，制定了一个“多元”的咨询介入模式，它综合了不同的咨询理论但又有别于折衷和整合的咨询方式，从目标制定和沟通过程中了解个体的需求和期待，以开放及尊重的态度面对和群体拥有不同的“真实”，重视其喜好和价值观，以一种合作的姿态按客户端的不同需求提供特制的服务。

（四）生态系统

个人的健康受个人身体状况、家庭氛围、夫妻关系、亲子关系等因素的影响，同样与其社会支配和阶层状况相关联。从社区心理的角度，人是活在其生态系统和脉络之中，个体的心理状态与其微观、中观及宏观环境是分不开的。Bronfenbrenner[11]对系统的研究，让我们对个人生态系统有了一个清晰的图像。

Bronfenbrenner于1979年提出生态模型的四个层次：微观、内旋、外部及宏观水平。随着对系统的理解，他在理论上将四层次细化为六系统：（1）个体系统，对个体身心发展直接产生影响的环境，如家庭、邻里、同侪团体或学校班级；（2）小系统（microsystem），指存在各小系统之间的关系或联系，如家庭和学校之间的联系；（3）中系统（mesosystem）和（4）外系统（exosystem），则指影响小系统的社会结构或政府政策，如当地市政府相关的就业政策、购房政策等；（5）大系统（macrosystem），则指国家、社会或文化背景等更全面性的系统，如国家的经济大政、文化传统等；（6）时间系统（chronosystems），指涉及历史发展性的时间因素，例如个体家庭的迁移史等（Bronfenbrenner，1989）。从个体的生态系统出发，让我们在面对社区咨询的复杂状况时，能对个案问题的理解和资源的运用有更多的思考的方向。

（五）社会倡导

社会咨询的目标是确保每个人都有机会接触到他的专长和潜能，从不必要的障碍中解脱出来。

用个人观点去看个案，可能会是一种伤害，觉得个案必须要适应环境。有学者提出若是社会的问题，应该去注重社区工作，个案问题与环境压迫有关，导致咨询员将焦点放在改变社会结构。诸多研究表明，健康与很多因素的不平等相关，如贫富、收入、社会地位等，承上述系统观所述，此时社会状况的改变更能产生有效的结果[12]。

Lewis认为：倡导是每个咨询师角色的一个重要方面。不管工作的具体环境如何，每个咨询师都要面对一次又一次的问题，这些问题不能仅仅通过个人内部的改变来解决。环境的负面影响往往会影响个体和群体的福祉，加剧个人问题，或为成长制造障碍。当这种情况出现时，就是社会倡导发挥其功用之时。

社会倡导，主要是要进行反身性思考。其观点代表了传统的、以个人为中心的模式的转变。社区心理学的历史体现了传统的个人置于中心的改变，社会倡导在咨询职业中体现了前沿性，它既是一个目标，也是一个过程。

四、结语

社区心理学的主要目标是美好生活。在追求目标的过程中我们不可避免地受到各种环境各个层级的影响，而接受未知和多样性，更深入地探究，以实现社区心理学的意义所在：“改变-幸福”。自觉的反思，对社会产生影响、受他人并被他人接受，这是人类一直追求的目标。

社区咨询注重社会环境的影响，重视预防、赋权和多元的生态系统，这些观念要素引导我们发展社区教育、关注公共政策和资源、关心个体的特殊需求和咨询支持等方面。社区咨询结合了传统咨询和社会心理，整合成其特有的“直接与间接”的架构，满足个人、社群和社会的需求。社会咨询的这些理念和架构，非常符合我国重视“集体、合作、多元、预防”的特点，如果能善加实践与发展，定能提升我们社区心理服务的专业性和有效性。